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入贅

樂善呆住,恍然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章 我我嫁?”時仲一臉懵愣,說話都變得結巴了。

伍叔點點頭,确定他們沒聽錯,剛才他說的就是讓時仲嫁進樂家,而不是樂善嫁進時家。

樂善反應過來,“那不是倒插門嗎?”

“是入贅。”時仲弱弱地糾正。

樂善:入贅不就是倒插門,難道前者還比後者聽起來順耳嗎?

時仲:……至少文雅。

算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伍叔怎麽會提出這種法子,有用嗎?

“有的,叔之前見過類似的例子,女方家犯了事,在被追究之前,那姑娘嫁到婆家去了,她娘家的事就礙不到她身上,因為她已經進了婆家門,是婆家的人。自古以來不還有禍不及出嫁女的說法嗎,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伍叔講的內容聽得兩人睜大眼睛,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時仲一時間心潮起伏神思恍惚,不知道在想什麽。

樂善首先反應過來,“可時仲是男同志啊,他如入贅能和女同志嫁人一樣,跟原來的家撇清關系嗎?”

伍叔:“應該可以,別忘了你家也不是随便能任人欺負的,到時護住一個小贅婿還不簡單。”

再不濟還有他看着呢。

他家兄弟多,他自己是不在乎什麽後嗣的,可是老戰友家裏不一樣,本就幾代單傳,現在又只剩下一個獨苗女娃娃,如果他能把這事促成了,那麽老戰友将來不但會有香火延續,老嫂子也能走得更安心。

伍叔在了解過兩個小兒女的情況後就忍不住起了這樣的心思,之後又見他倆相處得不錯,便趁機提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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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善不知道他的盤算,但也清楚伍叔不可能害自己。

她想到母親的病情和期盼,之前兩次失敗的相親,還有時仲曾經對她的救命之恩,他家現在遇到的困局……不禁開始考慮起這件事的可能性。

如果這樣能讓母親走得放心,還能償還一下昔日的救命恩情,她想她是會答應的。

樂善很快想通,看了眼呆愣愣不在狀态的人,“時小哥,你覺得怎麽樣?”

要她說其實不用來真的,可以明修暗度先幫彼此渡過眼前這一關,等以後尋到合适的時機再分開嘛。

就是不知道時仲願不願意暫時頂着贅婿的名頭,以後面對大家異樣的目光,或許還會有嘲諷。

時仲苦澀一笑,命都快要沒了,誰還在乎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日子能過下去才是最實在的。

“我沒意見,但有個要求,必須得帶上我父親。”

樂善覺得可以,看向伍叔。

伍叔沉吟:“時家的問題其實沒那麽嚴重,他爸又只是個教書的,現在腿也被打斷了,算是已經得到改造,等再跟着他進樂家換了身份,那些人就沒有理由找麻煩了,來了咱也能理直氣壯地趕走。”

至于旁人的眼光,只要自己不在意,就什麽妨礙都沒有。

那就成了,事情先這麽說定。

接下來時仲要等着他爸醒來說服他,而樂善也要回去說服她媽。

樂善特地拉上伍叔幫忙,臨走前偷偷把自己的打算告訴時仲。

入贅可以是假的,所以不用擔心,以後有機會肯定會放他自由的。

時仲聽後一愣,張了張嘴,最終沒說什麽,算是默認。

等回到家裏,事情進行得比樂善想象的要順利,她只看到伍叔進去和母親低聲交談片刻,母親便欣然同意了這個安排,還對伍叔感激不已。

第二天,樂善一早跑去醫院找時仲,發現他父親已經醒來了,就是腦子可能受到太大打擊,人變得木木呆呆的,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對外界沒多大反應。

醫生診斷過,說是精神出了問題,人鑽進牛角尖走到死胡同了,吃藥打針啥的沒什麽用,得他自己想明白,還有家人需要多關心引導,有助于恢複。

時仲抱着他流眼淚,對樂善道:“你看到了,我爸現在變成了這樣子,如果你還願意,那咱們就按照你昨天說的來。”

事不宜遲,未免夜長夢多,兩人當下便行動起來。

由于時仲腳上還有傷,不方便多動作,所以婚禮的主要籌備工作是交給樂善負責的,而時仲只需要回家收拾一下,等着‘嫁’進樂家門。

不過樂善有次陪他回去,發現時家居然已經被搬得空空蕩蕩,整座院子除了一地的垃圾碎片,只有屋子裏一個嵌在牆上的大櫃子弄不走,被孤零零地留在那兒。

樂善面對眼前的一幕,驚得不知道該怎麽說好,餘光注意到時仲走向唯一剩下的大櫃子。

只見他過去不知道怎麽操作的,櫃子忽然嘎吱嘎吱移動着脫離牆面,露出後面一條向下延伸的通道。

原來這裏有密室!

樂善瞪大眼睛,心想時仲竟然這麽相信她,當着兩人的面就打開了,不免提醒一句,“防人之心不可無。”

“沒關系,我信你。”

時仲的話聽得樂善心裏熨帖。

她主動提出在院裏替他放風,沒有跟着下去。

時仲在裏面忙活許久,等樂善聽到他叫她過去時,看到他已經将那個被人掏空的櫃子重新塞滿,旁邊還放着兩個大木箱子,看起來都裝滿了東西。

“這些我會當做嫁妝帶去你家。”時仲提前和她講明。

樂善點頭表示明白,回去就給他收拾屋子。

她家住在一處小洋樓院裏,樓上一屋一家,擠得腳打後腦勺,她爸很有先見之明,在廠裏分房時替她媽搶了挨着院門口的小平房,之後父子倆又攢津貼将其擴建成三間方方正正的大屋。

現在三間屋子,樂母住一間,樂善住一間,剩下一間放雜物的,正好收拾出來給時仲和他父親住。

樂善收拾屋子被其他鄰居看到,還問她收拾出來準備做什麽用,不然空着也是空着,借給他們住一下呗。

“不行啊大嬸,屋子我打算做新房的。”

鄰居大嬸驚奇,“你相看成功啦,怎麽沒聽梅婆婆說呢,對象是誰啊?”

樂善只說是自己認識的人,別的沒多講。

鄰居還以為對方拿不出手,理解地沒再問,私下卻和院裏不少人講了,大家得知後說什麽的都有。

只要他們不到樂母跟前碎嘴,樂善随便他們怎麽說,自顧自張羅着辦婚禮用的東西。

今年大家辦婚禮都很簡單,酒席是沒有的,最多擺上幾桌瓜子花生,請來親朋好友和同事見證,讓新人對着主席像宣宣誓,再發發喜糖就成了。

瓜子花生和喜糖都好弄,只要錢票到位,馬上能買來不少,桌椅板凳可以跟鄰居們借借,主席像和宣誓用的語錄家裏有,衣服到時候穿綠軍裝。

算下來,需要花的錢票實際上并不多。

樂善為了有氣氛,特地搞來一塊大紅布和幾根竹竿,親自動手在新房門前搭了一個喜棚,裏面放張長桌,桌面鋪紅布,布上放語錄,再往上靠牆挂的是主席像。

鄰居們看着她這樣一步步把結婚宣誓的地方弄出來,越看越不對,忍不住跟樂善打探:“你們準備在這裏結?不應該是在男方家裏嗎?難道對方是鄉下來的不方便?”

最後一句問得有些惡意了。

樂善這時候已經差不多準備妥當,幹脆趁機宣布道:“是在這裏,之後他來我家,不是我去他家。”

鄰居驚呼,這不就是招贅嗎?

樂善點頭表示她爸只剩她一個孩子,嫁出去就是不孝,招贅反而能幫家裏續香火。

這個說法倒不算錯,引得不少人誇她孝順,就是招個鄉下來的,多少有點可惜了。

樂善沒說,他們便都以為她招的是個上不得臺面的。

消息之後傳開,他們院裏還有廠裏聽說後全驚呆了,眼珠子差點掉一地,都說好好的姑娘有文化有工作,雖然人長得跟男同志似的不好找對象,可也不用想不開招贅吧,那願意入贅的能是什麽好人?

可是等到婚禮那天,當他們在鞭炮聲中看到身穿綠軍裝的時仲坐着板車出現,才突然發現他們都想錯了。

人家樂善招的根本不是鄉下泥腿子,看看這長相,看看這氣質,分明是城裏長大的小白臉!

時仲無視大家各種各樣的目光,被樂善從車上扶下來。

經過這段時間的修養,他腳上打的石膏已經拆了,只是還需要再養養,現在走路必須小心一些。

考慮到這一點,樂善專門借來板車去接親,車上系上紅布和大紅花,車前坐着他,車後裝着他的‘嫁妝’。

新‘媳婦’來到,樂母換上好衣裳坐在喜棚下,笑容滿面地看着他們倆走進來,不斷點頭說好。

伍叔是這場婚禮的證婚人,見新人到位,立馬揚聲宣告儀式開始。

就像樂善之前想的那樣,新式的婚禮流程十分簡單,在衆人的見證下,她和時仲只需面對主席像拿着語錄,舉手宣誓從此成為革命伴侶,這場婚禮就成了。

完後,樂善拉着時仲走到母親跟前,梅婆婆給他們端來兩杯茶。

樂善首先遞過去,“媽,喝茶。”

樂母笑得合不攏嘴,接過手一口悶,然後塞她一個大紅包。

時仲有樣學樣,把茶杯往前一遞,恭敬道:“媽,您喝茶。”

樂母響亮地嗳了聲,眼睛裏都笑出了淚花,如釋重負般把這杯‘媳婦茶’喝光,同樣塞給時仲一個大紅包。

“你們既然有緣走到一起,以後一定要相扶相持多多體諒,好好的把日子過起來。”

樂母擦着淚殷殷叮囑,像是一次性要把想說的話都說盡。

樂善心中不由恐慌,趕忙應道:“媽,你放心好了,我們肯定會好好過的。”

“好好好,這樣就好。”樂母滿臉欣慰,在外面撐了一段時間就撐不住了。

樂善趕緊把她扶回房間,出來看到大家都正圍着時仲打量個不停,問些有的沒的。

樂善拿起一袋喜糖過去發,“來來來,吃糖吃糖,都別圍着新郎官,看把人都瞧害羞了,萬一将人吓跑,你們得賠我一個啊。”

大家頓時一哄而散,看得不少人哈哈大笑。

作者有話說:

上一章修了,沒看的可以回頭再看下(o^^o)

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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