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帶娃
司子濯又問:“ 那, 會長成什麽植物?”
荼羅沉默了好一會。
它忽然發現等種子發芽生長後,這一點自己是隐瞞不了的。
到時候司子濯就會發現他們的孩子是曼陀羅。
除非它瞞着司子濯将種子偷走,悄悄種到別的地方。但那樣很不安全, 也不可靠。
最後, 荼羅只能說:“我也不知道。”
司子濯:“好吧。”
“不過,”它補充道, “有可能會長成你內心深處最喜歡的植物。”
這就跟“相由心生”一樣。
“我最喜歡的植物是曼陀羅。”司子濯難得有點激動, 拉着它的胳膊道:“難道,會長成曼陀羅花?”
“也許。”荼羅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可這已經足夠令司子濯興奮。
“那也太幸福了吧。”他說。
荼羅:“你覺得生出曼陀羅會很幸福?”
司子濯看着它, 笑了笑說:“也不是這樣說啦。如果真的可以和你擁有小孩,我肯定會覺得很幸福呀。這就跟中大樂透一樣,幾率千萬中無一。但如果能生出曼陀羅, 我最喜歡的花, 我會更幸福一些。”
荼羅:“你不會害怕,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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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子濯:“那是我們的孩子,有什麽好怕的。”
荼羅唇角不動聲色地微微翹起。只是弧度太小,連身側的司子濯都未曾察覺它在笑。
它牽着他的手,穿過臺階下面的人潮, 離開了醫院。
荼羅和司子濯先去了一趟司小夏給的地址, 接她兒子。
路上, 司子濯向它介紹道:“我姐小孩今年一歲半多, 叫林天可。他平常挺乖的, 不哭不鬧, 我們只要定時給他換尿布喂奶粉就好了。”
荼羅點了點頭。
一人一花很快抵達司小夏朋友的小區樓下。
上電梯時,司子濯繼續跟它說:“季姐是我姐的大學同學, 她們關系特別好。她生了一個女兒, 我姐還說要給他們訂娃娃親呢。然後季姐生小孩比較早, 小孩已經送去幼兒園了,她現在比較空閑,就經常幫我姐帶孩子……”
荼羅對人類這些雞毛蒜皮的人情小事并不感興趣。但因為是司子濯說的,還是擺出了一副耐心傾聽的表情。
電梯門打開的剎那,它順道聞了聞附近。
走廊處充滿了空氣清新劑的味道,荼羅并沒有察覺到惡鬼的氣息。
司子濯也有點緊張,胳膊輕碰了一下它說:“正豪,那個女鬼來了嗎?”
“沒有。”荼羅說,“看來我們提前了。”
“那就好。”司子濯松了口氣。
他上前按了門鈴。
門打開,一個穿着睡衣的胖婦人打量着他們。
司子濯忙道:“季姐,我們是來接可兒的。”
她顯然認識他,掃了他們一眼,便笑着彎腰從鞋櫃裏取拖鞋。
“進來吧。”
荼羅跟着司子濯走進屋內。
房子不大卻很溫馨,收拾得整整齊齊,不過四處可見的玩具和彩色用品證明着小孩存在。
客廳茶幾旁邊擺着一張嬰兒車,裏面正躺着一個咬着奶嘴在沉睡的小男孩。
這是荼羅第一次近距離接觸人類幼崽,不免多看了幾眼。
“你們先坐一會哈,我還要去收拾可兒的行李。”她還給兩人泡了茶。
當然季姐并不知道,其中一個不是人。
“好,季姐你慢慢來。要我們幫忙嗎?”司子濯起身問。
“不用,你們坐着等就行。”
在進卧室收拾東西的空隙,季姐還不時用餘光打量二人。
不可否認,這倆小年輕都長得很好看。
但一個盲人。另一個,光看那頭紫發就嚣張得要命,看着就不靠譜,別說照顧小孩了,季姐都懷疑他會不會用熱水沖泡奶粉。
她實在搞不明白司小夏為什麽會把兒子給他們照看。
但這是人家的家事,季姐也不好插手。
她收拾好東西後,又叮囑了兩個小年輕一些照顧幼崽的注意事項,這才一路送他們到樓下。
路上人類幼崽醒了。他睜着一雙懵懂好奇的眼眸,在與荼羅對視的剎那,猛烈地哇哇大哭出來。
那哭聲,如疾風驟雨,吓得在場司子濯和季姐都有些無措。
荼羅皺起眉。它果然還是對小孩喜歡不起來。
季姐抱起他哄了兩下,林天可這才止住哭聲。
只是他縮了縮脖子,看向荼羅的神情十分害怕。
季姐有點尴尬道:“小孩子沒見過你這發色,可能有點怕。”
其實并不是發色的原因。
傳說純淨的小孩子能看穿靈異詭獸的真面目。
林天可看到的荼羅并不是人,而是一株行走的紫色巨大花朵。
因此他才會在第一眼吓得哇哇大哭。
荼羅單手插兜,神情淡漠。
季姐看到它這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更加開始擔心起姐妹那娃的未來。
因為幼崽這頓哭,回程路上,他全程都是由司子濯這個親舅舅抱着的。
不知是不是血脈親近緣故,林天可在司子濯懷裏就很乖,探出脖子,一雙滴溜溜的葡萄眼不斷打量着周圍世界。
臨把他們送上車前,季姐看着司子濯無師自通的抱娃姿勢感嘆:“你這天生就是當爸的料啊。”
“我會再繼續努力的,謝謝季姐。”他笑着說。
林天可的到來給花店增添了幾分人氣。
他繼承了母親的顏值,生得玉雪可愛。
無論是店員還是前來買花的客人看到他,無一不發出驚嘆:“好可愛!”
荼羅倒無感。它對人類本就眼盲,對縮小版的人類只感覺像蝸牛或者路邊的小爬蟲一樣,它一根花枝就能輕而易舉地捏死。平常幫林天可換尿布、泡奶等行為,它全程都是皺着眉完成的。
人類真麻煩。荼羅心想,要是它的種子,直接丢土裏就會自己生長,哪用得着喂食清理。還要哄睡覺!
這只人類幼崽唯一能引起它注意的地方,大概就是他十分純淨的靈魂了。跟司子濯一樣,他身上也是白色的,沒有一絲“惡”。
時間久了,林天可也不害怕荼羅了,每次看見它還會咯吱咯吱笑。
他會說話,叫司子濯“九九”,叫荼羅“fafa”。
司子濯很想糾正他叫荼羅的這個叫法,但一直沒成功。
司子濯還給他買了鈴铛玩具,就挂在他嬰兒車上方。
花店不忙的時候,他幾乎都在逗弄林天可。
“你覺得可兒真的很可愛嗎?”他側頭問荼羅。
荼羅:“嗯,可愛。”
聽出它話語中的敷衍,司子濯笑了笑,說:“以後我們的孩子肯定更可愛。”
自從得知自己和荼羅的崽崽極有可能開花結果蹦出來後,司子濯就變得格外想把種子生下來了。
甚至,這變成了近期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只是一切都還是未知。
這是司子濯人生中最大膽刺激的一場冒險。
是賭博,也是在開盲盒。
首先他不知道自己會怎麽生出這堆種子,其次,他也不知道他們的孩子到底會是什麽模樣……植物什麽的倒都無所謂了。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孩子不健康或是畸形。這大概是每個母親在懷孕期間都會擔心的事。司子濯記得司小夏從懷胎三月起就開始焦慮,一直到臨近生産孕檢醫生說寶寶很健康,她才放下提心吊膽的思緒。在此之前,她一度焦慮到夜不能寐。
司子濯如今也有類似的感覺。
盡管荼羅并沒有跟他說懷種子的避諱注意事項,他已開始自覺履行一個孕夫的守則。
比如,不熬夜,不吃辛辣,多食營養物質,多喝水等等……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多曬太陽。
這件事差點影響到他們的夜晚生活。
由于擔心會不會在劇烈運動中導致種子流産,司子濯建議自己和荼羅,等他把種子生出來以後再做。
荼羅:“你想多了,不會的。”
司子濯蹙着眉,有些發愁:“可是那樣種子會不會壞掉?”
“種子又不是人,沒那麽脆弱。”說罷,荼羅便傾身堵住了他的唇。
“唔,唔……”司子濯還想說什麽。
身體陷入柔軟的床墊中,他不忘伸手小心翼翼地護住肚子。
而就在這時,旁邊嬰兒床忽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哭啼聲。
“哇——嗚嗚嗚嗚——”
荼羅不耐煩,且危險地眯起眼。
黑夜中,曼陀羅看向小屁孩的眼神殺氣騰騰。
“他是不是餓了。”司子濯有點急,想起身。但荼羅在,他無法起來。
“你可以松開我嗎?”他小聲問。
荼羅:“不能。”
它彈指朝幼崽施法,瞬間令他進入甜甜夢鄉。
房間重新安靜下來。
“你看,現在他不哭了。”荼羅說。
“唔…還是不行……”司子濯臉燙得厲害,低低地說:“下次好嗎?在小孩子身邊,我做不到。”
植物天生都對水格外敏銳。曼陀羅平常最喜歡的,就是被人類舉起水壺澆花的環節。
察覺到他眼前濡濕水汽。
“你在騙我。” 它附在他耳邊,嗓音低沉悅耳,仿佛滾珠:“你明明更興奮了。”
司子濯尴尬又窘迫。事實上,他對它身上的花香真的毫無抵抗力。
鼻腔間充盈着那股清幽甜美的曼陀羅香味,宛如罂粟,令人類眩暈的同時,沉溺、上瘾。
好像陷進它編制好的天羅地網,這一次,他亦無法逃脫。
幫忙帶娃期間,司子濯和荼羅鬧出了不少令人啼笑皆非的事。
但總體來說還是和諧的。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過去,轉眼就到了司小夏即将出院的時刻。
到後天她就會接林天可回家。
到現在那對母子鬼還未出現,司子濯有些擔心女鬼以後會不會對姐姐和侄兒下手。
荼羅說:“不會。等明天,她肯定會出現。”
司子濯:“啊,為什麽?”
荼羅看了一眼天空,道:“因為明日,便是月圓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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