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章

山中的枯樹葉層層疊疊的厚重一層，赤瞳閑庭信步，好不惬意。他背上挎着一個包袱，裏面是給空清買的書和一些瓜果糕點，還帶了些廚房用料。

他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前面的荊棘見着他都自動往旁邊挪了挪，給他讓出了一條平坦的人行道。他本可以利用自己的靈術瞬移，或者是飛身踏步走捷徑，但此刻的他并急切的要回到小木屋，是以他慢悠悠的一步一個腳印的往雲山的山頂上爬。

赤瞳知道，他走了空清可能會吃的差一點，但一定餓不着，因為他留了足夠的食材。至于青墨他是不願多說了，能不惹事最好，但如果一定會惹事呢，那他也只能自求多福了。而那個病患穆由方，傷勢已經在漸漸轉好了，青墨是不靠譜，發生了什麽事情空清肯定不會視而不見，他一定會伸出援手照顧一二。

所以不在的這兩天的日子不算長也不算短，以青墨作死的頻率和空清的見微知著，應該出不了什麽大事。赤瞳從容不迫，時不時的駐足遙望一番風景。

赤瞳優游卒歲直到傍晚時分才回到小木屋。他體态輕盈，腳步無聲，悄無聲息的站在院子門口，望着院中的人。

殘陽從西邊斜射過來，照耀在空清的身上，空清清瘦的身形被籠罩在一片模糊的玫瑰色中。他正襟危坐，孜孜不倦的抄寫着經書。低眉垂眸的五官在殘陽的照射之下，如霧裏看花諜影重重很不真切，若即若離十分的賞心悅目。

一個甚是陌生的背影坐在空清的斜對面，赤瞳明了，這人是穆由方了無疑了。

黃昏夾着習習涼風飄然而至，空清的青灰色衣抉在在風中來回飄蕩，睫羽微微一閉輕輕顫栗。

涼風習習卷起了穆由方的長發，他墨黑的長發用一根墨綠色的發帶松松的綁住垂在腦後。墨綠色的發帶末尾秀了一棵青松，赤瞳認得這是青墨的發帶。

空清似乎感應到了什麽，擡頭就看見籠罩在夕陽之下長身玉立一抹赤紅的赤瞳。由于赤瞳背着光有些刺眼，空清看不清他此時的神情。

空清放下筆冁然而笑，向赤瞳跑過去：“你回來啦。”

赤瞳站着沒動，等空清跑向他，他嘴角微不可察的往上揚了揚，淡淡的應了一句：“嗯，回來了。”

空清在赤瞳身邊站定，仰着頭笑的眉眼彎彎，伸手要主動幫赤瞳拿手中的包袱。

赤瞳避了避：“很重，我拿就好。”看着手裏的包袱，赤瞳想起了什麽，在包袱裏掏了掏，拿出了一串冰糖葫蘆。

空清驚喜不已，伸手接下：“哇！糖葫蘆！”

看着空清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笑容可掬。赤瞳不動聲色的點點頭，心下滿意道：買對了。

“酸酸甜甜的好好吃，”空清贊不容口，喜逐顏開。

穆由方身體還是虛弱，他坐在凳子上扶着桌邊轉過身，看着吃的一臉滿足的空清，以及眼神溫柔表情如舊的赤瞳，他眉眼帶笑溫聲道：“你回來了。”

穆由方臉上的傷好了大半，氣色也比原先好些了，看着恢複不錯，如赤瞳所料沒出什麽大事。赤瞳點了點頭，看着石桌上全部都放着空清的經書，提着包袱就往屋內走去。

空清吃着冰糖葫蘆滿心歡喜的跟在赤瞳身後，問道：“赤瞳這兩日你去哪裏啦？”

“去給你買書和筆墨紙硯了。”赤瞳道。

“嘻嘻，那我要看看。”十幾本經書來來回回看了很多遍，也抄了很多遍，空清也覺得要換換新書了。

自從穆由方受傷以來，空清就将自己的房間讓給了穆由方養傷，他現在是跟赤瞳住一個房間。赤瞳的原本的房間簡潔寬敞，此時各處都放了些空清的物品，原本不大的房間看着有些滿滿當當的。

赤瞳将包袱放在桌上，空清叼着沒吃完的冰糖葫蘆，迫不及待的往上湊去，他十分好奇赤瞳給他買了些什麽書籍。

“松口。”見空清這般急切，赤瞳怕他不小心被糖葫蘆的木棍給傷着，就讓空清将叼在嘴裏的冰糖葫蘆給他。

“嗯！”空清張嘴松口，眼不離包袱，兩手并用麻利的就将包袱給解開了。

赤瞳看着空清嘴角兩邊都粘上了糖葫蘆上的紅色糖絲，成了一個大花貓的他渾然不知，不禁好笑。

空清在打開的包袱裏面，看到書有十幾本，有薄有厚。硯臺兩塊，寫管粗細四支，宣紙厚厚一疊。還有一些集市裏買的糕點和瓜果。空清喜甜，這幾日吃的寡淡，實在慌得很。見着有甜棗糕，伸手就抓着吃了幾塊。

青墨在廚房熬粥，熬了半個多時辰總算是好了，他恍惚中好像聽到了赤瞳的聲音，沾着一身柴灰，臉上也在他自己不知覺中抹上了黑灰，他踏出廚房門，問着依舊坐在院中的穆由方：“剛剛是不是赤瞳回來了？”

穆由方指着赤瞳的房間，點了點頭。

青墨精神一震向赤瞳的房間奔去，人未到聲先到：“赤瞳，你終于回來了，我都快累死了！”

他進門就對上了一臉紅糖沾着糕屑的空清，此時的空清簡直就像只貪吃的老鼠，青墨瞠目結舌道：“你...你能不能注意一下你的吃相！”

空清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臉上的糖和糕屑沾到了手上，空清舔了舔嘴唇，将手裏從嘴上擦下來的碎屑湊到嘴邊準備吃掉。被赤瞳給攔了下來：“這不是還有嗎，吃手上的作甚！”

空清覺着可惜，可想想自己好像沒洗手，就作罷了。

青墨看着赤瞳手上的冰糖葫蘆兩眼放光：“赤瞳，我也要吃冰糖葫蘆！”

赤瞳看了青墨一眼，十分利落的拒絕道：“沒有！”

青墨扁唇委屈，質問：“為什麽空清有！我沒有？”

“錢不夠了！”赤瞳喝茶，對于青墨的委屈置之不理。他不是錢不夠了，只是不想太慣着他而已。這些年來缺心少肺的沒少惹他生氣。

“哼！過分！”沒有糖葫蘆，青墨就伸手去抓棗糕吃，手伸到一半被打了回來。

“髒！”赤瞳嫌棄道。

青墨看着自己一雙黑乎乎的手，确實髒的要緊：“那我去洗手！”轉身就跑去院中打水洗手，那模樣生怕自己晚了一步，裏面的東西就要全部都被空清給吃光吞盡了一樣。

“你也去洗洗，去把石桌上的東西收拾一下，我把東西拿到外面去，你們在院子裏一起吃。”赤瞳說完，将空清吃了一半的冰糖葫蘆架在茶杯上面。

空清才想到穆由方還在院子裏呢，就欣然的同意了，點了點頭跑了出去。

這兩日來他們都是頓頓吃粥，因為青墨除了空清教的熬粥，其他一概不會。空清鑒于自己做的菜難吃，秉着不浪費食物的想法，就沒動手做飯，故而只能跟着吃粥。

青墨吃不吃都無所謂，但是空清和穆由方頓頓喝粥實在是有些寡淡至極。此時，三人狼吞虎咽，将赤瞳帶回來的糕點瓜果盡數吃完後，才算是又感受到了生活的美好。

看着三人的吃相，赤瞳不用問也知道他們這兩天是怎麽過日子的了，不過令他欣慰的是，青墨居然會熬粥了，對于火也不似之前那樣懼怕了，這都是空清的功勞，赤瞳很是寬慰。

這讓赤瞳明白，青墨不是天生笨，只是學的慢且又不願意學罷了。而且平時自己都與他一塊，他總是下意識的過于依賴自己，所以自己教他他才會學而不會，并且屢教不改。因為青墨深知無論自己怎樣糟糕，怎樣闖禍他都會幫他收場，故而他肆無忌憚。

當他離去的時候，青墨就與之前大不相同了，他會有多想一些，明白事情的嚴重性，知道不會再有他認為無所不能的赤瞳來随時幫他救場。他也深知空清現在的實力有限，幫不了他收場，所以他才不敢再繼續任性妄為的作死。

。。。。。。

晚間，赤瞳給穆由方把脈，查看了穆由方的傷勢又詢問了他一些細節，穆由方還是想不起來所有的事情，這讓赤瞳無計可施，畢竟腦袋是人類的重要部位，輕易不可去動。

青墨滿面愁容，一個人不記得往事，這是多麽令人難過的一件事。他現在就如同一個初生兒般對世界一無所知，今後他要如何生活呢？思來想去青墨也沒能想出一個像樣的解決辦法，很是苦惱。

是夜。空清躺在床上，看着床頂看了半晌。他側過身，望着沒有入睡躺的筆直的赤瞳說道：“我看青墨的意思，是打算等穆由方的傷勢完全恢複了，就送他回穆家村。”

赤瞳垂眸看着與自己并肩躺在床上微微仰頭，有些擔憂的空清道。“送他回去也是應該的，穆家村是他生長的地方。”

“可他父母俱亡，穆家村此時正趕農忙，他們能有那份心力照顧他嗎？”空清問道。

“他們都是沾親帶故親友，即使不能細致入微的照顧他，但按照穆家村的團結風氣，他們有一口吃的就不會少了他的。”赤瞳看着空清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面，倒映着燭火的微光在裏面微微顫動，繼續道：“不過他身心俱損，或會伴随着時常頭痛毛病，如若沒有好的治療和調節倒是極容易心氣衰竭。”

“那就是說在沒有恢複記憶以前送他回去，就等于任由他自生自滅了？”空清憂慮。穆由方性子溫柔敦厚，酷愛讀書。一個鄉村裏能出一個如此熱愛讀書習字的人實屬不易，這是他父親嘔心瀝血的栽培，空清不忍心看着他就這樣荒廢自滅。

“也不盡然，這個要看他自己的恢複和接受能力了。”見空清滿臉憂慮，赤瞳敲了敲他的頭：“人已經救回來了，這是他和青墨的牽扯，我們無需參合太多，無益也無用。”

空清垂眸，也知佛門講究緣法。

自從青墨莫名其妙把穆由方撿回來的那一刻開始，這就是青墨和穆由方的緣分。他們幹涉太多反而會适得其反，不如就讓他們自己抉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