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

青墨醒來，已經是翌日午時了，他看着熟悉的床頂，側過臉身邊已經沒有了熟悉的人。他神情微落，突然看見了旁邊的枕頭下壓着一個書角，青墨将它抽了出來。

青墨嘀咕道：“這不是穆由方休息的時候看的書麽。”他想了想繼續道：“許是沒看完又忘記還給空清了。”

青墨拿着書翻了翻，書中的字密密麻麻的看的他頭大，他還是比較喜歡穆由方溫聲輕語的讀給他聽。青墨眉宇微皺，不滿道：“現在讀書的人都不在了，想看個書都費勁。”

青墨不假思索的将書揣進了懷裏，拍了拍胸口，穿鞋出門。

赤瞳和空清正在用晌午飯，見他出來叫他一塊吃。青墨打了桶井水洗了把臉，坐過來一起吃。

青墨看着桌上只有清粥小菜，疑惑道：“大中午的你們吃這麽清淡作甚？”

“空清染了風寒，要吃清淡點。”赤瞳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到空清的碗裏。

空清神色恹恹不是很想吃，但介于赤瞳都不勝其煩的都給他做了，他要是一口都不吃，豈不是白白浪費了赤瞳的一番勞碌，他可于心不忍，也過意不去。正準備吃的時候，他突然咳嗽了起來。赤瞳立即放下筷子，給他輕輕的拍着後背。

看着空清蒼白的臉色，青墨關心道：“怎麽還病上了呢？”

“送穆由方回去的那天，回來的太晚，又是深秋冷風，着了涼就給染上了。”赤瞳道。

青墨算了算：“這都好幾天了呢，怎麽還不見好？”

赤瞳看着空清越發蒼白的臉色，眼裏寒光一閃，沉聲道：“可能是身體太虛弱所導致的。”

青墨感覺慚愧，空清都病了這些天了，他才發現，實在是有愧他們之間的交情。為了表示自己的關心，青墨想到了自己先前給穆由方用了剩下的人參，他拿了出來：“給你，望你早日恢複。”

空清看着青墨手中的人參，微微笑出了聲，人參珍貴也是一味好藥，但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風寒，哪裏能用的上這麽珍貴的人參，簡直就是暴殄天物嘛，笑着說：“你這出手真是闊綽啊，我都受寵若驚了！”

赤瞳瞟了青墨一眼，要是人參對空清的病效果甚大，還能等到他送？他早就自己去挖了好吧。

青墨聽不出空清的好賴話，只覺着空清是在感謝他，他十分大氣的擺擺手：“沒事，我還可以去挖，你就用着吧，不夠了可以再問我要。”

空清笑着點點頭，深覺雲山是個好地方，什麽山珍都有，聽青墨這口氣，雲山之中的人參怕是不少啊。

對于青墨的無腦操作，赤瞳表示聽不下去了，瞥着青墨說：“就你有能耐，我還挖不到了呗！”

感覺到赤瞳的口氣不對，青墨這才後知後覺，赤瞳對于雲山中的各處比自己都要熟悉，他哪能不知道啊。這功邀的太過了，青墨不尴不尬道：“哪裏，哪裏，你比我可厲害多了。”

對于青墨凡幹一點事就要邀功的作風，赤瞳表示眼睛痛。“這粥你也不用吃了，該幹嘛幹嘛去！”赤瞳下了逐客令，他又開始覺得青墨真是個不讨喜的家夥。

“哎呀，你這般小氣作甚，我連人參都給了，還不能喝口粥了啊。”青墨全然不管赤瞳的逐客令，自顧自的盛了一碗粥，喝了起來。

被青墨這麽一鬧空清倒是心情好了起來，勉勉強強的也喝了一碗粥。見空清心情好了，赤瞳也沒硬趕人了。不過青墨這人一點做客的自覺性都沒有，一鍋粥自己和空清一人只喝了一碗，他倒是毫無顧忌的喝了大半鍋，感情這頓是特意給他做了一般。

吃完之後，三人在院中消食。空清的臉色還是不好依舊慘白，神情病恹恹的沒精打采，坐了沒一會他就靠着赤瞳睡了過去。

看着空清蒼白的睡顏，青墨皺眉：“我怎覺着有些嚴重啊，他精神這般不好，吃完就睡了過去。”

赤瞳摸了摸空清的額頭，手感溫熱不燙，他病的這段日子以來，除了咳嗽就是特別嗜睡。“許是病了一場，身體虛弱，所以才這般嗜睡。”

“哦，沒事就好。”青墨對這些不懂，既然赤瞳都這麽說了，他也就信了。覺着沒什麽大礙就好，這樣病恹恹的空清雖然溫和了不少，但他看着着實不習慣。他更喜歡那個活力四射，對自己直來直去的空清。

赤瞳看着空清病的慘白的臉，蹙眉，他給空清吃的是最好的藥，飲食方面也都注意了，按理來說應該早就好了才對，可直到現在他還是這樣，沒有絲毫好轉。

赤瞳左手摟着空清消瘦的肩膀，右手将空清的小手放在手心裏捏了捏，空清的手是涼的。赤瞳突然想起來，那晚那陣莫名其妙的陰風，他沉思一番問道。“青墨，你可曾碰見過冥界的東西？”

青墨想了想說道。“沒有啊，雲山之中靈氣充裕，死的也都是些猛獸野禽什麽的，又有我們兩個千年老妖在這裏修練，按理來說冥界那些陰鸷的東西，無事應該是不會來這雲山之上的。就算來了，也不敢驚擾到我們的吧！”

青墨說的赤瞳也都知道，故而他問青墨等于白問了。他也真是病急亂投醫，亂了方寸。他自己都不曾關心的事，青墨哪裏又會留意到。

青墨看着赤瞳大手中包裹着空清的小手，眼睛眨了眨。湊過來，：“你問這個作甚啊？”

赤瞳将青墨的腦袋扒開：“沒什麽，随便問問。”

青墨“......”

青墨撇撇嘴，赤瞳神情嚴肅，明明是有事情，他卻不告訴自己，真是過分。不過他竟然不願意說，問再多也是無用了。青墨很有自知之明的便沒再問了。

他因好奇是什麽事情，赤瞳問了又不肯直接說，就自個兒杵着臉盯着赤瞳看，那架勢就像他看着看着赤瞳就會告訴了他一樣。

赤瞳低頭思索：到底是哪裏有問題呢？不輕易擡眼就對上了青墨探究又有些無聊的神情，赤瞳莫名：“看着我作甚？你就這麽無聊？”

青墨煞有其事的點點頭：“确實很無聊啊！”

“竟然無聊就自己去找事做啊，別賴這我這裏，晚上還得做一份你的飯，麻煩！”赤瞳這是在趕人了，空清的病症莫名，他又不知該如何下手。實在是沒有時間再應付青墨。

青墨嘆口氣，一臉受傷：“赤瞳，你這麽嫌棄我，萬一哪天我真的走了，你說你會不會舍不得？”

赤瞳餘光輕掃一眼，看着青墨一臉你無聊，但是我不想奉陪的神情：“作為一只千年的老妖，你如果想走我攔不住，但如果不想走我也趕不走。所以你問這個話有什麽意義？”

青墨撇開臉望了望天，以此掩飾自己的尴尬：“每次都說不過你，真是無趣！”

“就你這道行想要贏我，這輩子都不可能了！”赤瞳毫不掩飾的嫌棄，回旋繼續道：“行了，行了，趕緊滾，少在這裏給我添堵！”

青墨幽怨的看着赤瞳，深感挫敗：“走就走，哼！”一個潇灑的轉身，就朝院外走去。

出了院門青墨才發現，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回頭看了看赤瞳的木屋，想起了赤瞳的惡聲惡語，一反他平時淡然的常态，青墨喃喃自語道：“算了，還是不要去觸黴頭，他肯定是有什麽煩心事需要處理。”

突然鼻子一陣瘙癢，青墨擡手揉了揉，放下手時手指不輕易觸碰到了胸前硬塊，想起了穆由方沒看完的書！青墨喜上眉梢:“哈哈哈，有地方去啦，”他腳尖輕點身體飛至上空，駕着風往山下去了。

赤瞳将空清攔腰抱起，送他回房休息。扶着空清躺下，給他撚好了被子。赤瞳坐在床邊又仔細的探尋了一番空清的脈象，還是沒看出什麽異樣，赤瞳眉宇緊蹙，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赤瞳已經給空清輸過幾次靈力了，現在已經不能再輸了。如果再輸對空清小小的身體來說就得超出他的承受範圍了，這是萬萬不可的。

突然屋內的氣場驟變，赤瞳的衣訣和長發無風自動，一個瞬間他的瞳孔和長發倏然變成了赤紅色，他恢複了自身靈力最強時候的模樣。他深知空清再這樣熬下去身體肯定會被掏空，所以他不能坐以待斃。

赤瞳微微張嘴，一顆赤中帶金色的靈丹，從他嘴裏冉冉升起。他竟是把自己的靈丹給吐了出來，這事他唯一想到的辦法了，他是雖是妖，但從未害過人，已是修得了半仙之氣。如果空清真的是沾染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這靈丹對于空清來說是絕對有用的。

靈丹在他的控制之下，懸在了空清的天庭之上，金光四射将這個房間都染成了金色，它越靠越近進入了空清的天庭之內。屋內的金光倏然斂去，赤瞳閉眼，他将自己的神識附在了靈丹之中，他随着靈丹一起進入到了空清的心海裏。

空清的心海陰色郁郁，像似被什麽東西污染了一般，赤瞳輕聲的叫着空清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偌大的心海，一片空曠，赤瞳的目光搜尋西周沒有看見空清的身影。

赤瞳看着空清呈青灰色的心海，心下不安，半晌沒有看到空清的神魂更是急于星火。他當即明白空清這不是被什麽東西沾染到了，而是他的神魂丢失了，所以他的心海才會陰郁，也看不到他的神魂。

赤瞳赤色的瞳孔驟縮，眼裏殺氣四起。喃喃自語：“敢動我的人，就要做好死的覺悟！”他千年來自有神識後就不曾殺過生，但這并不代表他就不會殺生了。

“赤瞳？你怎麽在這裏？”空清緩緩問道。

赤瞳猛然擡頭，對上了上空中若隐若現的空清，急聲問道：“空清，你現在感覺如何了？有沒有察覺到什麽異樣？”

空清總是在正中午的時候清醒，雖然清醒的時間不久，但也确實是清醒的。其他的時候他都是恍惚的，

可見空清失了神魂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就是被東西或者是被那個地方給禁锢了。第二種就是被什麽東西給吃了，由于空清修佛魂中自帶佛光，它并不能及時消化。

空清之所以能在正中午的時候恢複清醒，這可能跟他修佛有關，正中午是陽剛之氣正盛的時候，他的身體裏的佛光四散将神魂給召回了回來。但由于本身氣體息虛弱并不能夠久呆。

“感覺不好，總想睡覺。”空清實話道，他感覺自己正在被一點一點的抽離，這種感覺很不好，就像在一點一點的在邁上死亡之路一樣。他無力掙紮，只能接受。

赤瞳眉宇緊蹙，将自己一百年的修為分了出來，這一百年的修為化作了一縷赤紅，赤紅的光猶如一條薄紗，它将空清缥缈的神魂慢慢的包圍住然後化作一條紅繩綁在了空清的腳腕上，原本若隐若現的空清看起來真實了幾分。

赤瞳沉聲道：“你現在病了，但是不能睡覺。我去給你找藥，要等我回來。”

空清看着腳裸上的紅繩，感覺好像沒有那麽累了，但他的腦袋依舊昏沉，故而問道：“為什麽不能睡覺呢？”

赤瞳肅聲解釋道“因為你睡着了，可能就醒不過來了，所以你一定不能睡着。”

看着赤瞳一臉擔憂肅然，知道赤瞳定不會拿這事來說笑，空清點了點頭：“你要快點，我怕我堅持不了多久。”

“我會盡快的，你一定要堅持住，知道嗎？”赤瞳再一次向空清确認道，

“我會的！”空清看着赤瞳赤紅色的瞳孔，他那麽努力的在救他，而他自己又有什麽理由輕易就放棄呢。

得到了回答，赤瞳緩和了聲音道：“一定要等我回來！”

空清點了點頭：“會的。”他會盡他最大的努力等他回來，他還不想死，他還有很多事情都沒來得及做，他要活着，必須活着。有了這強烈的求生欲望，空清的神魂又立體了一些。

見此赤瞳微微放了心，能一直保持這樣的求生欲是最好的。空清本就虛弱所以他不能在空清裏的心海就待，又囑咐了一番，赤瞳就退了出來。

赤瞳看着緊閉雙眼躺在床上白色慘白的空清憂心忡忡，空清過于虛弱不能承受他太多的修為，而他一百年的修為就只能護他十天。在這十天內，他必須要找到并帶回空清遺失的神魂。否則沒有了神魂的空清就會在睡夢中直接死去。

赤瞳做了一個結界将空清連人帶床的保護在了結界裏面，除了他自己，旁人無法接近。赤瞳目光深沉看着空清熟睡的臉龐，輕聲啓唇：“一定要等我回來！”語畢，赤瞳的身影瞬間在原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