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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書迢生日那天,上午先去了顧家.
陳回是頭一次缺席顧書迢的生日,顧父、顧母在三個兒女中,一向最疼愛顧書迢這個小兒子,言辭之間難掩對陳回的怪罪。
顧書遠一向是看不慣陳回的,這下可算是抓住把柄了,一個勁兒地添油加醋。也就是還有他大姐顧書遙,肯在飯桌上為陳回說了一兩句好話,否則顧書迢這場生日宴,幾乎變成陳回的批評大會。
晚上吃過飯,在回去的路上。
顧書迢又接到了葉端的電話,他挂掉幾次之後,對方又重新打過來。他本來是鐵了心地不肯接的,來回幾次之後,葉端又發了短信來。短信上說:“我來陪你過生日,你都不想見我嗎。”
顧書迢看着短信,心理五味雜陳,他還是沒有回複。
他回到小區,把車停好,吃驚地發現,葉端竟然就在他家樓下。
此時天幾乎已經全黑,葉端默默地站在夜色裏,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整個人像與夜色融合在一起。
顧書迢向他走過去,葉端顯然也看見了他,沖他輕笑,問道:“還以為你在家呢。”
“你還是回去吧。”顧書迢很不願意在自己熟悉的範圍裏,見到葉端。
葉端又笑,不知是冷笑,苦笑,還是嘲諷的笑,總歸是聽起來不太愉快。他說:“顧書迢,我在你家樓下,等了你兩個小時,剛見到你的面,你就趕我走?講點道理吧。”
顧書迢也冷言冷語:“我沒有讓你等。”
葉端簡直笑得不行,他處過的那麽多人裏,這樣陰晴不定,忽冷忽熱的,簡直只有顧書迢這獨一份。向來都是別人做他的舔狗,這一回,也終于讓他自己嘗一嘗,做別人的舔狗是什麽滋味了。
葉端放緩了語氣,說道:“行,上次把你一個人丢下了,現在你怎麽氣我都行,全當是給你賠罪了,嗯?”他又從衣袋裏掏出一條項鏈,項鏈的光澤,不知是否可以容納無邊夜色,他邊說着“我花了好長時間,才親手做成的”,邊戴到了顧書迢脖子上。
顧書迢沒有拒絕。
顧書迢本來也不是真的要和他決裂,眼見着葉端“服軟”了,他自己也收了人家的禮物,說實話也沒有什麽好矯情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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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端跟在他後面上樓。
剛一打開門,連燈都還沒來得急開,葉端就已經從身後摟住了他,不停地在他耳後輕吻。顧書迢說“等等”,葉端也不肯放開他,還取笑他說:“你早等不及了吧。”
顧書迢瞪了他一眼,“啪”地一下打開了燈的開關。
兩個人衣衫不整地進了卧室,随手脫下的衣服,從客廳到卧室丢了一路。
————
李明和一到出差的地方就生病了,陳回笑話他,李明和本來就是開酒店的,一年到頭可是少不了出差,這次怎麽先病倒了呢。
在李明和“重色輕友”的評價中,最終他還是抛下了正在生病的老友,拼死拼活地“趕工”,想辦法給自己留出了11號那天的時間。
他讓助理幫他去取戒指,又訂了11號淩晨的機票,其實那個時間段預報有雨,助理和合作夥伴都勸他買白天的那一班,陳回卻顧不了那麽多了,他計劃中11號淩晨的票,還是勉強能在11號晚上到達。
盡管這是如此勞碌、繁複,甚至有一些危險的行程,然而陳回心中卻絲毫不覺得累。他記不清是在哪裏看到過“千山萬水,為你而來”,“一生一次,一期一會”這樣的句子了,縱使無盡美好形容的詩詞,是難留易忘的,但陳回恍然間,覺得回到了高中的時候。
他為着自己心愛的人,經過無數阻隔。就像他年少時,在顧書迢路過操場的時候,故意耍帥投進一個籃球;就像他年少時,穿過幾層教學樓經過顧書迢教室的窗口;就像七年時光裏,讓他苦澀又讓他甜蜜的愛恨情仇。
在飛機上的淩晨,他并不困,看着藍黑周圍的層雲滾滾,他想他很快就見到顧書迢了。
飛機安全到達了。
他到家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他在樓下就看到家裏的燈亮着,也許顧書迢剛從顧家回來,又或許是準備睡覺了。陳回想着給顧書迢一個驚喜,他開門的聲音很輕,輕到在卧室翻雲覆雨的兩個人絲毫沒有聽見。
陳回一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滿地散亂的衣物。卧室裏傳出顧書迢的呻/吟聲和另一個男人的喘息聲,以及床發出的吱呀聲。
陳回簡直覺得,自己此刻是被一道雷劈中了。
他麻木地往前走了幾步,卧室門根本沒有關,他看向裏面,只見床上的兩個人用着“無所不用其極”的姿勢,做着最淫/糜的事情。
陳回已經完全懵住了,他想他如果有心髒病,這一刻完全可以死去了,然而,他沒有。他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人,在不遠萬裏回來為那個人過生日的時候,見到的竟然是這樣的場景。
他想他應該去廚房拿一把菜刀,向卧室裏那兩個恬不知恥的人砍過去;他想他應該立刻沖進卧室,向那兩個奸夫淫夫破口大罵;他想他應該咳嗽一聲,或弄出一點聲響,讓那兩個無恥的人品嘗一下被捉奸前的慌張與躲藏……
總歸,總歸,不該是他在這裏受折磨。
然而,然而,豆大的淚珠從陳回的眼睛裏滾落,他什麽都沒有做,輕輕地無聲地離開了,甚至他還将門關好,仿佛今夜他根本不曾回來過。
陳回很久沒有哭過了,他是單純的、明媚的、熱血的小少年,他有什麽可哭的呢?
他家境優渥,父母和睦,姐姐疼愛他,他身邊有摯友,他活到現在,甚至連生離死別都沒怎麽經歷過,想來想去,能致使他哭的,也只有顧書迢這一人了。
陳回覺得自己很懦弱,他失去了一些東西,永遠的失去了。
只是,只是,再哭這最後一場,往後也沒什麽值得留戀的了。
他狂奔下樓,然後扶在花壇邊吐了,是真的吐了,邊哭邊吐,他感覺自己簡直狼狽的像一只狗。
他伏在花壇上,口袋裏的戒指硌的他胸口生疼,或許是胸口疼,或許是心疼,算了吧,無論是哪一個,有誰會在乎呢。他将戒指拿出,看了最後一眼,然後用盡全部的力量,嘶吼着将戒指抛進了花壇前面的噴泉水池裏。
戒指掉落在水池裏面,發出輕微的聲響,黑夜中濺起透明的漣漪,全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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