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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每逢佳節人倍思春
我娘是個明白人,她知道宮廷宴會沒了我也無傷大雅,說不定我叔還會更高興,那樣我也就更安全。所以她絲毫沒勸我,就非常鎮定地帶着我弟進宮獵奇去了。
由于和順王府實行的是人性化管理,下人們幾乎都被放假回家去過中秋。我在府上倍覺凄涼,便搶了蘇婆的活計,掃起了落葉。
三元眼巴巴地跟着我,欲言又止。
我沒理她,掃完落葉又去喂了一遍雞,反正時日這麽長總得找點事做,做家務總是要比曬着太陽數頭發有意義些。
見我仍是不搭理她,三元順勢就給我跪了,她抱着我的大腿痛哭流涕,“奴婢再也不敢出賣郡主了,這次是真的,郡主再給奴婢一次機會吧嗚嗚嗚……”
她哭得我右腦仁直犯疼,我擺擺手原諒了她,“我去午覺,發生任何事情都不能擾我睡眠,聽到了嗎?”
……
三元這個賤婢!該聽話的時候不聽,不該聽話的時候瞎聽,當我睜眼發現夜色已暮月亮像圓盤一樣挂在天上而我腹中空空一直悲鳴時,我簡直連虐 奴的心都有了。
她滴溜溜地湊過來,嘴裏叼着一根香菜,“郡主你餓不餓,要不要吃根香菜?”
“……”我頓時就沒了罵她的力氣。
王府的廚子午膳過後就被“釋放”了,興許他們現下正在家中喝着小酒吃的爽。我和三元都不會做菜,只能盯着廚房的原材料幹瞪眼。
後來我倆一人啃了兩根胡蘿蔔,也算勉強解決了腹中危機。
三元見我睡夠了也吃完了,便迫不及待地提議道:“郡主,外頭街上可熱鬧呢,要不要出去玩花燈呀?”
睡得太多,也無事可做,我只好答應出去溜達溜達。
其實我是萬分不想去的,因為自今早起我便右眼皮狂跳不止,我跟我娘說的那句“今日大兇不宜出門”并不是空穴來風,那是有深深的預感在裏頭。
不過我又想了想,像預感這種神乎其神的玩意兒,只有神棍才深信,我應該視其為草芥,不然豈不是要和神棍同流合污了?
民間的中秋節較之宮裏更為熱鬧,定情橋上擠滿了情深的伉俪,小孩子們都在河邊放河燈,街道上擺攤的人在吆喝個不停,三三兩兩結伴出行的姑娘掩嘴嬉笑着,仿佛是看到了合稱心意的俊俏郎君。
哎等等!不對……
“郡主,奴婢懷疑那是姜大人。”三元望着前方,一語道出天機。
我捏了捏眉心,“你的懷疑很正确。”
那個被少女們圍觀指點抛擲芳心的人,不是臉皮比城牆還厚的姜神棍又是哪個?他穿着一身非常燒包的衣裳招搖過市,常年不離手的金陵折扇正伴随着他的步伐緩緩地搖着……
我無語問蒼天,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孽緣?
按理說我這個皇親國戚此時應該出現在宮中,可是由于我叔不讓,我才出現在了這裏。姜淮此時本該侍奉于宮中,以往皇宮舉辦大型宴會,總少不了欽天監去觀觀天象說說“此乃祥兆啊”這類固定的臺詞,可他竟然也出現在這裏。
月老老眼昏花,一定是牽錯了紅線。
我信奉着自己的準則,準備帶着三元撤。不料,那個風騷的人卻幾步攔住了我,“咦,這麽巧,姜某身子抱恙,特命欽天監副使代為進宮測吉,小心肝這樣都能與我相遇,不得不讓姜某感謝上天,這,便是傳說中的緣分吧,呵呵。”
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沒忍住便擡手揉了揉,“你這不是身子抱恙,很明顯你是腦子抱恙吧?”
神棍的眼中仿佛斂盡了夜色美景,周身都是行雲般的閑适與懶散,他合起扇子敲了我一下,“你又調皮。”
我:“……”
如果皇親國戚殺人不犯法,我想我一定不會讓姜淮逍遙地活這麽久。
三元見識短淺,被神棍的言行舉止震得是風中淩亂,她拽拽我的袖子,小聲道:“郡主,奴婢想上茅房。”
我萬分無語,擺擺手讓她趕緊的。
三元走後,神棍的眼中就流露出一絲精光,他趁機邁前一步,伸手邀我共品花燈。對于他這種不安好心的請求,我本不想答應。
可此時,我聽到了神棍的後援團在周圍窸窸窣窣地議論。
女人嘛,我能想來她們識人不清出于嫉妒會說出什麽樣的話,但我在聽到諸如“那女的誰啊,這麽醜!”“男扮女裝的吧,連胸都沒有!”“長得是有三分像惜緣郡主,可郡主如今在宮中赴宴,這個一看就是贗品!”“贗品還贗得這麽醜,醜就算了,還丁點自覺都沒有,大過節的出來吓唬人!”時,我的心情實在是……
姜淮這種男人看着就很不可靠,所以只可遠觀,不可戀愛。為什麽這麽淺顯的道理,她們鬧不明白?我真是十分地不明白。
哎,也罷,我也不能要求每個女人都像我一樣明目又聰慧,出于同情,我就在旁邊站着,她們咬耳根子的話我只當聽不見,“好吧,本愚兄,請。”
我應了姜淮,那他今晚便能少摧殘幾個良家少女心,我這份高尚的良苦用心,也就不求別個能懂了。
因為夫子曾教導過我,人在做,天在看,想必我做的每一件好事,都能給我的人生加分。待加分加到一定程度了,老天保不準就會給我點大禮的饋贈,諸如風度翩翩文采斐然又十分愛我的良婿等。
我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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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花燈,猜燈謎等游戲一向被年輕男女所喜愛,一則花燈各式各樣五顏六色确實很美,很受大家歡迎;二則,猜燈謎是一項很暴露才情的事情,文人騷客最愛在此顯擺,以達到被少女仰慕的目的。
前方老樹下,就有一公子猜中了燈謎,獲得老板獎賞的一提玉兔燈籠,他将燈籠贈予了在一旁觀看的少女,少女在人群的起哄中羞紅了臉,她緩緩地接過,還不忘送上一句:“公子,你好才學。”
當然,如果那句燈謎的謎面不是“八兄弟,同賞月,打一個字”,謎底不是那位公子一眼就猜中的“脫”,我想,興許我也會像那位少女一般感動吧。
“看到這樣的情景,你有沒有什麽感觸?”神棍在我耳旁愉快地問。
我嘴角一抽,耐心聽他繼續抽風道:“俗話說,每逢佳節倍思春,小心肝,你有沒有覺得自己身邊連個可心的人都沒有,這樣的日子又寂寞又難熬,或許還時常會覺得冷?”
我徹底的陷入了對人生的無盡懷疑中,怎麽可能,世上怎麽可能會有他這樣讨嫌的人?這真是太刷新我的人生觀了。
我牢牢地看着他,“可心的人有沒有對我來說并無所謂,只要身邊別盡是糟心的人就成。”
“哈哈,”他對我眨眨眼,目送秋波道,“你又調皮。”
我:“……”
☆、26 【作者懶得取标題了】
三元這個賤婢!上個茅房竟然一去不回,生生讓我一人獨自遭受神棍的言語摧殘。
其實我早就知道,我娘給家裏的下人們都交代了姜淮的事,雖然沒說明确,但語意直指“姜淮以後會成為郡主的夫君”這層內容。所以一有機會,連下人們都會給我和姜淮創造機會……
我以為三元這個小賤婢洗心革面了,鬧了半天她還是最聽我娘的話,哎,我好憂傷。
更為憂傷的是,現下我的耳邊,還一直不停地響着姜淮的聲音,他絲毫沒有放棄給我洗腦的目的,甚至為了說服我,他連口氣都變了,“郡主,姜某不才,其實早就偷偷為您算過運勢,說了您別不愛聽,您這一生是多災多難嫁誰死誰。”
我猜他接下來會說個“但是”。
“但是,如果郡主下嫁于姜某,那便不用顧忌。” 看我說什麽來着,這個神棍!诓人都這麽沒有創意。
他接着言道:“先不說姜某已洩漏太多天機,命不長久自然不怕被克,重要的是,經歷了我性命的鋪墊,郡主之後的人生便會一帆風順幸福長存了。”
關于一個寡婦今後是怎樣一帆風順幸福長存的,這事兒我還真是沒有興趣知道,我只是對天翻了一個白眼。
見我不做動搖,姜淮頗有些熱淚盈眶的意思,我冷熱酸甜均不吃,他都快沒招了,“心肝,說了這麽多,難道你就沒有什麽想法?”
“有,我有想法,”我點點頭,當看見姜淮立刻換上眉開眼笑的表情時,我指着一旁繼續說,“我想要那個玉兔燈籠。”
“……”
我竟也有讓神棍無語的時候,我可真是太棒了。
提着燈籠,我們從長街這頭上了定情橋,在他似乎想說點什麽的時候,我立刻步履飛快,就好似在被狗追。
看着月色正美,聽着歡聲笑語,我不覺想起了另一頭的皇宮,那裏歌舞升平所帶來的歡樂熱鬧,是否與民間的歡樂不太一樣?不知我娘的八卦觸角探索到了多少秘聞?不知我弟是否把鼻涕抹到了旁人身上?不知太子崇重的屁股可還安好?不知我叔……心情如何?
其實,我最想知道的是最後一點。
溜達了一圈便繞回到王府,我正準備進去,姜淮卻突然拽住我的手,目色含春道:“心肝,太過矜持未必是件好事,你還是遵從本心吧。此燈乃你我二人之間的定情信物,你就将其視為我,好好保管之。”話畢,他又摸了兩把我的嫩手手,風騷離開。
我只是覺得,我的涵養竟然好到沒有立馬給他一拳,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剛踏入王府,我就把燈籠扔了,順便踩了兩腳。再擡眼,便看到三元跪在院中,月光下的她一直在顫抖。
又玩這套,我叉腰上去指着她罵:“你個小賤婢你———”
那一霎,我猛然感覺到身後有人,來者不祥,我一回掌便擊了過去。我會功夫,雖不是多麽高強,但自保有餘,與王府闖入的這個賊人打鬥,我并沒有害怕。
可交手還沒幾招,我的雙手便被那人反剪在身後,稍微一掙紮就疼。
我面朝大地對他大斥:“行刺郡主其罪當誅,你是長了幾個腦袋這麽想不開?!”
聽了我的話,那人就松開了我,我揉着手腕轉身就準備再打———
我恨月色太亮,因為它讓我看清,剛才将我制住的人是萬萬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傅東樓,我萬分驚恐不可置信地跪下,“皇上饒命!!”
當年的安妃未雨綢缪,她讓被送出宮的兒子從小習武,正是如此,在安妃逝去後,傅東樓被那麽多的勢力多番刺殺,可他竟還能留下半條命。本以為那麽多年他都是不堪一擊的藥罐子,可很明顯,他的功夫一直都在,并且仍屬上乘。
我突然找到了和我叔的一絲共同點,我們一樣會功夫,一樣隐藏的好。
三元跪在我旁邊一直的哭,顯然,我叔已經在王府很久了。他的出現,讓一向低調的我,萬分惶恐。我沒招他也沒惹他啊,我不是聽他的話沒進宮嗎?
我擡起頭,正對上他的眼,“為何?”
為何說看見我會心情不佳?為何不讓我進宮赴宴?你又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千言萬語唯彙成一句,“為何?”
我叔的表情就像菜市場上擺了好幾天都賣不出去的再也賣不出去的白菜,超級臭。他沒有回答我的疑問,而是望了望剛被我踩壞并且丢棄在院中的燈籠,陰陽怪氣道:“朕何時教過你,要那般踐踏別人的心意?”
他是指姜淮,他看見姜淮送我到王府門前,他甚至聽到了姜淮關于定情信物的那番話,所以他才會這樣說。
關于他為何會出現在這兒的疑問,瞬間就被我抛擲腦外,我大義凜然,答得铿锵,“皇上也未必就沒有踐踏過別人的心意。”
我的本意是指,從他稱帝後我已然很低三下四了,可他仍不放過我,白費了我唯唯諾諾乞求恩怨一筆勾銷的苦心。
可他卻不知想到哪裏去了,那雙眸子在月色的映襯下明顯柔和了幾分,“宮裏中秋夜宴,和順王喝了不少,朕讓他和家眷留宿宮裏了。”
“……”
這種事情,不用皇上親自來跟我說吧?
“朕只是出來醒酒,恰巧路過王府,你不要多心,就寝去吧。”
“……”
這醒酒的路線還真是遠,而且這恰巧路過得也太恰巧了吧?
人在兒時成長過程中澆灌的東西不同,最後成人後結成的果實就不同,顯然,糟糕的童年生活,直接就把我叔給整變态了,他現在已經不能用正常的邏輯思維跟我說話了。
臨走時,他又看了我一眼,眼中深意就像他的邏輯一般混亂不堪,我用不解地表情回他,他笑了一下,接着便踩着玉兔燈籠的屍骨,鎮定地走了。
“……”
右眼跳來的災難應該指的是我叔,可是我不知這兇吉為何故?聖意難揣,罷了,我也不想多做揣測。
三元伺候我就寝,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也難以入夢見周公。
興許是白天睡太多,再加上我叔的詭異行徑,所以今晚,我注定難眠。
☆、27 【做他的春秋大夢去】
就在這個并不單調的中秋節夜裏,輾轉反側終于疲倦的我,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一個長得很對不起朝廷的中年男人穿着盔甲策馬揚鞭而來,他對我微笑,臉上全是褶,“夫人。”
在我震驚之餘,又有一個長得很對不起街坊的中年女人從一旁沖過來,她推倒我,又哭又喊:“你這個賤人,別以為有皇上的賜婚,你就可以讓将軍跟我和離,你想做将軍府的女主人,門都沒有!除非我死!!我死!!!”
瞬間,那個所謂的什麽将軍一劍就結果了她,然後對我伸出手,繼續笑道:“夫人,上馬來,讓我們紅塵作伴活得潇潇灑灑。”
我猛地睜眼。
很明顯,這是一個噩夢。
“哎呦你這死孩子!突然睜眼是想吓死娘啊!”我娘坐在我的床畔,不停地順着自己的胸口。
我餘驚未減,立馬撲到她懷裏撒嬌道:“嗚嗚嗚,娘親,我做噩夢了,我夢見皇上把我賜婚給一個将軍,結果他的夫人從———”
我還沒撒嬌完,就已然發現我娘的不對勁,她的表情就像剛被雷劈過一樣。
“娘親。”我叫她。
“你……聽沒聽說過北伐歸來的連大将軍?”
“聽說過,但不太想知道。”我如實道來。
“那個,”我娘的表情介于說了矯情和不說燒心之間,“在夜宴上,他求皇上賜婚了。”
我一點也不想聽後面的話,我覺得我還沒睡醒,換個姿勢重新再睡吧。
我娘卻把躺回被窩的我生拽出來,“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你且聽為娘跟你細細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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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岐國,最骁勇善戰的大将軍非連铮莫屬,正如他的名,他幹過最出息一件事就是“連征”。
那一年,敵軍犯賤滋擾我國邊界,連铮帶領數百精兵鐵馬前去收拾對方,後來他們不僅把敵軍打得連連敗退不停叫娘,還連着征戰了其餘三個有犯賤隐患的邊陲小國,最後帶着金銀珠寶以及投降書滿載而歸。
這前後用時共計三個月,可據說他們出發時所帶的糧草還不足以維持一個月。
倒不是我叔不給糧,着實是因為他派連铮前去的目的主要是為了吓吓對方,在登基之初,我叔的政治策略還比較偏向懷柔。
而對于這額外的收獲,我叔是誇也不行,因為連铮跨越了軍令;是不誇也不行,因為我國毫不費力就吞并了四個國家。
後來我叔就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問連铮,“你能給朕一個合理的理由嗎?”
連铮抱拳道:“啓禀皇上,臣只是一不留神,沒剎住馬。”
“很好,理由很充分,退朝吧。”
連铮說是由于沒剎住馬才一路碾壓了過去,所以他只遭受了道德批判,我叔淡定地做着腹黑的明君。
之後連铮常年征戰在外,今年中秋,是他戰勝歸來。
……
我娘說,當時在中秋宴會上,皇上大贊連铮,說他是大岐國“骁勇第一人”,問他想要些什麽賞賜,盡管開口。
連铮不作任何思考,便回道:“臣,什麽金銀珠寶良田宅屋都不要。”
皇上好奇,“噢?那愛卿你想要什麽?”
“一個人。”連铮下跪,但擡起頭直視皇上的雙眼,“臣,想請皇上賜婚。”
皇上表示理解,“英雄果然過不了美人關啊,你說說看,是哪家的姑娘,今日,可在席上?”
“是和順王府的惜緣郡主。”
連铮并沒有環顧四周尋找,因為他根本就不認得我,他自然不知道我是否列席。
皇上手背一震,碰灑了酒,忙有奴才躬腰上前收拾。
他俯視着階下跪着的連铮,眼中有無數個意思,但旁人卻辨不出具體都是什麽意思,半晌,他才開口道:“噢?朕可不曾聽聞,你與惜緣郡主有過交集?”
“臣年少時,曾與惜緣郡主有過一面之緣,常年征戰在外,竟發覺難以忘懷,只能畫了畫像時刻帶在身上。”說着,連铮就将那所謂的畫像交予了皇上,“雖不知惜緣郡主現下是否已變了模樣,但是她就是臣夢寐以求的心上人,望皇上成全。”
不僅有故事,還有圖有真相,他可真是有備而來。
我娘用她那雙油鍋裏煉過的老眼一看,就判定連铮不是好人。
像我這種向來溫和高雅的皇親國戚,此時聽着我娘給我做的現場還原,不知為何都産生了一種想要“買兇殺人”“殺人放火”的迫切心情。
我沒控制住自己的嘴,直接罵道:“呸,他放屁,鬼才跟他有一面之緣。他是不是在戰場上和人掐,傷到了腦子啊?”我不自覺就将夢中弑妻的中年男人,套在了連铮身上。
我娘看我一眼,“注意姿态,你是郡主。”
我覺着我娘說的很對,我是郡主,怎能氣亂了神智,“娘,那皇上怎麽說?”
如果我叔答應了,那我就可以辨別他昨晚出現在王府的意思了,也許是因為僅存的良心稍稍湧起了對我的一絲內疚;又也許是終于用最有效地方法把我解決了,他很欣慰,怪不得他還對我笑,原來是這麽個意思……
“皇上沒有拒絕,”我娘喝了一口茶,“但也沒有立刻下旨賜婚,他說惜緣郡主一向最有想法心高氣傲,突然賜婚怕是也會鬧個不停,讓将軍不如先來探探你的心意,你要是點頭了,皇上就為你們賜婚。”
我覺着吧,我就是把脖子擰斷了,也不會點頭的……
“哦,對了。”我娘從衣袋裏掏出一幅畫,“皇上說,這幅畫賜給你,也順便讓你感受一下連将軍的用心,裏面畫的是你呦~”
我慢慢将畫打開,欣賞了一番,便對我娘道:“是不是‘軍營無女人,母豬賽貂蟬’啊?當然,我不是說自己是豬,可這畫裏分明畫的是街東頭何家豬肉鋪的何寡婦吧?娘你去跟何寡婦說說,讓她洗洗嫁了吧。”
“你的意思是?”
“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拿一張爛畫就想表示情深,我絕對不會依的!”
我叔也真是心如明鏡,他沒拒絕也沒應允,而是把問題推給我,他清楚我這樣的性子不會答應連铮,所以我便做了壞人,他與連铮卻依然不損君臣情分。
連我娘這種不問朝政的婦人都能辨別,連大将軍動機不純絕非善類,我自然也能猜到七八分。
他此番所作所為,絕不是為我。
☆、28 【我的尊嚴淪喪之夜】
往年的中秋那麽美,可是今年的中秋,簡直就是我的尊嚴淪喪之夜。
多虧了那個還未謀面的連大将軍,坊間又開始盛傳起關于我的新段子,我不吭不響就又紅了。
全城的說書先生們在一夜之間編纂好了諸如《骁勇戰惜緣之七十二式》《薄情郡主的癡情郎》《将軍絕色之你不嫁我嫁》等講稿,并分九九八十一回在各大茶樓巡講。
就連賭坊都增加了新的賭局:連将軍和惜緣郡主的聯姻,是政治,還是真愛?可笑的是,壓真愛的人數竟然占了七成……
我覺得我有一場關乎尊嚴的大仗要打!
這陣子,和順王府一片愁雲慘淡,全是因為我的情緒不佳。可我爹卻自始至終嘻嘻哈哈,沒事還會歌不成歌調不成調地唱幾嗓子。他那高興地跟白撿了個女婿似的笑容,我是實在看不過眼,我不由得開始懷疑,這一定是後爹……
用膳時分,我就百般跟我爹作對,他夾哪個我就夾哪個,哀怨的眼神徑直朝着他的面上刺過去。
我爹嘻嘻笑,“女兒你做什麽啊?終于有人喜歡你了,所以你特別開心是嗎?哈哈,爹覺着連铮什麽都挺好的,就是眼神有些不濟,皇上讓他打甲國,他沒看清就把甲乙丙丁國一齊都打了,不過也幸虧他眼神不濟,要不然也不能喜歡你啊哈哈……”
這個時候他還跟我啰哩八嗦,我拍着桌子,“沒見過我就想要娶我的人,能是真愛嗎?你這是想氣死我,還是想逼死我啊親爹?”
我爹非常不理解,他皺了皺眉撇撇嘴,“傅心肝,你心裏就不能陽光一點兒嗎?”
“……”
我覺着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難不成你以為他想娶你,其實是因為你有一個好爹?”他被自己說的話逗笑了,“哈哈哈哈,你別想那麽多行嗎,我的心肝,女兒家總是要嫁人的,嫁誰不是嫁,皇上讓你自己抉擇,那完全是給你個面子,再說連铮年少有為骁勇善戰,長得又很是那麽回事,你看了絕對會哭着喊着要嫁的。”
我爹只是随口開得玩笑,想不到就真相了。
當然,這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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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所有的麻煩都會接踵而來,卻壓根沒有想到,來打頭陣的竟然是太後。
由于我給王府下了強令:全府戒嚴,不準待客。連姜淮爬牆頭都沒了機會,就更別說是別個想光明正大地進府提親。
我斬斷了一切來路,卻也忘了給我自己留條後路。太後就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宣我進宮。
這次進宮的心情與以往是完全不一樣的,我一點都不懼怕。誰能想到我傅心肝也能如此這般挺直腰板神色淡然地行在宮中,還真是讓人無限唏噓。
“他不愛聽什麽,你就偏要說什麽,你呀!”
“可真是一場好戲,看得人無比開心,你瞧見他的臉沒有,黑的都快趕上———”
我的出現,打斷了邊走邊聊的南良王和恒悅王,我對他們溫和行禮道:“二位王爺吉祥。”
“哎呦,小心肝呀,” 恒悅王傅狄念一見我便樂不可支,“瞧瞧,待嫁娘果然氣質就不一樣,明顯柔和幾分,若是來日嫁入将軍府,怕是就能任人搓圓按扁了吧?哈哈。”
明誇暗諷,和草包無甚區別,與當今聖上的腹黑段位差距太大,活該他當不了帝王。心裏那樣貶了他一通,我的唇邊卻是挂着微笑,“王爺就別玩笑心肝了,嫁不嫁的成,還是未知數呢。”
“怎麽會是未知,板上釘釘的事兒了,”傅狄念的心思是一點都不沉,全展現在臉上,“皇上是百萬個期盼你嫁過去,好将連将軍牢牢抓在拳掌造福大岐。我們的小心肝呀,到時候,你可就是大岐國最大的功臣啦。”
我維系着淺笑,“他是福,是禍,不都還是皇上說的算嗎,君讓你榮,一榮均榮,君讓你隕,可是一隕均隕呢。你說是不是啊,王叔?”
話畢,我越過他們繼續前行,那強裝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收回,一擡眼,我就看見了那抹明黃,正在不遠處。
都已是深秋了,怎麽陽光還那麽盛,我竟然都看不清他的臉。他獨自一人站在那裏望過來,就像一棵寂寥的樹。
這想法剛形成就被我打碎了,這天下最多最美的女人形成了唯屬于他的後宮,他又怎麽會寂寥?
壽康宮是在另一個方向,所以我沒有猶豫,改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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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定是聽說我閉府不待客的事,所以見面就拉着我的手叫道:“快讓哀家看看,這是怎麽了?怎麽好端端地把自己關在府裏不出來?”
該出來的我不出來,該進去的那個自然也就進不去。我垂下眼眸,巴巴叫了一聲:“太後娘娘。”
她是心疼我的,可能是察覺出我的情緒不佳,便開門見山問道:“心兒,你跟哀家說,那個連铮,你是不是不喜歡?”
我聰明的說了一句,“心肝定是會以大局為重。”
“原來你真的不喜歡?為何?你有心上人了?是哪家的?可在朝中當職?哀家見沒見過?”連铮在她們眼裏是最佳良配,太後有些意外我會不喜歡,問題像連珠炮一般發過來。
我當然只能點頭,“是,心肝已有心上人了。”
“是誰?會比連铮還要好?”
我本是應付地一答,當太後問我具體是誰時,我的腦袋頓時就空了,原來活了十九年,我竟從未将別個放在心裏過,我竟然沒有愛過,這真是一件比林黛玉葬花還要讓人憂傷的事情。
“呃……我的那個心上人,可能永遠都不能和我成親,但我目前,對他還不能忘懷。”說這句話的時候,我腦海裏想起的是和順王府的首席大廚王碩根,他年方五十八,老婆已有仨。
太後非常驚訝,表情都有點扭,“他什麽樣兒?”
“他不帥,但是眼神犀利,有一種揮斥方遒的男人氣概。”特別是,殺豬的時候。
“他的名字朗朗上口,讀罷唇齒留香,給了少女無盡的想象,但我只能在夢中反複叨念他的名。”因為,我夜裏經常會餓。
“他每天都會對我說一句窩心的話。”郡主,你再不吃,我可就倒去喂豬了。
“他會将他賺的銀兩主動交給我。”郡主,這是我這個月的月錢,現在還欠王府三百多兩慢慢還,我三個媳婦王府說好給我養着的哦。
……
我的一番鬼扯,着實令太後震驚,她重重地拍了拍我的手背,“心兒,苦了你了。”
我假裝擦淚,“太後娘娘,人總是會慢慢習慣的,為了皇室,我願意犧牲自己顧全大局的,只是,需要一點時間……”
太後點點頭,“我會跟皇帝反應一下,确實你的婚事不可操之過急。”
☆、29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那句話怎麽說來着?人生如戲,全靠演技,我覺得自己簡直是太棒了,我在心裏為自己拍斷了掌。
太後為了安撫我,特意叫嬷嬷拿進來一些珠寶配飾讓我挑,“哀家老了,早就不喜歡這些招搖的物什,偏偏各宮妃嫔總是送來這些,一不留神收了這個的,那個不高興,還必須得公平些,真是煩人。”
我化作一棵解語花,“太後娘娘大可不必煩心,今後各宮嫔妃讨好您時,您只需單單賞寵妃幾分面子就行了啊。”
“哪裏有什麽寵妃!這後宮裏要是能有幾個受寵的,哪怕就一個,哀家也便不會這般無奈。”
喔喔喔?好像一不小心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內情,我在“換個話題”和“繼續挖猛料”的心思中游蕩,難以抉擇。
太後端起茶飲了兩口,然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繼續道:“哀家就沒聽說過哪個朝代,在後宮這麽多女人中竟選不出一個皇後來。各個都能生,卻沒有一個能抓住皇帝的心,要是哀家不去勸,皇帝都能三個月不進後宮你信不信?”
咳咳,聖上的床帏之事,我自是不能議論,我甚至連頭都不敢點。
“得虧現下是哀家還活着,哀家要是走了,這後宮還不得亂了?”
“太後娘娘千歲千千歲!”除了這句馬屁,我仍是多一句話都說不得。
“就屬你嘴甜,不過哀家可不想當老妖精,不然更是看得着急。”太後終于想起了最開始的話題,“對了心兒,你喜歡這個瑪瑙的,還是這個珠玉的?看着都挺好,你戴上給哀家看看。”
在我接過珠玉項鏈往脖頸上戴的時候,太後出于好奇,順手就将我貼心佩戴的如意鎖拽了出來。
我正要啓禀太後,那是皇上禦賜的雲雲,卻發現她的表情從不可置信變為震驚,又從震驚變為惶恐,她突然将我一把推開,“不可能!怎麽你會有……”
這毫無預兆的一推,讓沒有防備的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疼得我是淚眼婆娑,“太後娘娘?”
我并沒有挂着一副“求死得明白!”的表情在臉上,可我的後臺只是稍作鎮定,便擺擺手讓嬷嬷送我走……我真是無比的憋屈啊!
噢,你若問我為何憋屈?因為我臨走時把珠玉項鏈主動放在案上了,我傻不傻?!我應該裝起來當做精神損失費的嘛……
而對于太後的異常,我根本就不想探究太多,畢竟這皇宮偌大,埋藏的秘密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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