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生鮮攤位上的師傅熟練的稱重、又刮鱗去肚,旁邊正在忙活的大姐一擡頭,望見了江一葦。
那眼神超級驚喜,一看就是認出了她。
“江……”她興奮地要喊出聲來。
江一葦立刻伸出一根手根,示意噤聲,然後柔聲道:“不要打擾其他顧客哈。”
大姐開心地點點頭,低聲道:“我年輕時候就看過你的電影,好喜歡你的。”
江一葦也低聲道:“謝謝啊!”
師傅裝好了魚,正要遞給江一葦,大姐順手就拿了兩個姜頭和一小捆香蔥,塞進裝魚的塑料袋:“送你的!”
可愛的大姐,這就是她表達喜愛之情最直接的方式。
江一葦忙不疊地道謝,大姐又看着淩萬頃嘿嘿:“好般配。”
“……”江一葦有點尴尬,解釋,“同事,是我同事。”
大姐一臉了然的表情:“我懂的,我不會去網上爆料的。你們明星談戀愛都沒有自由,我理解。放心啊。”
這解釋都不管用了。
淩萬頃憋住,一直将小車從魚攤推到雞蛋攤,這才忍不住笑出聲來。
“別掙紮,徒勞。”他望着江一葦,眼中滿是笑意。
感謝口罩,把江一葦羞紅的臉頰給遮住了,但脖子上也有淡淡的粉紅,淩萬頃還是看出來了。
“買點雞蛋?”淩萬頃怕她尴尬,主動轉移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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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壞的!我後天就出門了。”
饒是江一葦抗議,淩萬頃還是去稱了十個雞蛋。
江一葦望着他,微微有些出神。這個能收藏上億珠寶的神秘男人,似乎也有很多面。
他看上去事業成功,開豪車、住豪宅,穿衣打扮也品位不凡,可他在超市稱雞蛋,竟然也是如此自然,完全不像很多有錢人,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高貴。
這男人推着小推車,從生鮮區到零食區,從調料區到飲品區,最後甚至将小推車推向了衛生用品區……
江一葦看着小推車從空空如也到堆得像小山一樣,急了:“我家都有,夠了夠了。”
男人還是拿了幾包紙扔到“小山”上:“這個紙巾特別好用,你試試。”
看價格就知道很好用啊……
但這“小山”,別說三百,五百也擋不住啊。
這男人哪裏最貴去哪裏,這大超市真是辱沒他了,應該去進口精品超市才對……
江一葦默默地從心中又劃到賬上三百。
六百,總夠了吧?
夠個毛線!
來到結賬口,收銀員一樣一樣掃碼,江一葦一看,一千二……
這家夥,居然買了這麽多!
江一葦默默在心裏又劃了六百出來,可憐的內心賬戶,今天成交量真大。
正要去刷碼付錢,影迷先生已經送上了二維碼。
還沒等江一葦反應過來,收銀員刷碼成功,搞定了!
“這……”
影迷先生卻拎起三大包東西:“走吧?”
語氣溫溫柔柔,又把江一葦給噎住了。畢竟自己是個公衆人物,也不能在這種場合跟他拉拉扯扯搶付賬啊。
她很主動地上前:“我來拎一個吧。”
這回影迷先生沒跟她客氣,把裝紙品的那個袋子遞給了她。
這袋子輕。
走到馬路邊,就是上次相遇,影迷先生替她戴上綠寶石手鏈的地方。二人停下等紅燈,江一葦終于開口。
“說好是我請你的啊……”
影迷先生望她一眼,突然得意地笑了:“這樣你就依然欠我兩頓。”
真是用心良苦啊。
江一葦又好氣又好笑:“到底是奸商。太會算計了。”
淩萬頃糾正:“我不是珠寶商,只是收藏家。”
說着話,對面的綠燈就亮了。“收藏家”拔腿就走,還回頭得意地對江一葦道:“其實收藏家比奸商更算計,以後你慢慢領教。”
江一葦小跑着跟上去:“我有什麽可被你算計的,我看你這回要虧死,又借我首飾,又請我吃飯,怎麽算我都不虧!”
“哈哈,那你就等着瞧。”
兩個加起來快一百歲的人,快活得像兩個孩子。
大包小包拎着進電梯,影迷先生已是熟門熟路,直接就伸手按了樓層。
江一葦瞥她一眼。
不得不說,這人觀察入微,來過一次,就什麽都記住了。
電梯門正要關上,外頭一陣瘋跑的腳步聲,一個聲音大喊:“等等我!”
一只手伸進了即将關閉的電梯門,生生地把電梯門又吓開了。
背着書包的男生沖了進來,正是江一葦樓下的鄰居,那個害她額頭受傷的高三男生、卓之越小粉絲啊。
“還好還好。謝謝啊!”男生拍着胸,一看,認出了江一葦,“是姐姐啊!”
“今天下課這麽早?”江一葦好奇。
男生道:“今天周末,不用晚自習,下課早。”
上回他怯怯地問能不能要到卓之越簽名,江一葦還真的放在心上了。
這回春城電影節,她和卓之越就住同一家酒店,只是之前鬧得不太愉快,卓之越看江一葦,怎麽看怎麽不對付,江一葦就沒去讨這個沒趣,而是把男生的名字給了小龐,讓小龐去找劇組副導演,輾轉地要了個卓之越的to簽。
男生的名字,是那天他像小熊一樣興奮雀躍地跑出電梯,江一葦在他的書包姓名牌上看到的。
“對了,卓之越的簽名我拿到了,在我家。”
男生先是愣了兩秒,突然就猛地一揮拳頭,興奮地吼了一聲:“我去!真的嗎?姐姐太牛了!”
一邊吼着,一邊興奮地在電梯裏轉圈圈。
“我能跟姐姐去拿嗎?”他眼睛亮亮的,學習了一天的疲憊一掃而空。
“能啊,我就住你樓上。”
“姐姐真好!”男生又看了一眼淩萬頃,加戲道,“姐夫也好!”
“不是……”
江一葦才出口兩個字,就被淩萬頃打斷了。
“這是秘密,不能說哦。”淩萬頃對男生微笑着,像是在進行一場男人間的交易。
也來也奇怪,男生一看到淩萬頃,像是突然長大了,鄭重地點了點頭:“這當然,我懂的。”
這是今天第二次有人說“我懂的”。
“姐夫也好眼熟啊,演過什麽戲嗎?”男生問。
淩萬頃看一眼江一葦,鎮定地道:“我幕後。”
“那就是投資大佬!”男生又鄭重地點頭,覺得自己“更懂了”。
男生跟着江一葦到門口,很禮貌地沒有進門,而是在門外安靜等候。
饒是再有禮貌,等江一葦把卓之越的簽名照給他,而且一看上面還有自己的名字,男生幸福得幾乎暈過去。
“姐姐……姐姐怎麽知道我的名字,天哪,是to簽,我不是在做夢吧!”
江一葦指一指他的書包:“你書包上的姓名牌出賣了你。”
男生眼睛閃閃發亮:“不,是姐姐有心,姐姐太溫柔了,我要粉姐姐,等《水晶鞋》上映了,我要請好朋友都去看,為姐姐捧場!”
“哈哈,那我謝謝你,快回去學習吧。”
“嗯嗯,姐姐再見。”男生捧着簽名照,像捧着寶貝一樣,蹦跳着下樓了。
淩萬頃在屋裏聽得一清二楚,見江一葦進門,笑道:“這小子明明是給卓之越捧場吧。”
江一葦上前幫忙,從袋子裏往外拿東西,一件一件往冰箱放。
“都一樣。電影票房好,所有演員都受益。”
淩萬頃跟着她進了廚房,公寓廚房挺小,兩個人就有點擠,走路都要側身避一下。淩萬頃就是側身避讓着,避過了冰箱前的江一葦。
“你很淡然。卓之越跟你有矛盾,你還是會幫她的粉絲。”淩萬頃背靠水池,靜靜地望着江一葦。
“我也經歷過高考。我知道高中階段的枯燥與迷茫,追星是他們的寄托。如果一張簽名照能讓這孩子開心,我樂意幫忙。和他是誰的粉絲倒沒關系。”
“你……挺好的。”淩萬頃輕聲道。
“嗯?”江一葦一回頭,驀然發現男人離自己近在咫尺。
“一葦……”淩萬頃輕喚她,不由想去牽她的手。
江一葦臉一紅,輕輕一閃:“我去看看袋子裏還有什麽。對了,魚呢?”她顧左右而言他,徑直出了廚房,把淩萬頃一個人晾在了廚房裏。
淩萬頃看了看自己的手,微微一笑,撐在了後邊的水池臺面上,靜靜地看着江一葦在客廳忙碌。
這公寓好小。小得像他們當年的出租房,一眼就能把整個屋子看穿。
淩萬頃已經很多年沒有在這樣狹小的空間裏生活,可這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家有點太大了,大到他第一次覺得那是個裝滿了寂寞的空間。
“找到了!”江一葦拿了裝魚的塑料袋進來,“今天運氣真好,還蹭了姜和蔥,省了你五塊錢。”
“你才奸商吧,這點姜和蔥要五塊?”淩萬頃叫了起來。
“賣給別人不要,賣給你就要。”江一葦不由分說,叉腰站在旁邊,“快,開工了,你可說了今天要你下廚的。”
“不得了,包工頭啊。”
沒辦法,不服憋着,誰讓你答應了一葦姐姐。
但淩萬頃不會乖乖就範,還是要進行最後的掙紮:“我要圍裙。”
“圍裙?”江一葦先是一愣,再一想,對哦,男人下廚也要圍裙的。
圍裙挂在冰箱旁邊的勾子上,江一葦取下圍裙,遞給淩萬頃。
但淩萬頃不接,攤着兩只剛剛摸過魚的手:“我手上油,幫下忙呗?”
說着還低下了尊貴的頭顱。
江一葦無奈,知道這男人借機撒嬌,卻也只得将圍裙套上他脖子,然後命令。
“轉B面!”
“哈哈哈哈!”轉B面,虧她想得出來。淩萬頃大笑着轉過身去,将挺直的“B面”留給江一葦。
江一葦一邊系着帶子,一邊還不忘損他:“這花朵圍裙,跟你的奸商氣質特別吻合。”
奸商就奸商,淩萬頃不在乎。能穿上江一葦家的圍裙,他十分願意當奸商。
說出去都很難叫人相信,華國著名媒體大佬、影視經紀公司老板、低調神秘的珠寶收藏家、淩萬頃先生,此刻正圍着花朵圍裙,在狹小的竈臺間忙碌。
像個……家庭煮男。
當然華國影壇巨星江一葦女士,也很善解人意,并沒有當甩手掌櫃,而是陪在他旁邊,認真地……
指導工作。
對,就是外行指導內行。
雖然她廚藝很不咋滴,但不影響她指導。
“蝦要放了嗎?”
“不要,蝦最後入。”
“哦。”
三分鐘後。
“蝦要放了嗎?”
“不要,蝦最後入。”
不僅距離能産生美,時空也能。縱使時光沒有磨平淩萬頃的恨意,江一葦也用她與生俱來的溫暖,讓這個鬓角灰白的老男人,重新跌入了猝不及防的溫情之中。
雖然買了一大堆,但被塞滿的是江一葦家的冰箱。
餐桌上五道精致的菜肴,豐盛,并不浪費。
老男人的廚藝果然很好,江一葦盛了兩碗飯,只覺得口水都已經快流出來。
二人面對面坐着,男人深深地望她。
“今天你累了,咱們速戰速決。下回一定要喝點酒。”
江一葦點點頭。
她知道這是影迷先生的心裏話。他若真想請她吃飯,五星酒店、頂級餐廳,她相信對他來說都不在話下。
但偏偏,他們第一次正兒八經的約會,卻是在自己家裏。
卻是這男人給自己做了一頓香噴噴的飯菜。
江一葦只吃了一口,心中便驀然一動。這樣的家常,怎麽像是他等了很久一般?
是他在帝都等自己從春城回來?
還是等了更久?等了更多?
江一葦輕輕放下筷子,凝望着影迷先生。他摘掉了花朵圍裙,其實他不像奸商,他穩重而冷峻,眸似星辰,是最最迷人的中年男人。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嗎?”江一葦問。
淩萬頃卻不想破壞這溫馨的氣氛,給她夾了一只大蝦:“能,吃完飯我就告訴你。”
“為什麽呀?”江一葦啞然而笑,這男人破規矩還挺多。
“吃飯時候不談工作。”
“工作?”江一葦有點懵。
淩萬頃微笑道:“我就是我,我就坐在這裏,變不走。先嘗嘗我手藝吧,我等誇呢。”
這微笑又溫柔又堅定,看得江一葦心神蕩漾。
哎,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似乎和自己走得越來越近。
而自己卻不覺得他危險。
難道這才是最危險的?
可男人的笑容就像是有某種魔力,讓江一葦所有的困惑與不解,都暫時退到了光影之後。
她終究會被這男人蠱惑,被他帶着走啊。
江一葦有些認命。
男人的手藝很好,成功地俘獲了江一葦的胃。她很久沒有吃到這樣的家常菜,整整吃了兩碗飯才罷休。
一桌的空盤,就是對男人最好的表彰。
江一葦拍着肚子:“好飽,真的好飽。我會胖的。”
淩萬頃卻很篤定:“首先,你不會胖。其次,你胖了也一樣好看。”
啊,這個男人怎麽這麽會說話。
以前他說話很氣人的啊,是著名的愛生氣先生呢。
“或者我可以打掃戰場,當作運動一下。”
“一起運動!”
對的人,在一起洗碗,都是快樂的運動。兩人三下五除二收拾得幹幹淨淨,江一葦還着急她冰箱裏的存貨。
“冰箱裏這麽多東西,我怎麽吃得完啊。我後天就要進組了啊。”
“就在京郊,不會天天住那裏,回來的機會很多。”影迷先生很篤定,像是十分了解影視拍攝似的。
江一葦卻已經站到了窗口,招着手喊淩萬頃:“來看,我這裏能看到你們小區,哪幢是你家?”
淩萬頃心中一動,走到她身後,順着她的手向落地玻璃窗外看去。
他們倆,原來一直都離得很近。
江一葦是這個小區最西邊的一幢,而淩萬頃家,是他那個小區最東邊的一幢,二人,一牆之隔。
“我家沒開燈,你看不見。”淩萬頃指給她看,“就圍牆邊那幢,是不是看不清?”
“是路燈旁那幢嗎?”
說實話,這種別墅小區,每一幢都大同小異,各自在綠樹掩映中,實在很難分辨。
淩萬頃又靠近些:“不是那盞,是最靠近圍牆的這盞路燈,它照着的,就是我家大門。看到沒?”
看到了,江一葦驚呼:“原來我們離得很近啊!我白天經常看你們小區,還想着,你家是最遠那幢呢,還是最近這幢呢?原來真是最近這幢。怎麽我從沒……”
驀然,聲音停住。
男人已從身後擁住了她。
江一葦的呼吸瞬間停滞,她腦子一片空白,緊張得肌肉都僵硬了。
縱然在夢中,她和影迷先生已經水乳交融,但那畢竟是夢啊。
這夢,她不知道該怎麽在現實裏消化它。
男人也沒說話,也沒有繼續進攻,像是沉醉在這旖旎的夢裏,并不願醒來。
漸漸地,江一葦覺得自己不那麽緊張。
她的肌肉也逐漸放松,自然而然地去感受身後這個男人的擁抱。
原來,鏡頭之外的擁抱如此不同。
隔着襯衫她都能感受到男人的體溫,而男人的臂彎堅強有力,環抱住她讓她覺得格外安全。男人的臉龐抵住她的發絲,輕輕柔柔地摩挲着,悉索聲與他的呼吸一起,成為一片靜谧中最真實的存在。
如果可以,淩萬頃想流淚。
從江一葦轉身離開他的那一刻至今,已經整整二十一年。
那此後,他們見過,但每一次見面,都是惡語相向,齊齊地将對方傷得體無完膚。見一次,他們就傷一次,也更遠一次。
他以為自己恨透了她,只想看她抱住自己大腿哀求的模樣。
可只有将這個女人擁在懷裏,他淩萬頃終于丢盔卸甲,他從來不恨她,他就算想看她哀求,那首先,也是她回來啊。
懷抱裏的這具身體,與二十一年前的略有變化。江一葦變瘦了,從前不拍戲的時候,她明媚陽光,恣意灑脫,滿滿的健康味道。或許是生活的磨砺,或許是上鏡的需要,她比從前略瘦了些。
但她發間的幽香未變,甚至,她被擁抱時渾身僵硬的模樣都沒有變。
第一次擁抱,是在淩萬頃的租屋裏。
那租屋外有個大大的露臺,爬滿了各色的花花草草,江一葦隔着窗認花草,淩萬頃心血翻湧,從身後緊緊擁住了她。
和今天一模一樣。
那一次,江一葦亦是渾身僵硬,像是被碰觸到的含羞草,瞬間把自己包裹了起來。但她沒有掙紮,也沒有閃避,而是靜靜地偎在淩萬頃懷裏,像是被他解凍一般,逐漸融化。
淩萬頃想流淚。
有生之年,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還能再次“解凍”江一葦,就在這一刻。
他想起了二十四年前第一次擁抱的臺詞。
心中一動,想在今晚重逢。
“你害怕我嗎?”他問。
江一葦輕聲道:“不害怕。”
這回答,也和二十四年一模一樣。
“你拍戲時也會這樣如臨大敵嗎?”他又問。
“不會。鏡頭前,我不是自己,是角色。”江一葦低聲道。
“所以我擁抱的是江一葦。緊張的、羞怯的江一葦。所以,我有幸成為第一個擁抱江一葦的男人嗎?”
淩萬頃又問。
每一句話、每一個詞,都是二十四年的重複。連那份期盼與渴望,都別無二致。
“是。不管你信不信。你的确是。”
淩萬頃将臉龐深深地埋入江一葦的秀發。
他淚崩了。
他淩萬頃半輩子,何其有幸,兩次擁有江一葦的“第一份擁抱”。
他不在乎這二十一年裏江一葦經歷了什麽,他只知道自己終于又尋回了當年的江一葦。
也尋回了自己。
江一葦卻不知道。她能感受到身後的男人似有無窮的力量,緊緊地擁抱她,卻又怕揉碎她。男人将臉龐埋入了她的發間,她以為,男人是在享受這幽靜的時光。
“你會不會覺得我在說謊?”江一葦悄悄地問。
畢竟她如今是46歲的身軀,說從未被男人擁抱過,似乎難以置信。
可身後的男人卻低聲道:“不。我信你。”
奇妙的感覺從江一葦心中升騰,一直升到頭頂,讓她的四肢百胲都舒張起來。
“所以……你叫什麽,能告訴我嗎?”
江一葦的聲音細細柔柔,如一絲幽黃的燈光,鑽進淩萬頃心中。
他擡起頭,已經收了淚,鎮定下來。
“我叫淩萬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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