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洞房之夜
婚房被布置得要比燕喜堂漂亮多了, 只是楊幺兒仍舊罩着蓋頭,此時什麽也瞧不見。倒是蕭弋踏足進去的時候, 被那滿眼的紅晃了晃眼。
他不自覺地攥緊了楊幺兒的手腕。
旁邊等候的宮人迎上前來,正要去扶住楊幺兒, 卻聽得皇上道:“都退下罷。”
衆人不敢反駁, 依聲退下, 且合上了門。
室內紅燭燃燒, 發出細微的噼啪聲,但緊跟着響起的,還有楊幺兒腹中空空的饑鳴聲。
蕭弋拉着她走到了床榻邊上,楊幺兒腳下一絆,差點徑直摔倒在床上, 蕭弋眼疾手快, 一把摟住了她的腰,幾乎将她整個都撈到了懷中來。
他抱着她放好。
門外有女官焦灼地來回踱步, 這時候已是黃昏, 女官的身影投在門窗上, 裏頭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蕭弋掃了眼窗戶上映出的人影。
他知道她們為何而焦灼。
按理, 她們應當要進門來, 說祝詞、念規矩……個中環節, 實在繁瑣。
但既然已經入到婚房中, 蕭弋又哪裏樂意有那麽多人杵在這裏。倒酒、掀蓋頭, 這些不用旁人來念叨, 他自然會做。
蕭弋起身将燭火撥得更亮了一些, 然後他方才回過身。
楊幺兒餓得都快要坐不住了,蕭弋伸手來揭蓋頭的時候,她正好往後仰了仰,結果一下子就撞翻了床榻中央擺着的花瓶,花瓶倒下去,裏頭的寶石珍珠金銀等物,都發出了叮裏當啷的聲音。
門外的宮人與女官都是心一跳。
心道,難不成亟刻便開始圓房了?這該是何等的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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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都悄悄地紅了臉。
裏頭的楊幺兒卻是驚了一跳,她茫然無措地舉着手,這時候,蕭弋握住了她的手,按住了她的腿。
“往後躲什麽?”蕭弋淡淡道。
楊幺兒這才道了一聲:“餓。”
“那得先掀了蓋頭,才有吃的。”
楊幺兒聞言,便立馬端正坐好了,等着蕭弋給她掀蓋頭。
這會兒蕭弋反倒又不急了。
他盯着楊幺兒仔細瞧起來,他瞧她穿着鳳袍,一身穿得鼓囊囊的模樣,瞧她乖乖安放在膝上的,手指纖細、指甲圓潤,又瞧她垂落在床榻邊的腿,連腳尖都是繃直的。
楊幺兒等了一會兒等不到動靜,可她又不是會抱怨的性子,便忍着腹中饑餓,繼續往下等。
半晌,蕭弋斂起目光,道:“餓極了?”
楊幺兒這才點了下頭。
蕭弋動手勾住蓋頭的一角,緩緩掀動起來,而楊幺兒被遮蓋在其下的臉,也終于一點點展露了出來。
先是被紅裳襯得更見白皙嬌嫩的脖頸,再是小巧的下巴,抹過口脂形狀漂亮的唇,再是那挺直的鼻和如黛的眉……
紅燭為她披上一層柔和的光,剎那眉目如畫。
她就像是桂宮仙子,終于踏入了凡塵。
等到蓋頭落下,她頭上的鳳冠才露出了全貌。
鳳冠上綴明珠、寶石,在燭光下熠熠生輝,但卻怎麽都抵不過她那張面容一眼瞧過去時,來得更讓人目眩神迷。
鳳冠碩大。
更襯得她纖細極了,像是随時要被壓折了似的。
蕭弋不得不說,禮部打制出這樣的鳳冠,完全就是腦袋一拍,淨想馊主意。
一路上,她沒有被壓出個好歹,都算是走了運了。
此時楊幺兒的腹中又發出了一聲饑鳴。
“吃罷。”蕭弋道。
楊幺兒這才扭頭朝桌案上看去,便見桌案上擺了些食物,還擺了酒。
楊幺兒擡手扶了扶脖頸,然後笨拙地從床上挪下去,這才一步一步,如同腳軟似的走到了桌案邊。
蕭弋瞧見她的模樣,便覺得心下好笑,他走上前去,微涼的手掌貼上了楊幺兒的脖頸。楊幺兒打了個寒戰,忙回頭去瞧他。他的手掌在她脖頸後狀似親昵地摩挲一下,這才低聲緩緩道:“朕幫你扶着。”
楊幺兒眼底一亮,便真倚靠住了他的手掌,然後在桌案邊坐下。
蕭弋就這麽立在她的身後,他道:“便讓朕站着瞧你吃?”
那自然是不大好的。
楊幺兒便伸手去拉他的衣擺,道:“一同、一同。”
蕭弋這才挨着她坐下。
好似只要楊幺兒張了口,他方才會去做似的。
楊幺兒捏住筷子,一低頭,就覺得鳳冠要掉下去了,她忙頓住了動作,轉頭看蕭弋。
蕭弋明知何故,這會兒卻淡淡反問:“怎麽了?”
楊幺兒抓住了他貼在她脖頸後的手指,她笨拙地掰弄着他的手指,想将他的手拉到她頭上那頂鳳冠上去。
蕭弋問:“讓朕接着給你扶住?”
楊幺兒:“嗯。”
蕭弋臉上的神情頓時破冰,他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果真是個小傻子,叫朕給你取下來,不就是了嗎?”
楊幺兒盯着他,不說話了,眼底透出一點疑惑,又透出一點明悟,像是被蕭弋教懂了點什麽。
蕭弋便又站起身來,撤回手,走到楊幺兒的身後,兩手并用,解開她的部分發髻,然後将鳳冠取了下來。
取下來後,他便随意擺在了腳邊,仿佛這玩意兒一旦實現過了它的作用,就不過是個破銅爛鐵罷了。
這廂楊幺兒長長出了口氣,頓時連背脊都挺得直了些。
只是接下來她一用食物,便發覺食物全都是涼的。
“要先飲酒。”蕭弋伸手,将那桌上的酒壺拿了起來,然後親手倒了兩杯酒。那酒器是連着的,銀鑄,作葫狀。
楊幺兒是沒喝過這樣的酒的,之前在外頭,劉嬷嬷更是萬分小心這樣的事,絕不讓楊幺兒沾酒。
現在她忍不住湊近了蕭弋的指尖,嗅了嗅蕭弋手中的酒。
她的呼吸微微噴灑,掃過蕭弋的指尖。這樣的動作,一下子喚醒了蕭弋心底那點埋藏起來的鼓噪。
他不自覺地将杯子攥得更緊,手指尖都泛着白。
他道:“聞你的去。”
楊幺兒茫然去瞧:“我的?”
“嗯。”蕭弋擡手點了點,那連着的另一邊酒器。
楊幺兒嘴角往上翹了翹,眼底如納入了世間所有的燈火光華,她歡喜地端着酒器就要往唇邊送。
“等等。”蕭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極有耐心地教着她:“……這樣。”“知曉這叫什麽嗎?”他問。
楊幺兒搖頭。
蕭弋道:“合卺酒。”
“唔。”
“便是要這樣飲的。”蕭弋低聲道,說着他一手攬住了楊幺兒的腰,另一手托住酒器的左邊,又讓楊幺兒托住右邊。
“要一并飲下,是為連體、合卺。”
楊幺兒這下明白了,她點點頭,便用一雙眸子盯住了蕭弋,等蕭弋動,她才跟着動。因為酒器兩個是鑄在一處的,兩人要一并飲用,便幾乎要貼到一塊兒。
他們托住酒器一仰。
臉頰都湊在了一處,彼此氣息交纏,哪裏還像是在飲酒?倒更像是在親吻。
酒水澀又刺,但又帶着股香氣。
楊幺兒砸吧着嘴,全喝光了去。喝完她也沒有立刻挪開,而是用餘光瞥了瞥蕭弋,見他也喝光了,她才松開了手。
“吃。”楊幺兒舔了舔唇,捏住了筷子。
她的唇面上漾動着一層水光,引人去吻。尤其舔唇的時候,粉舌滑動而過,帶出點點酒香,使得她變得誘人極了。
“換些熱的吃罷。”蕭弋按住了她的手。
楊幺兒便放下筷子,乖乖坐直,雙手搭在膝上,“嗯”了一聲不動了。
蕭弋起身去傳菜。
外頭的女官松了口氣,低頭不敢看蕭弋,問:“皇上與皇後娘娘,可行過禮了?”
“嗯。”蕭弋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女官不敢再問,只好住了嘴。
宮人們得了吩咐,倒是飛快地轉身去準備熱的飯菜了。
等蕭弋轉身回去的時候,楊幺兒已經如小鼠一樣,窸窸窣窣剝了不少花生了,她雪白的指尖撚着紅皮花生一顆又一顆地往嘴裏塞。
“別吃這個,等等吃別的。”蕭弋抓住了她的手。
楊幺兒手裏的花生球咕嚕嚕滾了出去。
她歪頭看蕭弋。
燈光下,她面色酡紅,眉眼都蒙上了一層微醺的紗。
她醉了……
還醉得極厲害。
但就算是這樣,她那左手裏還攥着耳飾呢。
瞧這般模樣,待會兒菜上來也都沒力氣吃了,倒不如将這點兒力氣攢着。
蕭弋眸光一動,伸手将楊幺兒攔腰抱了起來。
他不緊不慢地走到了床榻邊,将人放了上去。
楊幺兒是真的醉了,她一挨着床榻,便要往下躺,蕭弋怕她被那花瓶硌住,趕緊将花瓶取走了。
楊幺兒這才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蕭弋無法,只好親自來做了這個更衣人。
他削瘦有力的手指搭在楊幺兒的襟前,緩緩解開了她的紐扣、衣帶,動作之緩,像是在剝一件最好的禮物。
等脫下外衣。
楊幺兒長長的睫毛抖了抖,臉上已經出現了睡意。
蕭弋看得好笑,便轉身去取了銀針,用酒淋過,再用火炙烤過。他這才回到了楊幺兒的身邊。
他微微俯下身,輕輕捏住楊幺兒的耳垂,銀針穿耳而過。
楊幺兒霎地睜開雙眼,眼底一片懵色。
蕭弋面上瞧不出表情,動作卻是堪稱溫柔的,他揉了揉她的耳垂。
一點血跡透出來,染紅了他的指尖。
他定定地盯着看了一會兒,突然附身舔了舔她耳垂上的血跡……楊幺兒被舔得微微一抖,眼底的懵色更濃了。
而蕭弋的手卻早已放好了銀針,他轉而用手攬住了楊幺兒的腰,緩緩摩挲。
他的眼底終于湧出了更為強烈的情緒。
那是微微迷醉,霸道且帶着強烈占有欲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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