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嘿，兄弟

隔日早晨。

學校門口。

宋冉剛買完鐵板燒, 就看到身後程茉打着哈欠路過。

她追上前去攬住程茉：“昨晚又熬夜啦？一起來就這麽困？”

程茉搖頭：“我是用腦過度了。”

……

宋冉：用腦過度？這詞跟程茉一起得屬于特殊搭配了。

程茉看到宋冉嘀咕的表情，眯着眼威脅道：“敢嘲笑我，大刑伺候！”

走到教室門口時, 兩人正要進門。

碰巧裏面有人也要出。

是章青青。

兩邊一邊要進一邊要出。

按她們不對付的關系, 肯定是誰也不讓誰。

但章青青竟然一下停頓都沒有, 掉頭“噌”地坐回了座位上。

宋冉嘴巴都張圓了。

又聽見章青青的同桌問她：“你不是去上廁所了嗎？”

章青青小聲地說：“我突然不想去了。”

宋冉：只見過突然想上廁所的，這突然不想上的還是頭回見。

宋冉一時稀奇, 倒也沒沒放在心上。

可是兩次三次, 章青青竟然真的特意躲着程茉走。

本來章青青還在那裏說說笑笑, 一見程茉從前門進來, 秒變安靜如雞。

還有還有。

章青青起身接水，發現程茉也拿着杯子起來, 立馬就坐下了。

宋冉好奇極了：“你怎麽她了？一見你就躲？”

程茉被宋冉這麽一提，也感覺到了章青青的退讓。

略一思索，就想到了那天在廁所的事。

她聽到章青青告黑狀，踢門放完狠話就走了, 也沒管隔間裏瑟瑟發抖的章青青是怎麽出來的。

也是, 背後搞事，被當面抓到。

是個人都要收斂點。

程茉不欲深究，搖頭晃腦道：“不知道, 我們二院腦殘這科不歸我管。”

宋冉：……為什麽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 她挖苦人的水平默默提高了。

數學課，老師講了半小時就走了, 剩下15分鐘留給他們讨論交流。

宋冉渴的不行，瞅着數學老師一出教室門, 就跑去接水了。

程茉想起來昨天沒完成的講題大業。

她拉着小皮換了座, 坐到了陳琛旁邊。

宋冉接完水回來, 就發現她換了個同桌。

“你怎麽坐在這？”

小皮拇指一翻，指指身後倆人。

“茉姐在給陳琛講題呢。”

宋冉擡眼看去。

陳琛單手支在課桌上，微微側着身子，一根寶藍色的筆夾在他修長白淨的指間。

眉骨很高，眼窩深邃。

旁邊的女生拱着腦袋，頭頂的小丸子蓬松柔軟，一縷碎發垂在她的臉頰側邊，頭小臉小，白皙甜美。

女孩輕輕蹙着眉心，纖白的指間夾着一根藍色的筆，在紙上指指點點，時而看書，時而看男孩。

兩人身後就是普通的書架和黑板。

木色的橫格書架上，零零散散地放着一些雜物。

後黑板上是出了一半的板報，白牆最上方，懸挂的圓形黑色鐘表把【有志者，事竟成】的紅色橫幅分成兩半。

普普通通的場景。

但宋冉卻覺得他們像是在拍青春校園片。

下課後，程茉還在磕磕巴巴地給陳琛講題。

同班的江承拍着球路過。

站在旁邊聽了一會。

他嘲笑道：“不是吧，程茉，你這水平，還給別人講題？”

程茉正講到一半，思路整個被打斷。

聽着他話裏挑刺的意味，程茉皺眉仰頭：“你沒事兒吧？”

江承哼笑了一下：“我這是好心勸你，別把人家耽誤了。”

程茉把筆拍到桌上：“那要不，您來？”

江承成績還不如程茉，有些覺得被諷刺了：“你說話怎麽那麽沖呢！”

“巧了，我也想知道。”程茉扯着嘴，“你嘴巴怎麽那麽臭呢，是剛在隔壁進過食？”

剛從隔壁回來的小皮噗一下笑了。

他們教室隔壁，是男廁所。

“你……”江承被同伴拉走了，遠遠地還能聽到他暴躁的聲音。

他“哐”地一下把球砸在地上，籃球跳動的聲音傳入幾人耳中。

宋冉翻了個白眼：“這江承，高一的時候跟在你身後攆都攆不走，現在又是這幅嘴臉。”

程茉平白被人刺了一頓，悶悶地放下筆：“哼，正常嘛，得不到我——”

說着，程茉一臉苦情戲女主的表情，雙臂交叉抱住自己：“就要摧毀我。”

……

小皮和宋冉都笑噴了。

下午的時候。

“茉茉。”體育委員成雪櫻笑盈盈地走到程茉旁邊，“運動會要報什麽項目不？”

程茉縮着腦袋：“又到了一年一度體委壓榨平民的時候了嗎？”

成雪櫻：“真是一個小聰明，跳高，跳遠選一個呗。”

程茉：“感天動地，竟然沒有把三千米留給我！”

成雪櫻：“咱們什麽關系啊，我能給你留那麽有挑戰性的項目？不過，嘿嘿，你順便跟小皮說說，讓他報一下男生三千米呗。”

程茉算是知道成雪櫻的醉翁之意了：“……你為什麽不自己說？小皮這個運動廢兒，讓他跑三千米？可能還是讓我裝成男的去參賽難度低一點。”

成雪櫻可憐巴巴地看着她：“我特意給你和小冉留了兩個好項目，要不然，你問問你斜後桌那位？”

程茉看了一眼陳琛，面不改色地說：“我還是試着跟小皮說說吧。”

成雪櫻喊了一聲“好姐妹”就把報名表留給了程茉。

小皮和宋冉不知道去了哪裏，都不在座位上。

陳琛倒安安分分地坐在位置上，垂着眼皮，指骨扣着一根筆。

程茉猶豫了一下，以她和陳琛的這兩天薄弱的師生情誼。

好像還是可以簡單地問上這麽一問的。

她扭過頭：“嘿，兄弟，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陳琛：“說人話。”

程茉：“校運會，三千米，搞不搞？”

“不。”回答得這叫一個無情。

程茉下唇從上齒間滑出了一聲嘟囔，就知道會是這樣。

過了一會，宋冉先回來了。

程茉舉着報名表，眉眼盈盈。

宋冉看到程茉手裏面的東西，立馬捂住耳朵：“不看不看我不看！”

程茉：“逃避是沒用的。”

看身旁的人沒反應，程茉換了一種态度：“小冉冉，雪櫻讓我們報名運動會啦，報一個跳遠呗，好不好？”

宋冉也很無情：“不要啦啦。”

程茉猛女撒嬌：“要嘛要嘛，愛你啦啦，mua！”

宋冉嘆了一口氣，摸着程茉嫩嫩的小臉蛋。

“好吧寶貝。我完全是被你的美色所誘。”

“你倆還能再肉麻一點不？”

小皮抖着一身雞皮疙瘩過來。

“小皮皮~”

小皮跳得三尺遠：“不要這麽跟我說話。”

“我……”

程茉扒着小皮桌子，手心裏捏着報名表，想着怎麽把這個好大兒勸上三千米的賊船。

還沒開口，報名表就被人“唰”地抽走。

嗯？

她疑惑地眨了眨眼，看向旁邊那人。

陳琛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冷冰冰的。

“怎麽報名？”

程茉不敢置信地吸了一口氣，喊着小皮：“快快快，給你的救命恩人磕頭！”

……

“不用。”

“我是為了集體榮譽。”

晚上放學，程茉跑去活動室準備美術節的作品。

陳琛回了個信息的功夫，周圍都空得差不多了。

他也不背書包，手機揣兜裏，臂彎上搭着校服外套，單腳推開凳子。

耳邊忽然傳來一道有些羞怯的女聲。

“陳琛，你晚上有空嗎？”

陳琛眉毛一凜，眼眸斜飛，壓迫氣息十足，沒有回答。

章青青悄悄打量了對面的男生一眼。

這個在女生夜話和表白牆中無數次被提到的帥哥。

明明就在一個班級裏，可是一直沒有接觸的機會。

多遺憾啊！

總不能一直讓程茉近水樓臺先得月。

是閨蜜告訴她陳琛為了班級榮譽參加了三千米的運動會長跑。

如果他這麽在乎班級榮譽的話，那是不是也會幫自己出黑板報。

抱着這樣的想法，她勇敢了一次。

章青青小心翼翼地問：“年級板報評比明天就開始了，這個黑板報我還沒有出好。”

陳琛撩起眼皮：“所以？”

“所以……所以……”對着陳琛一臉生人勿近、漠然無關的神情，章青青說不下去了。

他一定能聽懂她說的意思。可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問自己。

其實黑板報自己出也能出得完。

但是……

被那張俊顏蔑然地掃過，她有點難堪。

這份難堪又讓她生出了一絲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勇氣，把接下來的話說完。

“所以能不能麻煩你留下來，一起把這個板報出完。”

章青青低着腦袋咬着嘴唇，等待着陳琛的回答。

眼中有些羞怯，但很多的是期待。

窗口吹來涼爽的風。

心忍不住砰砰跳動起來。

隔了很久，她都沒聽到對方的回答。

她微微擡眼。

只見陳琛手插在褲袋裏，徑直往門口走去。

章青青不敢相信地叫了出來：“陳琛？”

章青青耐着性子對陳琛的背影喊：“做不好的話會讓我們班扣分的。”

陳琛單手插兜，腳步不停，頭都沒回地說：“與我何幹？”

章青青張着嘴愣在原地。

隔天，一到學校。

宋冉就興奮地壓着聲音在程茉身邊嘀咕：“我算是知道為什麽江承昨天來挑你刺了。”

“你猜我昨天晚上碰見什麽了。”

“我竟然在後門看到江承跟章青青告白。”

“我火速找人打聽了下，這段時間江承和章青青老在一塊，估計是江承在追章青青，看到她悶悶不樂，又聽說你欺負她，特意來當護花使者的。”

程茉張了張嘴，無力吐槽。

小皮：“合計他之前追你，現在追章青青了呗。”

程茉捂住額頭：勿cue。

“那他眼光，”靠在牆邊的陳琛，突然開口：“變差了。”

一句話把另外三個人驚得各自吞一個雞蛋。

又像是被美杜莎施了魔法，統統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