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捉蟲) (3)
待着,母女倆一同去了堂屋。
章雲小時候也見過鄉裏的祭竈,無非就是焚香禱告,然後用竈糖糊一圈竈門,旨在糊住竈王爺的嘴,讓他升天後只說好聽話,再将牆上的舊竈君像揭下,換上新像,将舊像同高粱杆紮的車馬、元寶一同焚化,送竈王爺乘着車馬升天,去往天庭,這其中都是承載着百姓們的美好願望。
祭竈女子不能參與,到讓章雲樂得輕松,同周氏一道坐在堂屋門前的檐下,聽聽廚房裏傳出的聲音,輕聲聊幾句,坐下沒一會,章雲就從袖裏摸出幾條竈糖來,悄悄遞給了周氏。
周氏往章雲撇了眼,再往廚房那邊張了張,就接了過去,放嘴裏嚼了起來,兩人嚼了一會,彼此對看了一眼,兩人一下子全都偷笑了起來。
這個小年夜雖然一直忙碌,可這會嚼着甜甜的竈糖,只覺甜味兒順流而下,就好似能甜到了心裏去一樣,讓她對這樣的生活甘之如饴。
過了小年夜,就進了亂歲日,算是真正近了年關,那些晚出來采買的人,也都湧進了集市,集市裏空前繁榮熱鬧。
章家人好好過了趟小年夜後,翌日還是照舊得趕早進集市,所幸一早起來,章雲去掀了木盆的桐油布,前幾日黴的那一板臭豆腐,已經黴成了,這樣就正好給帶到集市去,趁着小年夜後集市的大熱鬧,章家人又多帶了一板炸豆腐泡的小塊豆腐,同臭豆腐一道賣。
臭豆腐還是行情很好,一整板的臭豆腐,不到半日就全賣完了,連豆腐泡也沾了光,比平日多賣了半板,足足賣了一板半,不過這麽一來,臭豆腐又得斷了,上趟那整桶的臭豆腐,總還得再黴上兩三日才能好,沒黴好也不能拿出來炸,章家人只能耐心等着,這些日都炸豆腐泡維持生意。*.**/*
還沒到臭豆腐黴好那日,在臘月二十六,天空又落了場雪,章家人又只能閑賦在家了。
這日沒到晌午,大舅周民挑着擔子來了,到章家籬笆院時,雪落得正密,蓑衣、鬥笠上積了厚厚一層雪。
“阿芬。”周民挑擔子進了院門,高聲喚了起來。
周氏在屋裏一聽,是大哥的聲音,忙打開屋門走了出來,見到他滿身的雪,忙招手喚道:“大哥,咋這時候來,凍壞了吧,快,快,進屋把擔子歇了,坐下烤火。”
周民将挑擔到了檐下,周氏忙接過擔子,念叨道:“家裏剛起了屋子,自個手頭都緊,咋還挑這麽多東西過來。”周民去了擔子就動手将蓑衣、鬥笠解下,往土牆上的一挂,兩人一道推門進屋。
屋裏頭章家人都在,幾條長板凳在炕邊放着,全都圍着火盆烤火。一進到屋裏,周氏就将擔子往牆角一擱,章家幾個小的忙喚了大舅。
“這屋裏怪熱鬧的。”周民笑着過去,章程讓到一邊,讓他在身邊坐下,周民見到章連根也在,就喚道:“親家公,身子還硬朗吧,前頭幾回來全沒碰上,都沒跟你問聲好。”
“他大舅,我啥都好,身子也好,都還沒謝謝你挑來的棉被兒,真是讓親家破費了。”章連根忙聲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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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民忙笑道:“都是自家種的棉花,花不了幾個錢的。”這邊客套了幾句,就扭頭對周氏道:“阿芬,老三媳婦這趟懷上了,大夫說有兩月了。”
“呀,那平子不樂壞了,爹,娘也肯定高興。”周氏當即雙眼一亮,面上笑開了,周平媳婦馬氏,進門有五年,過了年都要二十三了,自打三年前第一次懷上,卻是掉了之後,就再懷不上,兩口子和家裏人,面上雖不提,心裏可都愁,如今終于懷上了,哪能不樂壞。
章友慶聽了也樂呵說了幾句,周民笑道:“那還不,三弟這些日子來,嘴都沒合攏過,娘也是張羅這,張羅那,就怕哪點沒做周到,整日裏都忙個沒完。”
得了這喜事,章家人心裏都很是開心,大夥圍着周民問東問西,大多問馬氏身子可好,小年夜過得咋樣,新屋子住着可好,年貨預備得如何,全都是些讓人高興的話題,周民樂呵呵地唠嗑了一番,直到說起年貨時,他才想到啥,站起身往擔子走去。
到了擔子前,周民蹲□掀了上面蓋的桐油布,從裏面拎出一只已經拔毛的雞,“阿芬,這雞剛早起殺的,你快拿去挂起來,我剛都忘了,在筐裏悶久了容易壞。”
“呀,家裏統共才多少只雞,還殺了給咱們,大哥,你拿回去給平子媳婦補身子,咱們不能要。”周氏、章連根忙上去勸阻。
“家裏有,另外還殺了一只留着呢,拎來了又讓我拎回去,那成啥樣,娘說給你,你收着就是了,家裏小雞仔上回孵了好些,養些日子就大了,這大過年的,一兩只雞咱們還吃得起,你就別費勁推了。”周民說了一通,硬是讓周氏拿着,周氏幾番推拒不了,就只能收了。
周民順道還拿出只籃子,籃子裏放着一整塊豬肉,并提了一只布袋出來,全都遞給了周氏,嘴裏道:“前幾日請張屠戶來殺了豬,家裏留了些過年燒菜,這塊是給你的,這半袋子糯米,給你們過年做吃食,娘特意吩咐過,說這些家裏都還有,你可不要再推。”周民就怕周氏又不肯收,直接就把話先堵了。
周氏想想也就算了,伸手接了過去,兩手拎着就出了屋,拿去廚房放好。周民見周氏都收了,才笑了起來,又從籮筐裏拿出幾個布袋,拎着到了火盆前坐下,伸手遞給了章雲、章程、章興這幾個小的,“這些都是剛做出來的,先抓點嘗嘗,少抓點,剩下的讓你娘放起來,等到過年再拿出來吃。”
章雲、章程、章興聽了,就樂呵地打開各自手裏的布袋,章雲往布袋裏一瞧,是一片片切得薄薄的炒米糖,往旁邊大哥、小弟手裏的布袋張了張,章興手裏是半袋子大豆糖合着半袋子冬米糖,章程手裏則是金黃噴香的炒米,全都是過年常見的吃食,瞧着就讓人感覺出過年的氣氛。
“吶,還有一袋子炒豆子,你們也抓點嘗嘗。”周民将自個手裏的袋子也打了開來,喚小的們來抓,自個也抓了兩把遞給章友慶和章連根,一時間大夥嘴裏都嘎嘣嘎嘣響了起來。
周氏将東西放好後,回來屋裏,見這麽幾袋子吃食,又是一番話,周民忙趕了她去拿碗過來,将炒米糖、大豆糖、冬米糖、炒米、炒豆子全抓了幾把出來,放進碗裏,其餘的就讓周氏拿去放進罐子裏,等過年再正緊拿出來吃。
有了這幾樣吃食,大夥就更有勁了,坐着邊烤火,邊嘴裏嘎嘣嘎嘣咬着,還不耽擱說話,屋子裏暖暖和和、熱熱鬧鬧的。
聊了會後,周民就說起殺豬那日,道:“那天本想叫你們過去一道喝殺豬湯的,可二弟過來時,你們家卻沒人,今兒我特意尋了下雪天過來,想着總該在家了。”
周民這麽一說,周氏忙把在鎮上做的生意告訴了他,周民聽了自然是一陣開懷,直到能賺幾個錢過上肥年,那是好事,順着這些話,章連根、章友慶、周民幾個爺們又說開了。
提到生意的事,周氏就想到了啥,忙起身說是去廚房做點炸豆腐來,給周民嘗嘗,章雲一聽也跟着一道去了。
到廚房周氏只道可惜沒臭豆腐,章雲想想那整桶的應該也差不了,就跑去掀開桐油布,瞧了瞧,雖還沒完全黴透,不過只是給自個家人嘗嘗味,不拿來賣,應該是沒啥問題了,想着就取了幾塊拿碗裝了,再把桐油布重新蒙回去。
取出了臭豆腐,周氏就笑着直道:“這個你大舅一定愛吃,待會多挑點剁辣椒,你大舅愛吃辣。”嘴裏說着就點火燒竈,開油鍋炸起來了。
等到臭豆腐和豆腐泡都炸好後,碗裏挑進了剁辣椒,就端着進屋,給周民嘗了嘗,周民直道香,一連吃了好幾塊。
一屋子人都開心地說起臭豆腐和豆腐泡,說起集市上的熱鬧,還有生意的火紅,所有人臉上都是笑容滿面,談到好日子,那勁頭都足得很。
差不多過了申時,周民起身說要回去了,周氏忙又留了他一會,趕忙給裝出了一罐子茶油,又開油鍋炸起豆腐泡和臭豆腐,章雲則去裝了一袋子油茶果皮、籽殼、油茶餅來,還把昨兒吃剩下的桂花糕也裝了,竈糖也沒落下,一同裝了些起來,雜七雜八地将擔子幾乎塞滿,都說讓周民給帶回去。
周氏、章友慶準備送周民出院子,章雲忙拉住了他,細細将油茶果皮、籽殼、油茶餅的用法告知,周民直道真是個好東西,一一将用法記住後,就穿上蓑衣、鬥笠,挑着擔子,在周氏他們的目送下,出了院子回去了。
☆、32旺家小農女
周民走後,雪就漸漸小了,天也慢慢暗沉下來,一家人剛吃過晚飯,就聽院外有人喚道:“友慶嫂子。*.
周氏從堂屋走出去一瞧,是王大茂的媳婦馮氏,撐着把油紙傘就往院裏來了,“友慶嫂子,我是來拿裝酒的罐子,這過年要裝的東西多,這會還缺着罐子呢,這不,我就過來取了。”
“瞧我,忙着都忘了給你們送回去,我這就渡出來,洗洗你再帶回去。”周氏一聽笑着走到檐下,取了土牆上挂的鬥笠,往頭上一遮就走去廚房,馮氏跟着後面走了進去。
馮氏進到廚房後,将油紙傘收了,往土牆上一靠,就走到周氏身旁,她正在将酒往自家罐子裏倒,“友慶嫂子,你可要勸雲兒看開些才好,好的娃多得很,這個沒了,再找就是了。”馮氏湊到周氏耳邊,輕聲嘀咕起來。
周氏将倒酒的手停了下來,微蹙眉頭,扭頭不解地看着馮氏,她的話是一句都沒聽懂,“大茂媳婦,你這是啥話,我咋聽不懂?”
這下馮氏微微瞪大了眼,仔細瞧了周氏臉色,到是不像作假,這才詫異說道:“呀,友慶嫂,這件事你還不曉得啊。”馮氏的嗓子不覺拔高了些,不過話一出口,又覺得這話由自己來說不太好,面上就有些不自然了,“這……既然嫂子你不知道,就當我啥也沒說。”
話吐一半又藏一半的,讓人忒難受,周氏面上就有些不太高興了,将倒了一半的酒罐子一擱,臉色沉了沉,開口道:“大茂媳婦,有話你就直說,別盡吊人胃口,就算是不愛聽的,我不怪你就是了。”
周氏這話,是正中下懷,馮氏立馬就放心直說了,“吶,這可是嫂子你讓我說的,那我就不瞞着了,這事村裏好些人都知道,二十八那日,也就是後天,鄭家就要在那日,給鐵鎖娶媳婦了,這幾天裏,鄭家都在張羅這樁婚事,家裏可熱鬧得緊。”
周氏顯然沒往這層想過,心裏一點準備都沒有,突然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都愣怔住了,雖說上趟已經聽說鄭家給鐵鎖說親,可是完全沒想到,這親事說結就結,才這麽會時間,媳婦就要娶進門來了。
“友慶嫂,你可別先亂了,你要是撐不住,那雲兒咋辦,我勸你還是寬寬心,眼下顧好閨女才是要緊。”馮氏見周氏瞬間臉色就變了,就趕忙勸導起來。
還好周氏并不是個沒主心骨的,雖說這消息讓她心裏堵得慌,到也沒自亂陣腳,稍稍一愣後,就定了定神,重新拿起酒罐子,繼續倒酒,嘴裏不鹹不淡道:“那真該恭喜鄭家了,到擺酒那日,他家要是來請咱們,咱們定會親自去恭賀的。”
馮氏眼裏閃過一絲詫異,生怕自己聽錯一般,急聲道:“你們還去恭喜啊,要是我,不上門去砸了他們的席面,決不罷休。”
“他們家和咱們家又沒半點關系,憑啥砸人家的席面,大茂媳婦,你真是說笑了。”馮氏的話一落,周氏就頂了回去,心裏覺得馮氏有些煽風點火之嫌,口氣便有些不悅。
馮氏雖愛說長道短,到也不傻,多少能聽出周氏話裏的不喜,當即就有些讨好地笑道:“是,是,就當我說笑,咱不提這個了,友慶嫂子,你別往心裏去。”馮氏就這麽笑着把這事含混了過去。
周氏心裏已經不舒服了,當下就沒接話,低着頭倒酒,馮氏覺得有些自讨沒趣,就佯裝整理發髻,伸手摸了摸頭發,撇過眼去,看向別處。
馮氏雙眼在廚房這麽一溜,就見到了水缸板上放的半板子豆腐,以及竈臺旁放的油桶,裏面還裝着淺淺一桶底的茶油。
這一下,馮氏的嘴又閑不住了,忙笑道:“友慶嫂子,我聽人說,你家在鎮上賣油和炸豆腐,咱們兩家認識這麽些年,還真沒看出來,你們家那口子,還是個會做生意的。”
“不過是糊張嘴,哪裏當得起會做生意。”周氏擱下倒空酒的罐子,把裝酒的罐子放進碗櫃,就把空罐子拿去木盆邊,動手洗起來,嘴裏依舊不鹹不淡回了句。
馮氏這下來了興致,忙到周氏身邊,跟着蹲了下來,好奇道:“我聽人說,你家的這些油是祖傳秘制的,這可是真的?除了油菜籽、大豆、花生、葵花籽還有啥能榨油啊?這油吃了真能長壽?”
被馮氏這麽直咧咧地問了一通,周氏都不知道該答她哪一句起了,就停下洗罐子的手,扭回頭看向她,正待開口,章雲卻從廚房外走了進來,直接替周氏答了,“嬸子,這都是人家瞎傳的,可不好當真,也就是尋常油,沒啥稀罕的,要不我給你裝點,帶點回去嘗嘗。”
章雲來了個四兩撥千斤,又加上一番客氣,到是讓馮氏很是開心,忙笑道:“雲兒還真是乖巧,那我就不客氣了,嬸子可不白吃你們的油,下回你們家要用酒時,咱就給多裝一些過來。” 馮氏笑呵呵地說道。
“沒事,大茂叔和嬸子都這麽疼咱們,吃點油算啥,只管拿去就是。”章雲笑着說話,手裏就去取了個細口罐子,裝了小半罐茶油,用幹淨的粗布塞了罐子口,就遞給了馮氏。
這會周氏的酒罐子也洗好了,用抹布擦了擦水,就還給了馮氏,該拿的已經拿了,還另外得了罐油,馮氏笑眯眯地抱着兩只罐子,撐起油紙傘出了廚房,嘴裏喚道:“友慶嫂子,那我先走了。”
章雲在廚房門邊,目送着馮氏離開,心裏頭想着,這茶油的事,是越來越瞞不住了,前後才幾日功夫,都已經有好幾趟人來探問過,或有意,或無心,總之對他們家賣油的事,都挺好奇,或者可以說,其他人也起了心思,想走這條賺錢的路子,要再這麽下去,只怕章家會成為衆矢之的,這件事看來得好好想想,尋個好法子解決才行。
章雲心裏在想着茶油的事,廚房裏的周氏,卻在琢磨別的,就是鐵鎖成親之事,想着就扭臉瞅瞅章雲的背影,尋思這件事,該不該讓閨女知道,要是直接告訴她,會不會讓她難堪,畢竟這麽一來,等同于被退親了,雖說實際上并沒訂過親,可村裏人卻不一定會這麽看,那背後的閑話,肯定少不了。
母女倆各懷着心事,等到章雲回廚房,幫着收拾碗筷時,誰也沒說話,各自低頭想事,等收拾好後,就分頭回了屋。
周氏一回屋,就爬上炕,在炕桌邊盤起退,喚了章友慶,讓他在對面坐下,把剛馮氏說的話,講了一遍給他聽,想同他商量商量,看該怎麽同閨女講這件事好。
“啥,鐵鎖要成親,鄭家欺人太甚,咱們雲兒哪點不好,竟讓他們這麽嫌棄。”往日沒啥脾氣的章友慶,這會也躁了起來,兩條眉毛都快倒豎了。
周氏見他聲音徒然拔高,忙擺了擺手,急道:“你輕點,別讓爹聽到,你也知道,他那脾氣,搞不好今晚上就打人家門上去了。”
“鄭家那麽欺負人,打上門又咋了,別說爹了,我都想動手了。”章友慶用力拍了炕桌,人就騰地站了起來,火也蹭蹭往上竄,恨不得講完這幾句,就甩膀子去了。
“他爹,你可別煽這火頭,快給我坐下。”周氏一見這情形,忙跳下炕,伸手拉住章友慶,使勁把他給摁坐到炕上,之後就這麽按着他的肩膀,急聲罵道:“你們打上門去,火是出了,氣也消了,可雲兒的名聲不更被敗光了,這麽大的人了,咋就不用腦子想想。”
周氏一頓臭罵,到讓章友慶伏了下來,閨女的名聲可不能不顧,可想想心裏又氣,火沒處發,就啐了口,罵道:“真不是東西。”
“好了,咱們在這罵天罵地也沒用,只能氣傷自個的身子,還是想想法子才最緊要。”周氏心裏也氣,可心思總歸比爺們細,這會沒那閑心想出氣的事,當務之急是想法子好好安撫閨女,這才是眼下該做的事。
說到安撫閨女的法子,章友慶就悶了,他一大老爺們,平日又是個不多話的,這最不擅長的就是安慰人了,唯有低着腦袋,悶頭苦想,一時半會也講不出個子醜寅卯來。
周氏也苦思冥想,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實在是怕閨女想不開,半晌下來,兩口子也沒得出好法子,周氏有些煩躁了,就道:“咱家也沒多個閨女,要是雲兒有個姐姐妹妹的就好辦多了,姐妹們之間說話,總比咱們長輩容易,還能幫着勸慰一番。”
章友慶聽了連連點頭,就道:“要不,讓程子去說,雲兒往日最聽程子的話,讓程子說,總好過咱們去說。”
“程子聽了,只怕比你還要火,又怎麽勸得了雲兒。”自個兒子的脾氣她可是門清的,程子對這個妹妹,是最在意的,稍微有點事礙到雲兒了,就氣得不行,哪裏還能冷靜下來。
這一提點,章友慶也覺得不妥,忙又道:“那要不去尋蘭兒、杏兒、荷兒過來。”
這都快過年了,讓幾個侄女過來也不好,周氏想想還是搖了搖頭,腦子裏尋思着,突然想到個人,忙道:“雲兒不是同常娟最要好嘛,要不找她過來幫忙,讓她好生同雲兒講。”
☆、33旺家小農女
常娟來找章雲時,她頗有些意外,常娟是常滿的堂妹,記憶裏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出事那日,她就是去找常娟,被常滿開玩笑說了句,“小娟上山了。”結果後來就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也許常娟覺得對不住她,從那以後就再沒過來找過她,沒想到今兒又來家裏了。
章雲、常娟兩人互相看了看,都有一點別扭,不過常娟性子向來活潑,只是稍稍冷場了一小會,就笑着拉起章雲的手,道:“雲兒,咱們進屋說話。”章雲順從地同她一道進了自個的屋裏。
“雲兒,我剛做的鞋墊子,你給我瞧瞧,咋樣?”常娟拉着她坐在了炕邊,兩人總得說點當開場,常娟看來到是事先準備了,坐下就從袖籠裏取出一雙鞋墊子,笑着遞給章雲。
這個動作讓章雲生出點熟悉感,記憶裏這種事情經常發生,常娟性子向來好動,平日裏都靜不下來做針線,被自個娘一直念叨,實在沒法子了,才會拿起來做做樣子,她的針線從來都是拿不出手的,因此常常一做出東西來,就讓章雲給她瞧瞧看,看有沒有進步,免得總被她娘罵。
章雲想到這些面上就露了笑,說真的,活在現代的她,是一點針線基礎都沒有的,所幸原先的章雲還會一些,就接過了鞋墊子,瞧了瞧,手藝确實不咋樣,瞅着比例還有點失調,不過又不想打擊人,就笑道:“瞧着比以往好些了。”
“得了吧,你啥時候嘴兒塗蜜了,這雙鞋墊子,被我娘念得耳朵快起繭子了,說是丢給狗,狗都不來叼一下,人就更瞧不上眼了。”常娟說道後面,自個都覺得好笑,忍不住撲哧笑了起來。
瞧着常娟笑靥如花,眉角眼梢都挂着笑意,不由帶動了章雲,跟着也呵呵笑了起來,兩人邊笑,邊說起以前常娟娘那些氣話兒,還真是不帶重樣的,這當娘的到是下了苦心督促閨女,只可惜常娟的性子使然,一時半會是改不過來了。
兩人笑了一場,常娟瞧着她這會心情好,這才适時開了口,“雲兒,就同我的針線活一樣,我娘看得很重,可我覺得無所謂,有些事真沒啥了不得的,別放在心上就成,日子還是照舊過得好。”
章雲側頭看了看她,見她臉上雖帶着笑,眼裏卻是認真的眼神,再想她話裏的意思,好似在勸說什麽,就有些不解道:“你這是在勸我嗎?我咋聽不懂?”
周氏來找常娟時,到是告訴過她,章雲還不曉得這件事,如今這種反應,她也不覺得奇怪,只是雙眸稍稍垂了垂,就輕聲開口道:“鄭鐵鎖明兒要成親了。”只說了這麽一句,常娟就住了嘴,她覺得這麽一句,就可以道明所有的事了。
章雲稍稍愣了愣,不過也只是一愣,随後嘴角就露出微笑,道:“這是好事啊,得好好恭賀他才是,咱們同鐵鎖算是一道長大的,小時候還經常一起爬樹掏鳥蛋,這會她都要娶媳婦了,時間還真是快。”
輕松的口吻,讓常娟大大松了口氣,這會才真的露出本性,拉着章雲的手,嚷道:“我就說嘛,按你的性子,不會想不開的,你爹、你娘就怕你會屈出病來,想讓我好好安慰你,瞧瞧,你哪用得着安慰啊。” 說到這,常娟想到了上次的事,面上的笑慢慢收了,看着章雲,略有些猶豫,嘴嗫嚅了幾番,才低聲道:“上趟的事,你咋會傷心成那樣?還有……你心裏怨不怨我?”
章雲瞧着常娟面上的凝重,她也不曉得該怎麽說,原先的章雲雖是個活潑的,可一早認定自己是鐵鎖的媳婦,打小就喜歡鐵鎖,害怕因為流言,鐵鎖會不要她,才會因心病而成疾,只是到頭來,她害怕的事還是成了真,不過那都是以前章雲的心思,現在的她完全沒那想法,管人家成親不成親,她只想能過上好日子,其他啥也不在意。
常娟見她遲疑着沒開口,不免有些急,忙又道:“你可千萬別再為上趟的事生悶氣,要心裏真怨我,那我往後再不到你面前晃蕩就是了。”說着話就跳下炕,直直往屋外跑去。
這麽一會相處下來,章雲心裏到蠻喜歡常娟的,覺得她直來直往,處起來感覺舒服,而且自個也需要朋友,忙也跟着跳下炕,一把拉住她,嗔道:“你這急脾氣一上來,都不給人說話的時間,我啥時候說過怨你了,盡自個瞎猜。”
打小要好的兩姐妹算是正式和解了,最開心的數常娟,唯一橫在心裏的心結解開了,當即就拉着章雲,叽叽呱呱地說了起來,把這段日子被娘關在家裏的苦況,全給倒了出來,然後揚揚手裏的鞋墊子,怨道:“你瞧,我娘把我關家裏不讓出來玩,還不照樣做出這種鞋墊子,看來我是沒救了。”
常娟自嘲了一番後,兩人全都咯咯笑了起來,之後在屋裏有說有笑聊了好一會,等到章雲送常娟出屋時,才發現外面的雪已經停了。
“我得快些走,我娘還等我幫着一道煮白肉呢,再晚又得念了。”常娟說着話就取了擱牆角的油紙傘,同章雲揮了揮手,往外急步走去,邊走還邊回頭嚷道:“雲兒,代我同你爹娘說聲,我先走了,還有這些日家裏忙,怕是走不開,等正月裏,我再來找你玩。”
章雲笑着應了聲,常娟把話說完,就小跑起來,往籬笆院外去了,一直在廚房的周氏,早聽到閨女屋裏的笑聲,心裏不由松了下來,這會聽到常娟的嚷聲,就快步走出了廚房,開口喚道:“小娟,咋就急着走,在這吃了飯再去吧。”
“不了,我娘等我幹活呢,我先走了,大娘。”這會功夫常娟已經出了籬笆院,老遠高聲嚷了幾句,不一會就見不到人影了,周氏心裏頭輕松了,面上也就露出笑來,心想叫常娟來真沒錯。
章雲朝廚房走了過去,心裏想着,當爹娘的多少有些清楚閨女的心思,才會那麽擔心她會想不開,只是他們不曉得,她已經不是原來的章雲了。
那邊章雲跟着周氏一道進廚房忙活,這邊常娟快步踩着積雪,繞過青嶺河再走了一小段,就瞧見了她家院子,她家離章雲家并不遠。
常娟老遠就見到自家廚房上的煙囪,冉冉冒着炊煙,就曉得娘已經在廚房忙開了,哪裏還敢耽擱,忙加快了腳步,往院子方向走去,還未走到院門處,突然有條身影從一旁竄出來,拉着她的手腕,就往旁邊帶去。
常娟可不是秀秀氣氣、斯斯文文的姑娘家,被這麽突如其來地一拽,當即就發狠地朝那人踹了一腳,那人一時沒防備,就結結實實挨了一腳,嘴裏悶哼了一聲,眼見常娟又想連着來兩腳,忙出口喚道:“小娟,是我,別踢了。”
一聲喚落下,常娟這才仔細往來人看去,那人也扭頭看她,兩人一照面,她就叫了起來,“滿子哥,你咋不出聲,突然這麽竄出來,吓死人了。”
“噓。”常滿見她叫得這麽大聲,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她小聲點,之後就拉了拉她的手腕,讓她跟自己走到一邊去。
常娟朝自家院子瞧了眼,見沒有驚動其他人,這才跟着常滿走去,嘴裏嘀咕道:“滿子哥,啥事不能去我家說的,我娘還等着我呢,遲了又該念了。”
常滿也沒帶她去遠,就在院子的牆根處停了下來,朝左右張了張,确定沒人時,才輕聲問道:“小娟,你今兒去雲兒家了?”
“是啊,這不,剛從她家回來。”常娟不疑有他地應了聲,等話音落了,才想起來啥似的,怪叫道:“哦,你這麽緊張兮兮地找我,還得避着人講話,就是為了問雲兒的事呀。”
怪叫聲一起,常滿吓了跳,忙又朝兩旁看去,還好并沒人發現,這才松口氣,壓低聲道:“不是讓你小聲點嘛,咋還這麽大聲。”
“你管我大聲小聲,你到是老實說,為啥這麽急着想知道雲兒的事。”常娟這會來了興致,腰杆一挺,瞪着常滿反問起來。
常滿略有些尴尬地避開眼去,沒回答她的話,只是繼續說道:“你別問這麽多,我只想知道,雲兒有沒有很傷心,是不是對鐵鎖要成親的事,很在意?”
自己的問題沒得到答案,常娟不滿地蹙了蹙眉頭,不過随即嘴角就露出笑來,滿不在乎道:“你不告訴我,那我也不告訴你,要想知道,自個去問雲兒好了。”說完就作勢轉身要走,實則卻是等着常滿叫住她。
她的小計策馬上起效了,常滿忙急着喚了起來,“小娟,你別鬧了,我真的想知道,告訴我吧。”
常娟扭頭看他的急樣,正想再要挾幾句,讓他老實把話說出來,正在這時,隔着牆傳來了常娟娘的聲音,“這皮猴,說是去雲兒家,不知又跑哪去了,到這會還沒回來,老娘都忙死了,還盡顧玩。”
老娘都已經開始罵人了,再晚回去,準得念死,這一下,常娟再沒逗人的興致,轉身就往自家院門跑去,邊跑邊丢下一句,“別操心了,她沒事。”話還沒完全說完,人影就已經不見了。
常滿愣愣看着常娟背影消失的方向,待了好一會,才悻悻離開,往住在隔壁的自個家院子走去。
☆、34旺家小農女
翌日臘月二十八,臨近除夕夜只有兩天了,家裏該預備的過年吃食,都得開始動手烹制,因此天雖然未再落下雪,章雲也沒再趕去集市,而是留在了家裏,幫着周氏做吃的,只讓家裏的爺孫三人,挑着上趟黴的整桶臭豆腐去了。
自從昨兒常娟來了一趟,見章雲沒有任何想不開的樣子,家裏人就放心下來,雖說外邊開始有些閑言碎語出來,卻再不能影響到章家人的好心情,再加上臨近過年,村裏家家戶戶也都忙碌預備過年的吃食,因此流言由始至終沒有擴張開來。
如今家裏有了幾個錢,章友慶、周氏都商量好了,好好地過個豐盛的年,因此要做的吃食便比往年多了好多,像炸年糕、炸麻團、炸麻葉這些,往年可都沒做過,一來家裏沒糯米,買着又貴,再來就是舍不得那麽些油,今年就好了,家裏留的油足夠一年的分量,過年炸些吃食,還是不在乎的,而糯米自個家買的加上外婆家送來的,也足足有一袋子了。
除了這些炸的食物,周氏還和章雲商量了一下,桂花糕肯定要多做些的,之外準備再做糍粑、米糕,還有等到二十九時,做八寶飯,而年年過年都得做的饅頭,也得在今兒發面,到二十九時就可以上屜蒸了,餃子的話,則放在三十那天晌午再包,到吃年夜飯前,直接下鍋煮開,就可以端上桌吃了。
琳琅滿目的吃食,聽得章雲差點暈頭,不過心裏卻是很開心的,家裏做的吃食越多,不就證明家裏的日子越有起色,年過得也更歡喜。
心裏開心,這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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