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自己挖的坑, 自己得管埋。
自己搬起的石頭, 砸腳了也得忍着。
蕭弋到底還是聽了楊幺兒的話,一手攥着筷子,毫無食欲地開口道:“給娘娘另備一駕馬車。”
“是……是。”
春紗僵在了一邊, 額上都滲出了冷汗,她的唇都跟着抖了抖, 心下道, 這是出了什麽事, 竟然鬧得這樣厲害?
從前娘娘時刻都是要跟在皇上身邊的,突然分了馬車,娘娘豈不是要難過?
春紗忙扭頭去看楊幺兒,卻見楊幺兒這才磨磨蹭蹭地走到桌邊坐下, 拿起筷子與勺子,慢吞吞吃起來, 神情略有放松。
春紗:“……”
唉。
怎麽瞎着急的淨是她呢?
等到用完早膳, 衆人便紛紛起身跨出門去, 準備上了馬車, 往邊城去。
知州就守在一邊,躬着身子,等着皇上發話,讓他留守此地。他聽聞前一日,有兩個舞姬進了皇上的屋子,想必皇上是滿意的……
知州正想着呢,突見皇上回過了頭, 嗓音微冷地道:“邵知州還在等什麽?”
知州愣了下:“臣,臣……”
趙公公上前一步,道:“大人莫非不願往邊城去?”
知州一顆心猛地一跳,忙道:“不不,臣自然是甘願随皇上左右,為皇上護駕的。”
趙公公笑了下,道:“大人果真是忠義肝膽之人。”說罷,趙公公看了一眼旁邊的侍衛,侍衛便立即牽了匹馬來。
“大人請。”侍衛道。
知州騎虎難下,心裏一邊暗暗焦灼,不知道那兩個舞姬究竟起到了作用沒有,一邊顫巍巍地爬上了馬背。
這時候皇上又突地掃了他一眼,目光冷冷:“知州在丹州幾年了?”
“十、十三年了……”十三年不曾挪過位置,所以知州說來都覺得心酸。
他以為自己在賣慘,興許能博得皇上一分同情,誰知曉又聽得皇上道:“在丹州十餘年,卻疏于弓馬……難怪木木翰視丹城如無人之境。”
這句話指責下來,罪名便大了。
知州兩腿一軟,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他忙匍匐着身子,努力在蕭弋跟前做出躬身彎腰的姿态來,道:“這兩年此地平和無災,臣這才、這才顯得生疏了些……”
那廂蕭弋突然壓低了聲音,問趙公公:“娘娘上馬車了?”
“上了。”
“說什麽了?”
“什麽也沒說。”
蕭弋抿了下唇,神色顯然更為不悅。
他便又轉頭朝那邵知州看過去,淡淡道:“豈不是上不了戰場了?”
蕭弋的目光着實太冷,直直往人骨頭裏刺,知州忙脫口而出:“不不,臣願為皇上抛頭顱灑熱血,肝腦塗地!”
侍衛笑了下,便拉着知州的馬走到了蕭弋的馬車邊上,道:“知州便再次護衛皇上吧。”
知州一顆心頓時涼了大半截。
這是個什麽位置?
敵人射箭,肯定先往這兒射。
而他就是頂在前頭擋箭的那個。
知州恨不得撕了自己這張嘴。
剛才胡亂說什麽?慫些豈不是更好?
一面他又忍不住想,皇上為何瞧他不順眼?送樂伎舞姬不當是一樁好事嗎?就連皇後娘娘都應下了啊!
另一廂的馬車內。
楊幺兒與春紗、蓮桂一并坐在了裏頭,二人伺候着她喝了點熱茶,又吃了點葵花子等堅果炒貨。
她已經許久沒有這樣,獨自與旁人坐在馬車之中了。
楊幺兒放下手中捧着的杯子,自個兒仰躺下去。
沒了皇上,寬又大。
楊幺兒抻直了胳膊腿兒。
覺得這樣真是極好的。
待躺了一會兒,她突地出聲問:“舞姬呢?”
蓮桂一愣,道:“娘娘要宣見她們?”
楊幺兒想了想:“一個吧。”
蓮桂笑着問:“娘娘是要瞧她們跳舞嗎?”
“唔。”
蓮桂便立即跳下了馬車去。
這時候才剛剛啓程,行路慢,蓮桂沒一會兒便帶了個舞姬過來。那舞姬并非昨日在房裏的那兩個之一,但她卻聽另外兩個說了發生的事,心下正忐忑不安,只當皇後怕是要将她宣去砍頭了。
遠遠的,蕭弋見着了這樣一幕。
他看着舞姬一提色彩豔麗的裙擺,躬身鑽進了馬車裏。
蕭弋差點氣個倒仰。
這讓幺兒覺得不痛快的是舞姬,也是他。
于是他不得同她合床而睡,如今連搭乘同一駕馬車也不成……
可那舞姬倒好,反還得了入她馬車的機會。
這是什麽道理?
見皇上始終盯着後頭的馬車,趙公公不由輕咳一聲,道:“皇上若是惦念娘娘,不若奴婢這就去将娘娘請過來……”
蕭弋抿了下唇,淡淡道:“不成,朕同她說了,她說什麽,朕便做什麽。若是這樣,豈不違反了朕前頭的話?她心思單純,日後在她跟前,朕便沒有信譽可言了。”
趙公公并不知道個中發生了什麽事,待聽見蕭弋口中那句“她說什麽,朕便做什麽”時,一顆心還是猛地往上竄了竄,驚訝至極!
待壓下了心頭的驚訝,趙公公方才又接着道:“若是奴婢去請,那便是奴婢的意思,又怎麽是皇上的意思呢?”
蕭弋這才擡眸看了看趙公公,半晌,他顯得冷漠疏離的眼眸裏浮現了一絲笑意,他道:“公公真是朕的左膀右臂。”
趙公公聽了這話,當即笑得嘴都咧開了。
他道:“那奴婢這便去了。”
“去罷。”
趙公公往後走去。
蕭弋坐在馬車內,想了想,便先從隔板底下抽出了手爐,又抽出了食盒,還有一壺果酒。
她喜好果酒的味道,只是實在不經醉,因而蕭弋并不常允許她喝。
這會兒拿出來,她該是會高興罷?
做完這些,蕭弋又取出靠枕、毯子等物,鋪好,便只等着楊幺兒軟綿綿地靠上來、窩進去。
吃吃喝喝,睡一會兒,她定然喜歡。
……
這廂,楊幺兒在仔細打量面前的舞姬。
她擡手勾了勾人家腰間挂着的珠穗,一松手,珠子碰撞,叮裏當啷地響了起來,清脆悅耳。
舞姬怕極了,瑟瑟發抖。
待見到了楊幺兒伸過去的手,她方才敢大着膽子擡頭瞧了瞧楊幺兒。
“這是?”楊幺兒盯着她問。
她的眸光實在澄澈又漂亮,舞姬都禁不住臉紅了下,道:“回娘娘的話,将這個串在腰間,跳舞的時候,更動聽些,珠子揚擺起來,模樣也好看,好似玉石迸濺一般。”
楊幺兒盯住了她的腰:“這裏?”
舞姬道:“回娘娘的話,做舞姬的大都腰肢柔軟,便是要露出來,才更能襯得好看……”
楊幺兒便想到了那日的舞姬,腰間一截雪白,肚皮上還綴了一點寶石。
她一回想便覺得紮眼。
她問:“此物,你還有?”
舞姬愣了下,道:“有,自是有的。娘娘要?”
“唔。”
舞姬便立即躬身叩道:“奴家這就去取給娘娘……”
說罷,舞姬手腳并用地爬下了馬車。
而這時候,趙公公也正來到了馬車邊,他笑着道:“娘娘,是奴婢。”
楊幺兒沒吱聲。
春紗倒是急得很。
唯有蓮桂瞧得分明,因而并不出聲,眉間也不見焦灼。
趙公公道:“這個馬車小,裏頭待着又涼,還是請娘娘移步,與皇上共乘。”
楊幺兒連簾子都不掀,隔着一道門簾,她的聲音還有一些嗡氣,她道:“不小。皇上大,與他一處,才小。”
言下之意,便是嫌棄蕭弋手長腿長,更占地方,與這樣大型的皇上擱一塊兒,那空間才小呢。
趙公公在外面卻老臉一紅,心說,您這話對着皇上說,皇上多高興啊。
“娘娘,您便移駕過去吧。若是您受了涼,那叫奴婢可如何是好?”
楊幺兒想了想,道:“皇上容易,我不會。”
趙公公心想還真是。大雪天裏走一走,先凍壞的是皇上。但他輕咳一聲,仍舊往下道:“正是因為皇上容易着涼,才得娘娘過去啊……”
楊幺兒不出聲。
趙公公盯着簾帳裏頭的影子,又道:“娘娘,皇上的車輿之中,除了娘娘您,便無旁人敢往。那車輿之內寬敞空蕩,風一來,就将整個人都裹在裏頭,實在凍得很。還是得娘娘去了,裏頭坐着兩個人,自然便沒那麽冷了……”
春紗心說,這不是歪理呢麽。
娘娘可別信了。
可轉念一想,不對啊,我應當盼着娘娘和皇上重歸于好才是!對對,萬不能這樣僵持下去……
春紗正要出聲。
馬車外,一個氣喘籲籲的聲音道:“娘娘,奴家來給娘娘送東西。”
“上來。”楊幺兒道。
趙公公便只好眼瞧着那舞姬又鑽進了馬車裏。
舞姬抖開懷中的包袱,因穿得單薄的緣故,她啞着嗓子道:“娘娘,這是先前知州大人特地給奴家幾個新置的衣裳和配飾……”
楊幺兒拿了過去,她道了一聲:“漂亮。”
說罷,她便又抽出一個珠釵,遞給了舞姬。
蓮桂見狀,心下哭笑不得。
上回娘娘送步搖給那六公主,皇上心下便多有不快了。
蓮桂忙出聲道:“娘娘,這個給了她,她怕是守不住的。這東西招人眼,若是惹旁人觊觎上了,反倒給她招去禍患。”
楊幺兒眨了下眼:“那……”
蓮桂忙從自己袖中取出一個小荷包,裏頭淨是碎銀子,但如此足足湊了一包,也是不少了。她遞給了那舞姬,道:“賞你的。”
舞姬登時歡欣不已,拿着小荷包便退下了。
事後舞姬歸去,同旁人說起此事,另外兩名舞姬還都不敢相信。怎麽前一日她們得的就是冷臉,被吓得還病了一場。這後頭的,怎麽還得了賞賜呢?
見舞姬都下來了,趙公公在外頭有些焦灼起來,便又出聲道:“娘娘……”
楊幺兒盯着包袱看了一眼,道:“待會兒過去。”
趙公公乍然聽見這句話,頓松了口氣,道:“奴婢就在這兒等着娘娘,好将娘娘護送過去。”
車廂內,楊幺兒一指那包袱:“我穿這個。”
春紗驚呆了。
蓮桂也呆了一瞬。
但她們誰也沒有出聲反駁,只是默默地将裏頭的衣物配飾都取了出來。
這一等,便是一盞茶的功夫。
楊幺兒攏上了大氅,下了馬車,朝前方走去。
她的肚皮也是白的。
她的腰也是細的呀。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