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番外04

錄音筆裏的聲音，在那晚的琴聲之後，便消失了。

河岸上的人，依舊坐在岸邊。

他想象着加南每天發呆的神情，看着天空半天，直到太陽落下山，夜色變黑時，他才從岸上站起來，将錄音筆扔進了河裏。

從此以後，這個世上只有他一人知道加南的故事。

他回到加南住的小鎮，來到他租的房子，站在樹下，屋子裏黑黑的，窗簾沒有拉。他爬上樹，從窗戶翻進去。

加南，在麽？

屋子裏沒有人回答。

冰室坐在屋裏，一個人面對着空曠無人的黑暗，心裏想的全是加南。

他喜歡那個孩子。

打從第一眼見到加南，冰室就喜歡那個安靜的孩子。

冰室知道加南古怪，每個人都說那個孩子不正常，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想要知道他的不正常。直到那天，他陪着加南訓練，大家累得倒在地上，冰室偷偷親加南時，他發現，加南臉上的汗水沒有味道。

而且現在天冷了，加南臉上總是流汗。

他跟着加南。

慢慢地，發現了他的不正常，他一直說自己不餓，但沒有人見過加南吃過東西。

加南喜歡一個人自言自語。

就好像他的對面，站着一個人，只有他能看見，其他人都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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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室以為加南行事怪異，卻從來沒有料到，他所認識的加南，只是一個影子。因為牽挂黃濑他們，才會在事隔多年後出現。

現在，他又消失了，是不是心裏的那個疑問，已經有了答案呢。

冰室又一次喊了加南的名字。

出來吧，

就當陪陪老朋友吧。

一直坐到天亮，加南始終沒有出現。

海常的校門，開了。

黃濑來得很早，到了班上，坐下之後，很長時間都是懶洋洋地趴在桌上，看着隔壁的桌子發呆。

那晚，在舊校舍。

黃濑沒想到加南會出現，他不離不棄地陪着自己。

然後背着自己回家。

還做了炒飯。

聊天的時候，加南睡着了，黃濑從床上走下來，然後蹲坐在加南的身邊，仔細地看着這個瘦弱的替補球員，發現加南真的很白。

那種白，很沒精神。

加南的身體，黃濑知道并不是很好，他加入球隊，一直和他們一起練習同樣的份量。

沒聽過他喊過累。

加南，從明天開始，我教你打球，我再也不敷衍你了。

我們兩個人一起，好好練球。

你好好睡吧。

黃濑在加南的額頭上親了一下，還是那麽冰冷。

他從床上拿了被子，蓋在加南的身上。然後趴在他身旁，傻呼呼地看着別人睡覺。

黃濑等着天亮，然後和加南一起去學校訓練。

腿傷，沒想到這麽嚴重。

在家休養了幾天，黃濑發現自己很想加南。

天沒亮，黃濑就醒了，穿好衣服便出門，站在學校門口等着門開，然後進了班級，坐在位上等着加南來學校。

等了幾天，

等來的只是加南的轉較申請，和退隊申請。

申請書上只寫了他要走。

卻沒有一個人知道加南去了哪裏？

還會不會回來？

信上，草草幾字，說走就走了，都沒有和同學道別，也沒有和隊員說再見。剛剛選出的正選，又換了阿木學長。

練習時，黃濑不知去向。

他去了加南住的房子。

敲門，捶門，踢門，始終沒人應。

他又轉到樹下。

爬上樹，往屋子裏看，家具在，鋼琴在，屋裏的一切都在，只有加南，不在了。

黃濑黯然地從樹上跳下來。

心裏，空空的。

他轉身要走的時候，屋子裏的風鈴響了。

那天，

他來找加南，他們聊天的時候，風鈴也響了。

黃濑看見加南一直盯着他看，便笑着調侃他，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加南聽了，抿着嘴笑。

然後，點點頭。

黃濑在那天下午，是怎麽敷衍加南的溫柔呢。

一笑而過。

就像放了一個屁。

“黃濑同學，你是來找加南的嗎？他好像已經搬走了，這個房子，已經空了好些天。”

是黑子回來了。

他看到黃濑的神情有些不對勁，問他，怎麽了？

黃濑什麽也沒有說，跑走了。

他跑到河邊，

停下，

對着天空，喊着加南的名字。

喊是嗓子累了，他也累了，倒在地上，一遍，一遍回想着加南對他說過的話。

第一次見面，

然後進了海常學校，以及進球隊，

再到合宿，

他們住在一間房裏，

還有車上，

加南說，他喜歡黃濑的笑聲，喜歡他耀眼的頭發。

他喜歡和黃濑在一起。

加南每說一次喜歡，黃濑不是裝聾作啞，就是拿笑聲敷衍他。因為說喜歡他的人，太多了。在黃濑心裏，已經被那些喜歡塞得滿滿的。

他不明白加南為什麽那麽喜歡和自己在一起。

一開始，

黃濑逃避加南的喜歡。

後來，

他才明白，加南只是想和自己呆在一起。

加南，你還會回來麽？

黃濑看着天空，一遍一遍地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