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白玫瑰

但出乎胥正豪意料的是, 司子濯并沒有對荼羅這番語出驚人的話表現出多大反應。

“其實這很正常。”他反過來安慰荼羅,“如今社會上的大部分工作都是機械性低端勞作,榨幹生命和青春換取金錢, 确實不能體現什麽人生價值。我當初出來找工作時也很迷茫, 除了盲人按摩店,幾乎沒有公司願意收我……我可以理解你, 說實話不是為了錢的話, 這世上又有誰想上班呢?”

荼羅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說:“還是你懂我。”

司子濯說:“沒關系的, 你要是暫時缺錢的話,我也可以借給你。”

胥正豪:“……”這是哪來的傻白甜!!

經過這次交談,司子濯和荼羅之間的關系明顯親近了許多。

如果說他們先前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現在卻頗有了幾分靈魂知己的意味。

這直接讓胥正豪啞口無言。

他心道, 還真是瞎貓被荼哥撞上死耗子,稀奇了怪了。

但不得不說,荼羅在撩人方面确實有一手。

接下來它和司子濯去逛小吃街,越過人潮擁擠,荼羅一直在後面用雙手虛護着司子濯的肩膀。它人高馬大, 力氣也大得出奇。這下, 哪怕人再多再擠, 司子濯周圍也仿佛籠罩着一圈無形的保護屏障。

司子濯雖然看不見, 但也有所感覺。

就好像獨自淋了很久的雨後, 忽然有人遞過來一把結實的大傘。一下間, 風雨皆停。

肉眼可見,他的耳根微微泛紅。

男人…不, 年輕青年寬闊的臂彎, 給了司子濯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小吃街沿街都是攤販的吆喝叫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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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洋溢着食物的香氣。烤肉、炸串、香蕉冰淇淋、水果茶……應有盡有。

司子濯能通過氣味分辨出每個攤位售賣的食物。

他問荼羅:“你想吃點什麽嗎?”

荼羅反問:“你喜歡吃什麽?”

司子濯一開始還有點不好意思說, 聽到對方說“我想更了解你”,才小聲道:“我喜歡吃狼牙土豆。”

不過他從小被司小夏教育不能吃垃圾食品,平時其實很少吃。

“那買一份吧。”荼羅領着他來到攤位前,張口道:“老板,來一份狼牙土豆。”

“好嘞!”老板很熱情地分出一份土豆條倒入鍋中油炸。

當然說完,它就閑庭信步站在一旁,并沒有打算付錢的意思。

司子濯:“老板多少錢?”

老板道:“十塊。”

司子濯很自覺地掏出錢包。

彼時胥正豪的聲音透過耳麥傳來:“哥,你約人出來都不買單的嗎?”

荼羅用意念回複:“我又沒有錢。”

它的語氣是如此理直氣壯,以至于胥正豪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行吧。就像他現在只能使用冥幣一樣,你也不能指望一株曼陀羅花兜裏有人類的鋼镚。

司子濯側頭看“他”。他的視線并未聚焦,但可以通過青年身上的花香來分辨對方的位置。

“正豪,你喜歡吃什麽?”

荼羅:“我沒什麽特別喜歡吃的。”

這時狼牙土豆做好了。

它接過端在手裏,用簽子叉了一塊喂到司子濯唇邊:“啊,張嘴。”

司子濯乖乖張嘴咬了下去。

可在意識到這個舉動有多暧昧後,他忽然有點心神不寧。

“那個,你給我,我自己吃吧。”他說着就想去接過打包碗,可自己左手拿着拐杖,右手拿着檸檬茶,一時還真有點手足無措。

荼羅不以為然,“我喂你就好了。”

司子濯無法拒絕,只能任由它一下下地投喂。

走在路上,雖然他看不見,但總感覺有路人在看他們,臉頰不禁泛起薄薄的緋紅。

胥正豪跟荼羅咬耳朵:“我怎麽感覺司老板好容易害羞的樣子。”

在荼羅眼中,這個人類很像一只暈乎乎的白軟兔子,臉蛋上總是時不時會出現胡蘿蔔的顏色。

“嗯,我同意。”它用意念回道。

随後荼羅又停下來買了一份水果撈沙冰。

當然,還是司子濯付錢。

它囑咐老板:“不要加芒果。”

司子濯聞言一愣,道:“你不吃芒果嗎?”

荼羅:“嗯。”

司子濯:“好巧,我也不吃,我對芒果過敏。”

荼羅心說我知道。

每天在院子裏待着,他對司子濯最經常吃什麽,不能吃什麽可謂是了如指望。

小吃街太擠了。

荼羅快速帶着司子濯出來,在江邊找了個空長椅坐下先把狼牙土豆和沙冰吃完。

基本都是它喂他吃。除了剛才那杯酸酸甜甜的檸檬茶,荼羅并不喜歡人類的食物。

司子濯吃了一會,問它:“現在幾點了?”他今天沒戴盲人專用的手表。

荼羅也不知道。他指揮胥正豪去隔壁偷窺路人的手表,然後回答:“三點半。”

其實距離飯點還很早。而且在了解到青年的情況後,司子濯開始猶豫要不要帶對方去高級餐廳。價格太貴……會不會給對方造成負擔?

“你接下來有想去哪裏玩嗎?”他想了想問。

荼羅:“沒有,要不我們就在江邊走走?”

司子濯點頭,“好。”

其實胥正豪提議過,讓它帶司子濯去電影院。

但是被荼羅罵了。即便是它這株花都知道,帶盲人去看電影有多離譜。

于是在吃完東西後,一人一花繼續沿着江邊散步。

荼羅:“你喜歡寵物嗎?”

司子濯點頭,“挺喜歡的,我自己就有養一只拉布拉多犬,是導盲犬。”

荼羅:“我上次來你院子看到了。”

司子濯:“它叫向日葵,我平常出門都會帶它一起。”

這一帶江邊有許多遛狗人。

随後,荼羅時不時會跟他講路上的狗狗。

“你左手邊六點鐘方向,有一只黑色卷毛小狗。你右邊,剛才路過了一只白色大狗……”

聽它将狗狗的毛發、長相描述得繪聲繪色,司子濯覺得很有趣,“那是泰迪吧,白色大狗是薩摩耶?”

荼羅:“應該吧。”它具體也不知道是什麽狗。

因為這邊常年有人跳河自殺,所以阿飄也挺多的。

它們隐藏在人群中,乍看與普通人無異。

不過司子濯雙目失明,擦肩而過時只能聽見它們嘀嘀咕咕的聲音,也沒太注意。

聊着聊着,他與荼羅的話題逐漸進展到其他方向。

“我看你上次買花,你有對象?”他問。

荼羅搖頭說:“我從來沒談過戀愛。”

司子濯莫名不是很相信。他總覺得對方如果長相不錯的話,應該會很受歡迎。

荼羅:“你呢?”

司子濯摸了下鼻子,有點尴尬:“我也沒有。”

其實從小到大,司子濯被不少人追求過,但都是女生偏多。

後來經營這家花店,他也與幾名對自己有意思的男性出來約會過。

但在那些約會中,司子濯并沒有感到過尊重。

有的人甚至約他看電影。明知道他看不見……

幾次過後,司子濯就放棄了找對象的想法。

也許盲人真的不配擁有愛情。

荼羅“哦”了聲,旋即不動聲色地問:“你是不想談還是?”

司子濯:“一直沒找到合适的。”

荼羅:“怎麽會,你長這麽好看,是要求太高了嗎?”

它在院子裏這一年,就見過不下幾十個人想要司子濯的聯系方式。

司子濯苦笑,“我也不知道算不算高,我只是想找個能相濡以沫的普通人。而且我對外貌沒有要求,畢竟我也看不見。”

荼羅點頭,“說明你以前遇到的都不是正常人。”

“也不能這麽說吧……”司子濯說,“他們人也不錯,可能只是不合适。”

大家都喜歡完美的人。

而在自身身體健全的情況下,很難去注意、關照到一個殘疾人的敏感之處。

他們走了一會,下雨了。

這場陣雨來勢洶洶,天空被浸染得像深藍色的袍子。

一人一花都沒帶雨傘。

“我們到附近的商店躲下雨吧。”荼羅主動牽起他的左手。

“哦…好。”回過神來時,司子濯感到自己被對方握着的掌心沁出細密的汗,傳遞出一種酥酥麻麻的異樣。

青年的動作是如此自然熟練,以至于他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

也許對方是直男?司子濯想。

如果是彎的話,應該不會初次約會就牽他的手……以他的經驗,就算要牽,人也會提前征詢他的同意。

同性之愛就是這樣,一個眼神,一次肢體觸碰,都像男女間會産生微妙的化學荷爾蒙反應。

往往只有直男才能像“他”這般坦然。

胡思亂想到這裏,司子濯心裏又不自覺有些黯然。

荼羅:“你喜歡淋雨嗎?”

“啊?”司子濯回過神來,有點不明白“他”問這話的用意。

荼羅自顧自地說:“我很喜歡淋雨。”

曼陀羅花最喜歡潮濕悶熱的雨季。

暴雨噼裏啪啦地下,它們将粗壯的根莖深深紮根于島嶼的土壤之間,舒展葉片與花瓣,發出源自本能的滿足喟嘆。在雨中,萬物生長,初春時節的自然生命孕育湧動。

這時車燈前方飄過一縷縷煙,那是細密的雨霧。

司子濯恍惚間,已被對方拉着跑過了斑馬線。

一人一花的頭上都沾着水珠。衣服也顯現出濕漉漉的水痕。

荼羅松開了他的手。他們站在一方屋檐下躲雨。

生理上司子濯覺得難受,可心裏卻止不住地有點歡欣。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對這名青年的好感。

下了雨後氣溫變冷了。

“這是什麽店?”司子濯說,“要不我們進去坐坐。”

隔着暖暈燈光的玻璃,荼羅看了眼說:“是賣書的。”

“那可以。”司子濯用拐杖摸索着門檐,道:“我們進去吧。”

荼羅把玻璃門打開,先讓他入內。

店裏撲面迎來一股暖氣。周圍很安靜,沒什麽人,只偶爾傳來一些結賬收銀的瑣碎聲響。

司子濯主動提出要給“他”買書,“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荼羅也沒客氣。雖然它暫時還看不懂人類的文字,但并不妨礙它之後學習。

它最後照着封面圖案挑了兩本故事書和一本花藝大全。其中一本故事書,就是《許仙青蛇傳》。

荼羅想着自己要拿回去好好研讀一番。

外面雨還沒停。司子濯給“他”買完書後也沒急着走,而是找了個角落位置坐下,與“他”小聲攀談起來:“你不多買幾本?”

荼羅:“買多了看不懂,也是浪費。”

聽到這裏的胥正豪:“……”

哥,你知不知道,繼游手好閑後,你在人心目中怕是又多了個文盲标簽。

司子濯倒也沒多想,只以為“他”不愛學習。

“你要是不喜歡字太多的,可以看漫畫書呀。都是圖畫,看着也不會太累。”

荼羅覺得有道理,便又折返回去挑了幾冊漫畫書。

漫畫書比較貴,這幾本加起來就要三百多,司子濯也很爽快地買單了。

圍觀群衆,胥正豪真的是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哥,人家說不定只是客氣一下,你還真占人便宜啊!

他們相對而坐。荼羅低頭在翻漫畫書打發時間。

聽着隔壁唱片店流瀉出的純音樂,司子濯久違地感到了一份靜谧。

他知道自己完全可以去便利店買兩把傘,然後吃了飯報答完恩情,就轉頭與這名剛認識的青年各自回家。

但內心深處,他更希望時間能就此暫停。

一直到天黑,雨停了。

司子濯說要不去吃飯,荼羅說不餓,下次吧。然後就打的士把他送回了花店。

下車,沿着小巷快走到花店時,司子濯終于鼓起勇氣問對方:“那個…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可能會有點冒昧。”

荼羅說:“你問吧。”

司子濯:“你喜歡男生嗎?”

荼羅頓了一下。準确而言,它并不喜歡人類,更不同說人類性別範疇中的“男性”了。

它只是打算攻略司子濯一個人。

胥正豪隔着耳麥大聲道:“哥你快說你喜歡!司老板肯定是對你有好感了,在試探你!”

對方一直沉默不語,讓司子濯有些尴尬。

他停下腳步,道:“嗯,因為我喜歡男生。你今天的行為舉止會讓我誤以為這是一場約會……”

這時荼羅開口說話了。

“我不喜歡男生。”

司子濯心裏驟然下沉。

他蒼白的臉上勉強露出一點笑,“哦,那也沒……”

荼羅:“但是我挺喜歡你的。”

就好像心尖怦然炸開一場煙花,司子濯一時有種暈頭轉向的感覺。

“你,你的意思是……”他緊張地咽了口口水。

荼羅聳肩,含着笑意的聲音聽起來很慵懶:“你沒有誤會,這的确是一場約會。”

司子濯心跳漏了半拍,旋即咚咚,像被什麽東西猛地撞了一下。

他從來沒有過這麽強烈的期待感。

“那,我們還會有下一場約會嗎?”

荼羅想了一下,“明天?”

明天,明天是周六。司子濯在腦海裏思索着,一陣懊惱,還是硬着頭皮道:“明天我要去姐姐家吃飯。”

“沒事,那就下次吧。”荼羅單手插兜,很潇灑地把他送到花店門口。

司子濯進了門,又想起來跟“他”還沒有聯系方式,急忙轉身道:“正豪,我們留個電話吧!或者薇信?”

荼羅聞言一愣,霎時尬住了。

它一株花,哪來的人類聯絡方式。

它只好随口扯了個謊,說:“我沒有手機。”

司子濯正要去口袋裏掏手機的動作一頓。

他明白“他”說的是敷衍謊言。21世紀的年輕人,怎麽可能沒有手機?八成是托詞罷了。對方可能沒看上自己。

這一下,心情好像坐過山車。

司子濯抿了抿唇,又問“他”等下怎麽回去。

在胥正豪的提醒下,荼羅說:“坐公交。”

“現在是下班高峰期,公交車上人很多的。”司子濯從錢包裏取出一張一百元的紙幣塞到“他”手心裏,說:“你用這個錢打車回去好了,要是餓了,就在路上買點吃的。”

荼羅捏着紙幣,還想說什麽。

但司子濯已自覺愛情失敗,不想再面對“他”,表情黯淡地轉身走進花坊。

胥正豪感慨:“我靠!!司老板人也太好了吧。”

荼羅:“我覺得我當人時表現也不錯。”

“才沒有。”胥正豪鄙視地看了它一眼,“哥,你太直男了啦。”

準确而言,是直花。

但曼陀羅花生來就是筆直的,只有花朵下垂,荼羅确實沒那麽多彎彎繞繞。

它想了想,出門用這一百塊買了臺老年機。

……

每天早上,一束集花店都會清掃昨日剩下的殘花。

高端花店對花品的質量要求特別高,司子濯挨個拿起花檢查一遍,通過聞香識別,如果有一點打蔫的跡象就會扔掉。即使這花看起來外觀還不錯。

這天他丢掉的大部分都是白玫瑰,還有一些幹枯的滿天星、曼塔。

中午司子濯正要出門時,荼羅捧着一束花進來了。那是它從花店旁邊的廢棄垃圾桶中撿出的相對完好的七八支白玫瑰,讓胥正豪偷了些店裏的包裝紙認真包紮了一番。

乍看賣相還不錯。

只是司子濯看不到。

他只聞到了兩股混合在一起的芬芳香味,其中有曼陀羅,還有荔枝白玫瑰。

這個品種,早上剛被他丢掉幾十支。

荼羅把花遞給他,掏出老年機說:“我昨天剛買了個手機,我們交換一下聯系方式吧。”

司子濯捧着花束,心情一下像坐過山車,又像坐大擺錘,有點哭笑不得。

“原來,你真的沒手機啊。”

荼羅:“是啊。”

因為老年機沒有薇信功能,他們只交換了電話。

司子濯湊近聞了聞白玫瑰的花香,有些不好意思道:“讓你破費了。”

“沒破費。”荼羅心說,壓根沒花錢。

頂多壓榨了一下胥正豪。

“那個…我現在要出門了。”司子濯摸了摸左手腕上戴着的盲人手表,上面有移動的特制鋼珠和紋路可以讓盲人讀懂時間。“我們下次見?”

“好啊。”荼羅目送他離開。

然而就在司子濯消失在門後的那一剎,它面前忽然再度浮現出透明彈窗。

[玩家司子濯好感度+50]

[玩家司子濯好感度+50]

[玩家司子濯好感度+100]

因為曼陀羅花看不懂人類文字,這些提示自動灌輸進了它腦海中成為意識。

荼羅上前關好院門,意味不明地勾唇笑了笑。

……

司子濯牽着向日葵一路搭車到司小夏小區樓下,臉上燒熱溫度還沒退卻。

身為花店老板,他再清楚不過送白玫瑰的含義……

白玫瑰象征純潔的愛。

可以送給朋友。但更多時候,是送給喜歡的人。

他已經盡可能讓自己不要多想了,可還是忍不住想,陀正豪是什麽意思?

“他”對他有好感嗎?

上樓時,司子濯買了些水果。

有司小夏最愛吃的榴蓮,姐夫喜歡的晴王,還有好幾盒藍莓、草莓之類的。他看不見分辨不出水果質量好壞,只挑貴的買。

一路提着東西上樓,向日葵熟門熟路地就領着他站在了一扇黑色防盜門前。

小區看着很舊了,但卻是S市赫赫有名的中心區學區房,一平方房價貴上了天去。

司子濯記得姐夫這樣年薪百萬的部門經理,當初還是貸款買的。

“哎,子濯你來了。”司小夏開門把他迎進去,看到水果又抱怨:“你怎麽又亂花錢!”

司子濯說:“給家人買東西,怎麽能算亂花錢。”

司小夏接過他手中的拐杖,又彎腰給他拿了雙拖鞋。向日葵認識她,搖着尾巴熱情地撲上來。

“乖,先讓我擦個腳。”司小夏摸了摸它的頭,然後用濕紙巾給狗狗四肢都仔細擦了一遍。

“我怎麽感覺向日葵又胖了?”

司子濯:“可能是絕育吧,最近我也沒怎麽控制它飲食。它前幾天還偷吃了我的外賣。”

司小夏搖頭,“養狗還是不要養得太胖了。”何況這是導盲犬呢!全國上下都找不出多少只官方導盲犬,她當初為了幫弟弟弄到一只,可是費盡心思。

司子濯點頭,“我知道,我打算下周就給它減肥。”

沒心沒肺趴在餐桌底下的向日葵,還不知道自己即将面臨夥食砍半的悲傷。

房子不大,一百多平,三室一廳。裝修卻很好,還有一間是保姆房。因為想着兒子要一直住到高中,當初結婚買房時是司小夏從存款中拿出了幾十萬來精裝。

司子濯換好拖鞋摸索着走到沙發坐下。

他能聽見旁邊嬰兒床上外甥的哭啼聲,卻不敢上前。

他看不見,總怕不小心傷到孩子。

這時保姆急匆匆上前抱起孩子哄着,“可兒乖,可兒不哭啊……”

“阿姨,麻煩你先幫我照顧一下。”

“好好,這邊有我呢。”

司小夏從廚房端出兩盆洗好的水果,放到茶幾上。

這時孩子已經不哭了,她小心翼翼地抱着娃放到嬰兒床上。

“姐夫呢?”司子濯問。

司小夏沒回答,只是走過去拉着他進了卧室陽臺,然後關上門。

司子濯莫名有一種預感,司小夏要對自己說很重要的話。

司小夏從口袋裏摸出煙盒,點燃了一支女士香煙夾在手裏。

“姐,你不是戒煙了嗎?”

“我只是最近壓力大,偶爾會抽一下。”當初為了備孕寶寶到現在,司小夏已經戒煙好幾年了。

司子濯有點擔憂,問:“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太久沒抽,司小夏被煙霧嗆得咳嗽了兩下。透過缭繞的煙霧,她看着弟弟呆板無神的琥珀眼,心裏像被一雙大手狠狠掐了把,揪得疼。

“情人節那天,林立軒是不是來你店裏買了一束花?”她低聲問。

“對。姐你沒收到嗎?”話音剛落,司子濯才後知後覺。

司小夏點了點頭,緩緩吐出一口煙說:“林立軒他,出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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