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私奔(2)

要說莫烏莉最大的變化, 大概還是皮囊上的。她長相精致,家境優渥,從不吝啬為自己消費, 因此穿衣打扮上都很闊綽,加上審美又好,從前就很出挑。但是, 現在又不同。

浸淫社會後的她還是美,和以前相比, 抛棄了學生時代的一些暗黑風格, 更融入周圍人。妝容更加平常, 服飾更加昂貴, 乍一看社會性越來越強, 但欺騙性必然也在暗處水漲船高。

她笑着,和病房裏的人打招呼:“之後還要請醫生多上心。”

作為在場最有話語權的醫護人員, 加上也是手術的主導者,身為主刀醫生的教授中規中矩地表态:“當然。”

周聿澍朝莫烏莉微笑, 輕輕地伸出手,攤開放在被子上, 嘟囔似的笑道:“都說了沒事了。沒那麽嚴重。”

雖說前段時間見到醫生時, 他還非常緊張。

護士自然地讓出一條路,使得莫烏莉能直線距離接近病床。莫烏莉站到病床邊, 握住周聿澍的手。兩個人朝彼此微笑,無名指上的對戒閃爍着光芒。

周敬如問教授:“我們有個需要他投票的董事會要開,手術還能推一推嗎?”

“這肯定……”教授下意識側過身, 想跟旁邊的易思違一起笑笑, 但意外的, 他的得意門生今天有點嚴肅過頭, 他只能自己說,“不合适。”

易思違翻轉平板電腦,交到教授手裏,又把打印的紙質文件遞給病人和家屬。整個過程中,他的行動都十分流暢、冷靜,毫無異樣。

教授開始說明具體的手術情況。醫療術語很多,但也會用通俗的語言講清楚。病人家屬們都在仔細聆聽,間歇性地提問,了解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周聿澍已經品嘗過心髒停跳的痛苦,過幾天就要動手術,這時候也在聽。不知道是不是常年在國外訓練的緣故,他的長相有些亞裔風格,小麥色皮膚,有些娃娃臉。在他身邊,莫烏莉像是一針絕佳的鎮定劑,緊緊握着他的手。他們年輕,漂亮,般配,穿着名貴,住得起VIP病房。

真是一對令人豔羨的夫妻。

手術的解說中,易思違在教授旁邊待命,有時候也微微點頭,算是一種催人心安的附和。一個星期,他睡了不到二十個小時,很困,非常累,頭腦卻前所未有的清醒,心跳太突兀。這是提示休息的信號,不是一個好預兆,可是,現在的他無暇去思考那些。

易思違低着頭,驀然間,他感覺到一束目光。

主刀醫生在說至關重要的救命手術,莫烏莉牽着丈夫的手,目不轉睛望向專家身邊的人。

Advertisement

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場合,其他人也在。日光從窗外落入,莫烏莉看着易思違,內眼線将虹膜顏色襯得尤其單薄。她喜歡上下打量,又或者盯着人看,嘴角極淺地上揚,很難判斷意圖。

易思違看了她一眼。教授在向他要排班,他輕易錯開視線,毫不拖泥帶水,臨時接回電腦,幫忙調到界面,然後還回去。再擡頭,她還在盯着他瞧。易思違也不避諱,沒有表情,直勾勾地看着她。

聽到心髒瓣膜的細節,周聿澍臉上不顯,心裏還是有點不安,于是手上下意識加大力氣。

手被握緊,莫烏莉不慌不忙,也不低頭,悄悄用拇指撫摸他手背。周聿澍擡起頭,她才垂下臉,目光如膠似漆地纏在一起。

教授說了收尾的臺詞:“……差不多就是這樣。手術四個小時,我們肯定會盡力而為。”

傾聽的病患方都沉默。這種時候,他們也不好發表什麽觀點。

片刻後,周敬如又問了一次:“真的不能推遲?”

這次回答的不是醫生。莫烏莉蹙眉,看着病床對面的周敬如說:“醫生都說了,情況很危急,不能拖的。”

周敬如沒理她,繼續看着主刀醫生。教授慎重地說:“來我們科室,還是優先治病吧。”

“好。”周敬如也沒比弟弟大多少歲,但氣場完全不同,明明今天是休息日,但還是穿着工作的襯衫和西褲,一副剛從公司來的樣子。聽到醫生回複後,他才側過頭,看向莫烏莉的方向,卻不在看她這個人,隔空喊話似的說,“不姓周的人,自然不用考慮這麽多。我要為公司負責,不能那麽想當然。多問問而已,一切以阿澍的身體為主。醫生說不行,我當然就不行。”

眼看兩名家屬劍拔弩張,醫院這邊倒鎮定。人生大事就那麽幾件,這裏是每天生死發生最多的地方,他們有什麽沒見過?

周聿澍打圓場:“我只能棄權了。要是能改日期,你到時候再協調吧。”

周敬如點點頭,替他掖好被子:“你還是安心治病。放心,我會處理好。”

術前談話結束,易思違跟着教授出去。他們走進電梯,按了樓層。

易思違把工作證摘下來,順好方向,再戴上去。

教授有意閑聊,趁他在順證件,故意提問“心衰最常見的失代償期的體征是什麽”,然後得到易思違“別現在問”的答複。兩個人正說話,電梯門關上,按理該下降的廂梯停滞不動。半秒後,門又打開了。

有人在外面按了同一方向的按鍵。

莫烏莉走進來,和他們乘同一班電梯。她笑着跟教授打招呼。教授也颔首。電梯往下降。她突然說:“你是不是沒怎麽好好吃飯啊?”

“啊?”教授先猛地狐疑了一下。

易思違在看手機,茫然地擡起頭。莫烏莉側過身,笑着看向他。

沒人說話。

“你不記得我了?易思違,”莫烏莉說,“我們本科的時候同班,我上到了大二的。”

怎麽可能不記得。

教授在來回交替看他們兩個人。易思違沉默片刻,随即回答:“你好。”

教授恍然大悟,馬上說了易思違本碩連讀的大學,問:“你也是那裏的啊?那你也是學醫的?”

“中間出國了,後來幹脆在外面讀的。”莫烏莉從包裏取出名片,笑吟吟地轉身,雙手遞上去。

電梯在中間的樓層停下,易思違向兩位打了個招呼。出于禮貌,他飛快地笑了一下,但馬上就恢複原狀,越發顯得那個微笑假。

交接完成以前,他還有數不清的工作要做。

這一天臨時加了手術,易思違只能臨時聯系麻醉師,和上級醫師協調,中間還去跟了一會兒教授的會診,忙了一整天。

回到值班室,又是深更半夜,還要繼續工作。外面有人敲門。他以為是有什麽要緊事,還納悶怎麽不打電話,一說“請進”,原來是教授來給他帶宵夜。

教授買的是魚籽拌飯,涼一點也能吃。易思違慢吞吞地拆開包裝,教授說:“想不到啊。”

他莫名其妙,看着教授。

教授興奮地說:“想不到啊,你們學校還出了個這麽厲害的同學。我今天跟她聊了。她在日本直博了都沒讀,專門投簡歷——”

易思違打開抽屜,取出自己的餐勺,用消毒濕巾擦幹淨。他很不客氣地說:“可以讓我專心吃飯嗎?”

“幹嘛啊!”教授知道他是開玩笑,沒有當真,但還是推搡他肩膀,“你大學是不是很陰沉啊?一股腦讀書,交不到朋友那種人!我記得你考試經常考得特別好,肯定沒怎麽玩吧?”

關心晚輩的責任盡到了,教授準備走了。易思違卻突然開口:“你說。”

“說什麽?”

“莫烏莉,”易思違平靜地說,“她怎麽了?”

教授透露了一些下午和莫烏莉聊的內容:“……那幾年,藥代是能賺大錢,特別她在韓國,又有日本和中國的人脈。但像她這樣的還是極個別,運氣好,自己能力也很強,這算賺了別人一輩子的錢了吧?她說她買了‘一點點’房子,我猜不止‘一點點’。看她給我的名片,應該是沒離職,現在在管理層了。”

易思違不作回應,只是靜靜地聽着。

門又被敲響,是準備接任住院總的同事進來問工作的事。教授也不好多呆,聊了幾句就走了。

說是閑下來,但幹這一行,基本都沒有什麽閑暇的概念。

易思違收拾了東西,久違地回了一次家。參加工作後,他搬過幾次家,如今的公寓也是租的。租金不低,但戶型是他喜歡的類型。工作很忙,回來得非常少。

之後住醫院的頻率會降低,多少應該能抽空回來幾趟,他打掃了衛生。

晚上有個約會,以前和外公騎摩托車認識的叔叔坐飛機來,準備參加女兒的婚禮。難得有空,易思違幹脆和他約了去吃烤鹿肉,順便包一份禮金。

叔叔開了女婿的車來接他,是一輛挺酷的越野車。易思違笑着坐上去。

鹿肉不是哪裏都有吃,店裏生意很好。他們去得晚,只剩下一個位置。叔叔烤肉,易思違只用吃。他倒是想幫忙,結果反倒惹得叔叔不高興,讓人家吹胡子瞪眼:“別人想照顧你,你就乖乖領着!”易思違只好笑,默默吃肉。

他們都沒喝酒。叔叔想暢飲幾杯,無奈開車來的。

易思違起身去倒水,站在淨水器前,偶然間,他看到遠處橫向的座位。

莫烏莉長發盤起,穿了一條寶藍色的長裙,外面套同樣冷色調的針織衫,指尖夾着香煙,一口一口地吸着。

坐在她對面的不是別人,而是周敬如,他正在烤肉,把外焦裏嫩的鹿肉送到她盤子裏。

那個人不是和莫烏莉戴婚戒的周聿澍,而是他的哥哥周敬如。他将襯衫袖口卷起,見莫烏莉不吃,又取了生菜,包緊鹿肉,親手送到莫烏莉嘴邊。

她搖了搖頭,夾煙的手貼住臉,用空出來的小指掠過碎發,繞到耳後。

周敬如把煙灰缸遞過去,大約是在勸她熄掉。她也的确掐熄了。

這樣親昵的舉止,看着的确不太正常。

但是,與他無關。

易思違轉身走掉。

他回到座位,叔叔去上了個洗手間,回來時感慨大城市規矩太多,室內竟然還管吸煙管控。易思違在走神,一時半會沒聽進去,末了才反應過來,微微一笑,問:“嗯?”

這一頓飯,他沒有能吃到最後。交接工作的同事臨時打來電話,有些事處理不清,又臨時趕着要,易思違只能趕回去。他和叔叔道歉,先叫網約車,走之前去結賬。

老板在操作訂單,易思違站在櫃臺後等待。就算着急,他也絕不會生氣,從沒對誰咄咄逼人或是粗魯過。

背後有一陣觸感,他回過頭,莫烏莉正站在他身後。她一個人,手還懸在半空中,指尖捏了一根長頭發。他今天穿着這身衣服去過不少地方,有可能在哪粘到了。

易思違看着她,骨相完美,五官出衆,神妙的臉色嚴絲合縫,難以讀懂,卻能讓人覺察到底下微微隐匿着的怒氣。他冷冷地盯着莫烏莉,那是不徹底的嫌惡和遏制中的摸索。可是,她一點也不在乎。

莫烏莉說:“你們醫院刷手服的版型不錯。你穿起來很好看。”

她是在挑釁他?

易思違說:“你給你先生下毒了?”從理論上來說,要是能培養出細胞毒性藥物,周聿澍所患的疾病也能是人為的。

真是個有趣的玩笑話。莫烏莉睜大眼睛,随即挑眉,逐漸露出一絲笑。她實在是很美,美得驚心動魄,讓人心醉神迷。

“對呀。”莫烏莉看着他,仿佛柔情蜜意,恰似含情脈脈,“不這麽做的話,我怎麽來找你呢?”

作者有話說: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