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章

河面波光粼粼，清澈見底的河水內魚兒在裏面歡快的游來游去。日麗風清，空清側頭看向與自己并肩而立的赤瞳，微風吹起了他額前的碎發，左右晃動輕拂他的臉龐，卷翹的睫毛下雙眼如潭深邃而冷清靜靜的望着遠方。精致立體的五官，僅僅一個側面都是這樣的無可挑剔。

空清回了回神，視線往下落停在赤瞳挺直寬闊的肩膀上，垂眸又看了看自己，轉而擡頭間望向赤瞳的頭頂，暗自對比了一下，有些氣餒。就是如今，他的身高也僅僅只到赤瞳的肩膀，長了這些年還是不夠高。

察覺到空清的目光，赤瞳收回了視線，低頭就看到了空清抿着嘴角，一臉不滿的神情，問道：“怎地？”

空清抿着嘴角，甚是不甘：“我都長了這麽多年了，怎地還沒有你高呢？”

赤瞳揚了楊嘴角，眉眼溫和了幾分：“與其他同年人相比，你已經算是高的了。”

空清挑眉：“可我只想同你比！”

赤瞳深邃的眼眸裏夾雜着不可察覺的寵溺，他笑道：“你如今才多大，自然是還有的長，急什麽。”

空清想了想，也對，自己如今才十六，确實還有的長，而且長的日子還多着呢。原本郁悶的心情瞬間轉化為朗朗晴空，他笑意中透着堅定：“那我一定要多吃點，這樣就能高過你了！”

赤瞳在空清滿眼笑意的雙眸裏，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嘴角的笑意又多了幾分：“高過我不一定，但你一直吃的話，胖過我是肯定的。”

空清猶如被踩了尾巴的貓，他生氣的炸毛了：“不許說我胖！”他斜了一眼赤瞳，不滿道：“還不是因為你都不吃，我只能多吃點了，不然白浪費了別人的心意多不好！”

“是，你是勉為其難的吃下的，如今這幅福态橫生的模樣确實不應該全怪你！”赤瞳搖了搖頭頗為無奈的附聲道。

見赤瞳心口不一的如此明顯，空清感覺自己受到了嘲笑，他黑了臉沉聲冷肅道：“過分了啊！”

空清白裏透紅的臉頰上，黑白分明的一雙眼睛漆黑明亮，此時正氣鼓鼓的瞪着赤瞳，殷紅的嘴唇微微翹起。赤瞳見此覺得甚是有趣，忍不住的要繼續逗逗他：“不想繼續長胖呢，每日晚膳過後就應該出來走走。”

空清像突然洩了氣的皮球，雙肩垮下，全然不見剛才時的氣勢洶洶。他努努嘴，沒有說話，明顯就不怎麽認同赤瞳的方法。

自從青墨和穆由方以及南冥走了之後，日子越發清靜了，空清整日念經誦佛卻總覺得這過于平淡冷清的日子有一絲缺憾。

一次與赤瞳下山去鎮上采購日用品的時候，見着了周邊的村子裏面，田埂上，小山坡上到處都有三五成群的孩童在玩着泥巴、蟲子，鬥蛐蛐等，做一些無關要緊的事情虛度光陰。

空清計上心頭，靈光一閃，當即興奮道：“我可以教他們讀書習字啊”。

他問了問赤瞳，赤瞳對此沒有任何意見，只要他願意，做什麽都可以。

空清此時就像迷茫的小獸，找到了歸途一般。他興高采烈，先是告知了穆家村的人，他要下山不收取束脩的教導孩子們讀書寫字，如願意的都可以把孩子們送過來。又囑咐了穆家村的人，還可以通知其他村子的孩子們一起來。消息傳播的很快，僅僅兩天雲山下面就聚集了五六十個年齡不一的孩子們。

穆家村是周圍出了名的村子，就在一年前穆家村出了一個轟動一時的人物，那就是上京趕考的穆由方高中了，奪得了榜眼之名，名次僅次于狀元，這可是不可莫大的光榮。對于他們鄉下的泥腿子而言，這運道簡直就是祖上冒青煙了啊。

如今的穆由方已在朝中的翰林院當差，不日定會再次高升。他日更上一層樓，高官俸祿，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取之不完，這可是他們夢寐以求的生活。

據說這穆由方能得如此大運當頭，全是沾了雲山之上的谪仙之氣。如今又聽說雲山之上的空清小師父，願意不要束脩的教學，他們大喜過望，怎能錯過如此好的機會。得了消息的，趕急趕忙的都把家中半大不小的孩子都給領了過來。興事沖沖，都想望子成龍。

空清看着黑壓壓的一群人，一時竟無言以對。他本以為人不會太多，至少不會像現在這麽多。此時人員如此之多，确實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領着自家孩子來的大人們，見了空清後，笑容滿面七嘴八舌的說着道不完的好話，熙熙攘攘的好不熱鬧。

最後還是赤瞳出面才把局勢給穩了下來。

人員太多，他也不好占了別人的房子，空清就說兩個月後再開學，他需要先建學堂。

他與赤瞳在雲山之下找了一塊平地，打算建個大一點的院子做學堂。穆家村的人聽聞，二話不說的都來幫忙了。空清開學堂，又不需要束脩。對于他們來說真的是莫大的恩賜，做了一輩子的窮苦農民，如果本家能出一個當官的，哪怕是死也能含笑九泉了。

有了衆人的幫忙，房子不到兩個月就建起來了。建了一個四進三出的院子，占地面積挺大。院門口挂了一塊牌匾，上面有三個金燦燦的字“雲書院”

這是穆家村送給他們的牌匾，牌匾上的字是空清題的。原本是想要赤瞳題字，赤瞳淡然置之，素來不愛這些。此事便只得空清來了，空清向來喜歡避繁就簡，書院是孩子們的，因此要簡切了當越簡單越好，便直接叫了雲書院。

開學的那一天，空清就向各家長說明了他們的教學模式，他們只教基礎知識，至于科考他們是不負責的，因為孩子們年齡不一，不好教導。再者只有他和赤瞳兩人精力也有限，實在是沒辦法去承受他們過高的期望。給予他們的希望越大，往往失望就更加難以承受。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天賦和機遇，他們已經把穆由方的努力給神話了，如若接受了他們的希望，以後只怕多多少少都會惹些不快。與其讓大家以後心生間隙，還不如一早就杜絕。

因此，空清只說教最基礎的知識，男孩女孩不忌，都可來雲學院上學。如若以後想要進京趕考，在雲學院考取童生之後，就要入其他更正規的學院上學，再繼續參加鄉試，通過了鄉試之後再參加會試，再考取殿試的資格。空清的意思就是讓他們明白，以後的路全靠他們自己努力，而他開立的學堂只當行善，不求其他。

衆人一聽，心頭的猛烈熱火被淋濕了個大半。他們的家境多半貧寒清苦，在孩子考取了童生了之後，也未必有那個實力能讓孩子繼續考秀才，就算往上一步取得秀才之後也未必能助他走上舉人之路。總之就算自家孩子天賦異禀，他們捉襟見肘根本就沒有錢財，能夠支撐他繼續前進。所有的熱情和期望都被澆滅了個大半，人們神情萎靡，郁郁寡歡。

空清明白他們的苦衷，也不願看着他們僵持為難。只道，三日過後再正式開學，雲學堂歡迎他們。

三日過後，來雲學堂報道的人明顯少了很多。之前最大的十五六歲的孩子也有，現在最大的孩子也才十歲。看來他們慎重考慮之後，留下了年紀大力氣足的孩子在家中料理家務，幫助農桑之事。小的孩子，現在年紀尚小幹不了什麽粗活，故而随他們去，多學點東西總是沒錯了。以後懂得了認字算賬了，也能去鎮上謀個輕松的差事，賺份養家的銀錢。

空清雖有惋惜和悵然，但他和赤瞳都能力有限，不可過于聲張。因此也只能嘆一句盡力而為，無愧于心了。人各有道，只盼他們能安泰常健。

開學當日，空清算了算一共是三十六個孩子。最小的四歲，最大的十歲，這個年齡差距也有些大。因此他将四至六歲的孩子分為一間，一共是十二個人。七至十歲的分為一間，一共是二十四個人。

此後雲學堂就算正式成立教學了。四到六歲的小孩子們玩心重，且愛鬧騰，故而大多數的時候是空清在教導。赤瞳不茍言笑，教學頗為嚴厲，多數是在教導七到十歲的大孩子們。

在他們啓蒙階段結束後，又會重新調節班次問題，總之循序漸進，也算是有聲有色。日子不再那樣的單調清閑，更多的是樂憂參半。空清樂在其中，赤瞳淡然娴靜。

雲學堂開辟至今已有三年了。有了孩子們的陪伴，空清性情開朗了很多。每月的月初，月中旬和月下尋都會放兩日的假，一個月會放六日的假。每當放假的時候來接孩子的家長們都會帶上自家的土産，或者是自家做的熱餅馍馍等吃食送給空清和赤瞳。

空清和赤瞳拒絕多次都沒能阻止他們的熱情，便只好留下了。收下的吃食能放過兩天的就放，等孩子們再回來上課的時候就做給或者是分給孩子們吃，不能放的，赤瞳不吃，就只能空清自己吃了。冬日裏，空清吃的多卻又不愛動彈，因此就長胖了些。

此時初夏，換了單衣就更顯圓潤了。赤瞳見着讨喜的很，不免調侃了他幾句。

其實空清不算有多胖，只是臉圓了一些。赤瞳每次看到他白淨圓潤的臉，配有一對漆黑發亮的大眼睛，總覺得他若是留了長發就是個姑娘家了。少了些男孩子的陽剛之氣，多了些女孩子的純真可愛。

得閑休息兩日，他們最多只能清閑一日，翌日他們就需要趕着牛車去鎮上買些瓜果蔬菜什麽的回來。由于有的孩子家離的太遠，不放假的時候孩子們都是在雲學堂吃住，因此他們需要準備孩子們的吃食。

飯是空清做，菜他會和先下課的小孩子們一起洗好，切好，等赤瞳下課的時候再做。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時間就了熟悉了之後，都不再拘謹，會做飯的大孩子們也會主動請纓來掌勺做菜。

赤瞳樂的輕松，一日也只抄一兩個菜，有的時候幹脆不做也過得去。來回菜色也不多，沒什麽花樣可變，孩子們基本也都會做。味道雖有些差，見空清吃的開心，他也就不獨攬大權了，任由他們自由發揮。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可能會有錯別字，還請大家多擔待哈!以後有時間會再次更改糾錯的,希望各位親們多多指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