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打臉

司小夏不管司子濯怎麽說, 依舊堅持要他拿驗孕棒去試一下。

她這個固執态度讓他隐隐感覺,這也許并不是玩笑。

可到底是什麽,讓荼羅和司小夏都覺得他懷孕了?

“姐, 我真不可能的。”他無奈道。

“你試試。”司小夏看着他, 再三叮囑道:“尿完記得把結果拿出來給我看。”

司子濯:“……”

司子濯拗不過她,接過驗孕棒準備去趟洗手間。

如果是以前, 他大概率是不會檢驗的。男子怎麽可能懷孕?但也許是最近接觸的靈異事件太多, 不知是抱着哪種心态,他真試了一下。

結果就眼睜睜看着驗孕棒上出現了兩條杠。

司子濯:“?”

這下他是真的愣住了。

荒謬!詭異!司子濯難以置信。

是這根壞了嗎?他緊接着倒出盒子裏剩下的幾根, 通通又試了一遍。

然而結果無一例外。

有一瞬間,他很想拿着這根棒子沖出去問司小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但想到自己無從解釋視力的事,還是克制住了這股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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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 他佯裝若無其事地拄着拐杖出門, 将這份東西交給了司小夏。

他看見她面色大變,喃喃:“這,這居然是真的……”

司子濯忍不住問,“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司小夏打量了一下附近, 見四下暫時無人, 這才将自己這幾天遭遇的事, 包括鬧鬼、法師的鬼胎告誡, 原原本本告訴了他。

“我原本也不相信。”她苦澀道:“但看到你驗孕棒上的兩條杠, 我就感覺, 那個大師說的八成是真的了。”

司子濯:“驗孕棒不會百分百準确,要不我明天再去一趟醫院。”

司小夏點頭, “行, 我陪你去。”

司子濯沒想到姐姐也遇了鬼。

他明明依舊僞裝自己是盲人的, 對方為什麽要來害他們?

就因為他有陰陽眼?可是他明明從未暴露過。

司子濯想了想,說:“姐,你有沒想過,那個女鬼也許和林立軒有關。”

“可能吧。不過現在,我最擔心的是你。”司小夏看着他,表情顯得很憔悴,“萬一你真懷了那個什麽鬼胎,怎麽辦?我們去醫院打掉有用嗎……”

司子濯握住她的手,道:“先別想那麽多。我去問問正豪,如果可以的話,今晚一起去你家看看。”

司小夏:“找他幹什麽?這種事就不要把他卷進去了。”

司子濯道:“正豪他比較懂這方面。”

司小夏下意識問:“哪方面??”

“就是,呃。”司子濯頓了一下,道:“鬼。他知道如何對付鬼。”

等外賣到了,吃過晚飯,司子濯便讓店員們回去,提早打烊。

花店一下變得冷清起來。

他跟荼羅講了姐姐家鬧鬼的事,它很爽快便答應今晚去她家。

“對了。”司子濯遲疑片刻,還是望着對方問道:“你之前說我懷孕,是真的?”

荼羅點了點頭。

司子濯情緒有點激動起來,“那醫生說我肚子裏的種子是怎麽回事?”

荼羅平靜道:“那就是我們的孩子。”

司子濯:“……”

在确認它沒有開玩笑後,此刻,他也明白了,荼羅怕并不是什麽正常人。

哪有正常人能讓男子懷孕,且懷一堆種子的?

他很快冷靜下來,試探性地問:“你想讓我把種子生下來?”

“不然。”荼羅看着他,反問:“難道你想打掉?”

司子濯一時說不出話來。

平心而論,他還是挺喜歡小孩的。他一直覺得小外甥很可愛。

要是他懷的真是個寶寶就好了。男子懷孕世所罕見,他反而會覺得自己很幸運。

這是他與正豪的愛情結晶。他肯定想生。

但是一堆種子……

荼羅道:“你可以放心,那不是鬼胎。有我在,沒有鬼膽敢借你的身。”

司子濯:“那,那些種子是什麽?”

荼羅理所當然道:“我們的孩子啊。”

“……”

問題又再度繞了回來。

司子濯深吸一口氣,扭頭看了眼蹲在院子裏正逗狗玩的司小夏,決定暫時先把種子放在一邊。

當務之急,是解決姐姐家鬧鬼的事情。

司小夏開車回家的路上,不時透過後視鏡偷瞄荼羅。

“他”跟司子濯并排坐一塊,坐姿很慵懶。莫名地讓人感覺神秘。

只是看着“他”那張堪比電影明星的俊臉和在黑夜中都無比嚣張的發色,她實在難以想象這位年輕人會與“鬼”沾邊。

按司子濯的話,“他”雖然沒有明面上的工作,但私下卻是一名禦鬼大佬。也許是家傳淵源或者其他本事,總而言之,“他”游走于黑白兩界,十分厲害,絕非外表看上去那樣吊兒郎當。

盡管聽弟弟這麽說,司小夏還是有些半信半疑。但此刻她對荼羅的感官已大有改變。

她甚至開始後悔自己那天在烤魚館為什麽要說那些話。

有種被狠狠打臉的感覺。

而且剛才她問了弟弟,原來上次那些昂貴又貼心的禮物,不是司子濯準備的,而是“他”。

也許對方看似沒工作,其實卻從事驅鬼一類的職業?司小夏邊猜測邊懊悔自己見識淺短,不該以貌取人。

大概上次見面不歡而散的緣故,今天荼羅也并未主動開口與她搭話。

車內氣氛一時有點尴尬。

司小夏緊張地打着方向盤,随着車頭緩緩駛入小區,她扭頭道:“馬上到了,前面就是我們家。”

荼羅微微颔首。

她沒話找話道:“謝謝你上次送的禮物,我和寶寶都很喜歡。”

荼羅:“不用謝。”

氣氛再次沉默。

車駛入地下車庫。司小夏把車停好,随後領着他們上電梯。

司子濯問:“姐,可兒在家嗎?”

“不在,我把他送到我朋友家了。”司小夏搖搖頭說:“現在這個情況,我哪敢讓他一個人。”

“叮”地一聲,電梯停留在第十八層。

門打開的剎那,荼羅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異常,看着她問:“你家還有別人在嗎?”

“哦,有的有的。”司小夏一拍腦門,有些無奈道:“剛才事太多我都忘記說了,那個法師現在就在我家,他說幫我做法驅邪。”

荼羅點點頭,擡腿邁出電梯門檻說:“走吧。”

它在走廊處就聞到了一股濃郁“惡”。

即使在亂葬崗、火葬場,醫院等地,荼羅都沒有聞到過如此刺激強烈的氣味。

看來這只惡鬼非同小可。

司小夏走過去按了密碼,“叮咚”一聲,她推開入戶防盜門,然而卻在目睹眼前場景時後退幾步,旋即面色慘白地尖叫起來:“啊——!”

荼羅和司子濯同時往前一看,只見一名身着黃色法師袍的中年男子奄奄一息地倒在客廳血泊中。

他周圍設了一圈燭火,明明沒有開窗戶,卻一閃閃地在黑暗中跳躍,仿佛陰風陣陣。

啪嗒。司子濯打開燈。

明晃晃的暖色調電燈照亮了眼前的場景。

和他上次在葬禮中見到的法術大同小異,地上用朱砂撒了八卦陣,兩根長蠟燭立于側方,象征天幹地支。圓圈正中央放置了一只梨木小桌,上面擺滿了乳豬、臘肉、瓜果粥點。原先現代風裝修的電視牆和壁櫃,如今也貼滿了黃色符文。乍看格外瘆人。

而在這個陣法前,竟然詭異地擺着一束鮮花。

他一眼就認出了,這是自己之前給那名誤闖入花店女鬼親手包紮的伯利恒之星。

淡綠色的花束包裝紙上還挂着一束集花店的專屬銘牌賀卡。

砰砰砰。

司子濯心髒劇烈跳動起來。

他餘光環視四周,并沒有看到任何近似于鬼的身影,但他謹記荼羅的話,在這一刻也仍不忘兢兢業業的扮演盲人,一臉茫然地用拐杖探索着附近,語氣疑惑:“姐,剛才發生什麽了?”

“我,我……天啊,快報警!”司小夏話都說不完整,一副快暈過去的模樣。

這時,血泊中的林若明發出微弱的聲音:“嗬,嗬……”

荼羅上前蹲下,探了探陌生人類的鼻息道:“他還活着。”

似乎察覺到未知恐怖的靠近,林若明吃力地睜開眼睛,卻在看到它的那一剎面色大變。

幽靜雅致的曼陀羅花香鑽入他的鼻腔,仿佛死亡的宣判與預告。

他瞪着荼羅,驚駭欲絕,嘴裏不斷自言自語般說道:“難怪,難怪……”

林若明想,自己近日夜觀星象,一直察覺到有妖孽處世,沒想到竟是真的!

“難怪什麽?”荼羅靜靜地看着他。

四目對視,林若明咧開嘴,猩紅血水順着唇角流下。他虛弱道:“是我算錯了,這不是鬼胎借身。借那對母子鬼十個膽,他們都不敢借世間至惡之子的身……”

司子濯忍不住走近幾步,悄悄豎起耳朵。

只是法師說到“至惡之子”這幾個字時聲音太小,他一時沒聽清。

“我不敵那女鬼,時日已不多了。”林若明苦笑了一下,咳着血還用沙啞如被砂石磨砺過般的嗓子說下去,“不過……咳咳,我猜那對母子,咳,絕不會善罷甘休。現在想來,他們也許是盯上了這戶人家女主人的小兒子,打算聲東擊西。切記,在月圓之夜前,絕、絕對,咳咳咳咳……不能讓那惡鬼未出腹的孩子借身成功!否則屆時,便是你也奈何不了他們……”

他用盡最後力氣留下這番話,便頭一歪,徹底氣絕。

荼羅打量着他逐漸僵硬青白的面容,擡指吸走了他靈魂中的“惡”。

這世上絕大部分人類體內都有“惡”。即便是這名法師,身上“惡”的容量也不少。

對它而言,就像是幾縷光合作用,聊勝于無,剛好能淺淺充一下饑。

而不遠處,親眼看着林若明身體中飄出鬼魂的司子濯,情不自禁呆呆地張開嘴。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樣子。

滿身是血的林若明鬼魂在半空凝固了幾秒,很快就化作湮塵碎片,灰飛煙滅。

這神奇的一幕,簡直超乎人類可以想象的常識!

司子濯倒抽氣,下意識抓住了身邊荼羅的手臂,“正豪,他的靈魂為什麽會消失?”

“人類死後靈魂自動消失是常态。不然你想全世界幾十億人口,黑白無常還是死神一個個去收割忙得過來嗎?”荼羅從茶幾上抽出一張紙巾,慢條斯理地擦拭着沾了血的手指。它頭也不擡道:“只有小部分人的靈魂,才得以已強烈怨氣或其他原因凝固存在,成為鬼。”

司子濯喃喃:“所以能成為鬼,原來還是一件萬中無一、幸運的事?”

荼羅:“是的。”

這時報完警回來的司小夏踏入屋內,看到血泊中咽了氣的法師,竟生生吓昏了回去。

“啊啊啊啊!——”

司子濯和荼羅面面相觑,彼此無奈地嘆了口氣。

……

這場鬧鬼事件最終以林若明慘死,司小夏過度驚吓進醫院暫時收尾。

精神科醫生建議她留院修養一周,司小夏放心不下孩子,仍堅持想要出院。

她現在已知道自己弟弟并沒有懷鬼胎。惡鬼盯上的另有其人,大概率就是她兒子。

司子濯來勸她,說:“可兒我可以幫你照顧。再說那個法師說惡鬼可能會去害可兒,有正豪在,他也能安全些。”

司小夏搖頭說:“你看不見,不行。”

為了讓她放心,司子濯只得告訴她自己已經恢複視力的事。

司小夏自然又是一番震撼、三觀差點被颠覆。

她過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你說,是正豪讓你恢複視力的?”

司子濯點了點頭,說:“我感覺,他重新給了我一雙眼。”

司小夏一陣後悔不疊。

要是早知道,她上次絕不會對荼羅是那樣的态度!

這世上竟然真存在這樣的神人。

她後來帶弟弟去美國求醫,連世界頂級醫療水準都無可挽救的眼疾,卻輕而易舉地被這個神秘的紫發年輕人給治好了。

“你怎麽不早告訴我。”她嘆了口氣。

司子濯解釋道:“這也是正豪叫我別跟別人說,他說我有陰陽眼,容易被鬼魂盯上。”

又是鬼。

司小夏現在真的是被這東西吓怕了。

“你找了一個好對象。”她道。

待荼羅再次進病房來接司子濯時,她直接下床,當面朝“他”下跪!

“謝謝你,正豪。我想為之前我說的那些冒昧之言道歉。你讓子濯重新能看見光明,”司小夏看着“他”,認真道:“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們司家的救命恩人。”

一旁的司子濯都被吓了一跳,忙去扶她,“姐……”

他用了很大力氣都沒扶起來,因為司小夏執意要跪,甚至還想向荼羅磕頭。

荼羅屈指一彈,司小夏便感到自己被一股莫名且無可抗拒的力量托着起身,回到了床上。她再看它的眼神,只餘欽佩和震撼。隔空托人,就算是那位林姓法師,生前恐怕也沒這種本事吧?

“不用謝。”它道,“應該的。”

在見識到荼羅這番奇異本領後,司小夏便很放心地将孩子交給它和司子濯照顧了。

趁剛好在醫院,司子濯本打算去做個詳細檢查,以驗證自己是否懷孕。

荼羅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就不怕真查出來,自己會被抓去切片研究?”即便是曼陀羅,如今也了解到在人類社會,過度異常之事很容易引起上層眼睛的關注。它強大,卻也并不輕視小瞧人類的力量。它想,要在人類世界裏生活,最好還是低調些微妙。

司子濯撓了撓頭,“也是。”

荼羅攬着他往外走,道:“檢查就不用做了。我不會騙你的,你的确懷了我的孩子。”

司子濯表情有點呆呆地問:“那為什麽,我懷的是種子,而不是人類嬰兒啊?”

要是胥正豪在場,想必會脫口而出:“因為它不是人!”

荼羅自己當然不會這麽說。

它寧願隐瞞直到死,也不會讓司子濯得知這個秘密從而離開自己。

司子濯聽荼羅風清雲淡地說道:“正常來說兩個男人無法懷孕,你也沒有生育孩子的器官。所以我才會用種子這種辦法。等種子完全成熟後,會從你體內排出。将它栽種在土壤裏,就會長出我們的孩子了。”

“像葫蘆娃那樣?”司子濯猜測着,不自覺有些興奮:“所以我們的孩子,會結果從植物裏蹦出來?!”

荼羅含糊道:“差不多吧。”

它還不知道葫蘆娃是什麽,心想等會回去先問問叫胥正豪的那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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