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26)

這種笨蛋才會在這裏不停地磨時間。

“你真的還記得我?”

“你說呢?”

柳於陣小心翼翼的探問得到了他的回答,這個回答他真的很滿意,燕滕華沒有忘記他,又是他自我放棄讓燕滕華挂念了。只可惜,柳於陣心頭郁結的事情不只這一個而已,“我很想救柳陵。”

一語既出,燕滕華整個人都兇了起來,看上去比平時任何時候都要可怕,“柳於陣,你真的非逆我不可?”

160 同樣心情

逆他?柳於陣當然喜歡逆他,不過他并不是因為這樣才不跟他走的,他想救柳陵,就算是戰俘也有被救的權力,這種生為人的權力燕滕華為什麽就不能理解他呢?

柳於陣放棄解釋,繼續道,“要救柳陵,所以我得跟禦靈希在一起。小華,我不停地害你受傷,我不停地逆你氣你,你難道真的沒有想過讓我走嗎?”

“讓你走?本王何時變得那麽善良了?”燕滕華車馬揚鞭,比起無休止的對話還是行動更為直接!他快速飛馳,一把将柳於陣拽上了馬,甩鞭遠遠離開禦靈國宮闕。“要救柳陵你為何不尋找桂小柒而要找禦靈希?如果給不出本王合理的解釋,本王就讓你嘗嘗什麽叫心狠手辣!”

“放我下去!喂!混蛋!你要帶我去哪裏啊?”柳於陣扭來扭去,卻根本掙脫不了燕滕華單手束縛。他的肩膀隐隐作痛,一定是中毒更深了,怎麽辦,要是被燕滕華知道了,他會不會傷心啊?

傷心個屁!柳於陣心裏暗暗道:這家夥說不定是要拉我去打靶,怎麽懲罰還難說呢,不過無論如何,不能讓小華知道我中毒這件事。

“我解釋,我解釋還不行嗎?就近原則你懂不懂,我見到柳陵的時候已經進入禦靈國地域了,我要是還回頭去找鬼泣那就是傻逼,置傷人于不顧那是謀財害命的事,我不幹那事。”

“解釋完了?”燕滕華的聲音越來越低沉,在耳邊的輕喘也愈變熱烈。

柳於陣起先覺得是燕滕華快馬加鞭飛來找他累着的緣故,但久而久之他便覺得有些不正常了,燕滕華的身子就像被火烤過一般炙熱,貼在自己的背後就跟火爐似的。他怎麽了?病了嗎?

柳於陣被這灼熱的溫度驚到了,他不再掙紮,迅速轉過身去看燕滕華的臉色。

他們踏過一片有着低平的草地的樹林,寒露過後的天氣持續下降,在這長青林裏涼意頓時襲來,不禁讓柳於陣抖了抖身子。“小華……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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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滕華單手拉住馬缰,猛地将柳於陣整個地摟進懷裏,“中毒了。”

燕滕華的臉色紅得如同柿子,脖子以下古銅色的肌膚都被潤紅的顏色給渲染個遍,燥熱的溫度随着手中的動作持續升溫。

“於陣,本王到底為何非要追着你到處跑?嗯?不弱你來告訴本王。”燕滕華的舌尖碰觸到柳於陣的耳廓,濕潤而搔癢。

柳於陣被死死摟着,逃脫的辦法雖然很多,他卻沒有使用其中任何一種。

那一波一波仿佛觸電般的感覺從耳廓傳遍全身,他想要更多,他想被抱得更緊。“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燕滕華親吻着他的側面,流轉的舔舐親吻教人欲罷不能,“於陣,這世上唯有你可以逆我。但,絕不要背叛我。我,喜歡你!”

他的話就好似天籁之音傳入了柳於陣的腦海,一遍遍地回放,就像一句魔咒牢牢地困死了柳於陣的心,可正是因為着魔一般喜歡上了,得知自己會死,才會更加心疼。

161 何以化解

柳於陣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難受,明明他是那麽喜歡被燕滕華抱着,可一想到自己中毒的事,這溫暖的懷抱仿佛變作了針氈難以消受。

“你中什麽毒了?臉怎麽這麽紅啊?喂,你要不要緊啊?”

“不礙事。你乖乖坐好,讓本王吃掉的話,本王應該就不會有事。”

這是什麽道理啊?柳於陣對燕滕華的花言巧語已經司空見慣了,那混蛋怎麽看也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別鬧了!我跟你說正經事呢!你到底怎麽了,跟我說實話!”

燕王凝眸,見懷中美人冷豔怒號,不禁微微一笑,“方才領教了桂家的禁藥。他們要殺本王的方式明明很多,卻不知是得了誰的命令對本王用此禁藥的。現在本王倒是明白了幾分。”

“你丫這态度是覺得自己沒事嗎?放開我,我去給你找解藥。”

“不用。於陣便是本王的解藥。”

“混蛋,剛剛是你自己說了那麽過分的話,現在想要反悔嗎?我如你的願滾了,你不樂嗎?放、開、我!”

“那時本王雖是中了媚術,但也不認為你适合與李雨樓接觸。你原來不懂本王的心思。”

“我就是不懂!”

“哦?事到如今你還在跟本王鬧脾氣嗎?”燕滕華喘得很厲害,卻并不對柳於陣用強,看上去忍得十分辛苦,“可以,於陣你逃試試看。你若是逃離,本王今夜變會死。”

說着,燕滕華依依不舍地松開了自己的懷抱,讓出位置來讓柳於陣離開。

柳於陣承認自己很笨拙,他不明白他們為什麽都提出了相同了要求,一個對他說,如果他走他就會死;另一個跟他說,如果他走,自己就會死。這個時候他的邏輯思維居然不起作用了。

看着燕滕華的神色愈變迷離,比起被燕滕華語言威脅,他其實根本沒有想過有機會選擇下馬,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期待燕滕華帶着他遠走天涯,再與這煩擾世事無關。

這混蛋怎麽就是個王呢,這混蛋怎麽就這麽讓人沒轍呢,這混蛋……為什麽自己就喜歡呢。

柳於陣嘆了口氣,“你說得到我就會沒事對嗎?這麽僞科學的事情你也信?”

“洵夜中過,所以本王知道。你還不走嗎?”燕滕華耐着性子,任由燥熱**竄遍全身上下。

柳於陣抱住座下馬鞍,緩緩前傾了身子,微側目望向自己心愛的燕滕華,“這是你自己說的,要是沒效果你可死定了懂嗎?”柳於陣眼中流露淡淡希望,也許,能跟燕滕華死在一起也不錯……

得到柳於陣的默許,燕滕華一時還沒能反應過來,這個向來喜歡反抗自己難以馴服的野孩子,居然已經老老實實地趴好等着他來了。

忍耐早就沖破了極限,燕滕華猛地扯下柳於陣單薄的衣襟,無法抵抗的**迅猛燒灼,這股燥熱幾乎蒙蔽他的眼睛,對柳於陣肩頭的牙印視若無睹。

抱着那雪白的身子炙熱啃噬,燕滕華頓時喪失了自控的能力般,既是因為藥物的催使,更是因為柳於陣的迷人妩媚。

大概是有過幾次合歡交融,柳於陣對燕滕華的霸道強攻心裏有了準備,也大概是出于喜歡的緣故,他的身體對燕滕華的碰觸總是異常的敏感,所觸之處立即染上了紅暈,不多久,他整個人就紅得跟燕滕華一般紅得像要燃燒似的。

柳於陣雖然是個男人,身體卻也如女人一般,可以這麽敏感。

燕滕華感知到柳於陣的變化,被撩起的欲望比與禁忌的媚毒交融在一起,他伸手剝離柳於陣的外衣,快速抵上了他的身子。在藥物的催發作用下,變得更加旺盛的欲望促使着他強勢攻入。

眼前的一切變得迷離起來,燕滕華吻着柳於陣的面頰,低頭看見他幾分期待幾分享受的模樣,突然俯首狠狠吻上了他的唇瓣,靈活而堅定霸道的舌撬開柳於陣的嘴,直到将他的舌纏繞。

燕滕華全身燥熱難耐,盡情地在柳於陣身上尋找發洩之處。

柳於陣的身體原本只是單純的柔弱體質,身為文人墨客柳丞相極少鍛煉,身體維持着柔美形态,頗得女子喜歡。可自那柳於陣練武健身以來,他的肌理變得運城,雖說不上軒昂偉岸,卻有種強悍健壯之感。

摟着與自己同為男子之身的軀體,燕滕華心中湧上了奇異的滿足感。

“於陣,不要走,陪在本王身邊吧。”

“唔!”随着燕滕華的進入,柳於陣發出一聲短促的哼聲。

雙腳輕踢馬肚,馬兒快步前行,在馬兒颠簸晃動的背上加速的快感讓人欲罷不能。

柳於陣在他的攻勢之下眼神迷茫,面上一片潮紅,大滴大滴的汗水滴在禦靈國短平的草芥上。經歷了幾次強歡,他的敏感之處卻依舊緊致,既痛苦又快樂的感受,他又一次從那個男人的身上得到。

他不想知道燕滕華将會帶他去哪裏,他也不想知道自己還有多長壽命,這滿足的交合讓他忘卻一切,甚至無法感受到身邊的矮林裏,還默默地站着一個人,冷目注視着他們……

纏綿悱恻,極致感受,兩人一番糾纏,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刺激!

柳於陣不知道何時開始主動迎合燕滕華的動作,伏在馬鞍上的他全身汗如雨下,酣暢痛快。

欲望過後,馬兒已經慢慢離開了樹林,踏入冰涼的湖岸之畔。

暮色垂落,殷紅的晚霞照在湖面上,仿佛是上天為兩人鋪上的紅毯,醉人唯美。

燕滕華的身體慢慢恢複了正常,不再那般潮紅發燙。他從柳於陣的體內退出來,帶出濕熱的液體。

“啊。”柳於陣輕聲喚着,後身一陣無法抑制的空虛。

“於陣,你可明白本王的心意?”燕滕華輕聲細語,耳邊婆娑,只有這個時候,他才失了平日的淩厲冷傲,怒火一掃而空,柔情似水的溫和談吐中帶着滿滿的期待。

柳於陣一頓,忽然泛起了難以言表的難過,慢慢從馬背上下來,獨自走向河邊沖洗。

162 沒有區別

燕滕華也跟着下了馬,方才的激情缭繞加之此前的奮力抵抗已讓他難以支撐身體,可當他看着柳於陣下河沐浴,夕陽映出他俏媚秀氣的面容,燕滕華不禁愣了半響。

他開始明白為何自己對這個男人窮追不舍,他的魅力不僅僅存在于表面,柳於陣是個很單純的人,他不懂心機,若沒有自己在身邊提醒,他一定會受很多的傷。燕滕華感覺到他們被人跟蹤了,既然能從樹林一直跟到這裏還不動手,那便是不會動手了。

他視若無睹地走到柳於陣身邊,将自己的身體沒入水中。

柳於陣雙手撐在河岸邊半趴着小憩,随着燕滕華入水,他不經意的擡頭卻徒然捕捉到樹林中的身影。

“小華,”柳於陣低聲喚着,“你能不能到我面前來?”

燕滕華不知道他做何用意,只覺得這呼喚讓他十分喜歡,他走到柳於陣跟前,捏起柳於陣的下巴調戲道,“於美人這是在邀請本王?”

“對。”柳於陣幹脆利落的回答讓燕滕華一時有些訝異。

柳於陣二話不說将他撲在岸邊,抱着他頗有男人味的身體,柳於陣總有種想要縮入他懷中藏匿的沖動,可那懷抱再溫暖,再有力,卻仍然沒有能拯救他的辦法。

“再讓我抱一次吧。”柳於陣知道在看着他們的人是誰,他沒有說穿,也沒有多看多想,他真的很喜歡燕滕華,不過這個喜歡是有基礎的,要是再死之前都沒有達成所願,豈不是很遺憾嗎?

柳於陣的手順着燕滕華光滑筆挺的背脊向下滑去,慢慢摸到幽處附近,在水中來回婆娑。

“嗯……你想對本王做什麽?”燕滕華吃驚地看着他,握住了他的手。

柳於陣露出招牌笑容,強掩自己內心的空虛,“如你所見啊,喂,混蛋,你也太不公平了吧,勞資可是說過一定要上了你的!別藏着,快給本丞相趴好了。”

“於美人,你想在上面?待咱們回宮,再讓你上個夠可好?”燕滕華安撫道,這話一聽就知道是假的,等回了宮那可是他燕滕華的天下,哪還有自己反抗的份。

柳於陣瞪着眼睛,“你這家夥真小氣。”

“既然說了是給於美人的懲罰,若是美人不滿足,本王可以再來一次。”

“欸不!夠了夠了!”柳於陣慌忙擺手,可兩人貼得如此靠近,燕滕華身下的興起很快又頂到了柳於陣腿上,一下子惹得柳於陣面紅耳赤。“你這混蛋。”

“今晚我們便啓程回國如何?”燕滕華問道。

“今晚?”

柳於陣被他緊緊地抱在懷裏,雖然河水冰涼透骨,可在燕滕華胸懷之中卻感覺溫熱幸福。今晚還是明晚,又有什麽區別呢……

柳於陣的心再一次被戳痛,緩緩離開燕滕華的懷抱,他勾起嘴角,在夕陽落下之前的光輝中,他的模樣變得如斯殘忍,“不。我不跟你回去。小華,有件事我騙了你。”

“什麽事?”燕滕華心口一撞,從柳於陣下馬車以來,他就覺得事有不妥,千不願萬不願,可柳於陣還是變了。

163 傷情種種

柳於陣眨了眨他漂亮的眼睛,一往情深的背後,隐藏着什麽無法逃離的現實。

燕滕華喜歡被那雙如水如星的眼睛看着,可惜,那雙眼睛很會說謊。

“小華,騙了你。在我失憶的那段時間,其實我從禦靈希那兒得到了回故鄉的方法。我,想回去了。”柳於陣面容微微帶笑,卻勾走了燕滕華所有的表情。明明每說一句心口都痛,明明燕滕華退離之後身體這般空虛寂寞,但他不想讓燕滕華傷心。

為什麽不找鬼泣自救?

呵,在開玩笑麽?鬼泣出現在柳國已是奇跡,他們之間早就被斷了聯系,要花時間尋找小柒,豈不是等于看見希望的曙光,同時又親手毀滅這個希望?何況,柳陵沒有得救之前他不能走。

為了別人的未來而失去自己的未來,這到底值不值得?

“小華,待我回到自己的時代,這幅身子就會歸還給柳丞相,你很讨厭他不是嗎?小華,我很笨,隊友都說我很笨。我全身上下唯一能值得驕傲的技能就是這雙眼睛,謝謝它,讓我看到了你喜歡我。”

柳於陣說着,在燕滕華的唇上輕輕吻了一口。“對不起,我想回去了。我們……就不要再見了。”

燕滕華的表情一點一點淡下去,面前的柳於陣永遠一副不正經的模樣,永遠讓他猜不透摸不穿。他對這個人這麽癡迷,究竟值得了嗎?

“小華,就當是,我背叛你了。”柳於陣說罷,起身離開了河水,帶起一片清靈水花,留給燕滕華的卻是無法停止的漣漪。

燕滕華回頭看了看那草叢中的人,眉頭深深蹙起,“本王知道是怎麽回事,你不必與本王說假話。想對本王不利的人,本王是不會放着不管的。”

燕滕華收回視線,轉而看向自行更衣的柳於陣,“於陣,你給本王記好了,本王今生除了你誰也不要,也別指望本王會放你走。你既然想救柳陵,那本王再給你一次機會任性。你就算真逃回故鄉,本王也必然會跟着去。”

柳於陣的動作僵在那兒,嘴角掩不住地勾起了幸福的笑容。

“如果可以,我還真想帶你回去見家長呢。我爸一定會拍死我。”柳於陣回眸一笑。

那雙水靈的眼睛印刻在燕滕華的心裏,他相信自己還會再次遇到,柳於陣不比柳丞相足不出戶,他既然喜歡胡鬧,那就讓他鬧個夠,待天下歸為一家,他燕滕華甘願拱手江山,攜柳於陣游山玩水。

“本王等你。”

柳於陣轉身而去,斂起笑容,重拾心情走向那茫茫草叢。

左右環視,草叢中已經沒有了人影,他嘆了口氣,自行走回禦靈國王宮。

禦靈國歌舞升平,徹夜歡歌。

柳於陣踏入宮殿的那一刻起,便不禁有幾分卻步。

侍從将他引入殿堂,那朝歌夜弦的華麗殿堂中正有幾名曼妙女子翩翩起舞,觀舞的卻只有禦靈希一人。

見柳於陣入殿,一旁站着的佩環連忙來迎,高興地喚道,“丞相回來了!”

柳於陣擡頭看去,本該跟佩環一樣見到自己之後無比興奮的禦靈希,此時卻高高坐在堂上不動聲色。

佩環揮手示意歌女退下,熱熱鬧鬧的宴席就此中斷了,一時間偌大的殿堂變得死一般寂靜。佩環尴尬地看着兩人,柳於陣如今沒有失憶,他的脾氣她又不是不知道,只好再看殿上的主子。可主子自方才回來以後便是這般死氣沉沉。

就在這時,柳於陣先開了口,“什麽時候能治好柳陵?”

禦靈希拿起面前的月光杯,淺酌一口,醉意入心,他向來浪漫柔情的眸子,此時變得猶如寒冰。

許久,禦靈希終于露出了笑容,擡眸看着柳於陣,如舊親昵地道,“既然是於陣拜托我的,我自然會盡快治好他。”

“小希,”柳於陣道,“剛才你看見的應該很明白了,我喜歡燕滕華。另外,我希望你能在十日內将柳陵治好,我還要盡快将他交給隊長處置。在我死之前拜托你要治好他。”

“是我救了你。”禦靈希抱着一絲希望道,“你忘了是燕滕華抛下你……”

“我知道是你的人從旁陷害才會導致了那個結果。小希,你不需要瞞我。我很感謝你救了我,為此我可以奉上我的生命來報答。就這樣吧。”

柳於陣說完,真的轉身就走了,曾經他也很喜歡禦靈希,但那個喜歡跟對燕滕華的喜歡是不一樣的,心裏住了一個人,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柳於陣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置禦靈希的感情才是對的,正如他也不懂得應該如何回應柳陵,錯就是錯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圓滑一點什麽的,恕他不懂應該怎麽做啊。

佩環感到無所适從,喚了柳於陣幾聲“丞相”卻得不到任何回答,只好跟着追了出去。

“丞相等等佩環,還請讓佩環來照顧您吧。”

“不必要,之前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不要跟着我煩着我。讓我靜一靜,我想休息了。”柳於陣頭也不回,他烏黑的短發清爽幹淨,長長的劉海下,那雙黑眸微微蕩漾着晶瑩的光。

自作孽不可活。

柳陵,這一切的孽果何嘗不是因你造成的。

如果不是你,柳丞相不會被捉,柳丞相不被捉就不會死,他不死,他柳於陣就不會遇上燕王,不會遇上禦靈王,不會被卷入這場亂七八糟的戰争中!

仍留在房中的禦靈希輕輕地仰起頭來,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呵……呵呵。”

發絲遮住了他難過的表情,他真的很想回到他們相處的那段時間,可以将柳於陣抱入懷中,可以看着他入睡,因為誰這一切都被剝奪了?

他笑罷,微微側頭,“柳太子,你也聽到了?”

從座後走出的儒雅男子緊緊地捂着心口,淡漠的表情,卻掩飾不住被傷到極致的心。他快步離開王座背後,像逃一樣離開宮闕,“他的事與我何幹,他不是我的於陣,他不是。”

“呵。”禦靈希望着他逃離的背影,再次舉杯,将杯中辣酒一飲而盡,陰魅的笑容中有了幾分苦澀,“於陣,你真笨,我何時說過,會死的那個人……是你?”

164 千裏傳音

柳於陣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間,對于這個房間的一切他記憶猶存。

輕紗幔帳,紅毯金燭,所有事物還如他離開時那般。

柳於陣沒有時間遲疑,他走入房間,腳底還沾着外面的沙土,他從前知道禦靈希喜歡幹淨,有潔癖的嫌疑,因而以往總會把自己弄得幹幹淨淨,可他今番回來,已然顧不上這許多了。

他坐在床上,向後仰頭,伸出雙手摸着頭頂的床板,稍微用指甲沿着細縫一用力,便是一塊方方正正的木板被取了下來。

帶木板取下之後,立即便有一份書卷從上面掉落下來。

柳於陣接住那份書卷,輕薄的紙張看上去沒有半點可靠性,但他如今別無選擇。

這東西是萬教主的屬下左靜偷偷安放在此的,那時曾說,若在禦靈國走投無路,這是唯一能夠救他的東西。

本以為書卷是用看不懂的古文字寫的,沒想到上面的字卻是現代筆法,而且還是鬼泣的字跡!

“千裏傳音”,這疊東西竟然是個武功秘籍!

什麽時候鬼泣也去學了這麽不靠譜的東西,他們小隊的家夥們還是現代人咩?

柳於陣深深地皺起眉頭,要他去相信這些東西能夠自救,他總覺得像讓禦靈希和燕滕華握手做朋友一樣不思議。

沒辦法,既然是鬼泣的字,哪有不信朋友的道理。

千裏傳音并不是魔教的獨門功法,但如果與萬洵夜傳授的心法共用,便可以與教中之人互通言語。

紙上是這麽寫的,感覺跟對講機差不多用途。

柳於陣反正也空閑無事,便獨自打坐修煉,可他再無法像從前那樣心靈純淨沒有煩惱,他的心裏裝了太多太多的東西,只要已經下來,心口就止不住地疼。

他沒有告訴任何人,自被李雨樓蒙住雙眼很長時間以後,他比過去更加害怕黑暗,更加讨厭獨自一人。

用了幾天時間,他足不出戶,飯也不吃,就為了修煉這個。

佩環并不知道他在做什麽,因為每次她進來的時候,柳於陣都會躺下裝睡,他不曉得這樣突然中斷修煉是對身體有害的,不過身體也沒有出現異常,他就繼續這麽做。

就這麽過了五六天,他正修煉的時候,突然有一段奇異的感覺流入腦海。

“獵鷹……獵鷹?”

“啊?!”柳於陣感覺有點震驚,沒想到這感覺真跟隔空通話差不多呀,那分明是鬼泣的聲音嘛!“哥?”

“太好了!終于聯系到你了!”那聲音斷斷續續,有些含糊,但他還是聽得清楚的,“你現在在哪裏?報告坐标。”

“禦靈國,王宮正殿七點方向三千米。”

“給爺等着,這就來救你。”

“哥你要快點啊,弟弟我的小命可在你手上啊。”

“燕王呢?”

“別讓他知道,我寧願就這麽死了……也不想讓他知道。”

“你這笨蛋!我不是讓你跟着燕王千萬別走開嗎,你特麽的就這麽不聽話,你作死!”

“哥什麽時候說過啊?”

“反正你丫就是作死說了也沒用。”

“哥你快來吧。”

“我先通知燕王。”

“什麽?喂、喂哥!喂?!”

……

腦海裏再也沒有了聲音,他本以為這會是個好主意,媽蛋,這分明是被擺了一道啊!

難道他們都不明白,他有多不希望燕滕華知道這件事嗎?

165 明月此時

燕滕華一直在宮裏處理政務,夜夜思念無所排解。

他不知道李雨樓究竟有沒有被殺,但浩浩湯湯的武林風波卻始終沒有平靜。他想過棄這國家于不顧,所愛的妹妹沒了,所恨的丞相也沒了,他不過是想好好地将柳於陣留在身邊,可秦容無情地拒絕了他。

李雨樓失蹤以來秦容性情再度變回從前模樣,有人說是秦王裝傻扮懵懂,他也懶得理這其中是真是假。

“琴奈,請坐。”燕滕華淡淡地道。

湖心亭寒氣凜凜,一位身穿貂裘的貌美女子大步邁入了亭子,侍女連忙上前為其溫了一壺熱茶。

“哥哥倒是好興致,怎麽沒把你老婆帶回來?”夏琴奈勾起嘴角,笑容中頗有幾分奸詐。

“他躲着本王,就算強行将他帶回來了也沒有用。倒不如就讓他鬧個夠吧,我已在他身邊安插了不少禁軍守護,這次不會再讓他受傷的。”

“哥哥找我來是為了什麽事?”

“為了這個,”燕滕華将插在袖口中的手抽出來,待手離開桌臺,便有一塊巴掌大的白色石子出現在她面前,“於‘貴妃’從禦靈希那裏偷的,本王只是做了跟他一樣的事罷了。”

琴奈冷豔的臉上頓時表情一僵,“你們倆居然偷東西?婦唱夫随,很般配嘛。”

“當然。”

琴奈瞪了他一眼,從桌子上拿起了石子。這塊石頭表面打磨光滑,刻着稀奇古怪的紋飾。“轉生石?你碰了?!”琴奈突然激動起來,從她的反應來看,似乎他并不應該持有這個東西,更不應該去碰。

“碰了又會怎樣?”

“你有事嗎?你有看到奇怪的東西嗎?”

“不曾遇到過。”

“……”琴奈神色詭異地盯着這個石頭看,繼而随手往池子裏一扔,随着“咕咚”的水聲響起,琴奈才緩和了神情,“那個石頭是假的。哥,下次你再看到這個東西可千萬別碰!除非你想扔下我們家於陣。”

燕滕華看着池中那片漣漪,吐出一口氣來,水霧茫茫。“……禦靈希究竟在想什麽?”

“我沒見過禦靈王,不過聽鬼泣說,這個人性格偏執得很,凡事最求完美。通常這種人犯罪率特別高,我勸你還是小心為上。也許他不會傷害於陣,但他肯定也不會讓你們好過的。”

燕滕華點點頭,又問,“於陣能回到你們的時代,可能性有多高?”

琴奈怔了怔,忽然“噗嗤”笑了出來,随之說道,“零。”

燕滕華笑靥如花,原本冰冷的臉龐上喜色難藏,“如今邊防已守城牆已固,武林盟雖然動蕩不堪卻不足成為威脅。琴奈認為,本王趁這個時候對禦靈國開戰是否操之過急?”

“這應該是萬教主給您的委托吧,禦靈國對萬魔教大肆屠殺一事可把鬼泣惹怒了呢。哥哥若要開戰,琴奈可以為哥哥得到六國支援,不用顧忌柳國憂患。”

“本王托你做的事都做好了?”

“六國同盟,盟軍随時可調用。是哥哥軍機過人,短短一個月內邊與柳國交戰邊與其他國家合衆連橫,古代将相帝王的本事,琴奈算是見到了。”

燕滕華淺笑,“秦容竟然不稀罕這江山天下。”

“隊長有他自己的想法。指點江山不如退居防守,率得千萬兵,把得妖嬈妹,他小日子過得逍遙得很呢。”琴奈賊笑道,“不過別人是抱得美人歸,他可是抱得李雨樓歸,這份厚禮,一定能把軍方高興壞了。”

琴奈喝完杯中茶水,放下茶杯起身告退,“那琴奈就去為您做準備吧。禦靈國,必須盡快奪下。”

燕滕華收回目光,斂起一抹微寒。

六國聯盟,那便是要逼死禦靈希,他知道禦靈希無法離開國境,這樣的天才醫者就這樣被逼死實在可惜,不過誰讓他對自己的人動手呢。禦靈希長期占據着大燕國邊境土地,以神秘靈異著稱,居民不敢擅入,而這種能力如今已被秦容戳破了,紙老虎一只何須恐懼。

只是……他仍不禁為柳於陣擔心起來。

表面看上去柳於陣堅強可靠,實際上他的心軟得跟豆腐似的,一戳就會破。

而此時此刻,那顆一戳就會破的小心髒,也恰恰正想着他燕滕華。

月亮已經升得老高老高的,照入眼底化作寒波。

柳於陣坐在房頂上,盤起的腿微微感覺有點麻了,雖然感覺冷風襲襲,他卻不想下去。

還剩下一天的時間了。

人之将死,心裏卻埋着一個人無法忘卻,這是多麽難受的感覺。

“丞相怎麽坐在屋頂上?快快下來,小心着涼了。”佩環的聲音響起,他卻看也不想看。

“柳陵呢?我發現他不見了。”柳於陣擡着頭冷漠地道。

佩環語塞不知如何作答,這個時候,她的身邊走來一個人,才剛剛來到屋檐下,便朝柳於陣舉起了雙手,“下來好嗎?”那聲音柔和清晰,談吐優雅,“於陣,陪我去走走如何?”

柳於陣頓了頓,眼中有些失落,朝他伸手的那個人,卻不是他想見到的人。

看着禦靈希那雙滿是期待的眸子,他也不好回絕,曾經一起看星星一起看月亮的日子,都被謊言吞沒了。

柳於陣一傾身子,便從旁邊側翻下來,自行走到禦靈希跟前,“小希,跟我說實話,柳陵呢?”

“他走了。三天前傷好了,就離開了。”

“……”柳於陣瞬間心中苦澀,既然禦靈希早就治好了柳陵,為什麽不跟他說,為什麽要讓他在最後的幾天裏還要一個人呆在國內不能離開。

可是他能離開又能怎樣呢,去找燕滕華嗎?

柳於陣自嘲地一笑,搖了搖頭,伸手拉住禦靈希的手腕,“走吧,我們去喝一杯。”

禦靈希的臉上馬上露出溫暖的笑意,“於陣,我有個很想去的地方。”

禦靈希所指的想去的地方,就是禦靈國王宮後山的斷崖山頭,曾經他們小隊集合的地方。這個時候整個山頭被大大的月亮籠罩,好似那輪圓月觸手可及。

禦靈希反拉着柳於陣,邊走,他邊低着頭道,“於陣,我在這個山上為你種下了一株昙花,也許今日它就要開花了。”

166 昙花一現

那昙花的花株很小,柳於陣并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昙花開花的季節,總之他看見了一株淡紫色的花骨朵。

柳於陣被這奇異的花香熏得有些醉意,單膝跪在花株前面,捏着自己的下巴細細欣賞。

禦靈希從後面抱住了他,幾乎是身體全部力量都依在了柳於陣的身上,可這突如其來的壓力并沒有讓柳於陣動容,柳於陣側目看了他一眼,還是那麽溫柔妩媚的臉龐,還是柔情似水的神色,如果他早一點遇到禦靈希,會不會比現在幸福得多?

“小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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