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章

冬月,寒風瑟瑟,蕭條冷清。空清穿着加棉的灰色長衫坐在屋內,腳邊放着一個燒的正旺的炭火盆取暖。空清畏寒,特別怕冷,即使火盆一直再燒着,他也覺得手腳冷的依舊難受。

赤瞳走了進來,見他如此湊近火盆就知道他十分畏寒,将門關上。不動聲色的釋放了自己的靈力,把屋子裏面的冷氣驅除,空氣中轉而有了絲絲暖意。

空清看着赤瞳進來松了一口氣,每當赤瞳靠近他的時候,他就會覺得沒那麽冷了,這讓他不自覺的就想靠赤瞳更近。冬季來了,人越發懶散,空清擡眸看着赤瞳輕輕笑了笑沒有說話,杵着腦袋繼續看書。

赤瞳眉眼淡淡,也揚了揚唇沒有說話。兩個人就這樣安靜的坐在屋中看書打盹。

中午用膳,空清看着旁邊兩個空蕩蕩的座位,不解道:“青墨還沒回來?南冥怎麽也不在呢?”

“青墨沒回來。我看見南冥跟着他走了,興許是同他一起下山了。”

空清想起了青墨當時嫌棄的表情,笑道:“一起?青墨不是不願意帶他一起麽,他怎麽還跟去了。”

“南冥心性好動,為人執拗。哪裏會聽青墨的話。想去自然就跟着去了。”赤瞳喝着碗裏的湯,随口答了。

空清笑吟吟道“你還別說,我覺得南冥和青墨還真的是有些像,心性感覺都差不多!”

“沖動易怒,頭腦簡單,愛笑,愛折騰,确實差不多。”赤瞳不假思索道。

赤瞳這貶褒不一的評價讓空清哭笑不得。令人無法反駁的是他說的确實不錯。

下午寅時,兩人回來了,還帶着有些腼腆的穆由方。穆由方中規中矩的向赤瞳和空清問好,空清和赤瞳有些莫名。怎地幾個月不見就如此生分了?

空清看着穆由方衣着單薄,面容蒼白,鼻子和臉都被凍紅了,趕緊把他招過來,讓他烤火。穆由方剛開始有些生疏,喝了杯暖茶之後感覺大家都沒變,就放開了來。

空清看着屋內加上自己一共五個人,怎地只有自己和穆由方如此畏寒,他們三人穿的都是秋季的單衣,不過就加了一件不薄不厚的外衣,絲毫不畏寒。就是出去外面走上一圈也不曾見他們加過衣裳,難道真的不冷麽?特別是南冥,小小年紀玩的又瘋,整日都是在外面晃悠,天寒地凍的他們怎麽就不冷呢?

空清回想,南冥平時的種種舉動也不似平常人家的孩童,他無懼無畏,天真單純,心性好動卻也心思缜密,不似青墨的神經大條,就憑這一點以後經過時間的洗禮,他會比青墨強很多。

對于青墨和赤瞳,空清也有很多不解的地方。老方丈生前雲游四海,曾說過很多奇人異事給他們聽,一些是民間流傳的,一些是老方丈自己親身經歷的。空清心中明了,當即看破不說破,相遇即是緣分,何況他們都相處了這麽久,想來緣分不淺。

趁着天還未大黑,兩人将穆由方送回來以後,就去山中狩獵,沒一會就拖了一只死透了的狍子回來。冬季的寒冷讓他們比秋季的涼爽還要更喜歡吃肉。

天寒水冷,凍手凍腳。青墨絲毫不畏冷凍,蹲在河邊清理狍子肉。給他打燈籠照明的南冥安安靜靜的給他打着燈籠沒有說話,他自己倒是閑不住了,随口問道:“南冥,你不是屬蛇麽,都冬季了,怎麽不見你冬眠的?”

南冥泰然自若:“我都睡了上千年了,還有什麽好冬眠的,難道要繼續浪費時間和生命?”

青墨被他說笑了:“哈哈哈,有道理,睡了上千年,你也是挺厲害的。”

“你以為我想啊!自娘親死了之後,就我一個人呆在那裏面,陰暗幹燥,寒冷冰涼,空無一物。也幸而是一直在睡,否則遲早都得崩潰。”南冥扁扁嘴,除了娘親,那可不是一段好的記憶。

青墨不解:“你娘走的很倉卒嗎?怎麽沒來得及把你放出來就死了呢?”。

南冥垂下眼眸,搖了搖頭。他記得娘親雖然是一直病着,但她死的确實不倉促。病了這麽些時日,也不見她醫治,離開是遲早的事情。她病着的這些日子也一直陪着自己,卻并不曾跟自己說過關于外界的任何事情,只是這樣靜靜的陪着自己,然後就靜靜的死去了。

“這就奇怪了,難道你娘親是故意不讓你出去的?”青墨瞠目結舌。

“不知道,娘親沒說。”南冥神情萎靡,也是有些不懂。

青墨拍了拍南冥的肩膀,安慰道:“樂觀點,也許她是為了保護你呢。你看我,至始至終都沒有嫡系親人,我還不是好好的。”青墨語氣輕松道:“以前的事情,過去就過去了,以後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我們能聚在一起就是緣分啊,所以放心吧,看在你年紀小的份上我還是會照顧你一二的。”

南冥突然沒了心思和他調笑,扯着嘴角勉強笑了笑沒再說話。青墨見此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但他又不懂得該如何挽回話題或是逗他開心。只得悻悻作罷,不尴不尬的也不再說話了。

寒冬的夜,除了冷風嗖嗖就是禿了的光樹杆在簌簌作響了。五人圍在廚房裏面烤肉吃,赤瞳特意把大腿骨留了下來,熬了一鍋大骨湯,想着明日做早膳和熱湯喝。

青墨知道南冥心情不好,又是自己惹的,心下有些過意去,特意挖多了自己幾壇子的酒出來慰勞南冥。

青墨說喝酒能解憂愁,南冥心下難受毫不猶豫的灌了很多酒。他第一次喝酒不勝酒力,喝的又猛沒一會就喝醉了。青墨送完南冥回房,自己坐在來繼續吃。

空清問道:“你是不是招惹他了,他怎麽和你回來之後就愁眉苦眼的?”

“他這是想娘親了。”青墨端起碗仰頭喝酒,掩蓋了自己閃爍的眼神。如若不是他多話,南冥也不會深思其中的原因而愁眉不展,說到底還是他的不對。

“無緣無故怎麽會想娘親,肯定是你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空清一樣就看穿了青墨躲避的小心思,一語戳穿。

“......”青墨翻了個白眼,算是默認了。

穆由方很有眼色的将他從尴尬中解救了出來,又給他倒酒又給他遞肉的。

赤瞳不愛管這些事,因此沒有吭聲。當初願意留下南冥也不過是動了恻隐之心,他們妖的一生曲折漫長,誰知道以後會怎樣呢。修行在個人,着實不必插手太多。

。。。。。。

天氣越來越冷,已是臘月來臨。風刀霜劍,冰雪嚴寒。

雪花漫天卷地落下來,猶如鵝毛一般,紛紛揚揚。輕輕地、輕輕地落在房頂上、院子裏、光禿禿的樹幹上,還有山峰上。大地一片雪白,整個人間都被包裹在這銀白色裏面,純潔美好,閃閃發光。

穆家村的人,寒冬難捱,饑不果腹。每當天氣還算好的時候,青墨和南冥就會去山中搜尋受傷掙紮的獵物,确定他們無法自愈的時候就會給山下穆家村的人們送去。有了青墨和南冥的幫助穆家村的人,對于這寒冷的冬季總算是看到了一絲溫暖和希望。

這日天氣正好,陽光明媚,白雪被暖陽照的熠熠生輝。五人集體出動,準備去山中碰碰運氣,看看有沒有什麽合适的獵物可以“收取”的。

青墨,南冥和赤瞳三人在山中的雪地裏前行毫不費力,但空清和穆由方卻是十分吃力。特別是空清,他身高不夠,力氣也小,腿陷進小腿肚子高的積雪裏面,□□十分費力。

青墨回頭看着速度緩慢的空清嫌棄的催促道:“你能不能快點啊!?”

青墨說話一向不經大腦不讨喜,更別說看實際情況來考慮別人的感受了。空清都習慣了,因此沒有搭理他的嫌棄,抓着赤瞳的手臂,依舊努力的前進。

赤瞳瞟了青墨一眼,眼神冷肅。他雖沒有說話,卻讓青墨不自覺的閉上了嘴,将要繼續挖苦空清的話給咽了下去,悻悻的看了看別處。眼神不輕易間瞄到了走在空清前面沒多遠,有些吃力卻依舊努力前行的穆由方。

穆由方在穆家村呆了幾個月,清湯寡水的,身體比之前更單薄了,蒼白的臉色。由于行走吃力,額角滲出了汗珠。

空清雖慢且十分吃力,但他至少有赤瞳在一旁幫着他。而穆由方每走一步都需要自己使勁,有時候踩到深處,不扶住旁邊的樹他都拔不出來自己的腿。為了跟上他們的進度,他真的是在使出全力的邁出向前走的每一步。

青墨下意識的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暗罵自己:“讓你嘴碎,真是不得人喜歡。”青墨擡腿向穆由方走去:“我帶你吧!”

穆由方看着青墨伸過來的手,松了一口氣,一臉驚喜的點了點頭。每走一步他都十分吃力,要是自己硬撐的話,最後拖了後腿,指不定就要被青墨給嫌棄了,他可不想被青墨嫌棄。

赤瞳看着抓着自己手臂,走得依舊有些吃力的空清,抿着唇角安泰自若。他之所以願意這麽麻煩的出來折騰,不過是看空清整日呆在屋子裏烤火,被炭火熏得不僅臉色發黃就是神情也恹恹的,十分不利于健康。還不如出來折騰折騰,感受一下新鮮空氣。

南冥精力充沛,嫌棄他們走得太慢,先跑了。跑前對他們說,看他們走的這麽不容易,先去前面給他們探路。同樣是嫌棄,南冥和青墨的方法截然不同,可見青墨确實是缺心眼,白活了一千多年的妖,還不如剛入世沒多久的南冥讨人喜歡。

寒風習習,四人按着南冥留下的腳印與南冥彙合了。南冥坐在光禿禿的樹幹上,翹着二郎腿優哉游哉的等着他們過來。而他坐的樹下就有好只已經死透了的花斑鹿,鹿群遭了狼群的襲擊,有的是被野狼給咬死的,有的是慌亂逃亡中被自己的同伴不小心給踩死的,有的是慌不擇路從高處滾落下來摔死的。

南冥經常來山中,自是熟悉了野禽猛獸們的聚集地,他輕車熟路的到了事發現場,輕而易舉的就撈得了如此便宜。空清和穆由方瞠目結舌,小小年紀實力就如彪悍,簡直就是望塵莫及啊。

衆人在山上曬了曬太陽,現場吃了一頓烤肉,就準備回去。下山的路好走一些,赤瞳帶着空清和穆由方走,青墨和南冥負責将死鹿或拖或扛下山。

他們五人只留了一頭鹿,剩下的五頭都送給了穆家村的人。此時之後,大雪封山,他們就極少往山下送東西了。穆由方寒冬體弱,以防他生病了無人醫治,就一直留在了林中苑與他們一起生活。

寒冬臘月,五人一堂,日子過得悠閑,因有南冥和青墨兩個活寶,也不算太無聊,小打小鬧卻也相安無事。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着,平淡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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