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陣陣腥風起,血雨滿天飛。

城外,剛剛散去不久的幫派遭遇埋伏,一群鬼面人突然出現,二話不話,舉劍就刺,衆人驚慌失措,原是火急火燎的趕回去,卻不料此時此刻卻把命葬送。

“沒想到,還是着了那小姑娘的道。”古浪一聲冷哼,率領衆人反攻,喊殺聲、慘叫聲,遠遠回蕩。聽到聲音,流月派和天星門二位掌門大叫不好,帶上人匆匆趕去,到跟前時,地上已是橫屍遍野,血流成河。

鬼面人越殺越勇,他們劍法精準,移動速度之快讓人嘆為觀止,也更讓陸無敵大驚,這樣的劍法,他比任何人都熟悉,但這是天星門門主才能修練的武功秘決,為何這些鬼面人個個都會,

當下無心細想,抽劍飛向而去,瞬間劃破了三個鬼面人的脖子,血注沖天而起,讓人心駭。

高凡坤下令三司執掌前去幫忙,自己也沒閑下,連出三掌,将一排的鬼面人打退,古浪得以脫身,心中感激不已,但此時多說無益。場面混亂一片,還有人正在倒下,看着這樣的場面,秦少航的罪惡感不斷攀升,心痛已無知覺,此時此刻,化罪惡為仇恨吧,一無所有,死又何懼。

淚一滴一滴,浸入泥土,連錦心如死灰,“這才是你最終的日的,讓我假傳消息,再讓我衆叛親離,對嗎?”沒有怨,沒有恨,她的眼裏突然出奇的安靜。

幽靈羅剎有瞬間的沉默,他預想過,連錦最多會大鬧一場,尋死覓活,但此時,她卻如此平靜,這是不是代表着,她的心已經死了。這個結果,不是他想要的,所以,難得的,他嘆了一口氣。

任由他抱着,不哭不鬧不反抗,這個懷抱異常的冰冷,就像她的心和身體一樣,冰冷得沒有知覺。

暴雨沖洗着殘殺的地方,血水染遍了整個樹林。

武林大戰,一敗塗地,冷月洞無一幸免,其它幫派也是所剩無幾,流月派去了一半人馬,三司執掌均受重傷,天星門似乎更慘,剩餘人數不到百人,陸無敵也傷得不輕。

要不是幽靈羅剎手下留情,他們也許都已死去。

秦少航撫着胸口,冒着大雨回到萬聖山莊,見此情形,露珠臉色巨變,安頓好後,趕緊出門尋大夫,街上遇到楊漢平夫婦,二人得知少航身受重要,便一刻不停的來到了萬聖山莊。

天空還在下雨,似乎要将那血跡沖洗幹淨,但洗不掉的是這殘忍的記憶,将會永遠存留在人們的心中。

陸無敵想了一夜,終于明白那些鬼面人為何都會“移魂劍術”,他一刻也坐不住,顧不得身上的傷,執意來到了萬聖山莊。一進門,一口一個畜生,顯然已暴怒。

楊漢平拉不住,任他闖進了房間,秦少航臉色蒼白,肩口處的劍傷深可見骨,睜開眼,看到師傅怒紅了眼,恨意深不見底,手握長劍指着自己的脖子,他沒有吃驚,他知道,師傅這是來清理門戶了。既然生無所戀,那就死去吧,他沒有乞求原諒,而是閉上了眼,等待師傅一劍刺下,結束這樣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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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門主,手下留情,這中間定是有誤會。”楊漢平在一旁勸着,可陸無敵仍無動于衷。楊夫人端着藥進來,見此情形,一碗湯藥掉在了地上,“陸無敵,你幹什麽?少航他身受重傷,你要對他做什麽?”

陸無敵回頭一看,頻感驚訝,腦子裏思索一陣,然後慢慢收回劍,對秦少航道:“等你傷好了,三叔再來清理門戶。”哼一聲甩袖離去,在門口停下,回頭問道:“你到底是不是二嫂?”

楊夫人沉默半響,答道:“是,亦不是。”陸無敵沒有再問,獨自離去。

一夜的雨,一夜的絕望,那最後的擁抱,最後的吻,混合着那些血花飛濺的畫面,淚,沒有,恨?恨吧!

幽靈羅剎站在門口,目光伴随了那個雨中人一夜,他想得最多的一個問題就是,情這一字,殺傷力真的如此之大嗎?它可以讓人将生死抛開。既然愛是這麽深入靈魂,那就讓她将記憶徹底沖洗吧,而內心深處,他卻是那般渴望,她能将那份愛放在自己的身上,當然,或許這輩子都不可能,這大概只是一種奢望吧。

連錦的身體緩緩倒下,幽靈羅剎身子一動,瞬間就到了她的身邊,抱住了她的身體。

萬聖山莊讓口,一輛馬車停下,趕車的人竟然就是葉彬宇,車簾挑開,卻是連俏與秦秋玲一一下車,然後沖進了山莊。

話說連俏與秋玲醒過來之後,卻死不願随葉彬宇去塞外,在她二人以死相逼的情況下,葉彬宇只好調轉車頭,趕回了萬聖山莊。

兩女跪在床前,淚眼婆娑,秦少航的安慰起不了作用,還是葉彬宇将她二人拖出了房間,才能讓秦少航安靜下來休息。

“你們兩個別哭啦,他傷得那麽重,需要好好休息,你們安靜些好不好?”女人的眼淚還真不是蓋的,怎麽勸都收不住。葉彬宇無奈之下,只好将二人拖得更遠,直接交給了露珠。三個女人一臺戲,讓他們痛痛快快的“唱戲”去吧。然後轉身離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客廳裏,楊漢平将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見葉彬宇沉默不語,又道:“沒想到,那連錦居然與那魔頭勾結,讓多少人喪失了生命,早知今日,當初我那徒弟就不應該救她,才導致這樣的後果。”

葉彬宇實不相信連錦會做出這樣的事,不過現在,要到哪裏去找她呢,那魔頭會帶她去哪裏呢?

“我不相信連錦會做出這樣的事,一定是那魔頭利用了她。”楊夫人一語道破,可除了她自己無人相信,連錦的背叛衆人親眼所見,又豈會信她一言。

葉彬宇到處打聽連錦的下落,可現在是提連錦就色變的非常時期,他也同樣遭來別人的白眼及怒罵,幾天下來,他不得不停止尋找。回到萬聖山莊,看到下人正在清理門口的污穢之物,更讓他心中難過。經過那一戰,萬聖山莊的名聲一落千丈,再無人尊敬及信仰。每天都會有人扔很多的垃圾到門口,發洩憤怒,以示鄙視。

“大神仙,你這幾天到底在忙什麽?”連俏滿眼疑問,葉彬宇看着她,那種熟悉的感覺突然間消失了一樣,面對她的懷疑,他真的不知如何作答。

“你去找那個連錦了是嗎?”她再問,而他愣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連俏臉色又變,眼淚又流了下來,“你要是再敢去找她,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她嬌哼一聲轉身跑開,他只能無奈嘆氣,這對姐妹,這輩子到底還能不能挽回那份血濃于水的親情關系?

“啊——!”

一聲一聲,向那空礦的山澗,發洩心中的郁氣。直到聲音吵啞,才停了下來,望着茫茫蒼天,想着愛人的樣子,質問着,她的愛被弄到了哪裏?

無聲回應,蒼天還是那樣平靜無奇,是不是證明,她的愛已經死去了呢?她不信,怎麽可以這樣殘忍的對待自己,愛是她的精神支柱,是她的全部啊。

低聲輕問,“我到底哪裏做錯了?”

她跳上了馬,“駕——”一聲,馬匹飛馳而去,向那山澗深處。她想知道,路的盡頭是什麽在等待自己。

香草遍地,三兩聲鳥語,異常的孤寂,這,便是路的盡頭嗎?無人煙的境地,冷風無情的吹打着身體,淚水模糊了視線,雨水落下,混合着淚滴入泥土,化為烏有。

一支玉簪,十四歲記憶,定婚的信物,挖一個洞,埋下去,葬了情,葬了愛,葬了過去。花落一地,為她哭泣,死去的記憶,永不複燃。

她的一切反應,都在幽靈羅剎的眼裏,這些天,他并沒有打擾她,甚至未曾與她照過面,他想知道,愛到底要把一個人折磨到什麽程度和什麽時候?勸解和安慰并不是最好的良藥,只有讓一個人自動放棄,才能治本。也就是說,只有等她完全放下的時候,他才有機會得到。因為他知道,強迫于她,只會适得其反。

夜,靜得出奇,像拉開的巨網,在等待獵物的靠近。

窗子上,印着一個來回晃動的黑色影子,而窗外,一個如鬼魅般的身影悄悄靠近,突然,從他的手中射出了兩枚鋼針,直擊那影子印在窗上的人。

千鈞一發之際,那窗子突然打開,從裏面閃電般的飄出來一個黑衣人,此人正是幽靈羅剎。他看準目标,身子閃了過去,那人趕緊跳開,看輕功似乎不弱,幽靈羅剎緊追其後,那人也是夠狡猾,突然停□子,趴在地上,幽靈羅剎直接從他背上飛了過去,那人忽又跳起,刷刷刷更多的鋼針瞄準幽靈羅剎的脖子射去。

幽靈羅剎卻是反手一抓,把那些鋼針全抓在了手裏,背着那人站着一動不動,然後就見他揚起手,再松開,灰塵随着夜風飄飄灑灑而去。不用說,那些鋼針已被他化為灰燼。

為何一向殺人不眨眼的幽靈羅剎,對偷襲他的人手下留情呢?因為他知道這人是誰。果然,他轉過頭,一身紫色衣衫的連錦,面無表情,目光冷漠的盯着他。

她知道,她又失敗了。

“記得上一次我就警告過你,沒想到,你不長記性。”他蒼老的聲音帶着吵啞,還帶一絲失望。

“那你就殺了我吧。但只要我一天不死,我就不會放棄殺你的念頭。”她的聲音,不帶任何溫度,對眼前之人的手下留情,似乎根本不屑一顧。

許久,幽靈羅剎走近她,輕輕淡淡的道:“夜深露重,回去睡吧。”他欲将她抱起,卻不料她身子一閃,手揚起,驟見一些粉沫飄起.連錦跳到兩丈之外,手捂着口鼻,目不轉睛的盯着幽靈羅剎的反應。

可是,她似乎又失敗了。幽靈羅剎大衣一甩,将那些粉沫化開,迎着對面的人道:“若是你就只有這些小把戲,那還是免了吧,幹脆我就告訴你,我刀槍不入,百毒不侵,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傷我,你最好打消殺我的念頭,否則,你會害了別人。”

“你除了會拿我身邊的人來威脅我,你還有別的方法來讓我屈服于你嗎?哼——,你沒有。所以,你只不過是個不折手段的人而已,這樣的人,我連錦不屑看到你。”

終于,她轉過身,因為失敗,因為痛,她聽不到後面傳來的嘆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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