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更從何處著思量[1]

張良回到了舊金山，什麽也沒有說。

顏路之後怎麽處理了事情，他并不關心。

衛莊倒是對此覺得很意外，卻也僅止于意外，然後告訴張良，赤練在醫院。

張良去了一趟醫院，中東的事他不多問，那女人滿不在乎的望着窗外任憑醫生做着檢查，雖然臉上多了一條傷痕，并不比以前難看，張良看着卻覺得這女人比從前更強大的讓人折服了，他沒說話，只是下樓買了一束花送給赤練。

經歷總會讓人成長，寬恕或者放下。

“你還要繼續嗎？”張良低着頭，撥弄着兩片花瓣。

赤練不明所以的瞅了他一眼，指尖順着耳邊蜿蜒的發絲和傷痕糾纏在一起，笑的時候有一種分明在作的妖嬈，明豔極了：“你不覺得很有趣嗎？”當然，張良問的究竟是關于FBI還是衛莊，她并不清楚，可是這兩者有什麽不同？

張良抿唇不言。

那女人掀開被角，舒展了下休憩過久的身體：“有些東西得到過，很難淺嘗辄止吧？”她意有所指，“這并不是什麽壞事，”指腹不止一次的撫過傷痕處溝壑一樣的痂，“每個人都有追逐的權利，感情還是生活，對我來說，都是能讓人為之興奮的東西，我和他啊……”她微微笑，“是同一類人。”女人望着窗外許久許久，轉過身時，身後早已沒了張良的影子，她也不覺得失落，反而難得的輕嘆一聲坐在床沿。

自從張良看望赤練回來後，只是工作、工作，還是工作。

這樣的情形已經近兩個月了吧？

衛莊隔着玻璃看，幾個部長先生開着玩笑，可是他連頭也沒有擡一下，就好像，他的心思只在自己手上的文件，手上的工作。

“小良？”周部長擔心的拍了拍他的背。

張良不着痕跡的挪開了身體：“沒事。”他只是恹恹的說，把文件送進了衛莊的辦公室。

傳真機發出煩躁的聲音。

衛莊皺了皺眉，在他出門時把桌上的車鑰匙丢了過去：“晚上有時間嗎？”

張良轉頭。

“替我接個人，”他指了指正在傳送過來的文件，“上次合作公司的對外部長要來，我沒時間。”

因着衛莊這句話，下班後，張良就趕往機場，班機晚點了半個多小時，所幸等的不是很久。

但是很出乎意料的，對外部長是個女人。

不是那種出衆的，讓人一眼就驚豔的人，但是秀氣文靜，說話客氣溫和，倒是小家碧玉的很。

自我介紹本家姓顧，只是到國外後就常用英文名了。

張良替她把東西送到酒店才要離開。

“張先生，”顧小姐托了托眼鏡，有些不好意思，“張先生吃晚飯了嗎？”似乎聽說下了班就來接自己，還因為班機延誤等了許久。

“還沒。”張良微微一笑。

“那……”女人把房門關好，“一起吃晚飯吧，謝謝你的幫忙。”她把感謝搬了出來，張良不再拒絕。

周圍并沒有特別的小吃店，西餐廳倒是不錯，張良喝着泡沫紅茶，聽女人偶爾的幾句聊說，他應和着。

“今天實在匆忙也晚了，只能随便應付着，”顧小姐晃了晃咖啡，“改日一定好好謝謝你。”

“并不需要。”張良有些腼腆，其實自己并沒有幫什麽，只是一些分內的事卻被人“贊頌”了一晚上。

“張先生是我來到舊金山遇到的第一個，”顧小姐笑意溫柔，攪動着咖啡，卻突然低下了頭，看着杯中呈現的螺旋紋：“又恰好是東方人。”真像是冥冥之中的緣分和牽引。

張良看到她比自己還要局促害羞的口氣就笑出了聲：“你不用這麽見外，這幾日恐怕我們還得做一段日子的‘同事’，”一直叫着張先生連自己都覺得別扭，“叫我名字就行了。”

“哎？”女人有些意外，“小……小良，可以嗎？”

“恩。”張良倒不介意，一頓飯不長不短，隔日還得正式作為“同事”工作，張良囑咐了她早些休息。

其實顧小姐來到舊金山的合作分公司最重要的事，是對部分合約上的電子技術做一個鑒定，人生地不熟的她，第一天就提出了讓張良陪同鑒定解惑的條件。

衛莊不置可否，張良作為CEO對公司的發展和技術應該了如指掌，百利而無一害。

合作緊鑼密鼓的進行中倒也不乏一些有趣的事。

張良平日裏是很少喜歡與人結伴鬧騰的，周末也常常自己一個人在家或者書屋裏尋安靜，最近幾個部長倒是發現那家夥周日趕上去電影院，還不止一次。

當然，一個男人不可能無緣無故總往電影院跑，邊上的小部長就嚷嚷着：“當然是和顧小姐啦。”

“是嗎？”周部長一臉的不敢置信，淡淡的笑了下，轉過頭去看剛走進辦公室的張良，身旁的顧小姐正巧笑倩兮。

趁着休息時間，周部長把張良拉去了一邊：“小良是交女朋友了？”他皺着眉，滿臉的疑惑。

“吓？”張良摸摸腦袋，“沒有。”他否認。

“顧小姐不是你女朋友？”周部長哼哼的看着他，跟哥們撒謊是不道德的。

“怎麽會……”張良幹笑，“她一個人在舊金山，我只是多陪陪他而已，況且比較合得來。”他撇撇嘴。

“……”周部長沒做聲，偷偷看了眼轉角後顧小姐跟其他同事的交流，眼角眉梢都有着些許甜蜜的意味，“你真的……沒有察覺？”周部長嘆氣，沒有察覺到一個女人對你特別的感情嗎？

張良掙開他的手，沉默。

顯然，他很早就意識到了，意識到一個女人對自己的愛慕，卻不回應也不表态？

周部長不解，張良沉着臉怔了好久才緩緩開口：“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卑鄙？”就這樣揮霍着一個女人的青春和情感。

周部長張口，輕輕笑了一下：“你只是個笨蛋。”他突然說，張良的眼神清澈又茫然，在對待感情時卻又有着深刻讓人無法釋懷的沉溺，你不只是個笨蛋，更是一個騙子，周部長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永遠不是你忘記一個人的借口和理由。”就算如自己，并不了解所有的事情，卻都能看出張良那深藏的真心，早就蒙了塵埃——你在努力的“愛”上一個女人，因為，你想忘記另一個人，一個，你真正愛的卻帶給你傷害的人，對此不甘不願，又恨又愛。

所以不是不回應，而是無法回應。

周部長走了，什麽也沒再說。

張良不知在想什麽，直到顧小姐的聲音落在耳邊，才回過神：“HI！明天有時間的話能陪我去一趟美術館嗎？”

“……好。”張良不拒絕，他看到周部長在遠處看着自己，最後還是失望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