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須臾
遺憾的是白芨并不知道顧初衍所說的“西街那個酒樓”在哪裏。
她出了城主府, 便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亂轉。
于是白芨拿出玉牌,朝着她在魔界唯一認識的好友饕餮傳着訊:“饕餮,你知道西街的酒樓在哪裏嗎?”
她發完也沒見回話, 便在城主府上方禦扇轉悠着。
城主府坐落在中心城的正中央, 以城主府為中心, 延伸出東南西北四條街道。顧初衍所說的酒樓就在西街, 可問題是……
哪邊是西啊?
她倒是可以選擇将四條路都探一遍,只是現在已經到了下午。如若她挨個找去,估計天已經黑了。
等到饕餮回訊,也過了段時間。她解釋的不長, 字裏行間都是震驚:“不是吧?你跟一個路癡問路?”
不過上次在古秘境中, 饕餮也走出去了, 最起碼比她自己靠譜。
一番探讨下去, 饕餮最終給白芨指了個路:“你看見天上的太陽沒?”
白芨回道:“看到了。”
“太陽東升西落。你追着太陽的方向往那邊走,估計就是西街了。”饕餮說道。
白芨思忖片刻, 覺得饕餮這個方法真是妙得很。然而下一秒,她想到了什麽, 把儲物戒指中的鳥兒掏了出來。
被迫塞進空間動彈不得·被遺忘許久·毫無存在感的修真界百科全書·靈鳥怨念地盯着白芨,啾啾了兩聲。
白芨拎着百靈鳥,搓了搓鳥頭,找回了手感, 輕聲問:“你知道西街酒樓的方向嗎?”
她都忘了随手塞進去的百科全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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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靈鳥氣鼓鼓地盯着她, 翅膀朝着太陽落下去的方向指了指。
白芨嘆了一聲,利落地禦扇朝着西街的方向飛去。
直到那筆直高挺的酒樓出現在白芨的視野裏,她忍不住咂舌:為什麽魔界的師兄一個比一個看起來有錢。喻永朝的魔舟自是不用說, 顧初衍這酒樓開的一家獨大, 若是衛子昂能開酒樓開出這架勢, 又何苦走偏路豢養魔物。
看來整個地下演武場,窮的只有她自己。
酒樓的裝潢十分奢華大氣,甫一進門,沒等白芨去向酒樓的夥計通報自己要找顧初衍,就見那人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顧師兄……?”
她忍不住擡眼。
今日顧師兄換了件鵝黃色的衣裳,肩上披着皿貂皮,腰側挂着魔界的玉牌,流蘇都是金絲線。舉手投足之間,當真是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
顧初衍見了白芨,點點頭,先是問白芨可有忌口,得到了答案後,這才喚夥計上了幾道招牌菜。
引着白芨落了座,顧初衍笑望着她:“沒想到師妹這麽快就來了,我還以為要一陣子,看起來逍遙對師妹看管的很嚴格。”
白芨低下頭,有些赧然。
那日師兄與顧師兄在演武場差點吵起來,如今趁着大師兄不在,跑去找顧師兄切磋,她心裏也沒什麽底。
白芨輕咳一聲:“我這次來,是想找顧師兄切磋的。”
顧初衍含笑點點頭,感受了下她的修為:“原來師妹已經到了出竅期。”
他意有所指:“怪不得從那日與師妹擂臺一戰之後,再去地下演武場時,圍堵我的人都翻了個倍,各個求着我打幾掌。我還為此苦惱了好一陣呢。”
白芨聞言更是愧疚,老老實實道了個歉:“我也不知道會給顧師兄帶來困擾,實在是對不住。”
卻不想顧初衍端了杯茶止住了她的話:“來嘗嘗,這是我前陣子剛采下的茶葉。”
白芨品了一口,她着實不懂茶,但對這清香回甘的茶水很是喜愛。咕嘟咕嘟喝了一口又一口,不一會茶碗就見了底。
等一碗喝完,白芨這才反應過來:“顧師兄親自采的茶嗎?”
顧初衍點點頭。
白芨有些恍惚:“顧師兄也種地麽?”
一個溫潤如玉的公子揮着鋤頭去種地采茶,她實在是想不出來這種畫面。而後者頗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在魔界,不是人人都要種地的麽?”
白芨心道并不是,她就沒種地,自己天天修煉,魔祖天天釣魚,大師兄天天睡覺。
而魔尊帶頭種地,其他魔修也染上了喜歡種地的風氣。
說話間,夥計已經将菜上齊了。白芨平日自己一個人習慣了,乍然和別的修士一起吃飯,總有些別扭感。
“嘗嘗吧。”顧初衍溫聲勸着,“這些都是酒樓的招牌,很好吃的。等吃完我們再去切磋也不遲。”
白芨挖了一勺蛋羹,蛋羹入口即化,異常嫩滑,不見絲毫腥氣。她毫不吝啬自己的贊詞:“這也太好吃了吧!”
顧初衍淡淡一笑:“若是喜歡吃,師妹可以經常來。”
白芨嘴上答應着,心裏頗為惋惜。她也就趁着大師兄不在才偷偷跑出來,結果答應了這差事每天還要回城主府打卡,連個跑出去玩的機會都沒。
……
只是吃過飯之後,白芨迫不及待地問道:“顧師兄,我們可以去打一場了嗎?”
顧初衍面上無奈:“怎得剛吃完就要打打殺殺的?”
“不是還要趕路去演武場嗎?”
顧初衍提醒:“如果我現在去演武場,恐怕要圍得水洩不通了……”
白芨啊了一聲,問道:“那我們去哪裏打?”
只見顧初衍垂眸,手拂過腰間的玉牌,輕輕将它摘了下來。
白芨不由側目:“這不是通訊的玉牌麽?”
顧初衍手中的玉牌通體漆黑,與她手中的玉牌無異。見她好奇地望過去,顧初衍開口解釋:“這枚玉牌是我特別定制的。裏面有一方空間,名為“須臾”,被我打造成了習武場。平時無事的時候,我亦會進入裏面修煉。”
還有這種東西!
白芨雙眼一亮:“那麽它的價格是……?”
顧初衍搖了搖頭:“只此一塊。”見白芨面上惋惜,他又補充道,“不過我可以将玉牌借給師妹。”
兩人進了玉牌的空間,白芨環顧了下四周,發現“須臾”內的面積很大,說是一個習武場的大小,實則不止。她擡眼望向顧初衍:“請師兄出手。”
“仍是三掌?”
白芨點點頭:“我試着去接。”
顧初衍揮手打出一掌,白芨吸了口氣,擡起伏鷹鞭去接。
只是這次接的分外輕松,甚至沒有使出三成的力,她就接下了顧初衍的第一掌。
白芨猶疑了一陣:“顧師兄,你沒放水吧?”
“切磋怎可放水?”一向帶着笑意的臉上蹙起了眉,顧初衍緩慢道,“元嬰期與出竅期的差距相當于凡人與修真者之間的差距。如今你到了出竅期,各個方面都有所提升,接下這一掌并不算難。”
白芨聽到這話便放下心來。
她前來找顧初衍正是想磨練下自己,如今又跟着喻永朝練了數個月的扇法,如若再抗不下顧初衍的三掌,倒顯得她學藝不精了。
思考間,顧初衍已經打來第二掌。第二掌的力度顯然比第一掌強了一倍不止,白芨在腦海中飛速計算着應對的辦法,最終還是選擇了伏鷹鞭。與上次被動防守不同的是,她選擇了主動出擊。
伏鷹鞭一瞬間燃起魔火,映得她雙眸中泛着火光,雙手持鞭再用力一揮,風助火長,燃起的氣流向前猛烈地撲去,與那掌風相對的一剎那,掀起一陣氣波,自兩人所站之處擴散開。
而白芨雙腳依然踩在地上,動也未曾動一下。
顧初衍擡眸贊嘆:“有進步。”
他啓唇輕聲念道:“第三掌——”
這是在演武場擂臺上未打出的一掌。
右手揮掌的一瞬間,“須臾”中好似被靜止了一般,掌風破空而出的剎那,白芨動了。
腰間的折扇被祭出,白芨催動扇面張開,扇面瞬間擴大了十倍不止,遮住了天上的光線。她垂下眼眸,魔火魔箭魔氣從扇中齊出,護在自己周圍的同時,沿着側面向顧初衍席卷而去。
掌風與術法的碰撞就在一瞬間。
那一刻——天崩地裂,連“須臾”這個小世界都有不穩的跡象。
氣波蕩漾開之時,白芨微微後退了一小步,擡起眼:“我接下你的三掌了。”
從元嬰到出竅,從第二掌認輸到完完整整接下了顧初衍的三掌,白芨不過短短數月,進步卻如此之大。
顧初衍壓下眼底的訝然之色,唇角掀起一抹笑容:“再來!”
“須臾”這方小世界中并未有天色的變化,白芨只是和顧初衍有來有回地打着只覺得心中酣暢淋漓。直到玉牌一陣震動,白芨才停了下來。
是喻永朝給她留的訊息。
“記得修扇。”
短短一句話,猶如一場大雨把白芨澆了個透心涼。她想起答應師兄的話,猶豫了會,問向顧初衍:“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顧初衍答道:“已經是第二日戌時了。”
糟了!
再在這裏打下去,估計來不及修扇了。
看着白芨有些慌亂的神色,顧初衍沒有猶豫,收了“須臾”,兩人重新出現在酒樓,旁邊的幾個夥計見到兩人憑空出現在面前,皆是吓了一跳。
白芨朝着顧初衍揮揮手:“多謝顧師兄陪我練習,我下次得了空再來。”
顧初衍亦是笑着說道:“歡迎師妹常來找我切磋。”
白芨點點頭,走出酒樓,祭出扇子便想飛回中心城。若是再耽擱下去,恐怕真的要失了約。
只是在擦肩而過之際,白芨聽見顧初衍落下一句聲音極輕的話:“小心身邊人。”
身邊人?
白芨只覺得沸騰的血液驟然冷了下來,像是結了冰。
顧師兄的意思,是讓她小心喻永朝嗎?
可是大師兄讓她不要與顧師兄走得太近。
她究竟該相信誰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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