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七色堇

女人的第六感驚人。

尤其是像司小夏這麽精明的律師, 有了懷疑的苗頭後,再找出證據輕而易舉。

她只是悶頭抽着煙,短短時間, 就抽完了兩支。将煙屁股掐滅, 仔細放進紙巾裏包好,準備一會扔到外面去。

司小夏扭頭看到陽臺上種植的多肉架和一盆七色堇。這世上沒有真正的七色花, 這盆七色堇是因為林立軒知道她喜歡花, 三年前特意買回來自己親自用顏料塗抹。他告訴她,七色堇的花語代表忠誠, 象征着他對她的真心。

如今看着這花,她只覺得諷刺。

司子濯很不可思議,“姐, 姐夫?他跟誰?”

不怪他驚訝。

司小夏和林立軒從校服到婚紗的浪漫愛情故事, 在他們大學就很有名,至今還在學妹學弟中口口流傳。

最初是林立軒追求司小夏,他知道她喜歡花,在她的女生宿舍樓下擺放了999朵玫瑰花,加上心形蠟燭。換到現在可能很土了, 但在當時那個年代, 可是轟動了全校園。

林立軒長相尚可, 身高又在一米八以上, 還會彈吉他。他站在玫瑰花堆中對司小夏唱情歌表白的神場面, 引起了無數女生的尖叫, 被拍成視頻流到網絡上爆紅,一度上了自媒體熱搜。

司子濯也聽他人描述過這段視頻。

他姐紅着眼眶飛奔下樓, 一臉感動地接受了林立軒的表白。

他們一個是英文系高材生, 一個是司法系校花, 非常般配。

其他大學情侶畢業季基本面臨分手,而林立軒卻向司小夏求婚了。兩人一拿到畢業證就去民政局領證,羨煞旁人。

結婚以後,林立軒更是對司小夏百依百順。結婚五年,幾乎從未吵過架。

身邊的朋友,包括司子濯都以為他們是真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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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卻沒想到,林立軒有一天會出軌。

司小夏語氣平靜道:“他的大學師妹,如今和他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上周他們去外地出差,我一個朋友給我發了他們一起吃飯的照片,姿态很親密。當時我只是懷疑,後來請私家偵探調查,已經确認他們開過房了。”

司子濯緊咬了咬後槽牙,前所未有地感到憤怒:“林立軒他太過分了!”

他聽到姐姐這番話真的腦袋一嗡,就想撸起袖子沖出去把那男的打一頓。

“林立軒現在在公司對不對?”

“別。”司小夏連忙攔住他,道:“子濯,你一向不是這麽沖動的人。”

“都這種時候了還沖不沖動?!”想到姐姐受的委屈,司子濯目眦欲裂,又懊悔又惱恨,心中亂作一團。是了,他只是個瞎子。可即便如此,作為姐姐唯一的親人,這種時刻也必須要挺身而出。“我要讓那家夥知道,我們司家不是好欺負的。”他怨憤道。

“你先聽我說完,我準備離婚。但是我必須要考慮到嘉可的撫養權,以及財産分割這些問題。家裏有房子、車還有存款,我不能便宜了這個渣男。最起碼也要讓這家夥淨身出戶!”司小夏說話時擲地有聲,這是她曾經作為一名律師的底氣。

林立軒還有點小聰明。沒用自己的身份證,用女方的入住。但在這些小伎倆在私家偵探的調查下無所遁形。

司小夏以前當律師時主打的是刑事案件,但她有個師哥,特別擅長打離婚官司。

這個偵探就是他介紹給她的,很厲害,甚至搞到了厚厚一沓的床照,還有不雅視頻。

司子濯聽到這裏微松了口氣,道:“那有了這些證據,姐你應該能打贏官司吧?”

“不一定。”司小夏面色凝重,“現在問題就出在這裏。我前幾天發現,林立軒他早就開始合法轉移婚內財産了。”

司子濯聞言更生氣了。

“姐,這家夥早有準備!想跟你離婚了。”

司小夏自嘲地笑了笑,“是啊。”

笑着笑着,眼角不自覺流出淚。胃裏也翻江倒海,像是惡心得能吐出來。

她就算性格再怎麽堅強,可終歸還是個女人。也是到現在,司小夏才清醒地認識到自己曾經有多戀愛腦。她打官司時的警覺利落,在林立軒的甜言蜜語前就統統魔怔了。她的理智,她的精明,墜入他用毒藥包裝的陷阱,居然如同傻白甜一樣被騙了五年。

有一次出軌就有一萬次。司小夏不知道在此之前,林立軒是不是也做過同樣的事。但這不妨礙她懷疑他,在內心用道德狠狠鞭笞他。她一得知此事就去醫院做了體檢,萬幸沒有染上病。

她甚至開始質疑,覺得這五年的婚姻,和大學三年戀愛經歷不過是一場笑話。

當人的固有世界觀被打破後,信仰也會随之一點點崩塌。

司子濯:“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你要跟他攤牌嗎?”

司子濯已經想好了,等司小夏和林立軒開誠布公後,他就雇人去把林立軒打一頓。

雖然他外表看着文文弱弱的,但是在關乎家人的事上毫不手軟。

司小夏搖頭,“暫時先不。我要先打聽到他的財産都轉移到哪裏去了。”

“好。”司子濯想了想說:“姐你有需要我幫忙的,盡快開口。”

“我們小子濯也長大啦。”司小夏擡手揉了揉他的頭,擦幹眼淚笑道:“先不說我了,說說你那個新認識的男朋友吧。”她語氣着重咬在了“男朋友”這三個字上。

司子濯臉有點紅,解釋道:“姐,我們現在只是普通朋友。”

司小夏:“哎,這個關系是可以遞進的嘛。”

司子濯小聲說:“不過,他有表露出是在跟我約會。”

“真的?”司小夏來了興趣,挑眉道:“你們要好好發展呀。”

司子濯“嗯”了聲,又想起什麽似的,道:“姐,那天情人節林立軒買花沒給我錢。”

司小夏問:“多少錢?”

“一束99朵的玫瑰花,市價599元。他當時還想用結婚證打折來着,我以為是送給你的,就給他免了……”司子濯道。

“哼。”司小夏冷笑了一聲,“他真是死到頭都改不了摳門。”

林立軒是小縣城家庭出身,雖然如今已經年薪百萬了,日常作風依舊很節儉。比如,出門必帶保溫杯,從來不買外面的礦泉水。吃飯肯定會向餐廳索要停車小票,發票等跟單位報銷。有團購都會用團購,飯店餐巾紙要錢的話寧願走路回車裏拿。平時如果司小夏信用卡花他多超了,他第二個月肯定是會說她的。

不過那時司小夏還沉溺于他畫的餅中,以為他是經濟适用男,他的節省都是為了他們這個小家,平時很少花他錢。畢竟她自己也不缺錢。

這不提還好,一提,她更覺得以前和林立軒談戀愛的自己是腦子進了水。

司小夏說她這邊的事她自己會處理,叫司子濯暫時先別管。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要去找林立軒,免得打草驚蛇。

司子濯雖然放心不下,但目前也只能這樣了。關于離婚官司的事,他确實一竅不通,并不能給姐姐幫上忙。

回到花店,荼羅注意到他看起來有些失魂落魄。

司子濯拿起花壺給曼陀羅花澆水,不自覺澆太多了,他也渾然未覺。

此時店裏沒人。他向花自言自語般地傾訴:“荼羅,怎麽辦,我姐的丈夫出軌了,她現在要處理離婚的事情……”

荼羅饒有興趣地豎起花瓣,打算傾聽後續。

然而司子濯并未再講姐姐的事,只是深深嘆了口氣,內疚道:“我感覺我很壞。姐姐為這件事忙得焦頭爛額,我心裏卻在期待…什麽時候能和陀正豪下次見面。”

荼羅垂下花蕾靜靜打量着他,像在評估一件物品。花朵的目光流連于人類白皙清隽的臉蛋,并順着脖頸下沿,下探,如X光掃射着人類,不禁泛起一絲興味。

奇怪的是,荼羅發現自己對司子濯很感興趣。

大概是由于花期将近,播種的季節快到了。

季節更替,萬物生。

不僅是動物,植物也受自然繁衍的規則所控制。很多植物存活的意義,就是開花、結果,而後迎來死亡。

曼陀羅在快到繁殖的時候,會釋放強烈的欲望信號,吸引蜜蜂前來采蜜,進行授粉,完成雌花和雄花的交配,随之果實成熟,再插入土壤中進行播種。

不過春去秋來,一年過去,荼羅已是一株完全性成熟的曼陀羅花,卻還從未結過果。

它能覺察到,自己身體似乎存在某種本能的缺陷。也許需要借助外物的力量。

司子濯,就是荼羅挑中的一個承載“容器”。

荼羅聽到花店人類語氣溫柔地說:“希望今年你可以順利結果。”

它躁炙的心愈發蠢蠢欲動,于是試探性地伸出了一片枝葉。

司子濯一邊小心翼翼地澆灌着自己養大的曼陀羅花,卻沒注意到自己也在不知不覺被澆灌。

于是,這一天,他的身體裏被播進了惡劣曼陀羅的種子。

……

夜深人靜時,花店門外總是會徘徊幾只行跡詭谲的幽靈。

但任憑它們再渴望,也無法入內。

司小夏當時買這個鋪子時,林立軒特意請過一位風水師傅來看過。對方說這個店址地理風水很好,土火相生,天然的聚寶盆。但唯獨一點,它背靠鬼門關。據說前方大學城早在民國時期是個亂葬崗,冤魂怨鬼無數。而這家花店門面,恰恰就處于這個鬼場的靈“眼”上。

若是平常還好,要是遇到中元節這樣百鬼夜行的日子,一發不可收拾,後果不堪設想。

司家姐弟倆都是無神論者。

任憑風水師說得天花亂墜,他們也無動于衷。司小夏看中了這個漂亮的花園院子,再加上原賣主願意打七折價,她便一意孤行要買下。

只是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她最終還是在風水師的推銷下買了一個符箓和鏡牌,挂在院子木門上方。風水師說,這樣可以有效抵擋惡鬼入侵。如果哪天鏡子碎裂,或者符箓不小心飄落,一定要來找他再重制一份挂上去。

他千叮咛萬囑咐,司小夏卻沒當回事,只覺得是神棍騙錢的招數。

時至今日,符箓已經泛黃陳舊,上面的朱砂模糊。而且司小夏怕它吓到顧客,在外面還糊了一張韓式海報貼紙。鏡牌也裂開了一條縫隙。靈氣散溢,似乎給了周圍萦繞的鬼魂們可趁之機。

然而還是沒有鬼魂膽敢上前,反倒遠遠避開。

因為它們都知道,這家花店存在遠比符箓和殺鬼鏡更可怕的東西。

荼羅是可以看見鬼魂的。

作為佛教禦花,曼陀羅花天生就有通靈之能。

在花店待久了,荼羅也曉得鬼魂無法入內一事。

但偶爾,傍晚時分也會有一些沒有壞心,誠心想買花的漏網之魚踏入,比如胥正豪。

以前司子濯也接待過不少這樣的“客人”。

他收到的冥幣,都來自這些客人之手。

只是那時荼羅還沒有獲得神秘卡牌,就算知道詭異之處也無法提醒他。

午夜時分。

慘白如骨的月光流瀉一地。

胥正豪高高坐在院牆上,眺望着外面游蕩的幽魂。

他不禁慶幸荼羅給了自己這份工作。

否則自己現在也會是外面游蕩的幽魂行列之一。

“呼…呼嚕…嚕嚕嚕……”胥正豪回頭看了眼趴在狗窩中睡得正香甜的拉布拉多,有些納悶道:“不是說狗大晚上看見不幹淨的東西會叫嗎?我怎麽從來沒見它叫過?”

荼羅說:“向日葵是啞巴。”

“啊?”

胥正豪尋思這一人一狗咋這麽可憐,一個看不見,一個說不了話。

荼羅:“它受過專業訓練,平常很少叫。”

“哦……”胥正豪有點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敢情是自己誤會了。

幹完活,大抵是覺得有些無聊,胥正豪問荼羅自己能不能出去玩一會。

荼羅:“又去找你那相好?”

黑夜中他并不能看見它的眼睛,卻感覺曼陀羅冰冷的注視無處不在。

胥正豪忙搖頭,“沒有,都這麽晚了,人家肯定也睡了。”

荼羅懶洋洋道:“你去呗,我又不限制你的鬼生自由。”

“謝,謝謝哥。”胥正豪挺不好意思的。但對他這個年紀的男孩來說,正是愛玩的年紀。每日困于這方小小的花店,無異于被囚禁的酷刑。

荼羅擡起花枝,在他眉宇間打入一個屬于曼陀羅的印記。

“你小心點,別給黑白給抓走了。”

胥正豪:“哥你還知道他們啊?”

荼羅:“他們以前來過店裏買葬花,同時也抓過在路邊游蕩的孤魂。”

胥正豪聞言不禁打了個冷戰,悄悄縮回邁出去的一條腿。

“要不……我還是待店裏吧。”

“無妨。”荼羅不鹹不淡道:“有了我的印記,對方應該不會貿然抓你。”

胥正豪咽了口口水,“哥,我問你個問題。”

荼羅:“嗯?”

胥正豪小心翼翼道:“您莫非是什麽地府大佬轉世嗎?”

“你見過哪個大佬轉生成一株花的?”荼羅瞥了他一眼。

胥正豪嘿嘿笑了一下,說:“您啊。”

荼羅:“別廢話,滾吧。”

胥正豪被一股無形的力道踹出了門。

他摔倒在地,拍了拍屁股站起身,回身望了眼黑黝黝的院門,這才邁開步離開。

他雖然年紀小,但也能感受出荼羅的特別之處。

說好的建國以後不能成精呢?這株一年生的花不光快成精,已經要成仙了!

在他看來,荼羅就算不是小說裏寫的大佬轉世,也一定不是什麽普通的精怪。

……

雨後的夜裏,水霧沁涼。

月光如水。

二樓卧室窗戶微敞着。

滴,答。一滴露水落在窗臺外的那朵紫色曼陀羅花上。

已經過去快一周了,在風吹日曬下,它仍保持着鮮活美麗的原樣,花瓣依舊嬌豔欲滴。

假如司子濯雙目能看見,大概會為它的生命力感到驚嘆。

而此時,他正閉着眼,呼吸均勻地側躺在床鋪上睡覺。

他形狀優美的耳廓裏塞着軟黃色耳塞。因為在花店跟小時候在孤兒院一樣總是在半夜聽到一些奇怪聲音,司子濯便幹脆戴着耳塞入眠。

他睡得很沉,像是迷失在颠倒的暗夜裏。

風輕輕吹過樹梢,發出簌簌的聲響,如同松鼠在樹枝間走動。

沙沙,沙沙。

一根拔長的綠色藤蔓,緩緩從窗臺探入。它的陰影投射在屋內,粗大壯碩的長條形狀在天花板顯露無疑。原頂尖尖的像來自地獄的蘑菇,後面卻蜿蜒妖嬈,似青蛇般扭動着。

沙沙,沙沙。

它在向床鋪上的人類靠近。

而沉睡的人類對自己即将面臨的危險還一無所知。

藤蔓沿着地板,輕盈地鑽入了大床的薄被裏。

被子鼓起一個凸的形狀,像是多了個人,又像是長出了巨型疙瘩。它隐藏在黑暗裏,藏在溫熱的被褥裏,卷起粗韌的枝葉。

司子濯下意識打了個寒顫。他渾身蜷縮成蝦米般的弓形,額上沁出汗。他戰栗着,翻滾着,像個溺水的孩童,哭喊着想要求救。然而卻是徒勞。

有什麽東西,什麽冰涼的東西。

他感到自己做了場噩夢。

好熱。像一口鍋。他成了蒸籠上的包子。

他明明躺在床上好端端地睡覺,卻倏地感到一股微妙的電流撫過心髒。

昏暗的篝火在婆羅門暗夜的叢林裏洶洶燃燒,照亮了他的半邊臉,一時明一時滅。仔細一看,卻是妩媚和歡愉的。像枝頭熟透了的紅丹毛果實,透着與清秀外表截然不同的一股糜豔風情。

他雙目緊閉,如黑鴉長長的睫毛卻顫動着,從眼角側滑下兩滴晶瑩的淚珠。

藤蔓像動物伸出的濕冷長舌忽的卷走了他的淚。“別哭了。”不知是什麽東西含混地說道。朦漣中,司子濯下意識伸出手想要祈求。

“求,求求你了…放過我……”司子濯有些清醒了。雖然對方沒有實質性的觸碰,但是那種源自靈魂的戰栗……讓人想要逃離!水蔓延過他的腳踝,恐懼本能令他往床下爬去。可就在他倉皇即将滾下床檐的那一刻,那未知的龐然大物又卷住他的靈魂,将他狠狠拖了回來。

“蓋,被子。會着涼的。”如同源自地獄深淵的聲音沙啞地說道。

一只手,抓緊了床單,又徒勞地松開。留下皺巴巴的痕跡。

恍惚間,司子濯似乎聞到了清幽的曼陀羅氣味。

這股熟悉的安定感令他不再恐懼。“荼羅,是你嗎?”他遲疑着問。

它慢吞吞地爬進了他懷裏。

窗外,曼陀羅在午夜輕輕張開紫色花瓣,優雅地盛放着。

風掠過,花香逼人。

……

次日司子濯醒來,滿臉通紅。

他居然做了一個關于荼羅的噩夢!太可怕了……

雖然知道春天,萬物複蘇是大自然的規律,可他還是忍不住感到一陣囧迫。

最起碼,也應該夢到人吧。

假如他能看見,也許就能發現皺巴巴床單的異常之處。

周末,花店幾乎從早忙到晚。

荼羅剛飽餐過一頓,餍足地紮根于泥土間沐浴陽光,不時看着人類來來回回奔波。

日升,日落。

一天又這樣過去了。

叮。

風鈴聲再響起。

荼羅看着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推開院門。

昏黃燈光下,他沒有影子。

“您好,您想要什麽花?”兩名兼職生已經下班,正在收拾東西的司子濯聞聲迎了過來。

西裝男問:“你們店裏有彼岸花嗎?或者罂粟。”

司子濯皺眉道:“這些花,正常花店都不會有的。”

西裝男打量了一番院子,目光落在角落裏紫色曼陀羅時亮了起來。

“你們這有種曼陀羅啊。有沒有黑色品種的?”

司子濯感到他似乎不懷好意,語氣變得冷淡下來:“沒有。先生,我們這裏是精品花店,不是提供稀有品種的花卉市場。如果你不想買花的話,請離開。我們要關店了。”

“抱歉抱歉。”大抵是覺得領口太緊,西裝男扯了下領帶說:“其實我是想來買菊花的。”

菊花店裏有一些庫存,但是不多。

畢竟在大衆眼裏往往只有參加葬禮才會送這種花,不吉利。

司子濯去裏頭收拾了一束出來,結果發現西裝男給塞的又是假幣,當即冷下臉:“先生,你再不走我要報警了!”

“什麽态度……”西裝男只得悻悻離開。

但他才踏出店門,便被一道身影給攔住了。

“你想買花?”

在對方絕美妖異,紫光流轉的眼眸下,西裝男情不自禁地點了下頭。“對,對……”

黑暗中,慢悠悠的低醇男聲,似乎帶着無法言說的勾魂誘惑力:“那,要不要與我做一場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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