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私會之上

楊幺兒心裏悄悄記挂着騎馬的事, 劉嬷嬷又同她說,外頭沒什麽玩的了, 連李香蝶姐妹都不來尋她玩了, 楊幺兒便只好整日裏在宅子裏走動、吃喝,閑暇時就寫寫字。如此下來,寫字的本領倒是進步神速。

一轉眼, 劉嬷嬷就發現, 她竟能堪堪描摹從前皇上留下的墨寶了。

只是姑娘的手腕力道不足, 握筆時難免搖晃,下筆又有輕重不一,于是留在紙上的字稍顯稚嫩, 與皇上的字湊在一處,竟有幾分相映成趣的味道。一個像是大人寫的, 一個像是稚童寫的。

劉嬷嬷掩下眼底的情緒, 伸手給楊幺兒揉了揉腕部:“姑娘歇一歇罷。”

楊幺兒這才放了筆,懶怠地靠着桌案, 也不知在想什麽。

劉嬷嬷瞧着她的模樣, 心頭暗暗笑了。

原先還想着要不要特地教一教姑娘宮中的規矩, 再教一教她的言行舉止,還想着若是教不會又怎麽是好?但如今這樣的煩惱倒是省卻了。這人, 得到精心的伺候與嬌養, 從精神到氣質, 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如今楊姑娘便是如此。

她的臉頰豐腴稍許, 不似從前那樣單薄, 穿着襖裙,都好似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裳一樣。

再瞧她,身上都多了一絲不可冒犯的貴氣,竟是與皇上有些相似。

思及此,劉嬷嬷都感覺到了一絲愉悅。

眼瞧着姑娘一日比一日養得好,他們都倍覺滿足。

蓮桂此時進門來,打斷了劉嬷嬷的思緒。

“得再試一回衣裳,若是有不妥的地方,還可及時更正,不然之後就沒機會了。”蓮桂道。

劉嬷嬷點頭,便與她一左一右地扶住楊幺兒,将楊幺兒扶起來出了書房。

楊幺兒茫然四顧,不多時,便見一群女官模樣打扮的人,恨不得手腳并用似的,小心捧着一物朝她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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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件極為寬大的衣袍,通體正紅色,上用金線繡龍鳳合體,飛龍走鳳,模樣華貴,而又說不出的威嚴與大氣。

那鳳尾曳地,又好似将要撲扇着翅膀飛入神宮一般,只留下滿滿的流光溢彩。

漂亮極了。

楊幺兒怔怔地想。

女官們走近,宮女們忙上前從旁輔助,那件花耗不菲的袍子,才終于被穿上了楊幺兒的身。

楊幺兒只覺得身上沉了沉,她呆呆來回踱步兩下,周圍的人怔怔盯着她,連伸手為她整理袖口衣角都忘記了,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出來。

劉嬷嬷等人原以為,先前在道觀樹下見過祈福絲帶與香包環繞飛舞,再有後頭的錦鯉争躍波光粼粼,已經是天下難得一見,也足以将人震撼至極的景象了。

直到此刻,他們方才知曉,原來還有更震撼人心的一幕。

女官都不太擡頭直視楊幺兒,她嗓子發緊地道:“姑娘覺得……合适嗎?緊不緊?”

楊幺兒慣是不會說的。

劉嬷嬷便伸手去探了探,四下都仔細摸尋一番,這才道:“可。”

女官松了口氣。

為新帝的大婚禮,他們籌備一月有餘,如此緊鑼密鼓,生怕有什麽地方不合了心意,惹得新帝大怒,還要惹得頂頭上司怪罪斥責。

待試過了衣裳,女官們便匆匆收了起來,回去複命了。

楊幺兒盯着她們離去的背影,盯着看了好一會兒,腦子裏還惦念着那件衣裳,金光閃閃、紋飾秀美……

劉嬷嬷知曉楊幺兒這樣的心性,定然是極為喜歡那金光閃閃、模樣奪目的玩意。

她笑着與蓮桂陪楊幺兒在院中走了走,等到用了晚膳,她便将玩具塞了兩三個在楊幺兒的手裏,哄着她去睡了。

轉眼入夜,皇城燈火通明,似乎較于往日要更顯得熱鬧繁華。

孟府上。

孟萱剛拿鞭子抽了不知輕重竟然妄想勾引孟父的樂伎,随後她便提了壺酒去了兄長的院子裏。

到了這個時辰,孟泓仍在對着燈下讀書。

孟萱便不自覺地放輕了腳步,她讪讪到了孟泓的跟前,将酒壺往身後藏了藏,但孟泓仍舊是聞見了酒味兒。

孟泓放下書:“怎麽又飲酒?”

孟萱眉間苦惱,道:“帝後大婚在即,我實在怕了那位楊姑娘,若是将來,若是将來還記恨咱們孟家可怎麽是好……”

孟泓淡淡搖頭:“她恐怕連我們是何人都已經記不大清了。”

孟泓說着,便想起了那日在楊宅門口,她問身邊的嬷嬷“是誰”。心底一時間有些說不出的滋味兒。他倒也是京城中的天子驕子,雖然被孟家女眷聲名帶累,可從來不缺要在他跟前獻殷勤的人……

孟萱卻并不信孟泓的話。

她先前是不怕的,可如今瞧着種種局勢,她心底難免有些發憷,可這時候再往楊宅湊,已經是不大現實的事了。她便只有悶頭喝酒,來壓下心底的驚惶了。

她喃喃道:“兄長還有送禮到楊宅去嗎?”

“去了,但不曾收,連人也不曾見到。”孟泓道。

孟萱皺眉問:“為何?”

“我是男子,日日上門贈禮,算哪門子事?豈不是平白污了她的名聲?”孟泓責備地看了孟萱一眼。孟萱實在是被教養得,連這樣的道理都明白不過來。

孟萱道:“我們哪裏污得了她的名聲?”人家已經是将要登上大殿的新後了。

只是話到了嘴邊,孟萱突地一頓,敏銳地瞧了瞧孟泓。

好端端的,怎麽還顧念到了人家的名聲?

難不成兄長是真怕自己污了對方的名聲?

孟萱心頭一跳,讷讷不敢再想,拿着酒壺便要轉身。

“跑什麽?過來坐下吧,我陪你喝一壺。你年紀也不小了,日後不可再莽撞。”孟泓淡淡道,還将丫鬟叫進來将燭芯撥得更亮些,又讓他們去命廚房備下下酒小菜。

孟萱愣愣提着酒壺上了前。

這會兒喝酒的倒也不止他們兩人。

蕭正廷與蕭光和也在酒樓中喝酒,蕭光和心緒不平,沉着臉一杯接一杯地喝。蕭正廷反倒不怎麽動杯。他心底憋的事越多,他便越不會碰酒。他冷冷盯着窗外輝煌。樓下無數街坊樓閣都挂上紅燈籠,貼上了“囍”字。

天子之喜,自是天下同喜。

自今日起,這京城裏便要燈火通明、日夜不休,如此足足九九日,方才停歇。

而他卻同這些歡喜熱鬧分割開來,那些閃閃紅光都照不進他的心底去了。

……如今他進不得永安宮,自然也無法與太後說上話。

也不知何時,永安宮方才會解禁。

蕭正廷皺了下眉。這回他與衆人都勘錯了局勢,那位新帝如今分明是解了禁制、初初蘇醒的雄獅……

養心殿西暖閣。

蕭弋盯着床邊垂下的紅色絲縧瞧了一會兒,突然問:“近日楊姑娘都未再出門?”

趙公公道:“回皇上,未有。”

蕭弋的神色頓時放松了不少,他收起手臂,屏退了伺候他換衣的宮人。

“……大婚那日,她何時要起身?”蕭弋問。

趙公公道:“怕是沒得睡的,待到寅時一刻便要起身了……中間要梳洗、換衣,受命婦拜,再發冊奉迎,行大典……要好生折騰一番呢。”

蕭弋擰了下眉:“她又無父母親人告別……何須起得那樣早。”

大晉朝的新娘子都是要哭嫁的。

出門那日,所有族人都要擠在一處,衆人一一與新嫁娘交代三兩句話,再哭號一番,哭完妝都花了,還要補妝再上花轎。

趙公公卻是一怔,道:“……皇上,此事倒還有些麻煩。楊姑娘何來的兄弟?到時候誰背楊姑娘出府門上花轎?”

蕭弋擰起眉。

趙公公道:“越王殿下乃是皇上的兄長,日後便也是皇後娘娘的兄長,不若……”

還不等他說完,蕭弋便眉眼一沉,打斷了他:“不成。”

趙公公讪讪一笑,道:“奴婢出的盡是馊主意。”

蕭弋皺眉,陷入了深思中。

他是不願任何人來背她的。

李天吉獻出宅子給她住,尚可。

但蕭弋是瞧不上李天吉那一家子的,自然也不可能從他家中挑個人出來。何況并非親生兄弟,若是要此人背着楊幺兒出府上轎!這絕無可能!

莫說這般了。

就算是楊幺兒的親弟弟身在此地,他也是不允的。

半晌,蕭弋出聲道:“出宮。”

趙公公一驚,但他沒有任何異議,随即便低下頭道:“奴婢這就去吩咐準備。”

宮中上下已經大約都在蕭弋掌控之中了。

太後的陰私手段極多,但在掌權一事上卻着實是個廢物。當然,她若不是廢物,恐怕便早早要效仿前朝女帝了。

如今蕭弋要出宮,自然不會半個人發現。

就算說出去,旁人都只會覺得不可能。

皇上身體孱弱,又怎會行出宮去?

……

此時當是醜時三刻。

楊幺兒覺得身下一輕,她慌亂地揮了揮手。

屋中,立在床榻邊的挺拔身影淡淡道:“實在笨手笨腳,退下罷。”

幾個宮女忙低下頭,神色驚懼地收起了手。

蕭弋走上前,将楊幺兒一把抱了起來,輕松邁步上了馬車。

楊幺兒迷迷糊糊地撐開眼皮。

……咦?又做夢了?

馬車緩緩行駛,朝着皇城中最熱鬧的地方行去。

那裏挂滿了紅色燈籠,波光流轉,極是美妙。

城門口,有人進不得城門。

他們是一男一女,二人仰頭望了望城內的燈火,女子喃喃道:“……這便是大晉的京城,果真金碧輝煌、美輪美奂,甚是繁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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