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看她比賽

李珂的出稿速度贏得了插畫社每一位成員的高度尊重。

程茉發表完自己兩百字的彩虹屁之後提出了接力修改的意見。

她改了一會畫稿後, 肚子不争氣地咕咕叫起來。

好餓。

但環視家裏一圈，也沒什麽能吃的。

程茉把塗了厚碼的畫稿截圖發到朋友圈裏，配文：又是一個饑腸辘辘的夜, 如果下一秒我突然餓死, 我的朋友, 請不要為我擔心，只需要V我50。

剛發完退回到主界面, 就看到通訊錄那裏多了一個小紅點。

昵稱是C.的人發來了好友申請, 驗證消息簡略地寫着【題】。

是岑方明啊。

程茉通過了驗證請求。

C.：【我已經是你的好友啦, 快來聊天吧！】

程茉剛在輸入框裏打了hel還沒發出……

岑方明就直奔主題地發過來一張圖片。

C.:【圖片】

程茉點開一看, 就是那道幾何題的解法。

她先回了一個感謝的表情包表達謝意。

程茉：【感謝.gif】

程茉：【謝謝學霸，我好好研究一下。】

不過, 仔細看着圖片，程茉皺着眉。

為什麽岑方明的字也這麽……

乍一看到這麽潦草的筆跡，程茉瞬間聯想到了陳琛慘不忍睹，不, 是別具一格的字。

難道學霸的一個共性就是字都很狂野嗎？

想到陳琛, 程茉就想到了今天晚上陳琛跟岑方明的尴尬講題過程。

陳琛這樣，很容易沒朋友的啊。

她就再勉為其難做一次好人吧。

程茉：【我同桌就是話少得很，溝通又很費勁】

程茉：【對誰都這樣】

C.：【？】

程茉：【你下次不懂的就直接問, 繼續追問, 不用不好意思】

程茉：【攫取他的智慧果實，争取下次考試幹過他！】

C.：【。】

看到這個句號, 程茉頓了下：這麽高冷，跟現實裏完全不一樣啊。

程茉：【嘿嘿, 關于我說他話少難溝通的事情。】

程茉：【不要告訴他喲！】

程茉：【要不然我會死很慘。】

C.：【……】

程茉發完, 對面終于回了帶文字的消息。

C.:【不會很慘】

C.：【我保證】

程茉皺眉, 岑方明這是什麽意思啊？怎麽感覺是要給陳琛打小報告的節奏呢？

程茉：【呃……沒看出來，你還挺幽默的。。】

C.：【不是幽默】

C.：【而是因為】

程茉：岑方明不能一口氣把一句話說完嗎？

她在網上看到過一個深得她心的段子：

“這個世界上，她有兩件最無法接受的事。

一件事是一句話說一半。

另一件事是——”

——

懂了，懂了她的感受吧！

對面的消息幾個字幾個字地往出蹦，蹦到程茉都垂着眼沒耐心了。

C.：【我就是你那個】

C.：【話很少又難溝通的】

C.：【同桌】

……

？？

程茉瞪大了眼睛。

……

……

難道C不是指岑，是陳？

？？？？

開玩笑嗎？

這也太驚悚了！

手一松，手機掉垃圾桶裏了。

程茉拿紙巾擦着剛撿起來的手機。

手抖了一會。

弱弱地回複。

程茉：【你是不是少打了幾個字】

C.【？】

程茉：【比如】

程茉：【的後桌】

程茉：【的同桌】

過了好一會兒，昵稱為C.的用戶才發來消息。

言簡意赅。

C.：【開門】

陳琛倚靠着牆。

凜眸看到女孩像搬松子的小松鼠一樣，頂着軟軟的抱枕小心翼翼地拉開了一點門縫。

他極淺地彎了一下唇。

又在女孩用清澈的眼睛顫巍巍望過來時，不露痕跡地抿平。

程茉用抱枕捂住自己的臉，聲音悶悶地穿過棉花：“打人不打臉。”

“出息。”陳琛嗤了一聲。

聽着陳琛沒有生氣的樣子，程茉慢慢、慢慢地移開抱枕。

些許淩亂的烏發下露出一張白皙幹淨的小臉，水靈靈的。

嘴唇像剛剝出來的石榴子一樣紅嫩嫩的。

“拿好。”陳琛把手裏的東西往程茉懷裏一塞，徑自轉身回了家。

程茉拎着東西放到茶幾上。

一個木質雕花匣子裏，擺着六個精致的點心，散發出香甜的味道。

程茉捏起一塊，點心還帶着溫熱，她輕輕咬了一小口，很甜。

吃了三塊點心之後，程茉才注意到盒子底部還壓了一條獨立包裝的糖。

程茉拿起那袋紫色的糖研究了一下，好像是什麽不會胖的0脂糖。

……

陳琛是因為那天聽到她說要減肥，特意研發了這種新型宵夜？

程茉給他發了一條微信。

程茉：【感謝大佬投喂[呲牙][呲牙]】

離對方正在輸入中過了好一會，程茉也沒等到他的回複。

不過，躺進被子裏後，她腦海裏突然冒出了一個問題——

為什麽最後加她的人會變成陳琛啊？

翌日，運動會。

開幕式在九點。

從亂成一鍋粥的教室可以看出，班主任老王很仁慈地沒有來巡查。

體委盛雪櫻在嘈雜之中走到陳琛旁邊，開口問：“陳琛，你早上有想看的項目嗎？”

很多項目是同一時間開始的，體委需要大概攢一下人，确保不會有運動員孤零零地參加項目，再孤零零地回來。

但盛雪櫻來問陳琛，并不是這個原因。而是無數女生都想要陳琛去旁邊觀賽，美其名曰更有比賽的動力。

拒絕誰都不合适，所以她就特意來問陳琛本人的意見。

陳琛掀眼：“必須要看嗎？”

當然不是必須了，有好多學霸、玩咖特意給盛雪櫻打了招呼，開幕式一結束就準備做自己的事。

盛雪櫻被噎了一下：“主、主主要還是看自願。”

陳琛點了下頭，從座位上離開，輕描淡寫地丢下一句“那我沒空”。

感受到周圍尴尬的空氣，程茉唰地站到盛雪櫻旁邊，摟着她的肩，緩解氣氛道：“我呢？我要做什麽嗎？”

盛雪櫻郁郁地吐了一口氣：“茉茉，你同桌可真高冷。”

“恭喜你，發現了他的真面目。”程茉攤手，“他對誰都那樣，哎，我都習慣了。”

看盛雪櫻眉宇間還攏着一些不開心，程茉繼續寬慰道：“人嘛，都要有一些缺點，要不然也太不公平了。”

盛雪櫻點了點頭：“也是，畢竟是大神。茉茉，你給他當志願者吧，等他下午跑完步給他送水。”

程茉：“為什麽是我？”

“你還不想幹？”盛雪櫻瞪眉'，“你不知道我手機消息都快被想給陳琛送水的女生擠爆了。”

程茉：“那你還排我，不怕別人有意見？”

盛雪櫻：“就陳琛那樣，我要是讓其他人去，不把送水的女生凍哭才怪。”

“而且。”盛雪櫻嘿嘿笑着，“我不管安排誰，別人都有意見，但你是他同桌啊，這就不一樣了。”

程茉：“好哇！你是用我擋槍。”

盛雪櫻：“看破不說破嘛，等會跳高加油！”

“那有人給我送水嗎？我也是一個運動員。”

“呃……當然有啦！”盛雪櫻的動作和她的話完全相悖，她随手攔住路過的小皮，現找了一個，“小皮，你等會記得給茉茉送水啊。”

小皮：“沒問題，保證完成任務。”

小皮托着腦袋撐在陳琛桌上：“茉姐，我等會組團給你加油去！”

“哪有人跳高還加油的。”

“二班就是，人家都安排好了，咱們可以跳不過，但氣勢上一定要贏過去。”

程茉眼睛一眯，拍了小皮一胳膊。

什麽叫可以跳不過。

對她這麽沒信心嗎？

好歹她也是練了幾天的人。

“臭小皮。”宋冉從身後拍了小皮一下，“你怎麽不給我加油。”

“你之前不是拒絕了嗎？”

宋冉：“那我現在又答應了。你選一個吧。”

程茉在旁邊添油加醋：“對，快點，只能選一個！”

遠遠走來的陳琛成了小皮唯一的救星。

小皮讨好地看向陳琛：“琛哥，早上給茉姐加油去呗，反正三千米是下午。”

陳琛身姿修立，半垂着眼皮，耷拉着胳膊，很勉強地說：“行吧。”

盛雪櫻：……剛剛不是還沒空嗎。

檢錄完，程茉和其他運動員們到比賽場地集合。

跳高的場地在操場內圈的右邊，八個藍色厚墊子鋪在黃黑色條紋的跳高杆下，兩個戴着黃色帽子的志願者閑閑地站在跳高杆旁邊。

“張漾，別緊張，加油啊！”旁邊忽然傳來一道加油聲。

程茉看見自己身側的女生開心地朝那邊揮了揮手。

說到加油。

程茉抿了抿唇。

她裝作漫不經心地擡眼掃了四周，根本沒看到某位說要來給她加油的同學。

切，騙子。

程茉小聲地嘀咕着。

比賽很快就開始了。

程茉的順序排在了第九位。

出乎她意料的是，前兩名同學接連失利，都把跳高杆碰掉了。

由于參賽選手并非專業運動員，所以學校的設置的高度很良心化，她們的初始比賽高度是一米，用力跨都能跨過去的。

沒想到一下折了兩人在這。

程茉回想着剛剛選手們落杆的畫面，手心裏不自覺滲出了汗。

心跳也一點點地加快。

無意識地吞咽了一下唾沫，程茉調整呼吸。

這時候，第三名比賽的運動員也站到了助跑點上。

“砰”，跳高杆又一次砸在了地上。

第三名運動員順着慣性在厚墊上滾了一圈，灰頭土臉地爬起來，站到了沒過的那一列。

接連的失敗讓場地內的氣氛十分緊張。

直到第五名運動員跳完，才有了第一位一次成功的選手。

程茉原本還是挺有信心的，這段時間也私下練了好幾回，練習時跳個1米2是不成問題的。

一米的話更是手到擒來。

但場上焦灼的氣氛也讓她無端地緊張起來。

她深深呼出一口氣，調整心跳的頻率。

“下一位選手，九號程茉做準備。”

程茉站在助跑點，手指微動，随着裁判的發號聲，助跑，蹬腿，閉眼，跳躍——

墊子很軟，摔上去并沒有什麽感覺。

順着慣性滾了兩下後。

她小心翼翼地睜開眼。

跳高杆穩穩地呆在它原有的位置，沒有掉落下來。

程茉呼了一口氣，拍了下胸，放松地從墊子上爬下來。

對上裁判和周圍運動員帶着微微目瞪口呆的贊許眼神，程茉有些得意地揚了揚眉，挺胸擡頭地走到了通過的那一列裏。

“九號，請站到右邊那一列。”裁判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來。

右邊？

右邊不是沒通過的那一列嗎。

程茉疑惑地問：“老師，我沒通過嗎？”

裁判：“對。”

程茉指着自己穩穩架着的跳高杆：“啊？我杆子沒掉啊？”

話音剛落，周圍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輕笑聲。

裁判嘴角一抽，把問題交給了別人：“八號運動員給她解釋一下，十號運動員作準備。”

程茉猶豫地走到了右邊。

八號運動員本來正在笑，看到程茉走過來，又努力控制着不笑。

就像上課時候的屁一樣，想憋又憋不住地，斷斷續續地噗—噗—噗。

“不好意思，我不是，噗哈哈，笑，笑，你。”

“你不記得你剛剛的動作了嗎？”八號竭力保持平靜地向程茉解釋。

跳高最标準的姿勢是背越式，整個身體像抛物線一樣穿過跳高杆，臉對着天空，背部是頂點，頭和腳是低點。

程茉回憶着自己的動作。

雖然閉着眼睛，但她自己對身體是有感知的。

“不是……抛物線嗎？”程茉伸手筆劃了一下。

頭和腳在下，屁股頂上去，抛物線，應該是抛物線沒錯啊。

八號點着頭說：“你确實是抛物線。”

八號：“但你是翻了面的抛物線。”

程茉：？

八號：“正常的抛物線是臉朝上的。”

八號：“但你是臉朝下的抛物線。”

“別人在跳高，你是在跳水。”

程茉知道哪裏不對了，瞪腳的時候一緊張，身體方向錯了。

“可是，”程茉還是困惑，“姿勢不标準，但是我的杆不是也沒掉嗎？”

八號：“你知道你為什麽杆子沒掉嗎？”

程茉搖頭。

“因為你抛物線的頂點，不對，是每一個點，都在杆子下面。”

“你是從杆子下面鑽過去的。”

……

……

……

八號女生邊笑邊道歉：“對不起，我真的憋不住。”

程茉的腳趾默默工作，努力地扣三室一廳。

她只能苦中作樂地想：幸好沒人來給她加油，看到這一幕的都是不認識——

不經意看到場地邊那雙冷淡俊漠的黑眸，程茉的幸好卡了個殼。

空曠的背景底色下，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靜靜地立在旁邊，不知道看了多久。

發現程茉注意到他，陳琛淡淡挑眉，沖她招了下手。

程茉面色不善地往他那邊挪了點：“你來幹嘛。”

陳琛姿态閑散，不鹹不淡地說：“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走這裏？

程茉沒說話，哼了兩聲。

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來的，有沒有看到她那——驚人一躍。

程茉臉有點紅。

轉瞬又安慰自己，沒事，說不定，他剛來，什麽都沒看到。

還沒等程茉自我安慰完，就聽到陳琛輕笑着說：“跳不好沒關系。”

……

跳不好。

沒關系。

什麽意思？

程茉咽了咽唾沫。

他知道自己沒跳好？他剛剛看到了？！

程茉的腳指頭又開始工作了。

她欲哭無淚地想着：他看到了他看到了。

似乎感覺到了程茉的尴尬，陳琛難得語氣溫和地說：“當跳得最好的很難。”

這是……安慰她？

程茉別過臉。

她才不需要安慰。

想是這麽想，但程茉明顯比之前自在了許多，神情也放松了。

她四處看了看，正想告訴陳琛沒事就先走吧，鼓勵她收到了時。

就聽到——

“但你可以做跳得最搞笑的。”

陳琛一本正經地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