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日有所思

宴上賓客久等不到主人, 自然心浮氣躁, 只是衆人望着禮部官員落座的方向,便又生生将心浮氣躁壓了下去。

半晌,他們才終于得見三兩作宮女太監打扮的人, 擁簇着一位妙齡女子前來,那女子身材窈窕,上身着雪青色竹紋上裳, 下身着煙灰色撒花長裙,只可惜戴着帷帽, 令人看不清面容,便也無從評判她的模樣,該是醜陋還是美貌,是否當得起這大晉國母的位置了。

有人盯着她的方向, 暗道一聲:“瞧打扮, 倒有東陵李家那位李四姑娘的味道。”

話音落,身邊有人忙擡手撞了撞她。

這人一怔,才瞥見李四姑娘也随母親前來, 正落座席間。

而李四姑娘面容微微緊繃, 似乎那垂在桌案旁的指尖都繃緊了。

她只聽得李妧道:“豈敢?不過是我東施效颦, 效仿了新後一分罷了。又怎敢與新後作比?”

那人聽聞李妧此言, 不由露出了驚奇之色。

這倒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李妧心高氣傲, 口中卻還能說出這樣的話……這是故意為之?還是李妧先前見過新後, 方才有此言?

不過到底席間女眷, 都不再随意看輕了這位新後。

轉眼, 他們擁簇着新後落了座。

然而那位新後至始至終都沒有開口的意思。

衆人更覺驚訝。

若說這新後不言不語,是因着從鄉野來,見了這般陣仗,自然穩不住腳,連口都不敢開了……可人家步履走得穩穩當當,行動舉止都是無比自然,哪有半點畏畏縮縮的痕跡?

可若并非是怯了場,那就該是人家想要鎮住場了。

不是說,是個傻兒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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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恍恍惚惚地想。

心底先前的輕忽與鄙夷,正一點點被抹去。

楊幺兒先前已經吃了個飽,這會兒正是昏昏欲睡的時候,這坐了滿庭院的人,個個都着盛裝打扮,瞧得她眼花缭亂,更失了搭理他們的興趣。她便斜斜倚住了桌案,如此借力才不會打瞌睡打得一頭栽下去。

但落在衆人眼中,她不過随意地一倚,都是說不出的肆意随性、仙氣逼人。

還是劉嬷嬷瞧出了楊幺兒的倦意。

她是早得了皇上令的。

皇上說了,讓楊姑娘走個過場便可,連臉都不必露。他們越是不将這些個王侯将臣的夫人放在眼中,這些婦人便會越加打心底裏尊敬楊姑娘。

人都是賤皮子麽。

劉嬷嬷掀了掀眼皮,便湊在了楊幺兒的身邊,低聲耳語道:“姑娘若是累了,咱們便回去休息罷。”

“他們……”

“自然有人上趕着為姑娘去招呼呢,誰也不敢心生不滿。”劉嬷嬷笑道。

楊幺兒的确是困了,嘴裏回味着方才那些食物的味道,楊幺兒更覺得困意上湧。

劉嬷嬷便扶着她起身。

衆人見此動作,不由紛紛停了筷,一致朝楊幺兒的方向看去。

楊幺兒是不怕被人瞧的。

興許是幼年時聽過太多人管她叫傻子,後頭又一直鎖在院子裏,對外界的感知便一年比一年地弱了。

這會兒,就算是他們拿針尖般的目光盯着楊幺兒瞧,楊幺兒都是連眼皮也不會眨一下的。

她扶住劉嬷嬷的手臂,轉身離開。

衆人心想,她才坐了多久?雖說即将出嫁的女子,的确不當肆意在外作停留,可眼下這樣的時候,竟也如此利落不留面子……好吧,衆人便也只能眼睜睜瞧着她走,半晌,連半句議論都不敢。

還是過了一會兒,方才有人斟酌着道了一句:“新後倒是與想象中大不相同的……”

豈止是大不相同,其餘人紛紛心道。

這新後實在神秘,叫人摸不準其脈絡,而越是摸不準,就越讓人忌憚敬畏……

楊幺兒走後,院中氣氛漸漸重新恢複起來。

他們重新拾起了筷子。

而楊幺兒這會兒又回到了之前的院子裏,她慢吞吞地踏進屋子裏去,探頭一瞧——空蕩蕩。

楊幺兒:“是夢呀。”

蓮桂笑了笑,道:“姑娘,皇上方才先行走了。哪裏是夢呢?”

“前頭……”

“前幾回也都不是夢。”劉嬷嬷接口道。

“啊。”那是誰摸她的嘴了?楊幺兒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巴。軟軟的。他一定是把她當做面坨坨了,捏來軟軟。

劉嬷嬷扶着楊幺兒進屋休息,一邊走,她一邊悄悄打量着姑娘的神色。只是打量來,打量去,劉嬷嬷也難從中尋覓出一絲失落的味道來。

劉嬷嬷暗暗嘆氣,心道,要等姑娘開竅,倒不知是何時了……

但随即劉嬷嬷便又換了個心情。

她心道,姑娘性情好,總歸是不會給皇上添堵,而只會給皇上添趣的……這樣便夠了。

此時天色未晚,楊幺兒這會吃飽喝足、無憂無慮,等換了衣裳,聽着外頭的聲音,擁着被子便睡過去了。

楊幺兒是極少做夢的。

但今個兒迷迷糊糊間,她覺得自己像是飄起來了,但才飄了沒那麽一會兒,便有手将她重重按了下去,那只手的力道極大,帶着不容抗拒的霸道意味。

她的背都硌着疼。

楊幺兒隐約覺得自己像是躺在了硬硬的床榻之上……

那只手按着她的肩,傳遞出炙熱的觸感,随後便有另一只手按着她的唇,來回地摩挲揉捏,真像是在把玩面坨坨一般……

楊幺兒想要擡手護住嘴巴。

但她實在困極了,思緒搖搖晃晃、飄飄蕩蕩便沒了下文……

蕭弋回到宮中,便難得歇在了涵春室。

他翻看了幾沓奏疏後,又取了一本游記來看,也不知看了多久,他擡頭瞧了瞧外頭的夜色,便問趙公公:“納彩宴結束了?”

趙公公颔首道:“方才來信兒說,剛剛結束了。”

“宴上可有什麽事發生?”

“回皇上,無事發生。”

蕭弋這時不冷不熱地道:“果真都是聰明人。”

他合上手中游記,起身道:“就寝罷。”

“是。”

宮人忙擁上前來,伺候着蕭弋沐浴就寝。

室內點了香,蕭弋只着單薄的裏衣睡下,夜色漸深,蕭弋閉上眼,轉瞬便睡了過去。

蕭弋是個掌控欲極強的人,這一點在夢中也有所體現。

他做夢,便必然是清清楚楚地做着夢。他會冷眼瞧着夢中走向,醒來後還能自如地剖析自己……

只是今日,他的夢境中如堕黑暗,目光可及處,都是空茫茫一片的黑……他仿佛于黯淡星夜行走在山林間,周遭都是可以将人吞噬的黑。不知過去了多久,才隐約點亮了那麽兩盞燈。

蠟燭的燭光微弱,叫風一吹,便搖晃起來。

緊挨着的一物也跟着搖晃了起來。

蕭弋定睛一瞧,原是門邊挂着的帷簾。

這哪裏是在什麽山林間。

而是在涵春室。

這時候帷簾似是被一只手掀了起來,有人推搡着一個少女跨了進來。

那是楊幺兒。

夢境中似乎還原了初見時的一幕,可又似乎有着細微的不同。

周圍一片黑暗模糊,旁人的臉都瞧不清楚。

便只有她跌跌撞撞地朝他走來。

她的眼神空茫,望着他的時候,似是生出了一點怯意。可她還是乖乖到了他的跟前。她被狠狠推搡在地,膝蓋在地面磕出了重重的聲響。

蕭弋擰眉,一把撈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腕是那樣細,又滑,用膚如凝脂來形容也不為過。

他忍不住重重捏了一把她的手腕,她卻不覺疼痛,還那麽呆呆擡頭望着他,只是眼角滲出了點淚水,帶了點緋色。原本顯得仙氣十足、不可亵玩的面龐上,多了一絲絲旁的味道。

正如之前一樣。

他讓她到自己的腳踏邊坐下。

于是她就真的跌撞着,到了他的腳邊坐下,她攥住了他的衣擺,小半個身子都倚在了他的腿邊上。

她依賴地靠着他,擡起頭來,眼裏裝的也只有一個他。

他微微俯身,勾住了她的下巴。

她的下巴也是細滑的,似乎故意勾引着人去摩挲撫摸。

于是他便真的用力了些,瞧着自己用指腹在她的下巴尖上留下一點紅痕。

她仍舊不躲不閃,仿佛全身心地依賴着他。

于是與初見時不相同。

這一次,他彎下腰,勾住了她的腰身,用力一帶,就将她帶到了自己的懷中。

單薄的衣衫緊貼,彼此傳遞着溫熱。

他的手指把玩着她領口處釘的那粒珍珠,她茫然無措地軟在他的懷中,便就這樣任由他把玩。

興許是不慎用了力,那粒珍珠從衣襟掉落,咕嚕嚕地滾入了黑暗中。

她的衣領便開了個口子。

他将她抱在懷中,就能輕而易舉地瞥見她雪白泛着粉的脖頸,還有那形狀漂亮的鎖骨……

一陣火壓抑不住地“騰”地蹿起,以不可擋之勢卷住了他。

他的目光依舊冷靜自持,但下一刻,他卻将人反摁在了身下的那張榻上。

榻上寬敞柔軟。

室內點的香,混着她身上的味道,往蕭弋鼻子裏鑽去。

他剝開她的領口,露出了一截兒雪白的臂膀。

積蓄的欲望似乎都在這一刻噴薄而出。

他生生撕開了她的裙擺。

他想要将她染上另一種的,只屬于他的味道……

……

室內的腳步聲放得極輕,但也還是将蕭弋驚醒了。

蕭弋霎地睜開了雙眼。

重疊的帷帳之後,依稀可見幾道身影。

他的鼻間仍舊是夢中的那股香。

他擰起眉,低頭看去。褲間粘膩。

他從前有意避開與女子行房事,因而至今仍未經人事,一入春夢竟然便反應這樣大,縱使是夢中有了發洩,如今身下卻反倒更精神了。

此時只聽得帳外趙公公壓低了嗓子,道:“皇上……”

“說。”

“皇上,敬事齋送了兩名宮女來。”

按制,皇室成員大婚前,都是會送調教好了的宮女前來,教會主子行人事。

蕭弋的眉眼陡然籠上冷色,方才還殘存的點點欲色,反倒消失了個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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