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你，不會

他沒有早戀的計劃？

程茉軟軟地點了下頭, “哦”了一聲。

往家走準備開門。

三秒後，程茉停住腳步。

不對……

什麽叫做他沒有早戀的計劃？

他跟她說這個幹嘛？

程茉瞳孔一縮，難以置信地問：“你不會以為我喜歡你吧！”

陳琛不置可否地輕嗤了一聲。

眼神中流露出明晃晃的“難道不是？”

程茉急得舌頭都快打結了：“我是對你有所圖謀, 但絕對不是饞你的身子啊!”

“不對！我可能是饞你的身子。”

聽到這裏, 陳琛一直微眯的眼睛松了松, 一幅“果然我就知道”的樣子。

程茉看到他的表情，手擺得跟招財貓一樣：“但是我絕對不是那個那個那個意思啊！”

在程茉一連串的急促解釋之中, 感應燈又亮起。

“我只是想邀請你加入插畫社。”

……

白色的燈泡罩在透明的橢圓形燈罩裏, 嵌在米色天花板的頂端, 照亮了這片狹窄的過道。

亮光之下, 陳琛眉頭蹙着，隐約露出不悅。

他眉毛上挑：“插畫社？”

程茉：“對啊, 我一直開始不是告訴你了嗎。”

耳邊傳來遙遠的回憶與歡呼聲。

電光火石之間，陳琛想起了那天在歡呼聲掩蓋下的，女孩翕動的唇。

他動了動脖子，輕呵一聲：“所以, 早餐, 送藥，都是為了插畫社？”

程茉下意識地點頭。

點完頭之後又覺得這樣好像太沒人性了！

剛想說“當然也是因為同學”。

就看到男生的神情像冰山蔓延，寒風過境一樣, 原本融化出的零星裸露土地, 又在瞬間凍結，冰封萬裏。

程茉本能地覺得：糟了。

第二天, 不是一個晴天。

摘下書包，程茉不自覺地向後看了一眼。

小皮旁邊的位置還是空空的。

陳琛昨晚的态度讓她心裏惴惴的, 像揣了一只沒節奏亂跳的小兔。

他以為自己是喜歡他所以對他死纏爛打噓寒問暖？

可是自己明明在他耳邊說了那麽多次插畫社。

她對着那個空位皺眉, 暗暗地想：不會又病倒了吧。

程茉本來想去找老王問問, 可是去了辦公室老王也不在。

坐老王旁邊的老師告訴程茉，高主任十分鐘前面色不虞地把老王叫走了。

她心神不寧地回了教室。

莫名地眼皮開始跳。

“程茉，高主任讓你去一趟他的辦公室。”同班的女生從教室外面進來，喊着程茉。

沒等來陳琛，卻等來了老高。

擦肩的時候，女生小聲提醒:“老高臉色不太好，你有個準備。”

程茉的心咚地沉了一下。

“叩叩。”輕敲兩下。

程茉推門進了這間還算熟悉的辦公室。

剛一進門。

劈頭蓋臉就是一份文件擦着她的臉飛過。

程茉飛速躲了一下，眼神驚愕地擡起頭。

對上老高怒到極致後的眼神。

“本事越來越大了啊你！”

“你說你還想幹什麽？想上天嗎！”

“要不然你來當這個年級主任？”

老高一句夾着一句，那叫一個聲勢浩大。

程茉一頭霧水，嘴唇張了張，想要說些什麽，但看着老高激動輸出的模樣，最後還是把嘴巴閉上了。

老高手按着額頭，似乎被程茉氣得厲害，深吸着氣說：“知道自己錯哪了嗎？”

雖然程茉真的不知道，但她也沒傻到搖頭。

順着老高的話乖巧地點了點頭。

“那你說說你錯哪了？”

程茉：……

為什麽還有互動的環節？

看程茉低着頭不說話，老高聲音又開始加大：“怎麽着，你是不服氣嗎？”

程茉撥浪鼓一樣的搖頭：“沒有沒有。”

老高皺着眉看向老王：“你說你是怎麽教育出這麽聰明的學生的？”

程茉這才注意到班主任老王一直坐在旁邊的角落。

角落很暗，黑皮沙發旁又有綠色半人高盆栽遮擋。

再加上程茉一進來就被老高這一扔一喊的，根本沒多餘的心思環視辦公室周圍。

老高的話像是一個開關，老王就是那個被啓動的程序。

運行成功的老王開始工作：“程茉啊！你說說你，白費了高主任的苦心。”

程茉乖順地随着老王的話點頭，表示不認同。

“老師們都知道你們小社團不容易，所以這次，高主任特意給了你們一個機會，但是你看看你是怎麽做的？”

程茉皺眉，她做什麽了？

“你什麽時候這麽聰明了？”

“花錢買人頭？”

程茉原本疑惑的臉色突然間僵住：“什……什麽？老師您再說一遍？”

老王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還有什麽說的，人家帶着證據都舉報到老高這裏了。”

舉報？

程茉頭皮一麻。

瞬間想到了那個問東問西的微信小號。

哐啷。

她現在的心情就像是好不容易壘起來的一百個調色盤“哐”地一下砸到了地上。

順便還帶翻了一排顏料桶。

老王說的那叫一個痛心疾首：“你糊塗啊！知道錯了沒？”

程茉抿了抿唇，忐忑的情緒在心底蔓延。

她埋下頭，臉頰有些發燙。

不管意圖，這件事确實不合規矩。

“老師，對不起。”程茉低着腦袋，乖乖認錯。

兩個老師對視一眼，達成了某種心照不宣的共識。

老王唱黑臉：“現在知道對不起了，之前做事的時候想一出是一出，無法無天。”

老高語重心長：“加入社團是一個雙向選擇，你情我願的過程，怎麽能夠被金錢污名化？你這種舉動，是人為制造不公平的環境，十分影響我們學校社團發展的良性運轉。”

程茉原本挨打立正的心在聽到老王言之鑿鑿講述“公平”的時候動搖了。

程茉眼神有些受傷，公平？插畫社什麽時候得到過公平？

看到程茉郁郁不展的模樣，老王自察已經教育到位：“行了程茉，你還站這兒幹嘛，回去吧。”

程茉點着頭，深吸了一口氣往辦公室門口走。

剛轉身，又被老高叫住：“這次就不追究了，但是再有下一次，你們插畫社原地解散！”

“我知道了，老師。”程茉沒有回頭，只是聲音低落地答道。

身後兩個人喋喋不休。

老高口氣頤指氣使：“學習先學本，誠信公正是最基本的嘛，學校的生态環境不能被破壞……”

老王附和着：“是是是。”

程茉繼續吸氣，左手在身側攥得很緊。

這些話也不是她想聽。耳朵就長在哪裏，老高嗓門又那麽大，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她耳裏鑽——“弄虛作假、不公平……”

程茉兩只手都攥成拳，深吸——

“情況惡劣，對其他社團的作風産生極壞的影響。本來插畫社和美術社就是可以合并的。”

“人家美術社就做的那麽好。”

吸不下去了。

她扭頭，對上坐在真皮椅子裏侃侃而談的老高，很是認真地請教：“您覺得什麽是公平呢？”

老高似乎沒想過她會突然回頭，愣了兩下才說：“公平，公平就是同等條件下各憑本事競争。”

聽到老高的話，程茉笑了。

“那一個社團仗着人多把別的社團宣傳牌弄壞算公平嗎？”

之前那次招新，正逢開學小測，程茉和許小仙她們都是擠着時間，花了幾宿設計、繪圖。

可是在招新第一天，就被美術社的人用‘沒看到’三個字澆了一桶髒水，直接廢了。

老高的眼睛睜大，表情中似乎是驚訝，又似乎是“你怎麽敢這麽問？”

程茉繼續說：“那您覺得，同樣是交上去的報名表，就插畫社一個社團的不翼而飛，而且報名的人莫名的塞到了美術社算公平嗎？”

當初收的報名表統一交到了社團老師那裏，第二天，程茉許小仙又被通知“再不交表後果自負”時，才知道第一天交的表不翼而飛了。

而原本報名插畫社的人，卻莫名其妙的加在了美術社的報名單裏。

老王看情形不對，出口呵止：“程茉，別說了。”

程茉沒理會。

“又或者，您覺得發短信威脅別人——‘敢報插畫社就讓你在學校混不下去’這種行為才叫公平嗎？”

老高的臉色一點一點變得難看：“你什麽意思！”

看程茉沒再頂嘴，老高才繼續說：“不要因為自己的錯事攀扯別人，就事論事。”

程茉吸了一口氣。

“美術社上次那麽明目張膽威逼利誘地撬人，也沒有受到懲罰。”說着，程茉眼圈微微發酸，語氣哽咽，“這次補充招新他們人明明都招夠了，憑什麽又來？要是能正兒八經公公平平地競争……”

“那你是在怪學校嗎？怪學校逼得你弄虛作假嗎？”老高一拍桌子站起來。

程茉吸了一下鼻子：“我不敢怪，我錯了我認。可是為什麽，別人錯了就不認呢？”

老高：“上次的事不是已經有老師處理了嗎，沒有合理的證據支持你們無端的猜測。”

程茉一直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但是再一次聽到“沒有證據”四個字時，她根本忍不住。

“沒有證據？威脅的短信截圖不算證據嗎？”

“每一個投了插畫社報名表的人被美術社的人一一約談不算證據嗎？”

“什麽叫證據？”

“非要他們當着你們面說‘對，我就是要插畫社辦不下去’才算嗎”

老高移開視線，一語定乾坤：“一碼歸一碼，你別扯別的事情。”

程茉沒再開口，眼神變得厭倦。

她就知道會是這樣，上一次怎麽據理力争都沒辦法争回來的，這次也不可能成功。

看到程茉這幅樣子，老高的火又騰地冒上來了。

“我原本是看你認錯态度良好，加上你們王老師求情，所以才從輕處理。現在，”老高越說越氣，咆哮道，“插畫社別想了……這件事你也逃不過去，下周一檢讨交到我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