3 将軍的修養【修改了細節】
齊栾聽見那驚天動地的聲響,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這麽大的動靜,廚房怕是沒了吧?
他忍着煩躁讓羅察去外頭找些工匠回府,吩咐完之後便飛快的朝廚房跑去,方才的動靜實在太大,也不知公主有沒有受傷。
當齊栾跑到廚房時,才發現自己擔心的事情完全是多餘的,廚房還好好的在眼前,根本沒有想象中的一片狼藉。
既然如此,方才那驚天動地的響聲是怎麽回事?
齊栾心中疑惑極了。
就在他打算進廚房看個究竟的時候,雲若妤一臉興奮的從裏走出來,手中還捧着一個盤子,裏頭不知裝的什麽。
“夫君,你怎麽來了?”
齊栾聽見動靜立馬迎了上去,仔仔細細的打量着面前全須全尾的雲若妤,他的疑惑更甚,“你沒事?!”
雲若妤滿臉奇怪的看着齊栾,“我有什麽事?”
齊栾方才老遠就聽見動靜,還以為是公主殿下把他的廚房給拆了,這才急急忙忙的趕過來,但他根本沒想到居然什麽事兒都沒發生。
齊栾松了一口氣,下意識的追問起來,“你方才在做什麽?怎麽鬧出那麽大動靜?”
“孛婁。”雲若妤把手中捧着米花放到齊栾面前讓他看,“我在問事兒呢。”
齊栾順勢看過去,那些米粒全部炸開成白色的米花,呈現出一副他看不懂的形狀。
東入吳城十萬家,家家爆谷蔔年華,就鍋抛下黃金粟,轉手翻成白玉花。紅粉美人占喜事,白頭老叟問生涯。
齊栾知道孛婁可以言蔔,但他不知道雲若妤居然也會這個。
雲若妤那一臉平靜的模樣更是襯的齊栾非常不淡定,好似他在大驚小怪一樣,他為了避免被看出來,連忙轉移話題,“那你方才在問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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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問夫君今歲秋闱是否能夠中舉。”雲若妤答得理所當然,原本就是要拿這米花去給齊栾看的,沒曾想他過來了。
她當然不知道是齊栾誤以為她在拆廚房,還以為齊栾餓了。
言蔔的結果已然知曉,這米花也沒了多大用處,雲若妤便把這米花塞到齊栾手中轉身走進廚房,“夫君稍等片刻,我去給你弄些吃的。”
齊栾一聽這話哪裏還等得住?
直接一把拽住雲若妤的手,“還做?”
“不做你吃什麽呀?”
齊栾看着雲若妤,心裏想的卻是另外一回事,孛婁做言蔔用,金陵城中許多小娘子都會,雲若妤雖貴為公主,也是在金陵長大,她會也無可厚非。
但這和做飯,那就是兩碼事。
齊栾根本不相信金枝玉葉的五公主會做飯,為避免廚房遭殃,齊栾就提議出去吃。
“為什麽要出去吃?怪花銀子的。”雲若妤不太願意。
齊栾原本不知道要找什麽理由哄他,如今有個現成的理由在,他就理所當然的用來當借口,“方,方才不是說占蔔的結果很不錯嗎?既然如此我們不如出去慶祝一番。”
齊栾說這話的時候別提有多心虛,長這麽大,他還是頭一回這麽哄騙人。
雲若妤本是不願的,出去吃一頓,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銀兩,可她仔細想了想齊栾說的話,還是松口答應下來,“那我們換身衣裳再出門。”
雲若妤語氣歡快的說道,這般好兆頭,不慶祝一下的确是可惜,況且,沒有哪個姑娘家能拒絕出門的誘惑,即便是成了親的她也不例外。
齊栾心中裝着事,自然沒怎麽注意稱呼,喊了幾聲公主之後,雲若妤便停下了腳步。
鄭重其事的看着他,“夫君,你莫要再喚我公主,這稱呼若是被旁人聽見,可是會惹來麻煩的。”
她心中擔憂,面上也是愁的不行。
齊栾一聽到這裏就分外頭疼,雲若妤醒過來之後拒不承認自己的身份,他這幾日也是盡量注意稱呼,可這哪裏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
一不注意便又漏了陷。
倒是公主殿下,一口一個夫君,喊得頗為歡快,半點沒有障礙。
“可你真的是公主。”齊栾再一次同雲若妤強調她的身份。
雲若妤微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深深的看了齊栾一眼,“夫君,我們都是平頭百姓,要認清自己的身份才是。”
這稱呼沒人的時候喊一喊,雲若妤只當齊栾偶爾神智錯亂,可這要是一直喊,被有心人聽到那就是天大的麻煩。
她必須要好好想法子才行。
“我們不是平頭百姓,你真的是公主,而我,是個将軍。”齊栾心中充滿無奈,無數次的想把話和雲若妤說清楚,但總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比如現在——
“夫君,我不是什麽公主,你也不是什麽将軍,你是個秀才,而我是你的娘子,你莫要胡思亂想,如今最要緊的是好好念書。”雲若妤心中犯愁。
若非搬家那一日夫君太過激動出門跌了一跤,也不至于磕了腦子成了如今這樣。
都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也不知夫君這般,是福還是禍。
雲若妤有些哀傷的看向齊栾,一時之間心中軟了七八分,見齊栾依舊固執,只能妥協道:“那夫君要答應我,出門在外和在人前的時候可萬萬不能這麽喊。”
齊栾這幾日雖盡量避免稱雲若妤為公主,但真的不知道要怎麽喊她才是,每次都只能忽略了稱呼同她對話。
若有事找她,順勢喊出來的依舊是公主。
齊栾按了按額頭,無奈的詢問道,“那我該怎麽喊?”
“當然是喊娘子。”雲若妤眉眼含笑,眼神裏有齊栾根本看不懂的包容,認認真真的和他解釋,“你我是夫妻,我喊你夫君,你自然要喊我娘子的。”
齊栾詫異的看着雲若妤,幾次欲言又止,但那個稱呼含在嘴裏怎麽都吐不出來,面對雲若妤期待的眼神。
他更像是啞巴了一般,求饒的看向雲若妤,“公主…你別為難我。”
“夫君,我真的不是什麽公主,我是你娘子,我們成親了,你難道不記得了嗎?”雲若妤的聲音溫溫柔柔的,明明不是什麽媚俗的嗓音,但齊栾就像是被蠱惑了一般。
在雲若妤期待的眼神中,緩緩的張口,“…娘,娘子?”
聽見這稱呼的雲若妤心滿意足的笑了起來,輕輕的喚了一句,“夫君。”
齊栾神色如常的站立在雲若妤面前,像是對這個稱呼沒有任何反應,明明這些日子聽過許多次,他都只當是個平常稱呼,怎麽如今會覺得怪怪的?
他竭力忽略掉這稱呼裏的暧·昧,強迫自己不要想入非非,只當自己是在哄一個生病的小姑娘。
可耳朵上泛起的片片紅暈,卻出賣了齊栾的心思。
兩人換了衣裳之後,便一塊兒出了門,走在了熟悉的街市上。
齊栾從軍之前,是金陵城中有名的世家公子,所謂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在紙醉金迷的金陵城中長大的男子,自然也沾染了不少奢靡習慣。
只不過齊栾極有分寸,在軍中時候同将士們同吃同住,半句抱怨也不曾有,可一旦回到金陵,那骨子裏的習慣,總會在不經意間流露。
好在這也不是什麽大事。
齊栾從不覺得,他需要在物質上委屈自己。
何況也沒人覺得齊栾需要委屈,無論是因為家世,還是他自身不俗的能耐,都注定齊栾不需要将就。
只是他千算萬算,算漏一個雲若妤。
金陵城的早點頗具名氣,大街小巷到處都有早點鋪子,齊栾領着雲若妤自不會去那街邊小巷,便尋了一處極具規模的酒樓。
瞧着酒樓內的裝潢和布置倒也算是雅致,酒樓裏頗有眼力見的小二瞧見他二人便迎了出來,招呼他們往裏走。
齊栾的一只腳都已經踏進酒樓,卻被雲若妤生生拽住,她小聲的湊到齊栾耳邊低語,“夫君,去這裏怕是要花不少銀子吧?”
齊栾其實也不太清楚這些,他自從參軍後便常年待在邊關,也只有逢年過節才能回金陵,便是回來的日子也忙着走親訪友,已經許久不曾到酒樓來。
但齊栾憑借着年少時依稀的記憶,信心滿滿的猜測道,“不過是用個早膳,應當花不了多少,便是連同午膳一塊兒,也不會超過十兩。”
齊栾胸有成竹,這是他按照昔日那群狐朋狗友的胃口推測出來的,就雲若妤這小身板,能吃下多少?
豈料雲若妤聽到這裏眼疾手快的拉住齊栾,不讓他進去,按着自己的額頭,說是有點兒頭疼。
齊栾一聽這話,哪裏還顧得上早膳,自是扶着雲若妤離開去找醫館,“很難受嗎?除了頭疼,還有什麽?”
一離了人群,雲若妤就放下了按在額頭上的手,“不用去醫館,我沒事,我方才是裝的。”
齊栾聽到這裏便有些生氣,瞪了一眼雲若妤,“好好的你裝病做什麽?”
雲若妤見齊栾有些生氣便小聲的同他解釋,說自己并非故意裝病的,“那家酒樓太貴了,十兩銀子,夠我們家用半年了呢。”
齊栾壓根沒想到雲若妤裝頭疼是因為這個原因,無奈開口解釋,“十兩不過是我随口胡謅的,也許用不了這些。”
“十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便是你上書院的束脩也才不過八兩。”雲若妤掰着手指精打細算,“夫君,依我看,我們還是別在這兒轉悠為好,這條街的酒樓瞧着都這般的富麗堂皇,裏頭的膳食想必也都金貴。”
齊栾卻半點不想接話,念書這茬是過不去了嗎?
“我們不是出來慶祝的嗎?”
“慶祝選這樣的地方?一頓飯要花我們半年的家用,吃了之後日子還過不過啦?”
齊栾很想說他有錢,但他根本沒辦法糊弄雲若妤,本想指鹿為馬,卻被雲若妤識破。
不光如此,她還一臉認真的問他,是不是早上沒睡好,不然為何把一百文看成了十文。
惹得齊栾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齊栾着實想問問雲若妤身為一個“農婦”究竟是如何識字的,但因為擔心刺激到雲若妤只能作罷。
這沒一會兒工夫,他二人的足跡便踏遍了繁華街市的酒樓,匆匆的來,匆匆的走,不在任何一處停留。
至于小二那詫異的神情齊栾只當沒瞧見。
齊栾原本也想強硬一些的,但最終在雲若妤那一聲聲甜膩的“夫君”中迷失自己。
等到回過神來,他已經同雲若妤一塊兒坐在街邊小攤上。
齊栾面對熱氣騰騰的湯包陷入深深的沉思,再這般下去,他會不會有朝一日把持不住?
作者有話說:
将軍內心:我也不想的,可是她喊我夫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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孛婁【bolou】是爆米花,古人用爆米花占蔔的。
“東入吳城十萬家,家家爆谷蔔年華。就鍋抛下黃金粟,轉手翻成白玉花。紅粉美人占喜事,白頭老叟問生涯。曉來粧飾諸兒女,數片梅花插髩斜。”
引用李戒庵《漫筆》的《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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