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你是我的

被陳琛拿話這麽一堵。

什麽緊張啊, 不安啊，全沒了。

第二次跳的時候，程茉就把面前的跳高杆想象成了陳琛。

要像跨火盆一樣跨過去。

程茉帶着一股氣。

越跳越有勁, 越跳越自信。

過五關, 斬六将。

一路跳進了決賽。

比賽完了, 她微喘着氣往看臺走。

走到一半，才想起來懷裏揣着的榮譽證書。

她小心翼翼地掀開, 看到“程茉同學獲得女子跳高第二名。”的字樣。

是夢嗎？

她閉上眼, 掐了旁邊的小皮一把。

聽到他鬼哭狼嚎的痛叫時。

程茉确定了, 這不是夢。

立刻眉開眼笑。

揣着榮譽證書嘚瑟地晃了一圈, 成功驚掉了宋冉盛雪櫻一衆人的狗眼。

程茉帶着滿滿的小心思，刻意地走到了某坐在人群邊緣的陳琛面前。

“咳咳。”

程茉把榮譽證書抱在胸前。

對上陳琛投來的不明所以的視線。

她揚着腦袋, 滿是高傲地問：“你看我的校服拉鎖好看嗎？”

小皮宋冉兩臉黑線。

你敢還再委婉一點嗎？

下午，操場上正在進行八百米的比賽。

程茉揣着她的寶貝榮譽證書。

坐到陳琛旁邊。

随口說：“不要緊張，沒關系。”

“你三千米想拿第一很難。”

“但你可以當倒數第一。”

陳琛淡淡地眨動了一下眼睫，鴉羽般濃長, 靜靜地觀賞程茉的表演。

程茉搖了搖手裏的榮譽證書, 慨嘆道：“也不是人人都像我一樣，體育細胞也很發達。”

“跑不快也不用自卑。”

“想不開了可以找我。”

陰陽了一頓之後，程茉在陳琛似有動作前迅速跑路。

邊跑邊想：這可不怪她, 是他早上出言諷刺在先。

三千米預備檢錄時, 程茉正好上完廁所回來，碰到了在跑道邊說話的陳琛盛雪櫻。

不知道陳琛跟盛雪櫻說了什麽, 盛雪櫻朝程茉笑着眨了下眼就離開了。

沒等她想明白，就看到陳琛懶散地朝她勾勾手：“過來。”

“幹嘛。”

“你不是分給我的志願者？”

程茉不情不願地走了過去, 跟着陳琛腳步不停地往前走。

“去哪？”

“找個沒人的地方。”

兩個人走到一個拐角。

程茉皺眉盯着陳琛, 不知道這人要幹什麽。

陳琛：“你轉過去。”

為什麽要找個沒人的地方, 為什麽又要讓她轉過去？

難道他為了報複她剛剛挖苦他的話，搞什麽小動作？

程茉理直氣壯地說：“不要，你吩咐我吩咐上瘾了吧。讓我過來就過來，讓我轉就轉？”

陳琛似是被氣笑了，點點頭：“好，随你。”

程茉目光怨念，又謹慎地提防着他。

陳琛修長的手指搭到了褲腰邊，在程茉的視線下，食指指尖漫不經心地輕點兩下，仿若最後的提醒。

女孩的視線沒有絲毫動搖。

陳琛冷冷勾唇。

而後——指尖用力，捏住褲腰，向下一拉。

看到女孩閉眼轉身一氣呵成的動作。

陳琛又笑了。

“你你你變待吧，耍牛氓啊，神經病。”被一言不合就脫褲子的變态吓得程茉舌頭都打結了。

陳琛沒吭聲。

一團布料一樣的東西飛到了她肩膀上。

他的聲音遠遠傳來：“我可提醒你了。”

陳琛已經走遠。

程茉睜開眼，右手拉下肩膀上的東西——陳琛剛脫的褲子。

她整個五官都皺起來了。

陳琛是不是瘋了，一言不合就脫褲子不說。

竟然還大搖大擺地走出去？

難道他跟誰打賭賭輸了要在操場上裸奔？

這可真是太——

刺激了。

“什麽，他要裸唔唔——”

程茉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宋冉的嘴。

“你聲音小點。”

“不是，要真是這樣，底下不應該早炸了嗎？我看下面還挺安靜的啊。”

程茉指了指她剛扔到小皮懷裏的褲子：“那就是證據。他親手在我面前脫下的。”

宋冉驚呼一聲，被程茉眼神提醒之後小聲地湊到她耳邊：“所以，陳琛在你面前脫褲子了！”

“你搞清楚重點，是他等會要在全校面前裸着跑完三千米。”

宋冉默默地想，可是我覺得他在你面前脫褲子更勁爆诶。

不過她不想被程茉打死，于是說：“噢噢噢！好期待哦！那你看清他穿得什麽顏色內褲了嗎？”

程茉磨牙，陰恻恻地說：“我給你一次重生的機會請你組織一下的語言。”

宋冉面不改色道：“我失憶了，我什麽都沒說，我是誰，我在哪。”

程茉把宋冉拉到看臺邊，兩個人眯着眼，也沒通過穿衣程度的差異找到那位裸奔的小夥。

“去檢錄處，守株待他！”

宋冉腳步雀躍：“好刺激啊，我等會錄個視頻會被滅口嗎？”

剛說完一擡頭，就看到了陳琛。

穿着一條運動短褲的陳琛。

不裸的陳琛。

宋冉脫口而出：“你不是要裸奔嗎？”

……

四周像消了音一樣安靜。

三個人陷入詭異的氛圍中。

宋冉自知失言，不敢說話。

程茉張了張口，無力補救。

陳琛眼睛在兩個人身上掃過，極淡地挑了下眉。

“哦？”他尾音上揚：“誰說的？”

宋冉下意識看向程茉，在程茉“敢提到我等會就鯊死你”的視線下，義正言辭地說：“絕對不是程茉。”

……

……

程茉僵住了。

此刻，她不知道是該謝謝宋冉，還是謝謝宋冉呢。

她眨了眨眼，這個走向，屬實超乎了她的預料啊……

旁邊的高瘦的少年眯了眯眼。

他輕輕弓腰附在她耳邊，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軟白的耳垂上，激起一連串絲絲麻麻的觸感。

“原來，”他勾起眼尾，拖長了語調，“你想看我裸奔？”

……

等三千米的運動員去跑道上集合了，宋冉才好奇地問：“陳琛剛剛跟你說什麽？”

“沒說什麽。”

“可是你臉好紅诶！”

程茉抵着手背摸着自己的臉蛋，面無表情地說：“他說等到跑完步就去告老王你想看他裸奔。”

宋冉：……

眼看着宋冉要變臉，程茉趕緊說：“不過我把他攔下來了。”

“算他還有良心，走去看他比賽去。”并不想看陳琛比賽的程茉被感動于陳琛人性的宋冉拖去了長跑起點。

跑道上，二十多個參賽運動員站成了兩排，從內道排到外道。

跑道裏面圍了烏泱泱一群觀衆，比八百米比賽時的圍觀群衆多了一倍不止。

“最外邊跑道上那個小哥哥好帥。”

“他比周圍人白了好幾個度。”

“我的眼裏已經看不下其他人了。”

從她們的竊竊私語中，程茉大約感覺到，她們應該都是來看陳琛的。

在一衆人中，陳琛确實是最亮眼的，扔在人群中會發光的那種存在。

眉骨很高，眼窩深邃，下颌鋒利，再加上優越的身材比例，寬肩長腿，想不看都難。

更別提陳琛認真時候的氣質，像一支蓄勢待發的箭，蘊着冷冽的光。

“哎呀，不過帥哥嘛，看看臉就行了，拿成績就不指望了。”

“為什麽？”

“第一排最裏面那仨，第二排中間那倆，全是體育隊的，人家才是專業的。”

“而且帥哥還分在了最不占便宜的外道，起跑就輸了。”

周圍人的議論沒有影響到跑道上的運動員們。

站在最外側的陳琛右腿微弓，降低重心，小腿上流暢的肌肉線條很明顯。

修長的手臂松散地垂在大腿兩側，随着裁判的一聲“準備”。

他屈折小臂，重心微擡，腳跟離地。

一聲槍響。

他像箭一樣飛了出去。

周圍安靜到幾乎是肅穆。

因為沒有人想到，最外側的陳琛，在同隊幾名專業體育生競争的情況下，成功搶到了最內道。

而且以第一的位置領跑了其他所有人。

過了很久，才有一道夾雜着嫉妒之意的男聲響起：“他要能保持這種配速跑完全程是不可能的。”

因為某些心知肚明的理由，沒有人反駁他。

然後，陳琛就保持這種配速跑完了全程。

拿了第二。

沒拿第一的原因是最後兩百米沖刺的時候，第二名瘋狂加速，超了陳琛半身。

也堪堪維護住了校運動隊的尊嚴。

程茉記起自己志願者的身份，拿着水給陳琛送過去。

可是比賽結束的一瞬間，陳琛身邊唰地圍上了一堆人。

她根本擠不進去。

當她艱難地穿過圍在陳琛旁邊的人時。

已經有人在送水了。

陳琛雙手撐着膝蓋，仰頭看着面前身材嬌小的女生。

女生面容嬌俏，臉上挂着甜甜的笑。

纖細的手指捏着一瓶水，小心翼翼地遞到陳琛身前。

程茉把這一幕收進眼底，很快地轉身離開。

把手裏的脈動抛在半空中轉了一圈又接住。

程茉無所謂地籲了一口氣，不喝剛好，她可以把這瓶脈動私吞了。

程茉邊走，邊玩起了接東西的游戲。

脈動一圈一圈地在空中轉着。

沒一次失誤。

但這種小游戲式的勝利沒有讓程茉覺得開心。

空氣有點無端發悶。

嗓子也很幹。

再一次把脈動抛到空中。

打着旋的脈動正在下落。

一只骨節有力的手，橫空，劫走了它。

程茉仰頭看過去。

天空被橘黃色染了半邊，沒有一絲雲，操場的看臺被拉得很遠，周圍人聲不絕，廣播裏的加油聲，檢錄的喇叭聲，嘈嘈切切。

陳琛冷峭的臉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黑色碎發被汗打濕。

一滴汗水，很輕慢地，從他的喉結上滑過，流到鎖骨和衣領深處。

他擡手敲了下她腦袋，聲音帶着劇烈運動後的喘息，有一種獨特的質感：“想偷懶？”

倒打一耙啊他。

本來還有些悶悶的程茉瞬間被激活了戰鬥細胞。

“我看到有人給你送水才走的。”程茉氣鼓鼓地解釋，只是說出來的聲音有些啞。

陳琛拇指抵住瓶蓋邊緣，用力一翹，仰頭灌了一口水，喉結上下滑動。

他慢條斯理地放下飲料，挑眉。

“你要擺正自己的身份。”

他彎下身子，靠近程茉。

身後的太陽像一團橙紅色的火，安靜地燃燒着。

“你才是我的——”

咕咚。

周圍的人聲像流水一樣退去。

“志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