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8)
幫我切脈,切了一時半會兒後,她又對我渾身上下所有的骨節敲敲打打,直到審視完我的腿,她才終于有了一絲表情的變化,嘴裏還同步驚呼道:“呀!”
姜淮立馬就湊過來,急切相問:“怎麽了怎麽了?”
緋嫁搖搖頭,“沒什麽。”
“沒什麽你呀什麽呀!”看診揪心,但眼睜睜看着別人看診卻更是揪心無比,姜淮果斷将周圍驅散幹淨,“走,我們出去,莫要影響神醫的醫術發揮。”
天色已暗,雨還在下,在只有我和緋嫁面面相對的久久之後,她将她的診斷告訴給我,“姑娘,你的相思病有救,腿,無。”
“……”我的眼淚立刻就冒了出來,我在想,這神醫說話這麽直,也太招人讨厭了吧。
我不知自己是怎樣拖着瘸腿奔向雨中的,也不知自己能存有多少的力氣能走多遠,我要發洩,想要找無人的地方喊與哭。
因為我總抱着一線希望,覺得自己的瘸只是暫時,于是就不能接受,不能忍受,這鮮血淋漓的真相引起了我情緒的大幅度波動,比連綿不絕的雨還腸斷。
世人皆因曾經而執着,想必我也不能免俗,我仍想要保留曾經自己的模樣,身體健全,氣息向上,期待那個永遠都不會再看到我的人,在有朝一日想起我時,我都還在。
昔日我最瞧不起的人就是輕生的人,不是出自于“身體發膚授之父母”這個道理,而是我覺着,連自己都敢殺死自己的人,為什麽會沒有膽量再活下去。
現下我卻懂得了,那一瞬的輕生念頭能夠擊潰你所有對生活的憧憬,無盼無望,不如去死。
腰身突然被身後的雙臂緊緊圈住,是姜淮的氣息,“別這樣,心肝,你還有我。”
“滾開,好嗎?”我所有的理智,都用來粉飾我的喪心病狂,“我瘸一輩子又怎樣?不需要任何的憐憫與同情,你哪涼快就呆哪去!”
他将我的身子扳過來,制住了我所有的反抗,“好,好的很,我現在就跟你殉情,邁一步就是懸崖,閉上眼,咱們跳。”
說罷,姜淮真的帶着我作勢要跳。
我臨陣脫逃,臉色難為的跟吃了苦瓜似的,哭着喊着退縮,“王八蛋,你竟然敢強抱我?!”
“……”他松開我,跟在我的後面走了很久,才說出一句:“我是挺想那麽做的,你怎麽就猜到了?”
山上的路經過多日的雨水沖刷,讓人走得甚是艱難,更可況讓我來走。姜淮看我鬧夠脾氣了也擰巴夠了,便蹲在我身前将我一把背起,然後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泥濘的路上前進。
我垂頭喪氣趴在他肩頭,許久才嘟囔了一句很小聲很小聲的直言,“也許我的心太小太小,只能裝得下一個人吧。”
姜淮的腳步未停,身子也未頓,像是根本不曾聽到。
回去的時候,我還依稀看見馬逢春拉着他相公在偷看,她很激動地表示:“相公,你瞧見沒,這就是傳說中的患難見奸情!”
我有些想罵人,但終究沒有氣力,姑且饒過她。
☆、107【謝謝你方才不反抗】
次日雨終于停了,馬逢春甚為激動地跑來找我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姜淮咳了一晚。如何?你那麽煩他,是不是很高興?”
我疊着被子的手突然一頓,眉心微皺,“怎麽回事?”
“你喜歡上他了。鑒定完畢。”馬逢春往床邊一坐,自以為是地點了點頭。
我把她推下床,繼續疊我的被,“大清早的你發什麽神經,是因為昨晚夜生活不太和諧所以如此嗎?”
“喂!”馬逢春因為我的口無遮攔,急了,于是便更加口無遮攔地還擊,“我本來第一句是要問你‘是不是喜歡上姜淮了’,但我知道你一定會否認,所以我就将他病了的事提前說,果然你的表情不似以前那般幸災樂禍,你曉不曉得,你方才的眉毛都快要豎到天上去了?”
“昌博縣之所以窮,是因為他們的縣令夫人成天不憂民所憂,總喜愛研究是非八卦,将縣令大人都影響得誤入歧途無法治理好本地,這之間的邏輯關系由我這樣解釋,還算是合理對吧?”
“我跟了你那麽些年能不了解你嗎?每回你被戳到痛處,口齒就會變得異常伶俐!”馬逢春在我身後來回踱步,語不休,“況且,人也不能永遠孤身,特別是女人,因此你需要一雙能讓你安眠的臂彎,姜淮雖然長得不太靠譜,但估摸着他這般有情有義為你舟車勞頓去請神醫的姿态,也不像是作假,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找我相公去,哼!”
……
用午膳時,還沒有見到姜淮出房門,我自然是要去看看的,畢竟如果他真的生了病,多半也是因為昨兒個雨中的負重夜行。
“你還沒死嗎?”我用着我倆一貫的溝通方式,沒有任何禮貌地一邊說話,一邊推開他房門。
卻沒想到,擡眼就看見門前的姜淮,生生吓我一跳。
他的黑發高高豎起,卻沒插任何發簪,一身堇色衣衫,也熨貼得非常整潔。
被他的異常所影響,我連出聲都不太利索了,“怎麽……不出來吃飯?”
“我只是在跟自己打賭,看你什麽時候會主動過來找我呢~”姜淮的嘴唇紅殷殷的,說這話時膚色卻有些不太對勁兒。
“你不舒服?發燒?”
“沒有,我很好。”姜淮眸色紅得幾乎就快要用折扇遮臉了,“發騷倒是有可能。”
此時沒聽見他咳嗽,我伸手就要去摸他的額頭,看他是否燒得不輕。
可姜淮卻攔住了我的手,彎下身雙唇湊向我的耳畔,仿佛要與我說什麽親密的話,“如果不愛我的話,就千萬不要關心我哦。”
我後退一步。
沒有人能受得了這樣簡單而純粹的刁難,他病了,他不醫,他在等我道出關心承認關心,如此幼稚。
……
某人不聽話,縣令家的兩個小祖宗便和他學,更加地不聽話起來。
馬逢春去喂他兒子飯,追得滿院子跑,而喂她女兒的任務我就應承了下來。我坐在院中端着碗,一籌莫展。
方才從姜淮門中出來,被馬鈴铛瞅見了,于是她就端正地坐在我面前,不用嘴吃飯,只記得用嘴說話,“姨媽,為什麽你要對美叔叔兇?”
我的情緒還停留在方才姜淮的刁難裏,有些想掉淚,“沒有啊,姨媽很溫柔,從來都不兇人的,快點張嘴,啊———”
馬鈴铛:“姨媽,為什麽你的眼睛亮亮的?”
我:“因為姨媽的眼睛裏有珍珠,來,張嘴吃飯。”
馬鈴铛:“姨媽,小鈴铛想要玩你的珍珠。”
我:“乖,吃完這碗飯就給你玩,來,張嘴。”
馬鈴铛:“姨媽,為什麽你的裙子跟我的不一樣?”
我:“因為姨媽的腿太長,啊,張嘴。”
馬鈴铛:“姨媽,為什麽……”
我扶額站起,一點也不同情馬逢春滿場跑的艱辛了,“這是誰家的小孩就請誰快點領走好嗎!馬逢春!馬逢春———”
任性的人兒一點都不可愛,姜淮真的是全天未出客房的那扇門,也不知是會餓死,還是病死。
正所謂多情是錯,無情是過,我在這标尺之間風中淩亂地徘徊,即做不到應承他的心意,又做不到不管他的死活,這真是讓我擰巴欲絕。
我還是去向神醫緋嫁讨要治療傷寒燒熱的藥方,她也是大大方方得給我開了,但在我轉身欲走時,緋嫁有些漫不經心地言道:“我這方子能醫傷寒燒熱,但不醫心病。”
我深刻懷疑,緋嫁之所以盛名在外,是因為她有着不用切身便能準确道出所患病狀真相的超能力。
“本愚兄,藥我給你端來了呦,不需要我親手喂到你嘴裏吧?”
姜淮坐在桌邊,見我到來,表情硬是強裝平靜,不過聲音卻是隐藏不住的歡喜,眼中還有萬般心事地盯着我看,“呦,這麽難得~”
此時已經夜半三更,我是躊躇了又躊躇,思索了又思索,在窗外看見他的屋內依然點着燈,我才決定将藥端了去。
因為他不吃藥,不吃飯,也不睡覺,我實在是怕他開始修煉什麽邪門歪道,正等着得道升天……
“今日,是我的生辰。”說罷,他又笑了,“不,今日就快要變成昨日了。”
在病中恰逢生辰,身旁若沒個人送上祝福與禮物,他自然是要變得文藝且憂傷,真讓我無語,“呃……生辰快樂。”
姜淮:“沒有準備禮物嗎?那你要用什麽賠我?”
我:“你想要……”
“我最想要的生辰禮物,自然是你……”姜淮突然雙眸含淚,看着我的目光實在是有些灼人心肺,“心肝,只看着我,依靠我,難道就不行麽?”
他別開了臉,用後腦勺對着我,“怎樣都不行麽?無論我如何努力,如何不離不棄,哪怕是我死,你都不會為我流一滴淚,對嗎?”
這字字都鋒利如刀,讓我無從逃避遁形,也害得我鼻腔酸澀不已。
我将碗放置他桌前,一本正經地開勸,“本愚,我嫁過人,還被休了,而且你也知道我和傅東樓……你值得更好的,真的……”
“所以,”他端起桌上的藥碗作勢要摔碎在地,聲音裏滿是讓人心都為之揪緊的負能量,“喝這些,又有何用?”
看碗從他手中脫出,我條件反射的馬上皺眉閉眼,卻感覺到姜淮的唇吻了上來。
一時愣怔,在藥碗破碎的刺耳聲中,我被姜淮那滾燙的唇和滾燙的肌膚貼住,竟忘了推開,他怎麽燙成這樣,所以……他現下是已經神志不清燒傻了嗎?或者,我是實在伸不出那雙殘忍去推開他的手。
兜轉多年,他的舌尖終與我相遇,便鉚了勁兒的纏繞,汲取。
讓我誤覺我是他的希望,是他的一切,他的局促不安全因我。
“夠了,姜淮。”饋贈真的足夠了,我們的唇舌便互相告別。
姜淮恢複往常的風流不羁,摸着自己的下唇吧嗒着嘴,表示意猶未盡,“嗯,嘴唇的觸感很好,害得我好想趁人之危做一點壞事怎麽辦~”
我還未答,他就兀自背過身去說道:“逗你玩的,不過也謝謝你方才的……不反抗。”
☆、108【君臣遠隔猶若天壤】
天氣驟然冷了下來,萬物枯敗,大雪也連連下了幾天,視線所見,均是一片白芒,就像是積雪永不消融的神奇國度。
有了那一晚的親密接觸,姜淮還真是變得有所不同。不過我本以為即使他要變,也不過是變得更加風騷更加無理取鬧,可并不是,他開始變得頗為別扭,有時與我說話他還會尴尬地側頭,兀自臉紅。
娘呦……曾經號稱萬花叢中過一朵不放過的姜淮,他到底至于如此這般嗎?
而且,姜淮的警覺性簡直不可同日而語,明明我的餘光和我的第六感都在告訴我,姜淮他在看我,還是一直緊緊地死盯住我不放,可我一回頭或者側頭看他,他就馬上聚精會神地該幹嘛幹嘛去,甚至裝得就像從不曾看過我也不太關注我。
他到底又在發什麽新型神經喔……
神醫緋嫁近日想要離開,但在離開之前,她還是拿着針去為姜淮治療體內餘寒。眼眉細長,氣質疏離,不說話就罷,一張嘴便嗆人的女人,當她再拿起銀針對着病患猛戳時,怎麽看,都不能讓人産生好感。
大家都不喜歡她,當然她更不喜歡大家。
她唯一喜歡的就是跟植物草藥打交道,如果硬要跟人相處的話,我估計她會選擇———植物人。
與往常一樣,從起床後我基本上就開始自然而然地用胃思考了,我肚子咕咕叫地看着姜淮被緋嫁戳針,以及他們之間不太愉快地對嗆———姜淮:“我覺得有點痛,你找準穴位了沒?”
緋嫁冷清又淡定地說道:“收起你懷疑的語氣,不然我手一抖,你的五髒六腑就都廢了。”
姜淮:“庸醫!那你在什麽情況下手才不會抖?”
緋嫁:“視心情而定。”
雙生子穿着喜慶的紅棉襖,夾雜着風雪掀開簾子就從外面追跑了進來,由于受到風吹,我鼻子癢地突然連打了兩個噴嚏,不知是否故意,緋嫁淡定地抖了一下手,于是,滿室只聞姜淮那沒有形象的嗷呲聲。
“你的氣質都崩成渣了小姜姜。”馬逢春将她女兒抱起放在腿上,然後開始剝花生喂孩子,“時間過得好快,眼看着就要過年了,唉,人森啊,真是寂寞如雪,也不知道這場雪什麽時候能停……”
“什麽時候吃飯?我好餓,特別想吃苗苗的後臀。”我喝完用來充饑的茶水,順便對緋嫁道:“雪這麽大路很難走的,神醫啊,你就留下來過完年再走吧?都怪我的腿不争氣,害你白跑一趟。”
緋嫁看都沒看我一眼,便答:“無礙,反正我在谷中閑着也是閑着。”
馬逢春非颠颠兒的上趕着找虐,她好奇地問道:“既然閑着,你怎麽拒絕病患入谷,而且自己也從不出谷救治天下吶?”
“醫、毒向來不分家,我以毒攻毒的醫法能讓死人複活,也許也能讓活人瞬死,并不适用于天下。”緋嫁繼續道,“我知道你接着要問‘為什麽不嘗試以毒攻毒治她的腿’,所以我直接告訴你好了,因為風險太高,某人又不願意了。”
緋嫁的手又一動,她口中的某人又“啊,庸醫你變态啊”地叫了一聲。
還沒等逢春繼續探究我的腿和某人不願意之間的辯證關系,外頭便有噠噠的馬蹄聲由遠至近,昌博縣真的很久都不來生人了……
如果我知道來人是誰,我一定會在雞崽縣令照常上書奏折時,死活都要将其搶來看上一眼。
可惜的是,人這輩子沒有如果。
“老爺!老爺!有客到!”
全屋的人都好奇地出去瞧,我由于腿腳不好,便行得慢了一步。
來人的姿态肅殺,風塵仆仆。只需一眼,我心就一悸,忙閃到門後。
姜淮真是一顆閃亮又牛逼的帶種人士,他站在院中,拔掉了自己紮了滿手的銀針扔在雪裏,然後鎮定地掀開衣袍,撲通一聲向來人跪了下來,動作猶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耐人尋味。
“草民有罪。”
這話讓曾經的君臣遠隔,距離猶若天壤。
來人滿身風雪,面容有些滄桑,仿佛像趕了很遠的路,并且徹夜未停,“何罪之有?你說說看。”
那經常在我夢中出現的聲線就這樣毫無預備的響起,我是咬住了唇又捂住了嘴,才能做到只掉淚而不出聲音。
☆、109【刻骨銘心獨一無二】
“皇上萬福!”
全院子裏能喘氣的人類都跪得特別利索,即使我不躲,我的腿這輩子基本上也只能告別下跪了。
氣氛就如寒風中的大雪缤紛一樣,寧靜而莊重。
姜淮低頭垂眸看着雙膝,回話回得引人深思,“也許草民罪在奪人所愛,以及不能夠完璧歸趙。”
我自然曉得他們談論的中心是我,所以便慢慢後退準備翻窗逃走。
傅東樓冷冽的聲音從室外飄進室內,他邁了幾步,就把我裝進了他的視線,“朕的皇後,你又要躲去何處?”
雪花像幕簾一樣将他與我隔了開來,盡管我幾乎快要哽咽出聲,可我愣是憑借着強大的意志力咬緊了牙關,淚難得流得深沉。
他依舊顏容冷峻,眼裏像含着湖面粼粼的波光,向我伸出手掌呼道:“心兒?”
是否某一天,待垂垂老矣的我走到生命的盡頭,這時,我才終于可以再見傅東樓一面,那時他會穿着最好看的衣衫,含笑站在我眼前,朝我伸出溫和的大掌,“心兒,我很想你。”
那時,我定會跟他走。
絕不猶豫。
可現在,卻不能夠,我搖頭的頻率堪比撥Lang鼓,如果我的腿麻木得不是那麽厲害,我一定會盡我所能的逃離這裏。
太糟糕了,真的不想讓他看見我這副模樣。
姜淮跪在雪地中,無邊無盡的雪花依舊簌簌飄落,落在他的發,他的衣,他的眼睫,但他除了上下唇開合,身子連動都沒動一下,“聖上應當明白,為帝不可能只擁有心肝一個女子,與其如此,不如放她一條生路,與我在一起游遍山水,總好得過在皇城內當那并非唯一的金絲雀,況,最早皇上您也是這麽安排的,就真心沒必要反悔。”
姜淮瘋了,絕對的。
以上是所有在場人士的內心想法,也包括了我。
因為他顯然已經走到了皇上內心深處的秘密花園裏,而且将此處公布于衆,不留餘地。
傅東樓本來邁向我的腳步一頓,然後便不發一語地扭過頭去看姜淮。
姜淮此刻也擡起頭,直面聖言,“草民鬥膽問上一句,若與萬裏河山相悖時,皇上可還會擇重對心肝的千金一諾?”
這個問題問不起,答案我也要不起。
不過須臾,傅東樓就撂下一句:“本愚,此事朕自會權衡,而朕與皇後的事情也無需你操心。”話畢,便走進屋內。
理所當然,我是想後退的,回憶的任何邊角都讓人心酸,可眼下的那雙寒井瞳眸卻是叫我無法挪步,心酸至極。
傅東樓回身關門時,對着屋外跪了一地的衆人說道:“昌博縣縣令上書有功,日後朕定會嘉獎,你們退下吧,朕有話對皇後訴說,不希望被人打擾,懂?”
雞崽縣令底氣十足,“臣等謹遵聖旨!”
“……”我眼見着傅東樓鎖好了門,非常嚴肅得一步一步與我越來越近,我背靠窗欄無處可退,只能迎戰。
“心兒,我想你想得萬般辛苦,你可知?”
在這個腹背受“敵”的時候,我心裏百轉千回在找理由,終于,我做了一個十分艱難的決定———裝失憶。
是了,就是裝失憶。我淚眼婆娑地仰頭看向房梁,“這裏是哪裏,我不知道我是誰……”
傅東樓終于站到了我的面前,他停下了一切動作,只是堪堪不舍地望着我,連觸碰都不敢,仿佛怕我會消失,“這裏是我的江山,你是我的刻骨銘心和獨一無二。”
☆、110【身子被壓雙手被制】
一室靜谧,我無言。
他低下頭盯着我的腿,想必已經得知其中一二,所以那話語說得甚為酸澀,“你這個沒良心的,怎麽就是不聽我的話呢?次次甘願被別人傷害,卻叫我痛,這不公平。”
我深呼吸,努力的開導自己,你看,其實讓他看到我真實的一面也不壞,起碼他就不會再惦記,我也可以在癡戀中醒上一醒。
出乎意料的是,傅東樓并沒有嫌棄我的腿———“可即使這樣我還是愛你,愛到沒有你在,我的世界也像這般……雪下個不停……”我突然被他一把扣住腰拉進懷裏,久違的體溫,熟悉的味道,讓我魂牽夢萦難抵抗。
我僵硬的身軀漸漸癱軟,也開始放縱自己哭出聲音,我太累了,太辛苦了,所有的自作自受我都沒辦法向別人訴,因為怕換來對方的一句“那是你自找”。
很久很久以前,傅東樓曾與我說過,在遇到災難禍事時,永遠不要去責備第一受害者。連铮的事兒雖然是我推波助瀾,但我也是徹頭徹尾的第一受害者,傅東樓沒有責備我,他只是抱怨我讓他痛得很不公平……
往往很多事情,都是事與願違的,我埋在傅東樓的脖頸,哭得差點斷氣。
許是他趕路趕得很疲倦,而我也哭得累了,兩人便一齊躺在了床榻上,這不是我第一次與他共處一榻,卻是真正意義上最純碎、純粹得不能再純粹的睡覺。
第二日早起,我睜開眼的一瞬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不太知曉今夕是何夕,此處為何處?
看着身邊阖眼睡得正沉的傅東樓,我才發覺這一晚上,我并沒有像往常那樣做夢,我想,可能是因為我身邊有他。
我迷戀地用目光描摹着他的容顏,他的那雙濃眉微微上挑,所以總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震懾,不笑時讓人胸悶,一笑,就讓人肝顫;而那鼻子也挺直得很威嚴,為君之相便說得是如此罷。
接着便是他的唇,有些蒼白,還有些幹裂,并不像在宮裏時那樣富貴滑潤,可卻一樣能勾動我的心靈,他這一路快馬奔程不畏風霜雨雪地趕來,是真的辛苦了。
想一想,我的眼眶便有些濕潤,只能側過頭去不再看他的睡顏。
桌上的燭火燃了一晚,此刻已經攤了一片的燭淚,我正要起身下床去熄滅蠟燭,身旁那個本來睡得正熟的人卻順勢轉過身,壓在了我身上。
這還不算完,傅東樓還抓着我的雙手将其按在了床頭。
“你……”我的心髒在這一瞬最少蹦了一百單八下,而且我總覺着這一回相見,傅東樓就在我心裏放了個細作,這名細作總是能在我有一點點動作時,就立刻出賣我。
“又要離開嗎?這回想去哪!”傅東樓愠怒的聲音被刻意壓低,聲調裏還帶着剛轉醒的迷糊不清。
“不是……我只是去吹蠟燭……”
傅東樓半信半疑地看着我,然後手向空氣中一揮———“啪!”
蠟燭滅了。
我:“……”
突然,他俯下頭猛地咬住我的唇瓣,還用了大力氣,我吃痛地張開了嘴,也算如了他的意。
身子被壓,雙手被制,唇舌糾纏,血脈中仿佛有一股熱流正在奔向全身,這一切的沖擊與變化讓我的眼眸猛地瞪大了。
“回應,”傅東樓抽空對我下令,帶着最熾熱的氣流噴灑在我唇角,“回應我,心兒。”
☆、111【芙蓉盛開我也盛開】
時光似乎都慢了一拍,在這一時刻,我終于了解了自己對傅東樓的渴望,那種可以不去想緣由,不去想以後的情迷。
伸手勾住身上人的脖頸,再朝下拉,他只要回應,我卻給了他主動。
外頭的天才剛蒙蒙亮起,我與傅東樓彼此相依唇難分離,在此情此景裏,如果不發生個什麽風雅風流之事,就太對不起昌博縣縣令冒着頭懸于頸的危險對我行的出賣之舉。
都說欲海無涯,回頭也無岸,的确如此。
我只是做了個姿态,主動權就被高高在上的傅東樓奪了去。
那口腔裏的每一處都被他光顧,交纏親吻像怎麽都不夠一樣,簡直恨不得将對方吞入果腹,果那對情感極度饑餓的腹。
不知過了多久,我已經忘卻了空氣的可貴,大腦與心靈皆是一片空白,如果此刻我死,那麽我希望能夠将我的死因公布給世人,就說這姑娘,是被濃烈積壓的情愫沖擊致死。
于此,我驕傲,我光榮。
我氣喘籲籲,胸口滿滿全是蜜糖,甚至什麽時候衣衫被解盡,我都沒能夠察覺。
當身上最神秘軟糯的穴位被傅東樓找到,他奉上手指便直直看着我,話語說得輕和無比,“心兒,給我。”
這句直白的索求,若是一般的姑娘定會無從招架,傅東樓一定念在我不是一般二般姑娘的份上,又對我加了一句,“你躺好了,乖乖讓朕寵幸幾次,朕就不再生你的氣了,怎樣?”
他說這話的眼神,太過勾人,委實讓我有些吃不消。
我終于開口遲疑道:“可是……天都亮了……”
笑意漸漸盈滿傅東樓的眼睫,“這樣,不就黑了。”
伴随着說話聲,一雙大掌穩穩蓋住了我的眼,不過須臾,我的胸前巅峰就察覺到濕熱的愛憐。
僞叔侄成為真眷屬,頗為不易,而這等風月之事,與傅東樓一起做,也是我畢生所盼。
由于雙眼看不到,我只能憑感觸來想象他此番的樣子,會是深情多些,還是魅惑多些,是滿足,還是勉強?
光裸的身子坦白在他眼下,有點冰涼,而那些對傅東樓的想象算是徹底點着了我血脈裏的火,絕對是身體上的難耐折磨,更是精神上的冰火兩重天。
當再度重見光線,傅東樓英俊的容顏便映在我的眼簾,周遭仿佛有大片大片的冰雪芙蓉在搖曳盛開,我也盛開。
他就那樣猛地進入,讓我看着他深沉、認真而堅定地占有我,仿佛像在進行某種儀式,又好似在對我烙下某種印記,漫天的花海烏泱泱褪去,唯剩下我與傅東樓在這座偏遠窮縣城的小房間裏無限地靠近彼此。
“唔……”這一瞬的感覺有些微的疼,我聲音飄忽地像是要馬上飛升,但就像一個空蕩蕩的人,被填滿了,踏實了,我願意為此忍耐,于是這點疼痛又有何可畏?
“心兒,叫我一聲好不好?”
我羞澀地臉燒,但還是磕絆出聲,音調膩人,“東樓……”
聞言,他身子一沉,沒有停頓就開始慢慢起伏,這股異常的感觸包含着疼痛與快感,讓剛剛動情的我直打起哆嗦。
也許這就是真正的疼愛,我疼,他愛。
在迎接過彼此至情至美的傾訴後,傅東樓咬着我的耳朵調笑,“你都快瘦成年畫兒了,是為了喜慶的迎接新年麽?”
我垂下眼眸,“是為了你。”
傅東樓湊近我的臉,揚起嘴角,眼神又意欲不明起來,“心兒……”
“嗯?”
“我不能沒有你。”
“……我知道。”
“那我們再來一次好不好?”
“……”
☆、112【徒留一肚子的饑餓】
我曾覺着傅東樓性冷淡,仿佛那一摞摞奏折與一杯杯參茶組成的禦書房,要比任何妃嫔的溫柔鄉都值得留戀,但現下我卻發現,原來他也有欲求不滿的時候。
“我餓……”我咽着幹澀的喉,從傅東樓的糾纏中掙紮出來,“我要起床!”
還沒來得及慶幸,我就又被他抓了回去,“急什麽心兒,我不是正在喂你。”
我甩着腦袋堅決不從,并且迅速改口道:“我飽了!真的飽了!”
傅東樓微微彎起唇角,對我散發出殘忍的笑,也堅決地表示絕不會放過我,“我還餓着,我想了你多少日,你便要以這種方式依次還回來,明白麽?”
“可是來日……方長啊,我慢慢還都不行嗎?”我低喘着,依舊堅決不從。
傅東樓對我手嘴并用,态度更是堅決,“趴好,別動,小心弄疼你。”
我終于發現,原來我沒他堅決……
欲海沉淪,徒留一肚子饑餓。
不知過了多久,傅東樓的黑眸裏有了一閃而逝的趣味,他捏着我的腰肢,語氣卻認真地仿佛是在談論政治民生,“心兒,舒服麽?”
“呃……”我的粉臉立即紅透,但自然是不敢否定,只能側過頭不再看他,“……還不賴,所以我可以起床了嗎?”
他沒答,只是笑着看我,那好看的面容仿佛能盛下我所有的視線。
我當他是默許了,便感激地松了口氣,待穿好裏三層外三層衣衫,我終于下床站了起來。可不知是他系頸扣的樣子太過射我魂魄,還是因為折騰得久了,我察覺到有些腿軟,站都站不太穩。
這時,傅東樓屈膝蹲在我前方,語氣說得随意,“上來,我背你。”
“我不敢……”若皇上的背我都敢上,那我就不僅是壞了腿,我還腐壞了腦子。
傅東樓:“從此以後———”
他剛要說話,我就搭上他的雙肩,有些激動地打斷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是不是就像戲本子裏寫的那樣,女的瞎了,男的就說從此以後他就是她的眼,所以你是不是想說,你要做我的腿?”
一向凜冽不太富有情趣的傅氏東樓,一向偏愛朝政偏不沉迷于女色的皇上,如果都變得會看那些庸俗且催淚的戲本子的話,那我簡直要跪謝上蒼了。
傅東樓:“我是想說,從此以後我就不放你下床了。”
我:“……”
“逗你的。”傅東樓把我背起,雙目正視前方,走得沉穩,“以後我就是你的一切,不要再試圖輕易丢掉我,雖然貴為天子,但是患得患失的,我也會怕,會累……”
我的身子突然顫了一下。
不得不說,姜淮他很了解我,他分析地非常合理,我并不适合皇宮,也不喜歡母儀天下。我只是愛傅東樓這個人而已,其他的附加值對我來說不是享受,真真是磨難。
既然傅東樓都将話說出來了,我若默許,就是欺騙。
我只能趁早坦白于他,“傅東樓,我是真的喜歡你,而且這一生心裏都會只有你。但我不想……進宮的……”
怕他生氣介意,我又立刻出了很多主意,“這樣也不要緊的啊,只要我們相愛,你微服私訪的時候就可以來找我,等到你老了,再也無心朝政了,而崇重也長大了,可以擔得起天下了,那時,你便可以光榮退位,我們可以去玩兒,想去哪就去哪……”
我還沒有考慮到他老了的腿腳是否還能與我玩得起,我還沒來得及再幸福得憧憬一下這麽合理圓滿的未來到底能不能來,傅東樓就已經打斷了我,“心兒,這些事情不是你該想的,我自有決定,你現下只需要聽我的話,謹記着‘聽話’二字,就算是回報我對你的用情至深,明白麽?”
“嗯……”
因為傅東樓年長我許多,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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