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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每次打電話之前總要醞釀很久,甚至列個提綱,寫上關鍵詞,生怕說錯了,惹你生氣,後果不堪設想。本想捧着勳章光榮地回到你面前,結果卻是他被注射冰毒,從此擡不起頭,至少面對你,他是再也擡不起頭了。

“彭小姐,你猜得沒錯,我今天是來探望小顧的,看到了他的妻子兒子一家大小,還有公司。他現在的生活很美滿,不管過去他是否負你,我都希望你能像他說的那樣,不僅人生得美,品性也極好,不要做出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和顧梁翼在一起的那些年,彭盈也不過二十歲前後,她只知道自己很喜歡那個人,那個人也很喜歡自己。有了這相悅的感情,他們本該長長久久的。此刻聽許墨城一說,她所有的認知忽然被颠了個個兒。

事實上,彭簡的離開并沒讓她變得成熟,只是愈發偏執而乖戾;顧梁翼的離開也沒有讓她變得理性,反而日漸怨恨而沉溺于僞裝。而許墨城最後那一句,結結實實激怒了她。

許墨城看穿她一般,冷哼:“彭小姐,小顧現在還記着你,也只是愧疚和歉意。你繼續這樣下去,他便只能繼續懷着這種心情生活。我相信,你能枯等他這些年,必然是重情重義品性極好,可不要讓他失望才是。”

彭盈把茶杯拿起來,看了他很久,手腕顫抖着,拿不準是不是該為了那些惡意的猜測和警告潑過去。許墨城知曉她的意圖,卻只是看着她,一臉冷漠和無所謂。

彭簡到底沒教過她如何對一個本意善良但言辭惡毒的人施以粗暴的回應。最終,她也只是把茶杯放好,擦掉桌上因為手抖而濺出來的水漬,踉跄着摔門而去。

穿過回廊,然後是院子。晚練還在繼續,她沒命地往外跑,恍惚聽得見身後少年們的喊聲,沒加理會,卻在大門口自動停下來,狼狽不堪。

又是郁南冠,和詩情在一起,帶着詩情的兒子,正和紀師父告別。

四個大大小小的人,盡數驚詫地看着她,連向來面部表情只有微笑的郁南冠都不例外。仿佛急剎車,她突然找回理智和冷靜,一一招呼過,然後才以正常步速繞過他們,向自己的車走去。

夜還不深,夜生活剛剛開始,車河川流,向着各自的方向奔去。彭盈繞了好大一個圈子,終于辨清回住處的路。快到日常的上床時間,心裏又急又慌,把車開得飛快。轉彎時與另一輛車狹路相逢,她急得流眼淚,猛打方向盤,險險擦過,但最後還是不得不踩剎車,撞上護欄。安全氣囊彈出來,擠得她胸口陣陣悶疼。

這不是在主幹道上,車不算特別多,也沒有交警。她放心地停在原地喘氣,待不再流眼淚了,才撥通助理的電話。小王住得遠,等到了這裏,她應該調整好了。

車窗忽然被篤篤地敲響,她扭頭看去,郁南冠清俊的臉驀然出現在眼前,聽見他說:“彭盈,開門,讓我進去。”

不容反駁,咄咄逼人。

她傻愣愣地看着他,完全不能理解狀況。

車窗幾乎全開,郁南冠幹脆伸手探進車內,自己開了門。卡着她腰身将她抱上副駕駛,自己坐上駕駛位。一連串的動作流暢而優雅,渾不似“破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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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南冠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她,問:“傷到沒有?”

彭盈還沒反應過來,他等不及了,湊近了左右察看。他穿休閑裝,身上洗衣液的香味清爽淡雅。彭盈能看到他的側臉,那是幹幹淨淨的白,看不出毛孔。

“彭盈,到底傷到沒有?我們去醫院?”他焦急地扭頭看她,與她的目光對個正着。

他很擔心,他在擔心。

彭盈在心裏念了一句,腦子裏忽然蹦出些近乎無賴的想法。吸了吸鼻子,垂頭道:“沒有,沒有傷到,不用去醫院,回住處休息就好。”

靜默半晌,感覺到他幹爽的指尖一點點抹去面上的濕意,然後,他的溫度一點點遠離自己,彭盈條件反射般,猛地抓住他手指。

“留下來陪我。”她低低地懇求。

得不到回答,彭盈擡眼看他,只見他滿臉隐忍的怒氣。

“明天早上再一腳踢開?”

他倒是記仇。

“不會,此後你想來便來想走便走,請你今天留下來陪我。”

另一只手一點點探過去,順着他結實的腰線,直到他腰側,停下。然後她傾過身子,吻上他緊抿的唇線。

心悸--1

大家都說忘掉一個人最好的辦法是和另一個人開始。

我并不想忘掉顧梁翼,只是在試圖讓他正式成為過去時。一般過去時,而不是過去完成時。

他是我一生中最熱情洋溢的階段最好的證明,抹去他,如同抹去《向日葵》上的黃色,剪掉《雲上的日子》裏施丹奴和卡門赤身**若即若離的鏡頭。這或許能減輕奔忙的負擔,但并不會令我感到愉快。

然而,我也不是想和郁南冠開始。

老實說,我始終覺得“郁先生”這個道貌岸然的稱呼更适合他,不過,親熱的時候突然喊一聲“郁先生”,笑場或者冷場都不好看。

所以,還是勉強接受意見,直呼其名好了。

——《影子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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彥汐的行動力很強,很快就交了廣告成品,一時間,Aphrodite女裝的廣告占領莘城報亭和熒幕。

彭盈出差的第一站是霁城,風光霁月的霁,然而,即便盛夏,這城市也霧蒙蒙的,與其名背道而馳。

景曉陽十分厚道,讓人事給彭盈訂了盛世酒店的房間和會議室。下飛機後,酒店的車已等在機場。彭盈和小王兩人忙不疊地與參加培訓的加盟商聯系,确認已到霁城的人數。下車時,中年師傅善意地詢問:“你們和俞思成一個公司的,知道他的靈感女神是誰嗎?我女兒可喜歡他的設計了。”彭盈被問得有些尴尬,小王笑嘻嘻地探過頭去:“師傅你看我像不像?”師傅讪讪地笑,祝她們工作順利,絕塵而去。

借着出差躲開俞思成,彭盈也不是沒有慶幸過。

沒想到在大堂遇上彥汐。彥汐當真很不客氣,指揮彭盈的助理離開,又把彭盈拉到酒廊,叫了點心和輕酒精的飲料。

“你等等,或者自己走,我遇到一個朋友。”彥汐接到一個電話,只說了這麽一句,便收了線。聽那語氣,估計對方是很親近的人。最後那個用詞,結結實實讓彭盈感受了一回受寵若驚。

彭盈向彥汐表達對廣告的贊美,剛起了個頭就被打斷。

“少說場面話,剛剛我跟池沉訣怎麽說你的,你還沒聽到?”

彭盈這下子是吓了一跳。為了一個只見過一面的“朋友”把“金主”扔一邊涼快,她的面子可真大。

不過,彥汐有點不耐煩,脾氣真是差勁。

“齊雅跟她朋友打電話,提到你。我不是故意偷聽的,碰巧而已,內容嘛,聽一句就能猜出全部了。第一天算你走運,離開得早。結束的時候郁南冠帶着一個女人和一個男孩子過來接的齊雅。我對郁南冠和你的關系沒什麽興趣,就是覺着俞思成的靈感女神就這麽被欺負還真窩囊,索性把你趕走得了。”

彥汐人不壞,彭盈的眼力勁兒也不壞。

“那可多謝了,其實那天我還是碰到他兩次。”彭盈忽略關于俞思成的那部分,苦笑着,頓了頓,補充道,“嗯,是兩次,兩次他都帶着那個女人和那個男孩子。”

彥汐瞪大了眼,一臉恨鐵不成鋼。

“那個女人是他前妻,孩子……大概是他前妻和現在的丈夫的。”彭盈解釋了一下,想着如果他和詩情有孩子,怎麽也不可能鬧到一拍兩散的地步。

彥汐瞪着她許久,最後咬牙切齒:“你要是想結束單身,還是跟俞思成吧,郁南冠作為咨詢師是頂尖的,作為男人,一敗塗地。”

雖然這忠告來得晚了些,彭盈還是真心表示感謝。沒等她們說更多,一個氣質冷冽的正裝男已繞過盆栽走進兩人的視線,彥汐的臉一下子沉了下去。

那男人樣貌說不得英俊或漂亮,但自有一份風流,若配上發髻和束帶,贊一句面如冠玉也未嘗不可,可惜神情冷峻,比之彥汐還要冷上幾分。他自顧自抓起彥汐,箍着她腰拖到一邊,只對彭盈點了個頭,估計還是看在彥汐一句“朋友”的份兒上。

後來酒店的總經理親自送來彥汐的卡片,轉告:“彥小姐請你有空便找她玩,離開霁城時盡量給她打電話,以後來霁城也要記得找她。”看彭盈一臉迷惘,風度翩翩的總經理先生推推眼鏡,道:“彥小姐是池先生的女朋友,但一直住在酒店,平時也只跟我和池先生接觸,引為朋友的人很少,她不大直白表達感情,能這麽說,應該是很喜歡彭小姐了,請你不要跟她計較态度問題。”

直到離開霁城彭盈都沒再找到機會約見彥汐,坐在霁城機場等飛機時,給彥汐去了個電話,接電話的卻是個男人,語氣不善,簡短告知彥汐已休息就收線,讓她聯想起盛世大堂裏的驚鴻一瞥。

老實說,比起池沉訣這種冰山男,她對郁南冠那種笑面男更容易産生好感,雖然那些笑臉真心度有待商榷。并且,她一直很不解,有些女人是怎麽長久不懈地傾心一個對自己殊無禮貌甚至笑容都欠奉的男人的。

彭盈工作以來,哪一次出差都沒這次這麽累。兩天一個省份,培訓結束常常得一刻不停趕往機場。一個月下來,跑遍了全國發達省份的省會。最後一站是錦州,省城錦城。

花團錦簇,錦繡山河。

雖是第一次來到這座城市,對她卻并不陌生。林惜南老家在錦州,是标準的錦州女子,在外人面前彬彬有禮大方得體,在家人面前既能愛嬌任性也能賢惠持重,一手本地風味的菜肴,“攘外安內”不在話下;長相屬水靈靈的那種清麗,身體玲珑嬌小,膚白發黑,音如珠玉,笑比銀鈴。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作為一個标準的錦州女子,林惜南的錦州麻将打得慘不忍睹。

一方水土一方人。煙州與錦州一江之隔,風土人情十分相近,連麻将的打法都一致;興許,唯一的差別在于,彭盈打麻将的手藝,比林惜南的不知高出多少倍。拿英語級別作比,林惜南處于剛剛學會音标和字母的水平,而彭盈已經考下人事部口譯一級。

不過,彭盈進曉陽外貿接受的第一場培訓就是林惜南做的,外貿法語。從那以後,兩人便交好,至今已六七年。對于錦城,未踏足一步就有了七分熟悉。因此,這最後一程,景曉陽的安排還真不錯,至少将她這一個月的怨氣消了一半去。

接到郁南冠的電話時,彭盈剛講完店面布置和銷售技巧,打算和各加盟商一起吃個晚飯,翌日繼續講VIP客戶管理部分。

“彭盈,你住在錦城的盛世酒店?我在大堂的酒廊。”

不是不激動的,甚而心跳難抑,雖然她清楚郁南冠當然不是專程為她而來。

向加盟商們道了歉,讓助理姑娘陪晚飯,自己出會議廳,穿內花園,繞回廊,進得酒店正門,一眼便看見巨大的落地窗邊,郁南冠閑适地倚在沙灘色真皮沙發裏,信手翻着雜志。他穿着襯衣,興許剛剛結束一天的工作,此刻衣扣解開兩粒,微微露出結實的胸膛。江邊夜景倒映在窗上,霓虹點點映照在他漆黑的眸子裏,好一片璀璨的星子。含蓄的挑逗或是大膽的勾引,他都沉在自己的世界裏,渾然未覺。

彭盈在門邊站了好一會兒,調整着自己的心緒。大堂經理走過來,禮貌相詢:“彭小姐,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她微笑搖頭,再看回去,郁南冠已放下書,正含笑望着她。她聽見自己輕輕呼了口氣,仿佛有什麽東西緩緩墜下,穩穩着落。

出發之前,林惜南向她推薦了當春路的錦繡之城,說是家常菜筵席菜均是一絕,國宴上的錦州菜系,大廚都從這家臨時調去京城。

兩人食量都一般,只點了兩個菜,一個水煮魚,一個麻婆豆腐,外加一個三鮮湯。因為是在錦州境內,所有錦州菜全部回複本來面目,麻過頭,辣上瘾,一點不打折。雖說煙州菜和錦州菜口味相近,但彭盈家一直吃得清淡,很少吃辣吃麻,因此,魚和豆腐都才吃了一小半兒,她就撐不住把菜全部推給郁南冠,自己霸占了整個湯,專心致志地喝。郁南冠一邊慢條斯理地挑着魚刺,一邊嘲笑她,放在她身上的眼神錯也不錯,溫溫柔柔,仿佛蘊着深沉的情思,看得她神思不屬。

吃了瘦肉精豬肉,人的心髒會突然跳得又快又強,用一個專業術語來說,那就是心悸。彭盈埋頭喝湯,心想,難道剛剛麻婆豆腐裏的肉末來自那些可怕的豬?

飯後,兩人沿着當春路散步消食。彭盈因為某種不可說的原因,心情有點低落。郁南冠倒是心情好,跟她講些有的沒的。她極力配合,希望沒有把難得的好氣氛搞僵。

當春路中段是人民公園,大多普通的錦城居民都選擇在此處消磨晚飯後的時光。正門前是巨大的噴水池廣場,邊緣有燒烤攤點,結成連營,一字兒排開,香噴噴的味道百米外都能聞到。年輕的情侶們或坐或站或行,牽着手,相互依偎,抑或相擁熱吻,換來打扇的老人們善意的指點和笑聲。少年少女踩着輪滑,怪叫着穿行在行人間,偶有技藝生疏的撞倒人了,被撞的倒黴鬼也只是嘲笑一番小家夥的臭技術,拍拍屁股走人。最大的空地留給退休人群,老頭老太跳交誼舞的有,跟着年輕的舞蹈教師學習集體舞的也有。

因為家人朋友都不在身邊,彭盈甚少晚間出游,此刻看着這熱鬧的廣場,那感受,令她感到某種久違的驚喜。随着人流任意來去,漫無目的,反而悠閑自得。到得噴水池邊,悠揚的《D大調卡農》剛好結束,新的樂曲聲響起兩個音符,郁南冠忽然拉着彭盈站住,只見他右跨一步,左手背後,右手滑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向她彎腰行禮,随後後斜跨,向她伸出右手。

流動的燈火經過鏡片的反射,幻化成點點星光,更襯得他一雙笑眸璨若星辰。

彭盈當然知道這是什麽意思,愣愣地瞧着他,耳聽得Richard Cliff醇厚的嗓音低低地嘆息着“Once they were lovers, but they are now friends”,遲遲沒有伸出手與他相握。

郁南冠失笑,傾身拉起她身側的左手;他自己的左手,則自她肩頭滑落,沿着手臂的線條緩緩下移,最後他用力握住她的右手,将它放在自己肩頭。

你的腳尖,踏過我的讓步,追逐,躲閃,暧昧,試探,是男女之間最美麗最本真的嬉戲。前人對華爾茲的诠釋,與對愛情的感嘆,可等量齊觀,早已為陳詞濫調。

可她仍舊被蠱惑了,随着他的腳步,在人潮湧動的廣場,傻子一般,與他起舞。

她想起自己的第一個舞伴,那是個青澀的小青年,他會踩到她的腳,她亦然。和他牽手,是因為校慶,沒有浪漫,只有一遍遍的糾正和訓練。夏天的汗水,浸透衣衫,不怎麽好聞。于是,她連小青年的模樣也忘了。

此時,她溺在郁南冠深海般的眼眸裏,漸漸忘了的,是這個世界,反倒是他的面容,在她的眼裏愈發清晰。

最後的畫面,是五彩的水柱噴湧而起,郁南冠箍着她腰肢,深深吻上她的唇。恍惚有歡快的口哨聲響在耳後,卻影影綽綽,終而被眼前男人的影像驅散。

心悸--2

郁南冠是個技術高超的情人,硬件也十分優秀,至少,彭盈對着他那張臉不會難過到要閉眼去想峰少最英俊的照片。

酒店的床很軟,彭盈陷下去就再沒爬起來過。不知是因為情緒激動還是一回生二回熟,這一次郁南冠仍舊慢條斯理體貼溫存,卻比上次要激烈得多。□包圍中,彭盈被他撞得頭暈,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搖搖晃晃,仿佛随時都可能墜落。她害怕得閉緊了雙眼,雙手揪着枕頭,小指的指甲掐着掌心,企圖尋回丁點兒理智。

但她只能勉強控制着自己的聲音。壓抑的喘息回響在偌大的房間裏,聽得她臉紅心跳,難為情地扭過頭,懇求他關燈。這次他卻拒絕了,并且,這請求換來他更為猛烈的動作,她一時不備,險些驚叫出聲。怒瞪他,卻見他清俊的眉宇早熏染上了層層的醉意,仿佛誘人放縱的上等美酒,一下子浸入心脾。

幾乎沒有言語的交流,目光交錯間,兩人卻都真切地感受到對方的投入和沉迷。彭盈不知道別的男女在床上是不是如此沉默,反正,她不能接受聒噪的床伴——雖然二十八年來她的床伴只有郁南冠一個,并且到現在都不過是第二次坦誠相對。可她不敢保證郁先生多說兩句她不會一腳把他踹下床去。

噢,她都開始思考這些問題了?看來進入角色的速度挺快。彭盈這樣想着,竟苦笑了出來。

胡思亂想間,唇上忽被重重咬了一口,她驚惱地回過神,郁南冠不知何時停了下來,指着她鼻子控訴:“你、不、認、真。”

彭盈被他說得又羞又惱,不知如何應對是好,氣得胸脯起起伏伏,就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郁南冠卻惬意地笑起來,俯下身親吻她面龐,輕聲道:“彭盈,叫我的名字。”

似誘哄又似懇求,他染滿□的面孔近在咫尺,清俊依舊,卻比平時更多了些誘惑力和感染力。她在他的眼神裏漸漸變得恍惚,一時情不自禁,張臂環住他肩膀,額頭抵着他的,輕輕嘆氣,乖順地喊:“郁南冠。”

“把姓去掉。”他兀自在她面上落吻,喃喃地指使她,下/身卻忽然使壞,輕輕撞了她一下。

彭盈驚叫出來,剛剛升騰而起的一點柔情被他盡數破壞,羞得全身都燒起來,狠狠掐他一把:“郁南冠你有病啊!”

這下子郁南冠哈哈大笑,大力攫住她唇瓣纏吻,重又動起來。

夜還不深,還很漫長。

待一切恢複平靜,彭盈倦極,伏在郁南冠身上養神,隐約能感覺到他兩根手指順着脊柱,一點又一點,從上到下,再從下到上。

被他撩得火大,反手揪住他手指。聽見他悶悶的笑語:“出差結束後有沒有假期?”

“有三天。”彭盈想翻身下去,被他扣着腰背,徒勞放棄,“你來這邊做什麽?”

他笑得更低,氣息噴噴卷卷,落在她耳廓上:“找一位別扭的女士跳舞,然後□……嘶……幫周承曦看看名臣山莊的運營!剛剛才伺候了你,下手也不留點情。”

“他什麽時候智商低到要請咨詢師了?”彭盈扭開臉,忽略最後那句“抱怨”。

“彭小姐,你這話可是有言外之意?”

“我只是覺得就算出了什麽故障他也能自己解決,犯不着花個幾十萬讓你出馬。”

“陸秋筠好不容易有幾天清閑,他哪舍得出門,更別說幹活了。”

聯想到自己天南海北馬不停蹄地跑了一個月,彭盈不禁咬牙切齒:“萬惡的資本家!”

“我可以解讀成你在為我打抱不平麽?”郁南冠輕笑着,抱着她翻了個身,兩人便面對面地偎在了一起。

彭盈不大适應這姿勢,扭頭埋進枕頭裏,甕聲甕氣地犟道:“少自作多情!你不也是資本家麽?”

還是不适應,去拿他爪子,想離他遠些,兩只手被他一只手抓住,他另一只手便肆無忌憚地在她身上逡巡。她着惱,踢他,被他擡腿壓在床上,再也動彈不得。她不依,吵着鬧着要他滾遠些,他卻不着急,把她手腳困得嚴嚴實實,任她言辭間明嘲暗諷,就是不松開。他聽得不過瘾,哄着她刺激她說些更難聽的話。彭盈又沒罵過人,在這方面向來沒口才,怒叱:“郁南冠你真有病啊!”他倒開心,埋在她頸窩裏笑得全身發抖。

笑過了,郁南冠打着哈欠,附在她耳邊安排行程:“我只需要三天,你的工作結束了等等我,我們在山莊裏玩兩天再回莘城。”

他說這話時聲音裏全是慵懶,眼睛半眯着,靠在她肩頸處,彭盈竟覺出些撒嬌的意味。然後,她被自己這想法雷得外焦裏嫩。

隔日上午錦城培訓告終,彭盈讓助理姑娘把自己的機票改期。

王姑娘撅着嘴:“彭姐你真不要咱俞大師?”

“這麽有閑情,回去記得把這次培訓材料整理一下,寫兩份報告,一份給景老板,一份給我。”

王姑娘立時慘烈地嚎叫起來。

“傻丫頭!你還真想當一輩子助理?回去別休息,這次校園招聘跟着景老板去,多看多問,景老板不會嫌你煩。”

王姑娘嘀咕:“要是你的助理也不是不行啊……去就去嘛……”

“還想在莘城買房呢?經理工資多少?助理工資多少?長不長腦子的?想累死你家電工男?”

“好啦好啦,我一定好好表現,争取拿下曉陽服裝的第一任HR!”

出差這一個月,莘城那邊可沒閑着。景曉陽把曉陽外貿改成曉陽服裝了,雖然仍舊沒什麽內涵,但也明明白白表達了她正式将市場重心轉移到國內的決心。由于規模尚未真正展開,兩個副總的位置都還空着。總經理下設了營運、研發、生産和管理四個中心,管理中心新設,分人力、財會和行政三個部門,只有財會部在之前的架構裏成了形,人力方面的工作景曉陽親自把關,行政方面則歸景曉陽的特助羅大有負責,在有新員工進公司之前,人力部和行政部的部長,總歸是要由內部職員競争一番的。

王姑娘表了态就不情不願地被彭盈塞進計程車,去了機場。她資歷仍淺,要拿下第一任人力或者行政部長,顯然不大可能,但現在總歸要努力努力。

早在離開霁城的時候彭盈就收到景曉陽的郵件,營運中心交到她手上,市場營銷、品牌推廣、網絡推廣以及倉儲四個部門,人事安排和職權歸屬由她全權負責,她管起來怎麽舒服怎麽設置;景曉陽囑咐她盡快找到接替國外訂單的人,她得專心打理國內事務。在把國內市場拿下之前,哪有力氣兼顧品牌國際化。

彭盈仔細理了理,現在的曉陽服裝,得到了周承曦的風投集團的青睐,資金上大可不必費神,反倒是人手,缺得很。工廠只要熟練工人就可以,有工頭們萬事大吉;管理中心有羅大有和助理們,也不甚緊急;研發和營運,顯然麻煩很多。原來的面料研發或許還能勉強滿足現在的需求,設計室卻遠遠不夠,俞思成估計忙得夠嗆。而營運這一塊,幾乎連可以獨當一面的銷售人員都沒有,要知道,外貿銷售和市場營銷,那是兩個概念。

想到這一層,彭盈游玩的心思去了大半。

小王姑娘去後,彭盈便退了房,跟着郁南冠去了名臣山莊。到達的時候,郁南冠已經在解雇失職的員工。不知他給這些倒黴蛋下了什麽藥,一個個高高興興地拿着大信封走人不說,還不忘臨走時贊美一聲郁先生遠見卓識明察秋毫雷厲風行。

接待經理好心幫彭盈厘清前因後果:“周先生買下來後直接記在夫人名下的,但夫人忙自己家族的事情,不想管。周先生犯懶,就找了職業經理人。那位經理見周先生夫婦遠在莘城,四五年也沒踏足山莊,能動的手腳動得差不多了,哪知前些日子夫人會忽然請了會所的來查賬,這一查,所有的事情都浮出水面。不過,那名經理是夫人的遠親,周先生夫婦不好動手,只能請信得過的人幫忙。郁先生很有策略,行動果決,昨天早上一到就把經理勸退了,什麽風波都沒有。那種蝗蟲都治得了,對付這些小蝦小蟹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這些年見過的人裏,能和周先生夫婦不相上下的,還真就郁先生一個,那手段,嘿!今天把人辭退了,明天該提拔的就提上來了,都等着看郁先生妙手回春呢……”

被安排在明湖邊的村舍裏。村舍竹籬為界,前庭後院,竹樹環繞。紅磚青瓦,兩層高,獨棟,內壁刷白,用白熾燈和水泥地,一應物品均是老工匠手藝,無品牌,無logo。經理告知整幢樓都歸郁先生暫住,她可以随意安排。彭盈各個房間轉了一圈,發現內部空間并不大,樓上只設計了一個大陽臺和兩間卧室,樓下則是客堂、書房、廚房和衛生間。

所幸卧室有兩間。倒也不是矯情,上床和睡覺畢竟是兩件事。

環境清幽,從卧室窗戶望出去,能望到明湖盡頭的丘陵。明湖是活水湖,水來自更深處的雪山融水,往下流入平原,作生活和灌溉用水。明湖四周青松綠柏密密成林,不乏虬枝古木。岸邊泊着獨木小舟,兩只槳,一只舵。據說可在湖裏釣魚,成果自享,不用另行付費。目力所及,房屋只此一棟,竟比老家的小樓還要安逸幾分。

彭盈帶的衣服全是襯衫套裙高跟鞋,此時見衣櫃裏有準備全新的家居服,棉質的背心和短褲,青邊白底嫩得令人心喜,于是高高興興換上了,踩着拖鞋吧嗒吧嗒地上樓下樓,各處歡快地溜達。最後在廚房發現新鮮的食材,終于消停,認認真真扮起家庭主婦來。

心悸--3

郁南冠結束一天的工作,在劉經理的陪同下,回到臨時住所,天已經全黑。四面山水環繞,花樹繁茂,夏蟲鳴聲此起彼伏,花香幽幽解乏纾困。

前庭的燈亮着,與廚房的相應和,女人窈窕的身影從屋內隐隐透出來,郁南冠轉過一彎,看到這情景,猛地停下腳步。

莫名的食物香味随着夜風散出來,告訴他這個女人今天下午幹嘛去了,冷靜的黑眸,慢慢地染上層層暖意。

劉經理笑道:“今天下午給彭小姐送食材來的時候,她已經做了一桌小零食,吃得不亦樂乎,還分了我不少。”

我還沒吃到呢!

郁先生心頭滑過那麽一句怨念,嘴上卻說:“我女朋友手藝如何?”

劉經理大笑:“好極了,好極了,我家那口子能有這一半兒我睡着都能笑醒。彭小姐今天心情真是不錯,郁先生你有福了。”

劉經理笑聲太大,屋裏那細細的影子蹦蹦跳跳地出來,推開籬門,見到劉經理,驚喜之情溢于言表:“劉經理,快來幫幫忙。實在吃不下了,幫我解決一些。”

說完就蹦回去了。郁先生陰着臉,跟着進去,劉經理見這陣勢,忙把笑憋回去。

竈膛裏燒着柴火,火勢不大,偶爾爆出兩個火星。郁南冠看見彭盈把案臺各種食物分門別類裝進了另一個盆交給劉經理,十分肉疼。老實說,讓他給劉經理開張支票也許都還好受些。外間兩人正在道別,劉經理邀請她明天和果農一起種檸檬樹玩,她興奮地答應下來。

“你吃晚飯沒?”彭盈重又進來,穩穩當當地在竈臺前坐下,拿火鉗在竈膛裏撥弄了兩下,露出滿意的笑容來,這才看了他一眼。

“沒,”郁南冠聲音悶悶的,心想她肯定吃過了,但見她笑容滿滿,實在找不到地兒發作,“你吃了什麽?”

“我吃了一個下午,覺得不餓,就沒做晚飯。你幫他們除了毒瘤,他們居然不管飯?”

還不是想回來跟你一起吃。郁南冠斜她一眼,不說話,悶頭在案臺上翻撿着。

一堆只剩了食物殘渣的空盤子。郁南冠拿起還有墊底一層的一碟金黃顆粒狀物質,沖彭盈揚揚手:“這是什麽?”

“琥珀花生。這次做得挺好,就給你留了點,你嘗嘗,不喜歡就還給我。”

郁南冠徒手抓了兩粒,吃完後不動聲色地追問:“你怎麽做的?”

“把調味料放進面粉裏,一起調成羹,把花生米倒進去,攪拌均勻,放油鍋裏炸,重點還在火候……诶,你要做啊?”

郁南冠沒理她,只是默不作聲地把剩下的花生一粒粒全吃了。當然,他是背着她吃掉的。但咽下最後一粒,感覺意猶未盡的時候,聽得她說:“郁先生,你吃飯前都不洗手的麽?”

說實話,彭盈是郁南冠見過的最煞風景的女人,沒有之一。

郁南冠以破最短時間紀錄的姿态洗了個澡,随便擦了兩下頭發出來,見彭盈盤腿坐在客堂的沙發上,盯着電視屏幕笑得前仰後合,手裏一根玉米棒子,叉在筷子上,金黃黃的顏色。玉米棒子上才缺了一小塊兒,純熟的香味卻飄得滿屋都是。

客堂的燈沒開,電視裏的光明明暗暗,在她面上晃來晃去。郁南冠許久才挪開視線,看到電視屏幕上一只兔子兩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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