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章
昨日釀完酒後,空清有心觀察了一番林中的果樹,他發現漸漸熟透,紅彤彤的果子挂滿了枝頭。他們釀了十壇酒都只用了果林中果子的一半的一半。按照他們的胃口,冬季來臨到了春季也是吃不完這一整片果林的果子的。
空清伏坐在石桌旁,将昨日帶回來的果子放在手心,眼睛盯着果子,暗自沉思。林中果子太多他們三人根本就吃不完,若如能物盡其用也算是能夠積德行善。
可來的時候赤瞳帶自己走的一直是山路,走了整整兩個月呢。這果子已經是熟了七八分,托運也放不了兩個月吧?不知道這裏離那些城鎮中的老百姓有多遠呢。
空清思緒紛繁,滿面愁容。
赤瞳知空清有心事,昨日回來就不太對,此時更甚了。沉聲問道:“你看這果子都看了快一晌午了,怎麽?就這樣一直看着還能多看出幾個來?”
對上赤瞳淡漠的瞳孔,空清抿了抿嘴角,糾結着要不要說呢。可若因他事多,占了赤瞳的時間,擾了赤瞳的清靜,那他會不會被赤瞳嫌棄?
看着空清欲言又止的神情,赤瞳知道若如不讓空清說出來,他怕是連續幾天都會對着一顆果子發呆了。他在空清旁邊坐下,淡淡道:“有什麽事就直說。”
空清知赤瞳是個難得有才會耐心,且不會去猜測別人心思的人,如果自己一直恍恍惚惚的反而還不好。赤瞳修道按道理來說也是要積功德的,想來他雖淡漠也不至于鐵石心腸。空清躊躇一番,定了定神,将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赤瞳看着空清,不明白這麽點事情空清怎能從昨夜憋到現在。他不禁想:難道是他平時太嚴肅了?讓這小和尚惶然不安了?何至于這點不算請求的要求都要小心翼翼?
“山下就有個鄉村,離這裏不是很遠,走路兩個時辰即可。你若想去布施,今天摘好果子,明日便可出發。”
得了赤瞳的回答,空清的整個眼神都亮了起來。他歡聲雀躍,帶上自己的小布袋就往山上跑去。
看着空清歡快的身影,赤瞳實在是不想掃他的興。山下雖是個鄉村,但人口也不少,那麽多人,來回就要四個時辰,這小傻子不會就以為就他那個小布袋,來來回回能裝下多少果子。
赤瞳擡手,空空如也的石桌上瞬間堆積了好幾個麻布袋,帶上麻布袋,緊随空清身後。
在空清面前不能使用靈力,摘了幾大袋果子總不能扛下去吧,不方便也很不雅觀啊。赤瞳想了想決定把青墨招過來當勞力使。反正他整日閑得慌,想必也願意去人多的地方轉轉。
赤瞳隔空傳音,對青墨道:“空清要去山下布施,你去弄件推車或者是馬車什麽的過來。”
“推車?馬車?我去哪裏弄啊?”青墨有些為難,對于赤瞳的要求,感覺有些棘手。
“明日早晨要用,你有一天的時間準備,一天對于你來說夠了。”赤瞳突然想到了什麽,鑒于青墨以前的“光榮事跡”,似乎不太放心,又繼續道:“如若是要借別人的就要好好說,借了要還。如若是要拿什麽東西跟別人換,就不要拿些太招搖的東西出去。還有山南面的荊棘處裏圍也有野馬,野牛你要是有能耐也可以自己去捉一只回來,總之明早之前我要看到東西。”
青墨擡眼望天,十分無奈的認命道:“還真會給我找事做。”
其實這些對于他來說确實算不得什麽大事情,不過得費些時間就是了。青墨把赤瞳說的三種情況全都過濾了一遍。要自己去馴化野獸顯然是不可能的,他懼怕那些性子剛烈且十分狂躁的物種。
至于借嘛,似乎也不太方便,按照小和尚一貫的性情,對于做善事這種事情他是不會滿足就做一兩次就完事了的,以後肯定還是要用的。
那就只剩下買了,青墨想了想,多年都不曾下過山,銀錢什麽的早就沒有了,以前用剩的也不知道扔哪裏去了。左思右想青墨猛然發現,他好像除了自己本身其他就沒有啥了,一股凄涼感油然而生。
他四下張望,目光觸及到了昨日埋酒的新土上,大喜過望,簡直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他驚喜不已道:“對啊,我還有酒啊!”
青墨也不知道自己釀造的酒究竟能值多少價錢,索性就挖了上年間釀造的四壇子酒,抱在懷裏憂心忡忡的下了山。
心想如果四壇子酒都不夠換一輛馬車,那就只好去偷錢了。這事當然要瞞着赤瞳,不然絕對會挨赤瞳殺氣騰騰的白眼。
青墨一瞬百裏,抱着四壇子酒來到一家大酒樓前。他想,大酒樓喝酒的人多,應該可以賣上個好價錢。
店小二迎面而上,見赤瞳毫不費力的抱着四壇子酒,心下感嘆,此人力氣真大。笑容滿面,聲音洪亮的招呼道:“客觀,您裏面進,請問您是要廂間,還是坐大堂呢?”
青墨知店小二只是個打雜的,做不了主。四處張望,看到了櫃臺上的掌櫃,一邊擡腿向櫃臺走去,一邊回店小二:“我是來賣酒的,找你們掌櫃。”
一聽是賣酒的,還直接找掌櫃。酒樓本身就有專門供酒的酒莊,這供酒的酒莊就是掌櫃的小舅子。聞着他的酒确實香醇,但這位公子想要在他們酒樓拓展賣酒業務,怕是只能失望了。
店小二剛想攔住青墨,不想青墨直接閃身越過他,大步流星的就往掌櫃的方向走去。
“诶!客觀您請留步!”店小二快步跟在赤瞳身後急聲阻止,怒意上頭,暗罵:這人怎這般沒教養,自個兒話都還沒來得及說,他橫沖直撞的就闖了進去。他知道,如果他放了青墨這賣酒的人進去,惹惱了掌櫃,待會他肯定是要挨罵的。
掌櫃低頭在櫃臺上算賬,只聽“嘭!”的一聲,被重物砸桌的聲音,吓的身心一震。正想大聲質問怎麽回事,擡頭就對上了一臉笑意的青墨。
“掌櫃的我想賣這四壇子酒,不知你願不願意收呢?”赤瞳說過,有求于人的時候要盡量保持微笑,言語也要溫和。為了能夠成功賣出這四壇子酒,他很是受教,還特意眨了眨眼睛以表善意。
青墨和赤瞳比起來雖然矮了半個頭,但是比起掌櫃的他确确實實的高了一個頭。他體型高大,肩寬體健,幾乎要把整個櫃臺外的光線都給擋住了。掌櫃仰頭看着笑的有些怪異的青墨,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有些緊張道:“客觀賣酒?是準備長期供貨,還是說只買這四壇呢?”
“掌櫃,實在是對不住,我這就讓他走。”店小二戰戰兢兢的看了掌櫃一眼,就要把青墨趕走。
掌櫃見青墨人高馬大,中氣十足,雖是笑意甚濃。而兩道漆黑的劍眉張揚,眼睛腫腫有神,看着像個十足的練家子。
此時是飯點時間,酒樓內還有很多用餐的客人,這人看着面生,不像城中的人。又是孤身一人,若惹怒了他,導致他惱羞成怒此時在這兒鬧事撒野實在是不合時宜,損失自不用說,說不定還會流失客人。他若是功夫了得,能扛能打,到時候一走了之,自己找誰賠去。
掌櫃權衡利弊後,擡手阻止了店小二要趕人的動作。店小二是個機靈的當即理會,不吭聲的站在一旁見機行事。
青墨想了想,自己沒銀錢,以後說不定也要用,當即話沒說的太滿:“暫時先只賣四壇子。”
“暫時?客觀家是世代釀酒的?可有多少存貨?”掌櫃十分精明,他需要了解情況再做定奪。
然介于青墨的“強大氣場”,沒有立即拒絕青墨,也沒有動手去掀櫃臺上的四壇酒。他們酒樓原本就有供酒商還是他的小舅子,并且每月的供酒也都是夠的。這種情況下實在是不适合,也不需要找尋下家。
“不,我自己釀着喝的,沒多少”青墨答道。
聽聞掌櫃放了心,即是不多,那他勉為其難的收了也不礙事。便動手解開了綁繩掀開酒壇上的紅布,沒打開前掌櫃就已經聞到了酒的清香。打開來,一股酒味撲面而來,酒的香醇更甚。
掌櫃平時沒事也喜歡喝兩杯,對酒也算了頗有見地,此時閉眼聞了聞,酒香沁心。迫不及待的對着一旁的店小二道,“趕緊取碗和酒勺來,我要嘗嘗這酒。”
掌櫃沒有怒意,反而滿面欣喜,店小二松了口氣,知道自己無事了,當即大聲回道:“好嘞!”話音剛落,人影已經跑向後廚了。沒一會就拿着碗和酒勺,飛快麻利的大步返了回來。
盛了酒放入碗中,雙手捧着小心翼翼的端給掌櫃。酒香醇厚,芳香四溢,店小二已經明白掌櫃為什麽急于上口了。
果酒不比放久了的米酒來的濃烈。果酒甘甜,入齒醇香,口留餘香。掌櫃喝下一口後,暗自點頭,心底盤算,這酒很适合富貴家的夫人小姐們,當下決定留下來。看酒色偏紅心知應該是果酒,便問道:“公子,這果酒是用什麽果子釀造而成呢?”
山中無人居住,只有他和赤瞳,從未聽赤瞳叫過這果子的名字,自己也是不知,因果子色澤紅潤清甜多汁便叫甜果,無其他名字。為了避免多餘的麻煩,青墨随意加了個赤字道:“赤甜果”
“赤甜果?這名字倒是不曾聽過。”掌櫃略微遲疑,有些作态。
青墨翻了個白眼,這赤甜果可是雲山之巅的果子,吸取了山中的靈氣,自是沒毒,常人喝了這酒還能強身健體呢。但這話他不能随便對人說,這是赤瞳特意教導過的。
面對掌櫃的遲疑,青墨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當即十分不耐煩道:“這果酒絕對沒毒,你到底是要不要,不要我就換下家去賣了。”
掌櫃頓悟,知道自己失禮了,清了清嗓子道:“公子莫急,自然是要的。請問公子您打算賣個什麽價呢?”
“我要銀錢,買輛馬車!”青墨老實作答。他是不知道自己這酒能值多少錢,故而把自己賣酒的目的給道了出來。
掌櫃細心的觀察到青墨身穿的衣裳是一襲材質上乘的錦衣。色澤潤亮,針線細致,刺繡精致,十分合身整齊,一看就是專門定做的。此時他賣酒不是為了生計,而是為了一輛馬車。
掌櫃想他或許是錢包丢了,急着趕路也不一定。一輛馬車的錢可不是小數目,這四壇酒雖好,但是若說能夠換一輛馬車這确實有些勉強了。
看着掌櫃為難的表情,青墨知道自己的酒怕是值不了一輛馬車的錢。眉宇微皺,難道自己真的要去搶錢?還是算了吧,到時候赤瞳對自己白眼,說不定小和尚都得拿冷眼剮自己。怕是知道了馬車的來源還不願意用了,那他豈不是白忙活了一場。
青墨悲嘆,都怪赤瞳對自己太了解了,現下要有點小動作都不行。
無法,青墨只得退而求次:“不行的話,牛車也可以!”
掌櫃自家就有兩頭牛,因雨水稀缺,今年沒有什麽農作物,沒有農忙,這牛自然是派不上用場了,正愁這牛要怎麽處理呢,此時抵個酒價,想來是賺了的。這不僅賺了錢,還又剛好了了一樁愁事,何樂而不為。
掌櫃笑道:“公子此話當真?我家倒是有頭牛,正打算買了呢。你若是想要,就以這四壇酒換個牛車,如何?”
青墨想了想,他的目的不就是牛車麽,此時賣了酒就有了牛車,這還省去了不少麻煩事呢,當即就答應了。
掌櫃吩咐店小二去他家,将較小的那頭牛套個牛車牽出來,給青墨奉上。
就這樣青墨牽着略顯瘦弱的黃牛,拉着陳舊的牛車,上了山。傍晚時分才到赤瞳的木屋。
此牛個頭不大,有些瘦弱。青墨沒敢使用靈力來加快速度,他怕自己好不容易換來的牛給吓出個好歹來嗎,那可就得不償失了,便帶着黃牛一步一步爬上的山。
到了木屋他就攤坐在了院子的門檻上,氣喘籲籲,一副累得要死要活的樣子。話說回來,他好久都沒有這樣實打實的爬過山了,真是累啊。他有氣無力的朝屋內喊道:“赤瞳,空清,牛車帶回來了,趕緊給我倒杯水,累死我了。”
空清本就在翹首以盼,聽聞他歸來,大喜過望,立即倒了杯水給青墨端了出去,出門只看到攤在門檻上的青墨卻沒看見牛,不解問道:“青墨,牛呢?”
青墨擡手指向遠處:“在那邊吃草呢!”
被院牆擋住了,空清依然是沒看見牛,他快步向前,側身越過青墨跨出門檻,果然見遠處有一頭牛在低頭吃草。
“诶,臭和尚!我的水!”青墨空中幹澀,正等着水喝,卻見空清擡腿就要向牛跑去,顯然是只惦記着牛,卻忘了他,青墨十分不滿的叫道。
空清這才想起來自己端了杯水要給青墨,看見了黃牛他很是高興,全然沒在意青墨罵自己臭和尚,反而十分愉快的倒了回到,把水穩穩的遞給了青墨。
待青墨接過水他轉身就往黃牛跑去,在清洸寺的時候他就十分欽佩牛的耐性和勤勞,此時“自家”有一頭了,自是滿心歡喜,愛不擇手的很。
赤瞳站在青墨的身後,看着瘦弱的黃牛以及陳舊的甚至有些破爛的牛車,幽幽道:“這就是你忙碌一天的結果?”
青墨一口水含在嘴裏,好一會才咽了下去,抿唇低聲道:“這可是我四壇子酒換來的。”
赤瞳好笑的看着有些委屈的青墨,不忍心道:“你那酒是去年那一批的吧?雖說時日不太長,但是以現在的市價折算,肯定不只是換個“這樣”的牛車,很明顯你是被人坑了。”
青墨對上赤瞳的笑眼,整個人的表情立即垮了下來,暴跳如雷道:“這人類也太狡猾了,怎麽能昧着良心賺虧心錢,簡直可惡至極。不行!我明天要去找他算賬!”
青墨的算賬簡單粗暴,就是直接把人暴打一頓,然後再拿走他該拿的東西,赤瞳可不想他過于招搖,引來些道士,收妖的什麽人:“算了,無奸不商。索性你酒也多,以後長點心眼,多争取些利益就是了。”
青墨癟嘴,十分不甘,自己辛辛苦苦一天,居然還被吭了,帶回個次品,實在是心有不爽。
“明早下山,你要不要一起去。要是去的話,我明早給你做肉香面。”為了撫慰青墨的憤怒和失落,赤瞳決定給予他食療。
這招對青墨很是管用,屢試不爽。剛剛還滿眼失落憤怒的青墨立即就換上了亮晶晶的雙目,眨巴眨巴眼睛,十分有節奏的點着頭,露出一口大白牙。
這下空清和青墨都圓滿了,只是苦了赤瞳要大清早的起來狩獵給青墨加餐。看着破舊的牛車,木板松動歪斜,危如累卵怕是用了也不安全,索性今晚不睡了,他決定連夜重新做一輛嶄新的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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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