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章

“先生，再見！”

“再見。”

“空先生，赤先生，再見”

“先生們，再見！”

“再見！”空清揮了揮手，站在雲書院的門口目送孩子們遠去，赤瞳倚在院門，神情淡然但是并不疏離，他也在目送孩子們。

孩子們的背影漸行漸遠，直至看不見。空清回頭對上赤瞳的視線，他一步做兩步用，快步的走了過來，對赤瞳說道：“孩子們挺喜歡吃蓮子的，不如在回雲山的的時候，我們順便再去摘一些回來吧！”

赤瞳玩着最叫人揚了揚下巴，并不說穿是他自己特別喜歡吃，默認了：“我先去牽牛車，在外面等你，你去收拾一下。”

“好嘞！”空清大步流星的回學堂內快速的收拾了東西。

赤瞳往牛棚走去，牛棚旁邊有一簇野菊花，在随微風搖擺，黃色的花朵搖頭晃腦，倒顯可愛。清風徐來，空氣中都夾雜着菊花的清香。

赤瞳嘴角上揚，微微用力嗅了嗅空氣中的清香，雙目一合一張間就變成了赤色。

空清速度飛快，見赤瞳站在牛棚前的身影，抱着東西跑了過來。

一陣清風襲來，赤瞳的衣抉和長發被風揚起，空清看見了赤瞳的墨發瞬間變成了赤色，在陽光下異常的耀眼。空清不知不覺的停下了腳步，怔怔的看着赤瞳傾長的背影，眼中滿是驚豔之色。

赤瞳轉身對上了空清一眨不眨的雙眼，眼裏的淡漠淡去，覆蓋上了一層暖意。赤色的長發在空中張揚，一樓發絲楊至眼前，赤色的瞳孔多了一份迷離和妖嬈。

空清呆滞的看着這樣的赤瞳，心，驟然停了幾個節拍。倏然又開始強烈的跳動着。

赤瞳微微一笑，如同百花齊放，驚豔的空清完全喪失了語言功能，他就這樣癡癡呆呆的看着。

赤瞳擡步一步一步的朝空清走來，走到了空清的對面，他微微低頭，手指挑起了空清白皙的下巴，嘴角挂着邪笑，笑意甚濃的眼裏滿是戲谑，他湊近空清的耳朵，輕聲道：“小和尚，你可知殊途同歸意味着什麽？”

空清怔怔然，不由自主的答道：“代價！”

赤瞳的身子微微一頓，眼裏的戲谑散去，赤色的瞳孔和發色霎時便恢複如常。只是瞬間他的身影就坐到了牛車上，神色如常的趕着牛車往院門走去。

空清回神，莫名其妙的頓了一下，茫然十分剛剛怎麽了？擡眼看了看不見赤瞳的身影，轉頭一看赤瞳正趕着牛車往外走了，他快步追上：“赤瞳，等等我啊，我還沒上去呢！”

赤瞳放慢了速度，等他上來後，繼續驅趕牛車，眼睛平視前方，抿唇不語。

空清看着赤瞳冷酷的側臉，有些莫名，他剛剛是幻覺嗎？怎麽好像看見了赤瞳赤色的頭發和赤色的雙目？

代價！赤瞳微微一嘆，什麽樣的代價他都不在乎。可空清不同，他清心寡欲修了幾生幾世的佛，那麽虔誠，甚至獻上了自己的靈魂，如今他的靈魂裏都渡有佛光。赤瞳嗤笑一聲，百般無奈他又于心何忍去破了他的修行之道，把他修了幾世的道毀于一旦！赤瞳無奈的搖了搖頭，喟嘆一聲，真是天意弄人！

一路上赤瞳不說話，空清也若有所思，牛車循序漸進，就來到了蓮塘處。

“嗚嗚....嗚嗚嗚......”空清被這一聲聲悲泣給拉回了神。他擡頭，就看見蓮塘旁坐着一個瘦弱的身影在哭泣。這身影一身淤泥，看着甚是眼熟。空清抛下了自己的莫名其妙的情緒，立即跳下牛車。跑向那哭泣的身影，蹲在他旁邊，關切的問道：“你哭什麽呢？”

石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見是先前那個和尚，挂着滿臉淚水，斷斷續續道：“奶奶，奶奶就，就快，快要不行了！”話音一落悲痛欲絕的又哭了起來。

“那你不陪着你奶奶，跑到這裏來幹嘛呢？”人若是快要不行了，一口氣也挺不了多久，此時的陪伴才是最重要的。

石頭擡頭，指着蓮塘中的蓮蓬，哽咽道：“我想摘蓮蓬給奶奶，讓奶奶吃飽了再走！”他吸了吸鼻子想讓自己鎮定下來，可卻是徒勞，悲傷更濃了，他哭喊着：“嗚嗚...可是蓮蓬太遠了，我摘不到了！嗚嗚嗚...”

空清的瞳孔驟縮，像是被什麽東西刺中了一般。一股哀傷油然而生，他拍了拍石頭的肩膀：“我去給你摘！”

赤瞳淡漠的看着石頭傷心欲絕的模樣，他其實不是很能夠理解所謂的情親羁絆。看這孩子面黃肌瘦一身粗布麻衣還有幾個補丁，讓奶奶吃飽了再走？只怕這孩子家徒四壁已經沒有了其他事物吧。不然何至于在這個時候，還跑這麽遠的來摘蓮蓬。

石頭勉強收了收哭聲，淚眼朦胧的看着空清幫他摘蓮蓬。對于他來說使出全力也夠不到的蓮蓬，被空清輕易的就觸碰到了，空清雙手并用，折了許多蓮蓬下來。

石頭抱起地上的蓮蓬，連句謝謝都來不及說，轉身就往前跑。赤瞳伸手逮住他疾跑的身體，擡聲道：“我們用牛車送你回去！你自己跑太慢了。”語落，赤瞳就将他提起來放到了牛車上。

空清快步跳上了牛車，對着依舊淚流不止的石頭道：“對！我們送你回去。”

赤瞳側目對兩人道：“坐穩了，要急速了！”

空清下意思的護住瘦小的石頭，也不嫌棄他一身淤泥怪味，反而還輕輕的拍着他的後背，在他耳邊輕聲道：“沒事的，我們很快就到了！”

石頭不再大聲嚎哭了，只是低低抽泣。他的悲傷熏染了空清，空清的心漸漸的往下沉。人間的疾苦遠遠不及如此，他小小年紀就要承受如此之多，此後要沉浸多久才能走出來，才能重拾快樂。

牛車急速奔馳，路邊的景色迷糊一片，風聲在耳邊呼呼作響。終于進入了李家村，赤瞳讓牛車放慢了速度，他側頭問道：“你家往哪個方向走，是那棟房子？”

石頭從空清的懷裏退了出來，他吸了吸鼻子，指着前面：“一直往前走，走到頭，的那間茅草屋就是了。”

赤瞳趕着牛車，目不斜視的往前。

李家村內三三兩兩，來回的人紛紛側目，看着遠去的牛車，低聲耳語：“前面的那個趕牛車的紅衣公子不是，赤瞳公子嗎？空清小師父旁邊的那個泥孩子是誰啊？”

牛車走的太快，他們沒來得及跟上去，都聚在一起，紛紛雲說。

“就是這一間！”石頭大聲提醒道，牛車還沒停穩，他就迫不及待的準備跳下去。空清怕他跌了下去眼疾手快攬着了他的腰：“慢點，摔傷了可怎麽好！”待車停穩，他才抱着石頭往下跳。

腳剛着地，石頭就掙紮開了空清的懷抱，胡亂的抓了幾株蓮蓬就往屋子裏跑。“嘭！”斑駁陳舊的木門被他粗魯的一推，發出了震天聲響。

空清和赤瞳緊随其後。兩人下意識的觀察屋內的景象，都心下一沉，果真是家徒四壁，貧病交加。屋內空空蕩蕩，就一張破舊的床，和一個木桌，木桌上放着幾個缺口不一的瓷碗，和發黑的木筷，其他一律什麽都沒有。

感覺有風從上頭吹下來，赤瞳擡頭只見原本簡陋的茅屋房，上頭有一個大洞，上面的茅草在風中顫栗，還時不時的從上面飄落幾根下來。簡直就是一貧如洗，室如懸磬

“奶奶，奶奶我回來了，你快睜眼看看我啊！”石頭将蓮蓬扔在地上，搖晃着雙目緊閉的李奶奶。

空清站在石頭身後，別開眼，神色不忍。

“咳咳！”李奶奶悠悠轉醒，聽見了石頭的哭泣的聲音，模糊中看到了石頭的臉龐，她有氣無力的擡起自己的手，在空中抓了抓。

石頭見他醒了，破涕為笑，抓住李奶奶皮包骨的手掌，吸了吸鼻子，笑道：“奶奶，我帶了蓮子回來，這就剝給你吃！”石頭抓起一個蓮蓬就剝了起來。

李奶奶喘着粗氣，勉強的勾了勾嘴角，疲憊的雙目，欲張欲閉很是吃力。

空清對着站在後面的赤瞳問道：“還能救嗎？”

“要把脈才肯定。”赤瞳答道。

空清退開給赤瞳讓了個位子：“那你趕緊看看！”

赤瞳矮了矮高大的身子，不動聲色的給李奶奶把脈。靜待一會，赤瞳放開了李奶奶的手腕，空清小聲問道：“怎麽樣？”

赤瞳眉宇微皺，沉吟：“不太好。”

“還能治嗎？”空清緊張的問道。

“能，恢複期比較長”赤瞳伸進袖子裏面，拿了一顆丹藥出來，對空清說：“倒點水過來給她兌下去，再晚點可能就無力回天了。”

空清急忙去倒水，在床邊的鐵壺裏倒了碗水遞給赤瞳。

石頭剝了蓮子，細心的蓮子掰開幾小半喂到李奶奶嘴邊：“奶奶，吃蓮子”

李奶奶微微張開嘴巴，将蓮子含在了嘴裏。她心神交瘁，嘴裏早已沒有什麽味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