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3)

繡的枕頭,造就了我璀璨的夢,好在,那是一個夢,也只是一個夢。

我伸了個懶腰,下了床,“什麽時辰了?”

三元回道:“午後剛過,郡主。”

“怎麽讓我睡到這會兒,也不叫我?”

“萬歲爺說,郡主您昨夜喝多了,鬧個不停,所以到卯時才把您送回來。萬歲爺還特意囑咐奴婢,讓郡主好好睡個夠,萬不得擾您清淨。”

我幾番按捺,按捺,按捺,可還是沒能按捺得住,“你說幾時?!”

三元聲音顫顫巍巍,“卯時啊……”

我像是被一條無形的鎖鏈捆縛住了一般,絲毫不能動彈。這一夜我到底幹了些什麽?傅東樓他到底想幹什麽!

心神不寧地思考了許久,我幾乎都要想爆了腦袋,可還是不能參透那夢境到底是真還是假。我只知道,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如影随形,我仿佛正在陷入更加深不可測的陷阱。

所以說,做皇親國戚容易嗎?!!

我是多想拍拍胸脯盛氣淩人地說上一句“我能經得起多大的富貴,就能擔得起多大的摧毀”,但是很明顯我不行!一個能在寺廟祈福說出“願菩薩保佑慫人一生平安”的人,你們還能指望我有多大的建樹!

我踱步在府中,看着秋天的最後一片葉袅袅飄落在地,原來凜冽的冬天,已經不吭不響地來了。

“心肝,你終于起來啦,爹爹好擔心你好想你啊……”

我本都快忘了跟我爹算賬,他卻跑來我身邊各種得瑟,啰嗦的大意不外乎就是你爹我就是那千杯不醉的飲酒界鳳凰,怎麽卻生出你這只一杯就倒的小弱雞,太丢人啦,咩哈哈。

“說起雞,我倒想起一件事,爹,上次狩獵你救回來的雞,身上中的箭為何卻有和順王府的标記?”

我爹拍拍我的肩,“說起來可真是一言難盡啊,現在的人太壞了,狩獵射完了自個兒的箭,就來偷本王的箭,真是可氣可恨吶,好在都救回來了,心肝你要跟爹爹學,要愛護小動物,多多積攢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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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不懷疑則已,一懷疑起來驚人。我爹的話裏處處是漏洞,根本幾乎就是一個篩子。可悲的是,我和我娘親竟被這個篩子忽悠了這麽些年。

我沒有再言語,簡單收拾了一下,就準備去蒲若寺探查真相。

可不巧,在我正要出門時,太後的懿旨卻忽然而至,上頭宣我即刻入宮,不得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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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快八萬字了,親了第一口,若說我不是小清新那全國人民都不能答應啊!)

☆、47 【游走在崩潰的邊緣】

人若想改變自己的命運,首先擺在第一位的,就是要知道你的命運到底是什麽?當然,這個所謂的知道命運,并不需要靠某些神棍來推算,而是要靠自身,要靠你迎難而上在龍潭虎穴中走一回刀尖的驚險,才能換回那鳳毛麟角的真知。

所以此番入宮,我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做好了面對後臺該如何表現的心理建設。不論後臺是要繼續挺我,還是要讓我趕緊下臺,我想我都能應對自如,就好似那命運雖然蒙着薄霧,但只要我狡猾地伸出手掌,應該還是可以掌握個三四成一樣。

可是顯然,我只顧着考慮太後了,就生生漏掉了其他重要關卡。待我終于察覺到自己的大意時,已經遲了……

“心肝,你見了本太子為何不問好?”

這個自稱可真是新鮮,不知道他是受了什麽刺激,但願不是受了我的刺激就成。

我連腳步都未頓,路過太子崇重的時候就如秋風掃落葉般瞥了他一眼,“太子殿下好。”

他見我不停,就邁開小短腿兒追了上來,“不好!本太子的身邊全都是一群蠢貨,沒有一個配和本太子玩兒,你覺得本太子能好嗎?”

這話約莫着有些熟悉,似在傅東樓嘴裏聽到過,果然,皇室的遺傳基因還真是所向披靡。

我自然是沒有理他,太後差人吩咐過讓我立即進宮不得有誤,我又豈敢耽誤。

“心肝,你為什麽不能住在宮裏?本太子想尋你玩兒都不方便。”

他一口一個本太子如何如何,王八之氣全開,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人将我們平易近人的小崇重教成了這般模樣?我可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因為我不是宮裏的人。”我淡定回道。

“那要怎樣才算是宮裏人?”太子崇重小跑着跟在我屁股後頭,聲音裏明顯帶着點微喘,“是不是要成為本太子的媳婦才算?”

“當然不是!”我一口老血卡在喉嚨裏,不是吧,他怎麽又來?

雖然已經決定了少惹太子為妙,但是他硬要伸過熱臉來求我诓他,我要是不貼上冷屁股好好诓他一番,我又怎能對得起我的操守,“只有皇上的媳婦和孩子才能住在宮裏。太子殿下,你能自在的時候一定要盡情地自在,千萬別整天想着娶媳婦,因為娶了媳婦以後事兒就會特別多,操不完的心!”

“就像父皇那樣操心嗎?”

“……大概是吧。”

“反正操一個也是操,讓父皇再多操你一個如何?你當父皇的媳婦,本太子既不用操心了,還可以尋你玩兒,豈不是很好?”

太子崇重說着這般不堪的話語,臉上卻露着如此迷茫純真的表情,真是讓我的小心肝一陣猛跳,“太子殿下此話萬萬不可胡說!”

“你是不是要兇我?!”他揚起了腦袋,一副不可欺的姿态。

我必須要糾正他這亂七八糟的發散思維,“你要是再胡說我就兇死你,你又能如何?!”

太子崇重的眉眼朝中心一擠,“呵呵,沒事,我就是問問。”

“……”

他突然老氣橫秋地嘆了一口氣,“哎……其實就算你想的話,也當不成父皇的媳婦了。因為父皇病了,怕是沒有多餘的力氣再操心了。”

我的腳步突然生根,一步都邁不出,“怎麽病了,昨個兒不還好好的嗎?”

“早起我去請安,父皇一直在咳嗽,他還不許吳惟庸去宣太醫。我不明白,為什麽父皇不想叫太醫瞧病,是不是他嫌藥太苦?”

我的腦中突然一瞬空白,接着就顯現出幾個零零散散的片段———

春風得意樓,燭火搖曳映照的窗前,輕擁着我的人,是傅東樓;

紅塵婉約房,并不寬敞的繡花床上,幫我掖被的人,是傅東樓;

睡了小半夜,都不曾蓋被而是阖衣靜靜躺在我旁邊的,依舊是大岐國那個至高無上的,傅東樓……

我整個人就好似被任性而為的“追風”撒開蹄子轟隆隆踏過了一般。這簡直是……太惡心了!傅東樓是我叔啊!他為什麽要如此對我?!

坊間偷偷流傳的禁書裏也許提及過,有某位皇帝娶了自己的外甥女,又有哪位姑姑戀上了自己的親侄子,我還依稀記得,那些禁書的封皮名稱,可全都帶着刺目驚心的“亂 倫”二字!

我開始游走在崩潰的邊緣……真是可怕,我真是太害怕了,仿佛是陷入了空前攸關的危機中,比起太後這邊,我更想知道傅東樓在玩兒什麽?

“心肝,你難道沒有覺着今個兒的我與往日稍有不同?”崇重在扯我的衣袖,“我說‘本太子’這個詞的時候,是不是顯得特別的酷?”

我撥開太子崇重的手,由于用得力氣稍大了些,險些讓他坐倒在地。可我不曾停留,也将壽康宮的太後抛在了腦後,一路向着傅東樓可能出現的禦書房狂奔而去。

“郡主,您倒是慢點跑啊,當心栽跤!”吳公公守在禦書房門口,見我奔來,伸手便将我攔住,“就是再急的事兒也得容奴才禀報一聲,您先候着,順順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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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蹙着眉走近那抹明黃,此時的傅東樓正坐在案邊批閱奏折,那臉色是極其蒼白的,可唇色卻因咳嗽而稍稍泛紅。

他這幾年的王者姿态,尊貴淩然,只能被我等仰望膜拜,絕不可被駕馭,可是如今這帶病的姿态,卻仿佛像是回到了若幹年前:那個病弱的少年,白衣黑發,在廊中回首輕飄飄地蔑我一眼:“傅心肝,你可真難纏。”

“可是因為思念朕而來?咳咳……”傅東樓看着我,唇角微彎,語氣平平淡淡,“不過,你的表情也太不喜慶了些。”

我的思緒越發地亂,“你怎會對我做那樣有傷風化的事情?!”

“你這般沒心沒肺,咳……倒是讓朕無比傷懷。”他說着傷懷,便真的咳個不止,這般戲弄,就算是廟裏的泥菩薩,也該要動怒才對。

空氣沉重得讓人難喘,我緊緊地盯着他,“你……好惡心。”

☆、48 【朕若不好好教訓你】

不過是堪堪四個字,我連牙齒的咬合都很用力,可是說出口的聲音卻幽微低弱,仿佛早已服軟認慫多年,就幾乎快要忘了頂撞傅東樓是何滋味……或許我,還是有所顧忌。

話音一落,一時,一室寂然。

初冬的小風在屋外刮着,屋內的我與傅東樓四目相對。他的神色很是凝重,臉也繃得緊緊,那雙布滿血絲的深眸裏蘊藏着近千年的寒冰,厚足萬丈。

說出去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我知道是如何也收不回來了,索性便更坦白對他言道:“雖然我這晚輩曾當得是百般不願,但你畢竟是我叔,叔侄該如何相處,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聞言,傅東樓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然後他便一言不發地起身,緩緩向我走來。那種王者姿态伴随着巨大的氣場,仿佛四下忽然硝煙彌漫天崩地裂。

我理所當然地自衛後退,可卻被傅東樓步步緊逼,直到我的身子全部貼到了牆再也無路可退時,他才停步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神情看着我,“你再說一遍,朕方才沒聽太清。”

他的逼迫,讓我感到不舒服了,我必然也不能讓他舒服了去,“說你明知有悖倫常,還那般待我,讓我惡心。”

下巴突然一痛,是被他的手狠狠地捏緊擡起,“如果那般,就是你所謂的有悖倫常,那看來朕務必要教教你,什麽才是真正的有悖倫常。”

人心雖然隔肚皮,但人心也能探冷熱,我覺着傅東樓的心腸,當真是涼得徹底。在他低頭那刻,我猛地打掉他的禁锢,毫不猶豫一掌擊出———可那雙幹淨修長的手,掌握着全天下生殺大權的手,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一般穩穩地捏住了我的腕。我一個側身,用另一只手直向他的胸口要穴劈去……

我不知道那一瞬我是昏了頭,還是真的對傅東樓起了殺念,我只知道這大逆不道的行為确實真的氣極了他,他咳了幾聲,臉色由砒霜白轉變成了未成形的青柿子,“傅(負)心肝,你可當真是對得起你這個名。”

“對不對得起,又與你何幹?”在做的錯事足以丢掉性命時,人就顯得更加破罐子破摔,我并未收手,一招接着一招用盡了畢生能耐與他交手。

我們打碎了花瓶,打破了屏風,打落了筆架,待吳公公聽到動靜滿臉驚恐地推開門時,傅東樓正将我壓制在了桌案上,奏折散了一地,我的衣裳被墨染一方……

“滾出去!守好門不得讓任何人進來!”

這天底下敢跟皇上打架的,估計就我一人。但好在旁人眼裏看到的,是他傅東樓在欺辱我。宮裏的人想必一定會很驚奇,這皇上不待見我的事實,竟已經飛速進化到要親手教訓我的份上了。

吳惟庸跪着關上了門,“皇上息怒!”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外頭一時不知跪了多少奴才,都在為我求情,但傅東樓的怒氣依然不息,陌生得都不敢讓人相認。

彼時,我半仰在桌上,雙手被他置于頭頂,雙腿又被他夾在桌前,腰身連動都動不得。對于他好看皮囊下的糟糠之心,我恨極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壓低聲音對他道:“你放開。”

傅東樓垂眸看着我,有些發紅的薄唇現下更是耀眼奪目,“你真是反了天了,朕若不好好教訓你,恐怕你是更掂不清自己的斤兩!”

察覺到他欺身下來,那張俊白的面皮離我愈來愈近,就連呼吸的碰觸都讓人難以躲避,我心下萬分慌張,覺得自己被圍困孤城,援軍不來糧草耗盡,回天已絲毫無力,“不,不要……你到底是為什麽啊,我不明白!”

我的聲音明顯夾雜着恐慌地哭腔,卻并未換來傅東樓的任何憐憫,在他堵住我的雙唇時,我頭腦如被雷擊,頓感絕望。

那每一分細細的舔祗,就好似一把鋒利無比的刀,在我的心窩裏硬生生戳個不停。我不知我做錯了什麽,要受到傅東樓這樣的懲罰,如果被人瞧見,我頂着“亂 倫”的字眼又該如何繼續存活下去?

念及此,我的眼淚就不停地往心裏鑽,傅東樓略微擡頭看了看我的神色,然後便又貼上我的唇狠狠地咬,我吃痛,才剛剛松開牙關,他就已将自己的舌喂入,即使我不斷地逃逸和抵觸,也斷是逃不脫他的糾纏……

“哎……”傅東樓的聲音像是飄懸在梁頂,又像緊貼着我耳朵,“我身體不适,你莫再氣我。否則我再做出什麽事來,你可沒地方哭去。”

這話說得太坦白,坦白得就像是一個戲弄我的玩笑,好似所有不該加注在侄女身上的言行,他做的一派理所應當。

我是多麽懷念傅東樓少年時對我的絲毫不搭理,又是多麽懷念傅東樓登基後對我的折磨和挑剔,有那樣的當年種種,為何卻會有這般荒謬的如今!

眼下的孽,細瞧是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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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娘娘駕到———”

我的援軍來晚了,我已被敵重創在心。

“把門開開,都跪在這裏像什麽話,惜緣郡主好歹是千金之軀,皇帝一時糊塗打了郡主,你們這群狗奴才怎麽不知道勸!全部拖出去杖責二十,哀家就不信,這皇宮非得要鬧個雞犬升天,才算熱鬧嗎?!”

太後的聲音在此時真是格外悅耳動聽,我的眼睫有些濕潤,她是在給皇上臺階下,更是在挽救我。

☆、49 【如意鎖只配皇後戴】

自古以來,皇宮裏的波谲雲詭就如同霧裏看花,說也說不清道也道不明,縱觀風雲歷史,橫覽大小他國,大岐均為之最甚。

沒有人知道,當今聖上與太後到底還有多少沒被曝出的內幕糾葛,也沒有人知道,太後為何獨獨喜歡皇上最不喜歡的我。

外頭的動靜頗大,此刻的傅東樓神色裏俨然透露着一絲厭惡,他松開我時說的最後一句話,就如同熔化的鐵水澆灑在我身上,“不要再自作聰明,你那樣最是愚蠢,用心看人,別用眼看。”

我咬緊了唇,一聲都沒吭。

仿佛是壓抑許久,傅東樓起身後先是咳嗽了幾下,那握成拳狀掩在嘴前的手指骨節分明,随着咳嗽的震動,拳就攥得更緊。之後他不緊不慢地整了整衣襟,這才叫了一聲,“吳惟庸。”

太後在門外咋呼,可終究是不敢擅闖。等得了皇上的令,吳公公這才躬腰推開門,“奴才在。”

“咳咳……”傅東樓又禁不住咳了幾聲,“去宣個太醫來吧。”

“奴才遵旨。”

我站不太穩,雙腿一軟就跪倒在地,連整個身子都是顫的。

太後徐徐邁進房中,聲音裏滿是慈藹,“皇帝是萬金之軀,要為天下蒼生保重龍體,又何必生這麽大的氣。”

“驚擾到母後,兒子萬分惶恐。”說是惶恐,可傅東樓無論是語氣還是神态,均是一點波瀾都無。

我看着太後,雙眼寫滿了“太後娘娘你快救救我,皇上他想要逼死我”這樣的含義,若不是腦中理智的弦還有尚存,我就差撲過去抱着太後的大腿哭着求解救了。

“哀家不知……”太後對我輕輕點頭,意為她定會罩着我,“惜緣郡主你是做了什麽錯事,怎惹得皇帝與你動手?且說來聽聽。”

“太後娘娘———”

我将頭磕在地,正要挑些能說的講來傾訴,誰知卻被傅東樓截斷了話,“也不能算作動手,朕方才只是在與惜緣郡主,非常理性地探讨了一些非理性的問題而已。”

如果這滿屋狼藉也算是理性,那我可真不敢想傅東樓不理性的時候會是什麽樣。

“噢?那探讨出結果了嗎?”太後問得極是認真,“若是可以,哀家想先帶惜緣郡主回壽康宮換身衣裳,皇帝意下如何?”

我的一襲純淨白袍經過方才的打鬥,現下已然成了一幅潑墨山水畫,還是那種最賣不出價錢畫崩了的山水畫,極其不上檔次。

“那便……讓惜緣郡主随母後去吧。”說罷,傅東樓側頭眯着深邃的眸瞧着我,“如果你聽話,朕也可以不那般待你……咳咳……”

他指的“那般”,我自然知道是何種“那般”,這臺階給得是再好不過,我按住自己顫抖的手給傅東樓行了大禮,“惜緣郡主傅心肝謹遵皇上教誨。”

……

我攙着太後娘娘離開,走出幾步後又回頭看了傅東樓一眼,明明只是短暫的一眼,卻覺他的眸子裏正帶着幾分說不出的愁。

我不曾用心看人,自然也就不會懂得,他今日的極怒,是因為極殇,于是極哀,才會極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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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拍着我的手,愁眉不展,“皇帝長在宮外,從小性冷,對人難免陰冷刻薄。你能躲便躲着他點,怎麽今個兒巴巴得主動湊上前去?”

如果是許多年以前,我定會在那句“從小性冷”的評價後面添上一個“淡”字,但自從傅東樓有了後宮佳麗,今日又對我做出那般獸行,我才發覺他已然是被破碎的童年逼成了變态。

我回答不上來,只能沉默。

清洗完畢換好衣裳後,壽康宮的嬷嬷又端上一桌的小點讓我食用。

可是我精神所遭受的創傷,用美食已經彌補不了,因為,太後與我面對面,正一直盯着我的嘴巴瞧———

我的雙唇微腫,還被傅東樓咬破了,這副樣子怕是連街東頭最憨傻的李家大娘都能瞧明白方才發生了什麽事,後宮中最精明的太後又怎能不知?

我蔫眉塌眼得就像是一只溫順的待宰羔羊,太後喝了口茶,卻将話頭起在了很遠很遠的地方,“人人都有不堪回首的往事。心兒,哀家那日失态推你,你可知那其中的緣由?”

我覺着手上的筷子能有千斤重,“太後娘娘,可是因為安太妃也有一條同樣的如意鎖?”

“是,也不全是。”太後的眼瞧向窗外,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回憶裏,“當年先帝還在位,得到了子國進貢的一條如意鎖。其實這東西在後宮算不上什麽稀罕物什,但子國的來使對先帝進言,說這如意鎖與皇後分外般配。”

“但是先帝卻把它賞賜給了安太妃?”我接道。

“沒錯,先帝的耳根軟,誰哼唧幾句想要什麽都能得來,可先帝卻在安妃沒開口的情況下,親自将如意鎖戴在了安妃的頸上,這說明了什麽?”太後端起茶杯,又緩緩飲了一口茶,“哀家一直無所出,先帝想廢了哀家,扶安氏上位。”

“……”

“女人的宮鬥嘛,看似複雜其實卻是再簡單不過的一件事,不僅是為了自己日後富貴長安,也是為了自己的孩子能繼承大統。安妃的手段并不像她表現的那般柔弱淡薄,哀家也沒少吃她的虧。可是最終,安妃中毒吐血,當着先帝的面将如意鎖朝哀家遞來,說了一句‘果然只有皇後能戴,你可真是不擇手段’……”

“是安太妃的誣陷!”我的直覺非常洶湧,若非如此,太後也大不會将陳年舊事講給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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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我又給你們添堵了】

太後接下來告訴我的故事,與我的直覺不差毫厘,再加上一些我娘曾講給我的八卦秘聞,我終于将那段往事拼湊串聯了起來,也終于明白了當年的皇後為何會成為傅東樓的母後。

那一年,安妃中毒後流連人間多日終亡故,由于證據不足,皇後多羅格倚月也并未受到多大的懲戒,只是從此倍受先帝的冷落。而在宮外成長的傅東樓,也是自那年起,開始遭遇頻頻的刺殺。

昭華易逝春芳歇,風雨襲來傷滿樓。在如此這般的坎坷年月後,傅東樓終于殘喘剩下半條小命,被我那向來慈善的爹救回。

其實有時候,看似最親近的人,你反而越會不了解他。譬如我就不明白,協助傅東樓入宮參與皇位之争的人,與當時太子失蹤之事有萬般牽連的人,在先帝賓天前夜去找皇後做了筆交易的人,到底還是不是我那“忠厚老實”的爹,和順王?

世間沒有永恒的仇敵,唯有永恒的利益,這話一點都不假。

太後說,我爹用了一個生死攸關的秘密博取了她的信任,她便上了那艘政變的船,助傅東樓登上皇位治天下,自己坐上了太後寶座享榮華。

太後還說,她一向護我是因為和順王府的榮辱與她息息相關,我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原來她并不是因為我的聰明伶俐喜歡我……這樣直白地講出來,我的心情還真是略微有些黯淡。

“那個秘密究竟是什麽?”我默默地垂下頭,“如果可以……我想知道。”

“心兒,那個你無需知曉,哀家與你說這些無非是想告訴你,你可以信任哀家。皇帝與他親娘安妃像得很,心思都極沉,你若想要顧及整個和順王府,就快些找個好男人嫁了吧。”太後摸了摸我的腦袋,繼續說道,“他給了你這條如意鎖,終于讓哀家想通了很多後宮的事,皇帝他還真是……哎,苦了你了心兒,這本不關你的事……”

我聽得眼眶發熱,連忙轉過頭去。誰能告訴我,這個時候,我的心情該如何收場?

确實是不關我的事,我多想永遠做那個逍遙度日的郡主,永遠不知道陳年的舊事,永遠不知道傅東樓和我爹均有另外一面,可有些事情我不想卷入但又不得不深陷其中。

就像現實,它總是在不斷地為我證明着什麽是真實的假象,什麽是虛僞的人心,我惜緣郡主是棋子界中身份最高貴的,但再高貴,也還是枚棋子。傅東樓啊傅東樓,你究竟想拿我這顆棋子,怎樣……

我有預感,這些還不算完,煩擾我的事必定會接踵而來,如果真讓我有幸言中,那我也真是太不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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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壽康宮,我便明顯感到背後有道冰冷的視線在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的身子鑿出洞來,我不斷告訴自己,莫回頭,莫回頭,便就真的一路腳步未停頭也未回。

“喂小心肝~你怎麽裝作不認識一樣就與我擦肩而過?”比較不想見到的人總是會在你心情最不好的時候讓你見到,姜淮将我攔住,眉梢微挑,雙眸中閃着流光溢彩,“好歹也是鄰居,你跟哥哥我鬧什麽莫名其妙地脾氣啊小心肝?”

我說話的語氣頗為寡淡,“說點人話你會死是嗎?”

姜淮聞言,立刻上翹了嘴角,然後對着我眨了眨他的騷眉賤眼,“我怕我說人話你聽不懂———诶诶,莫動手!”

像他這種不會功夫的小白臉,竟也能将我劈過去的掌抓得牢牢,我怒皺眉頭瞪了他一眼,“沒想到你這草包的手勁兒挺大。”

姜賤人又笑咪嘻嘻地湊近我,以情人耳語的姿勢對我說道:“其實……我別的地方更大。”

“……”不知道你們的身邊有沒有用腎思考的人,反正我這裏有。我對着這只腎精蔑了一口氣,“滾遠些罷,本郡主還有事,姑且饒你。”

我沒揍他個爹娘不識,是我仁慈。

我說的有事,也是确有其事,因為我不想回王府,我決定即刻啓程去蒲若寺,去了解一下我不曾真正認識的那位親爹。

……

我命三元回去後将“郡主安好,要獨自外出游玩幾日”的信息傳達給我娘,她剛記牢,我便将她和王府的轎子一同差遣了回去。

去蒲若寺的話,坐馬車行一個日夜就能到,可這點路途對于我來說,卻是相當的漫長。其實租來的馬車很安全,車夫也是有經驗的老夥計,一路穩當并不曾颠簸,但奈何我就是無法入眠,連淺憩都未有,一直睜大了雙眼看着落日夕陽變暗色幕布,再看着暗色幕布變成濃黑硯臺,最後等到天空泛起魚肚白,我們才歇下,在路邊的攤子上吃了個蛋啃了張餅。

之後繼續趕路,于酉時到達蒲若寺。寺裏的住持看見我,并未覺得驚奇,只是稍稍嘆了口氣向我道:“施主,你的執念如此之重,又怎能真正的惜緣,緣是佛祖坐下之蓮,經幾世累積,才得善意滿盞,你當要自己把握,阿彌陀佛……”

我撓了撓後腦勺,既有些犯困又有些聽不明白,“大師,你只需告訴我和順王上個月來這裏做什麽就好。”

“來寺裏的沒有王爺,都是施主,你說的那位施主确有來過,只是前來靜心理佛罷了。”

“不可能!”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語,施主,你莫再貪執。”

我平心靜氣,吐字清晰道:“那就煩請大師,讓我宿在我爹那幾日宿過的房間吧。”

如果能有重來一次的機會,我一定會在主持說完“你莫再貪執”的時候,轉身就走,片刻不留,就當我從沒有來過這蒲若寺,繼續回王府當那個可愛可恨又可憐的惜緣郡主。

如果能有……

但終不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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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我以後再不好好起标題,你們就扇我,我一犯懶就用力扇我!快!)

☆、51 【天底下最大的贗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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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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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