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章

青墨的窘境在赤瞳回來的那一刻，才算是得到了解救。“赤瞳，他醒了，是不是就代表沒我啥事了啊？”他一邊大着膽子往竈裏添柴火，一邊問道。

水開了，赤瞳将面放進鍋裏，看着鍋裏的霧氣袅袅上升，不緊不慢道：“按常理來說是沒事了，不過這還得看他後期恢複情況，能恢複如初最好，如果不能，你怕是不得閑了。”

對于青墨，赤瞳總是要先把最壞的情況告訴他，讓他心裏有個底，這樣他行事起來才不會過于莽撞。

“啊！”青墨驚呼出聲，苦悶不已道“那意思不就是我攤上事了？”

赤瞳擡手敲了一下青墨的頭，吓唬道：“你何止是攤上事了，說不定你以後還得照顧他衣食住行！等其他情況。”

“......”青墨咽了咽口水，萎靡不振，一時間竟無言辯駁。

“當然了，這也不算什麽大事，人類的壽命不過就幾十年，不算太漫長。”赤瞳将佐料都放進去，沒一會鍋裏就散發出了香味。

香味鑽進了青墨的鼻孔裏，青墨卻不見了往日的饞意。聳肩垂頭，一籌莫展的想着：他可不是一個能照顧別人的妖，他只想安安靜靜的修煉啊。

竈爐裏的柴火發出爆破聲響炸出了一個火花，青墨害怕的往後退了退。欲哭無淚，就剛剛他生個火都怕的要死，半天沒敢動，還是赤瞳來給點燃的。此時續火的他也是戰戰兢兢的。他本屬木，命中就怕火。

人類素來都要吃熟食，他要照顧穆由方的話，免不了要經常生火燒飯。想想青墨就頭大，第一他特別讨厭火，火是他的命裏克星。第二他又不會做飯，幾十年下來怎麽照顧穆由方。

思前想後，青墨決定這幾日先好好供着穆由方，等他傷勢恢複得差不多沒有性命之憂後，管他有沒有記起來，到時候直接送他回穆家村就好了。穆家村的人都是沾親帶故的親友，他們肯定會照顧穆由方的。

青墨心裏打好了算盤，喜上眉梢。樂滋滋的想着：哈哈哈，就這麽決定了。這一高興他就傻笑的走了神，手裏的柴火一個勁的往竈裏面扔。

赤瞳早已出了廚房，和空清正在院中吃面。空清聞見一股異味吸了吸鼻子又仔細嗅了嗅，看着廚房道：“赤瞳，好像有什麽東西糊了！”

赤瞳看了眼廚房，嫌棄道：“真是不讓人省心！”放下碗，朝廚房走去。

還未進門就看見青墨笑的跟個傻子似的，手還在不停的在往爐竈裏面添柴，看這表情和動作他完全沒有注意到空氣中那股燒焦的味道。赤瞳扶額，走了過去，單手抓住青墨的後衣領将他提了起來，切齒道：“你在幹嘛！是準備燒了我的廚房嗎？”

在赤瞳的怒喝中，青墨如夢初醒。他驟然就聞見了空氣中燒焦的味道，急吼吼大喊道：“啊，我的粥，我的粥糊了。”說着就手忙腳亂的要去把鍋從爐竈上提起來，鍋是鐵鍋，高溫下極熱，手指剛觸碰到鐵鍋，青墨痛的将手指貼近耳朵大喊：“好燙，好燙。”

赤瞳像看傻子一樣看着青墨手忙腳亂的樣子，十分無語。轉身去拿了兩塊抹布，将鐵鍋包住輕輕松松的提了出來，看着爐竈裏的火舌依舊高漲。厲聲道：“将火給滅了！”

青墨轉身打了一瓢水，往火舌上面倒去“啪呲！”一聲就将火給澆滅了。見此赤瞳整張臉都黑了，他這樣把火澆滅，裏面全是濕的。下次要再生火的時候肯定是滿廚房的濃煙，爐竈裏還極難燃火。不然就得清空爐竈裏面的東西，實在麻煩。赤瞳真想一巴掌把眼前這個沒常識又缺心眼的家夥給踹出去。

青墨無暇去看赤瞳的臉色，他勺都沒有放下依舊抓在手裏。他心急火燎的湊近鐵鍋，将鍋蓋打開，一股濃重的燒焦味和熱蒸汽撲面而來。青墨被嗆的直咳嗽。他感覺眼睛都睜不開了，整個臉部在高溫的沖擊下，像似被烈日灼烤過一樣，十分難受。

“你——”赤瞳本欲阻止他，熱氣太重容易燙傷，可他迫不及待手速實在太快，赤瞳話都還沒說完，他就已經把鍋蓋打開了。

青墨擡臉，滿臉通紅，淚眼婆娑的看着赤瞳，一臉痛苦之色的喊道：“好燙！好燙！”

赤瞳對着屋外喊道：“空清，趕緊打盆清涼的井水來。”

空清剛剛就站在屋外，知曉了事情的嚴重性，立即跑去井邊打了一盆井水過來。

“低頭！給你用冷水沖一下。”赤瞳扶着青墨的肩，手掌彎曲掌心滔着清涼的井水。青墨将頭湊過去，臉上熱騰騰的還有陣陣刺痛的感覺，難受異常。用清涼的井水洗了兩遍，熱氣才散去一些。

赤瞳的手停在青墨的臉上，一道紅光一閃而過，陣陣清涼舒爽的感覺襲面而來，青墨瞬間就感覺好了很多。他知道赤瞳是用了靈術在給他治療，心下一陣感動。赤瞳雖然平時嫌棄他，但只要遇到任何事情赤瞳都會第一時間來幫他。

赤瞳的如此維護也是導致他為什麽一千多歲了還如此缺心眼，因為在他心裏面，不管發生任何事情，赤瞳都不會棄他而不顧。是以他心安理得的不曉世事。

青墨低着頭擋去了大半，所以空清沒看出異樣。

“好些了沒有？”赤瞳的聲音不高不低，表情淡漠依舊，但眼裏的擔憂是怎麽都藏不住的。

青墨擡頭，眼睛看人還是有些朦胧。臉上卻是感覺好多了，除了還有點熱以外，刺痛的感覺已經沒有了。他緩了緩才道：“好多了。”

赤瞳和空清看着青墨的臉和眼睛，兩人抽了抽嘴角，相對無言。原本好好的一張古銅色健康俊俏的臉蛋，此時紅彤彤的猶如猴子屁股一般，赤紅的眼睛更是顯眼。粉紅漸變的顏色襯着一張男子氣概十足的臉，顯得整個人有一種莫名的滑稽感。

見兩人的神色不對，青墨低頭看着水中的倒影，只見自己滿臉通紅，甚比煮熟了的豬肉還要紅上幾分。撇過臉滿眼嫌棄道：“赤瞳，能變回原來的顏色嗎？”

赤瞳站起身雙臂抱胸，冷眼俯視着青墨肅聲道：“不能！讓你不長記性，以前沒教過你嗎？”

赤瞳的冷眼嗆聲，使得青墨扁嘴垂眸不敢吭聲。其實他自己也可以用靈力治療，只是面對如此危機的時刻，他下意識的只想要依靠赤瞳，故而根本就沒意識到他自己也有靈力可以治愈。

赤瞳恨鐵不成鋼道：“我是不是說過，不能揭開鍋蓋就往前湊的！？”

青墨點點頭，被赤瞳教訓的默默地低下了頭，心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那事他當然記得，那會正是他剛能化形沒多久的時候，赤瞳做了一鍋肉還在焖炖，肉香四溢，他沒忍住，趁着赤瞳沒注意，偷偷潛入廚房，迫不及待的就要偷吃，結果卻燙傷了手。

事故重演，這次不但燙傷了臉，還差點傷了眼睛，赤瞳氣得真想把他暴打一頓，好讓他長長記性。看着青墨低眉垂眼的樣子，知道錯又屢教不改有什麽用，腦子對于他來說簡直就是裝飾，赤瞳氣的重重的哼了一聲，甩袖離開。

空清不知緣由，只以為是青墨的莽撞惹怒了赤瞳，看着青墨紅紅的臉蛋搖了搖頭。能把一向淡然寡語的赤瞳惹得如此震怒，着實是個人才。空清蹲身端起地上的水，踏出了廚房。

青墨看着一鍋燒糊了的米粥，抽了抽額角。這肯定是不能吃了吧。望向門外，還有一個嗷嗷待哺的人正在等着自己熬的米粥下肚呢。青墨仰天長嘆，愁眉不展，火也滅了，這該如何是好。

空清吃完最後幾口面，收拾了自己和赤瞳的碗筷進了廚房。就見青墨還保持原先的姿勢，蹲在地上看着一鍋糊了的米粥，一動不動。

空清打水洗了碗，青墨還是一動不動。空清無奈走近問道：“你這是怎麽了？不去倒了，難不成還想着吃了啊。”

青墨擡頭一臉悲痛欲絕的神情看着空清，一雙眼睛晶瑩剔透，好不委屈的模樣：“空清，你要幫我！”

見他一張赤紅的臉，甚比土裏剛挖出來的紅蘿蔔，眼睛裏面攢滿了水珠，眼看着就要溢出來了，可憐兮兮的。被赤瞳教訓了一番應當是不好受，空清決定不計前嫌：“怎麽幫？”

“幫我生火，熬粥！”見空清回應了自己，青墨十分狗腿的拽住清空的袖子，生怕空清反口又不幫他了。

“生火、熬粥，這很難嗎？”空清不懂這麽簡單的事情，他怎麽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空清還以為青墨是要他去追赤瞳呢。赤瞳甩袖離開，就出了院門，只留下一句話：過兩天就會回來，讓空清不讓擔心。

赤瞳只是見青墨這個傻樣就來氣，故而暫時不想看見他，下山去給空清買書去了。

空清端詳了青墨一番，心下搖頭，青墨根本就沒發現赤瞳已經被他氣得“離家出走”了吧。他心心念念的只有眼前的這一鍋粥，瞥了青墨一眼，空清想，要我是赤瞳，也得被氣得“離家出走”。

“難啊，我怕火！”青墨擦了擦自己發癢的鼻子，一副看救世主的模樣，兩眼亮晶晶的盯着空清看。

空清想從青墨的手裏扯過自己的衣袖，無奈青墨拽的太緊，沒成功：“你都多大的人了啊，怎麽還怕火。”

“再大，也一樣怕火，這跟年齡無關，跟命有關。”青墨忽閃忽閃着眼睛，可憐巴巴的望着空清，見空清依舊不松口。咬牙一想，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要你幫我，我就給你挖一根上百年的人參，上百年的人參很值錢的。”

空清哪裏稀罕他一株人參，不過是想到赤瞳不在，裏屋還有一個等着要吃的病患。他又這般不靠譜，還是自己動手比較穩妥些。否則等他熬好一鍋像樣的粥，那等吃的人早已餓的兩眼發昏了也不一定。

得了空清的同意，青墨松了口氣，還不等他氣舒緩完，空清就又給他打擊回去了。

“穆由方的傷勢需要卧床休養，這說明他在這裏的日子還早。我也不能次次都幫你，所以呢，你還是得自己學學該怎麽生火熬粥的好。”空清端起鍋，将鍋裏燒焦的東西給倒了，一邊清洗一邊提醒道。

青墨垂頭喪氣很是不樂意。可人是他撿回來的，還是他撞的，于情于理都應該他自己照顧。青墨不尴不尬的跟在空清身後，看着空清放多少米，洗了米後又放多少水，一切就緒後，就準備生火。

空清看着爐竈裏面柴灰濕成一坨坨的，沒燒完的柴火上面沾滿了水，明顯不能用了。空清轉頭瞪着青墨，不用想也知道是他幹的，赤瞳絕對不會這樣滅火。

青墨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略顯尴尬的躲避了空清的眼神。

空清只得把爐竈裏面的濕灰和濕柴清理幹淨，又點着火把把裏面的濕氣蒸幹，忙活了好一會爐竈才算是能用了。

他先在裏面放幾根幹柴，然後在上面堆放枯草和幹樹葉，吹燃火折子點燃枯草樹葉。爐竈裏面瞬間就燃起了火苗，繼而越來越大，充斥整個爐竈。

“就這麽簡單，很難嗎？”空清扶了扶爐竈裏面的柴火，對青墨說道。

青墨依然很懼怕火，咽了咽口水艱難道：“不難，但是我就是怕啊！”

“又不會吃了你，怕什麽！我這不也好好的麽！”空清耐着性子開導青墨。他想起剛剛赤瞳負氣而走的背影，就知道赤瞳對他有多失望和無奈了。

“只要按照我剛剛的順數，不慌手慌腳的，就沒什麽可怕的。”空清繼續道。

青墨叫苦不疊，但也只能去接受。他慢慢的靠近幾分，回旋一想覺得空清說的有道理，先前赤瞳在的時候自己不也燒的好好的麽，前面失手完全是因為大意了，所以應該沒事的。

他默默地安慰自己，鼓勵自己，慢慢湊過去接替了空清燒火的活。

空清往旁邊挪了挪，耐心道：“熬粥，重點在于一個熬字，所以火不用太大，要用中火慢慢熬，這樣才不會燒焦，又能熬出粥的香甜。”

青墨接手，慢慢的往裏面添柴，空清給予了他肯定：”就是現在這個火候，很好，保持住。”

有了空清的悉心指導，青墨也沒之前那麽緊張了，按照空清的指點添柴，控制火候。攪拌粥，觀察粥的成色。過了不到兩刻鐘的時間一鍋粘稠香糯的小米粥就好了。

青墨吃了一口，入口即化：“呀，好吃哎！”十分驚喜的看向空清。前後兩鍋相差太大，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鍋香甜的米粥是自己熬出來的。

“你又不傻，能成功，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麽。”不是空清不願意誇他，而是怕誇了他一兩句他就得意忘了形又給整出幺蛾子。所以還不如語氣平平的告訴他，這是一件最正常不過的事情比較好。

青墨完全不知道空清的用心良苦，傻笑着盛了一碗粥，端着就往穆由方的房間屁颠屁颠而去。他做這麽多就是為了喂飽穆由方，此時事成，自然是要趕緊給端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