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章
旭日東升,絢爛的晨光下,赤瞳不疾不徐的趕着牛車下山。空清坐他左手旁,笑意淡淡,溫文儒雅。
牛車行走了一段時間,進入了鄉間小道。小道上的人來來回回,見着了他們,相互認識不或認識的都笑意盈盈的打着招呼。經過了創辦學堂一事,他們算是聲名遠揚了,遠村近鄰,沒見過他們的也都聽說過他們。
他們的可辨別度太大,紅衣公子,玉立身長,不茍言笑,風度翩翩。少年和尚青灰長衫,風儀玉立,清和平允,和藹近人。不見其面,只遠遠的看到,他們就能知道此身影是誰,不疑有他,這絕對是赤瞳公子與空清小師父無疑了。
兩人到鎮上時,已經是辰時三刻。街道上熱鬧非凡,到處都是小販的叫賣聲,熙熙攘攘的人群絡繹不絕。他們來鎮上主要是買些肉食給孩子們解饞助長,兩人在街上晃了幾圈,買到了需要買的東西。
轉眼已是中午了,兩人來到熟悉的面攤上,向老板要了兩碗面。他們常來,老板也知曉了他們的喜好,沒一會一位妙齡女子就給他們兩一人端了一碗面過來。
這女子是面攤的小女兒,謝秋兒,今年十六,雖是一身粗布麻衣,卻長得眉清目秀,細肩柳腰,亭亭玉立,白皙的肌膚很讨人喜歡。她擡眸飛快的看了空清一眼,臉色荀紅,溫聲細語道:“兩位請慢用!”
空清接過赤瞳遞過來的筷子,對少女抿唇淡笑:“勞煩了。”
謝秋兒莞爾一笑“不勞煩,客氣了。”
“秋兒!”一聲洪亮的聲音響起。聽到了自家爹爹喊自己的聲音,轉而就去招待其他客人了。
赤瞳擡瞥了一眼謝秋兒離去的方向,收回視線看向正專心致志,大口朵頤只顧吃面的空清。忍俊不禁,看來這小丫頭的小心思怕是要付入東流了。
兩人吃了面,又進了一家茶樓休息了一會,等太陽沒那麽大的時候,才趕着牛車往回走。
牛車晃晃悠悠,日斜西山,金色的陽光灑在兩人的臉龐上柔和溫馨,清風徐徐,兩人坐在牛車上沒精打采的打着盹。
空清眯着眼睛打瞌睡,突感自己眼前一片絢麗的色彩,他擦了擦眼睛,嘴角好心情的往上揚了揚,是蓮塘,他定睛一看,荷花粉的如霞,白的如雪,紅的如火,在綠色的圓形各狀的荷葉摩肩接踵的襯托之下美不勝收,此時又渡了一層夕陽金色的光芒,簡直就是如詩如畫,妙不可言。
空清跳下牛車,滿目欣喜,指着蓮塘道:“赤瞳,你看,有蓮蓬了!”
赤瞳堪堪擡眼,空清就已經跑了過去。此處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空清觀察了一下地形,四周荒蕪,池塘內也是雜草叢生,此處怕是一個廢棄的池塘,裏面的蓮花和蓮蓬應該是無主的。
蓮花不嬌貴,只要有淤泥和水就能生長,開花結果。形成了蓮蓬時如若沒有被人采摘,它就會自動落入淤泥裏面。來年的時候生根發芽,時間一久它們就鋪滿了整個廢棄的魚塘。
空清走近,彎腰準備摘一株蓮蓬來吃。卻突然感覺一旁大如盤的蓮葉下在微微顫栗,他細細一聽也沒聽見有什麽聲響。空清一頓,心想莫不是這河中有蛇或是其他什麽野物吧?他猶豫了一下收回了手,站在河邊靜靜不動,略微側頭,想去一探究竟那顫栗的荷葉下到底有什麽。
那荷葉顫栗的更嚴重了,像似受到了驚吓一般。空清往下看,他看到了一片深灰色的衣角。微皺眉頭,這裏怎麽會有衣物?回旋然一想,不會是有人陷在裏面了吧。
空清當下不在猶豫了,幹脆直接的扒開了顫栗的荷葉,只見荷葉下是一個小泥人。他只露出了一個頭,見遮擋自己的蓮葉被扒開了,他小臉皺成團,膽怯的看着空清,唯唯諾諾的好不害怕。
空清心下奇怪,這孩子惶恐不安更是不敢與他對視,明顯是在害怕自己。空清摸了摸自己的臉,不說多好看,但他長得也不至于兇神惡煞吧,何至于把他吓成這樣。
空清疑惑不解,他發現這孩子深陷泥潭。雖然神色慌張卻沒有呼救,又拿着蓮葉擋住自己的身體不讓他人看到,倒是像自己甘願躲在裏面的。
看他被的戰戰兢兢,空清彎下身子好聲好氣的問道:“你為何在何池中呢?這裏面盡是淤泥,你要是陷在裏面出不來了,可怎好?”
石頭擡眼看着空清,努了努嘴沒有發出聲音,晶瑩透亮的眼睛裏面滿是水漬,很是可憐的模樣。
空清見他不答話,便道:“我幫你出來吧!”空清順着石頭的肩膀,在淤泥裏摸到了孩子的另一只手。他抓住孩子的兩只手用力往外拔,拔了半晌沒□□。
空清向着牛車上繼續在打盹的赤瞳叫到:“赤瞳,這裏有個孩子,你快點過來幫忙把他從淤泥裏面□□。”空清不敢松手,探着身體抓住了石頭的肩膀,怕他陷入更深。
赤瞳擡眼,見空清确實抓着一個泥孩子,從牛車上跳下,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單手就将空清死命拔不出來的石頭,一下子給□□了。
石頭被解救了出來,他一身淤泥,不知所措的站着。見空清和赤瞳都看着自己,他惶惶不安不知該如何對應。突然就像驚弓之鳥一般轉身就跑,被眼明手快的赤瞳給攔住了。
空清擡步轉過來走到他對面:“你跑什麽啊?又不會吃了你”
石頭垂着頭,誠惶誠恐的站着,來來回回不答一句話,空清心下一頓,小心翼翼的問道:“你不會說話麽?”
石頭緊緊的抓着自己的手,鼓起勇氣與空清對視,見空清光着頭頂又是一身清灰長衫,他和藹可親,此時笑意淡淡的看着自己,躊躇半晌,石頭才搖了搖頭。
空清看着眼前矮小消瘦的孩子,忍不住道:“你怎麽在荷池裏面呢?多危險啊!”
石頭本來是在岸上摘蓮蓬,可無奈人矮手短,又聽到遠處牛車的聲音,心下一慌就掉了下去。他在村中就總是被欺負,此時更害怕接觸陌生人,索性就矮了矮身子躲起來了。
不想還是被發現了,不過也幸好被發現了,不然就他這越陷越深的小身軀,如若沒有別人的幫忙此番肯定就要死在這淤泥之中了。
石頭張口結舌,還是有些膽怯:“我...我是..不.不小心掉進去的。”
不小心掉進去怎麽不喊救命?反而還躲起來呢?空清看着眼前膽小羸弱的孩子,沒再忍心繼續責問。換了一個輕松的話題:“你是哪個村的呢?此處荒郊野外的,怎麽跑到這裏來玩了?”
“李...李家村的”石頭不敢看高大冷峻的赤瞳,也不太敢看空清,故而他又把頭低下去了。
李家村倒是離這裏的不是很遠,但對于一個孩子來說就有些遠了。此處荒蕪一般也沒什麽人來。空清看了看四周,沒發現其他小孩的身影:“就你一個人?”
石頭搓了搓手掌上的淤泥,點了點頭。
眼前的孩子看着也就七八歲,身形消瘦,面黃肌瘦。看着他怯聲怯氣,誠惶誠恐的樣子。沒想到倒是敢一個人來這荒郊野嶺的,着實勇氣可嘉:“你經常一個人來這裏?”
石頭點點頭,又搖了搖頭。此處他時無意中發現的,這是他第三次來。
四周也沒什麽好玩的樣子,就只有一片荷塘。空清想起剛剛去拔這小孩的時候,他手裏還拽着一株蓮蓬。許是剛剛赤瞳拽痛他了,手上的蓮蓬也掉了:“你來這裏是摘蓮蓬的?”
如此質問,石頭本就害怕,此時心下猛的一震,以為這蓮塘是空清的,當下就帶了哭控:“我不是故意要偷你們的蓮蓬的,對不起,對不起。”一邊哽咽着,一邊彎腰給空清和赤瞳道歉。
空清見此眉宇緊蹙,他不過随口一問,這孩子怎地吓成這樣。他只好溫聲細語的哄道“你不要慌,這荷塘不是我們的,是野生的,沒有主人家,你可以随意采摘的。”
石頭眼淚都不知道擦,就這樣怔怔的看了看空清,又看了看空清身後的蓮塘。似乎很想去采摘可是又不敢去。
空清轉身給他折了一大把蓮蓬,塞到他懷裏:“不早了,你又一身的淤泥,抱着蓮蓬早些回去吧。下次如果還想摘的話,就不要一個人來了,太危險了。找個夥伴或者是家裏的大人一起來。”
石頭又用了摟了摟才堪堪的将壞中的蓮蓬抱住,看着懷裏的蓮蓬,他破涕為笑。對着空清和赤瞳道了謝,抱着蓮蓬轉身就跑了。
赤瞳看着石頭弱小的背影,神色惆悵。窮苦家的孩子,總是這般的不容易。
石頭抱着蓮蓬跑了幾裏路,終于到家了。他所謂的家,可謂家徒四壁。茅草式的小矮房搖搖欲墜的樣子,房子的屋頂都被掀翻了一半,微風嗖嗖的往裏面灌。破舊的床上躺着一個氣若游絲的老人,她時不時的咳嗽幾聲。
石頭推開陳舊的破門,一邊往裏面走,一邊高興的喊道:“奶奶,我回來了,你看我又給你帶了蓮蓬回來!”
老人聽到自家孫兒的聲音,把骨瘦如柴的手臂從破舊的被子裏面伸了出來,氣息奄奄道:“我孫兒回來啦?真是乖,咳咳,過來讓奶奶看看。”
石頭将蓮蓬放在床邊,他湊近給李奶奶看了看。李奶奶見他滿身淤泥,雖然幹了但也髒的很。沒有責怪他,反而十分關心的問道:“你這是掉蓮塘裏面去了?”
石頭不想奶奶擔心,故作輕松道:“沒有掉進去,我只是摘蓮蓬的時候不小心沾上了淤泥。”
李奶奶慈眉善目也不拆穿他,咳了幾聲,心疼又憐憫的摸了摸石頭的臉:“以後就不好去了,蓮塘裏面都是淤泥,不安全。”
石頭笑着岔開了這個話題,剝了一顆雪白的蓮子出來,放到李奶奶嘴邊:“奶奶吃蓮子,可甜了!”
李奶奶張嘴吃下,拍了拍石頭的手:“你也吃。”
石頭笑着自己也吃了一顆。就這樣奶孫兩,知足知止吃了半肚子的蓮子。是夜,依偎在一起,沉沉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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