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八 羞恥
謝引川的眼淚在井良簡短又利落的回答出來的那一刻,斷了線似的往下掉。滾燙的溫度一下跟周圍冰涼的雨水區分開來,劃出一道邊際分明的傷心。少年站着,搖搖欲墜像一只落水的雛鳥。
“哭完了嗎?”
井良打了個哈欠。他揉揉着臉,似笑非笑地看着謝引川眼睛上挂着那點晶瑩的淚珠,伸手打算關門。
“……”
謝引川往前邁了半步,井良的手已經搭在門上,随時準備關上。
眼淚把眼前的一片都變得模糊而困惑,腦海中的傷心無可遏制地長成參天大樹,搖了一下便落了半人高的葉子,空空蕩蕩的樹幹上什麽也沒有,地上躺着冰涼又茫然的眼淚殘留。
“井良!”
謝引川眼角挂着淚,聲音很細微,帶着不易察覺的顫抖。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自己是……的。”他咬着嘴唇,話尾又變得含混不清,跟剛才喊名字時候的态度判若兩人。
對面的男人換了個姿勢,手卻松開了。他想了一會,上下将謝引川打量了一遍,又停在那張蒼白又有些顫抖的臉上。
“你覺得同性戀很羞恥嗎?”
“還是你在因為自己是同性戀而羞恥。”
井良盯着少年的眼睛。
謝引川先是愣了下,慢慢地搖着頭。“不是……我不知道。”他視線剛對上井良的眼睛,又快速地逃開了。
要指責他嗎,還是讓他在這裏站到天亮。
謝引川無意識地發着抖,身體的熱量似乎只剩下心口那裏的一處,嘴唇也慘白的,被他咬着像要咬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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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吧。”井良還想說什麽,少年擡腳的瞬間,撲通一下幾乎要跪在他面前。“好了好了……”男人一把抓起謝引川的胳膊,在膝蓋觸碰到地面的前一刻,将人帶了起來。謝引川順勢抓住了井良的胳膊,他手指冰涼,身上半點熱度也沒有。井良被抓得也跟着打了個顫。
浴室裏放好了熱水。
謝引川悄悄看了站在門口的井良一眼,張張口,又閉上了。
“你要不要……一起。”
他坦然,又發着抖,什麽也沒想。
井良脫掉衣服時,謝引川的手腳仍然冰涼成一片。
“你還沒說,我剛剛問的。”少年的臉縮進水中,井良仰着頭,紋身露在空氣裏十分紮眼,身上肌肉的輪廓恰到好處,和對面少年幹柴的身體相比,此刻更是帶了一層朦胧的光。井良四肢伸展在浴缸裏,沒有刻意避開,對方反而眼神飄忽。
“別得寸進尺。”
井良拉開旁邊的抽屜,摸索一番後,露出失望的神情。
浴缸裏的水溫正好,暖和得昏昏欲睡,謝引川欲言欲止,看到了井良閉上了眼,才慢慢敢将腿伸開。
男人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浴缸的外層,指骨和瓷磕碰出清脆的響聲,浴室裏滴滴拉拉落着水,淡淡的沐浴露香氣盤旋在鼻尖。
少年的眼睛四處看着,肩膀也放松下來,他突然聽到井良說了一句話。
“我發現自己跟別人不太一樣的時候,剛上初中。”
中午陽光灼眼得厲害。井良坐了沒一會,就縮回陰影裏,手指上夾着煙,燒剩個煙頭還沒拿起來。
“最近沒看見小侄子。”周河源不知道什麽時候溜了過來,擠在不大的陰影裏,面上帶着淺淺一層喜色,畢竟是快要結婚的人。
井良沒吭聲,随手将煙頭扔出去。
抛物線的弧度滑出來,穩穩掉在路中央,被随即而來的輪胎碾滅了最後一點火星,無足輕重嘆息若有似無飄出來,被轟散在空中。
“那小孩到底是誰啊。”周河源蹲下來,像是八卦,又像是探究。
煙盒扔進手裏,井良惜字如金地開口,“遠房侄子。”
“扯呢,你有沒有侄子我還不清楚。”平頭男人幹笑兩聲,轉過頭時,井良眼睛裏忽地冒出了點光彩。
“好學生,市第一進的一高,厲害吧。”沒等周河源開口,井良掀起眼皮瞟着對面書店的方向,“長得又帥,腦子又好,家裏還有點錢。”
周河源神情忽地有些奇妙,他開玩笑地拍了井良一下,“你可別把好學生帶壞了。”
“跟我們這種人離得近,就叫帶壞嗎?”
井良聲音很低,像呢喃般又像是發問。
周河源沒出聲。
“說起來你不也是一高出來的,大小算是個師弟……”
黑色瞳孔裏映出車輛的影子,身後棋牌室裏缭繞熏人的煙氣,頭頂太陽被遮蓋住,世界似乎突然倒懸過來,變成一個圓形的玻璃球。井良看見欲言又止的周河源,還有面容模糊的謝引川。
以及站在邊角,正在扭曲的自己。
“我嫉妒啊。”
井良笑了幾聲,點上煙送進嘴裏,尼古丁熟悉的撫慰感沒有沖散一星半點劇烈波動的球體。
“謝引川什麽都有,又什麽都不珍惜。他越是這樣,我越是想毀了他。”
透明的玻璃球突然變成巨大舞廳裏閃爍不停的燈光,細小又密集地馬賽克塊舞動着創造出一個又一個小人,井良身在其中,煙盒和煙頭都不翼而飛。
周河源皺着眉,不輕不重地踢了一腳過去。
“剛才的話我就當沒聽到。像你這樣怎麽做我家小孩幹爹啊。”
井良低垂着眼,落掉地上的煙灰發出炫彩耀目的光澤。
“然後呢?”謝引川站在屋門口,身上穿了件松松垮垮地T恤,上面還有被煙灰燙出的小洞。
收拾完東西關上門的井良回過頭看着謝引川,對方臉上蠟白一片,裹着半大衣服下露出兩條精瘦的腿,光着腳,眼巴巴看着自己。
“你來我家,來聽故事了是嗎?”
井良心裏隐隐翻騰着什麽,他轉過身,窩在沙發上,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撲撲楞楞打在窗外植物的葉子上,聽着也能讓人心裏安靜。
“去睡吧。”
謝引川站了一會,滾燙的欲望從指尖泛濫到全身,他低下頭,怎麽也不想邁開一步。
沙發上躺了不知道多久,井良似乎打了個盹,迷糊着睜開眼時,發現屋門口的影子像座雕像一樣立在那裏。
謝引川一直沒動。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身體滾燙灼燒着,露在外面地方又冰涼刺骨。像是一場無形的酷刑,被吊在深淵的盡頭,奪去了聲音,只留下一雙發紅的眼睛。
“罰站呢?”
井良語氣有點無可奈何。
他經常沒辦法理解這種聰明腦子裏都裝着什麽東西,能穿件單衣站在地板上好幾個小時。
謝引川被橫着抱起來時,眼眶更紅了,這種溫暖只持續了幾秒中,戛然而止在他被扔在床上的時候。
“井良。”謝引川扯住男人的褲子,他慌不擇路地往前傾着,手上越發抓緊。“我想知道後續怎麽樣了。”
謝引川之心,路人皆知。
井良回過頭來,眸子沉了沉。醉翁之意不在酒這種事,居然還能發生第二次。
“或者……”謝引川微微磕巴,“跟我講講你是怎麽認識的周河源。”他越是靠近,越被吸引得神魂傾倒,似乎知道的更多,便能離原來的自己越遠。
他不介意。
井良略想了下,坐在床邊,“打架認識的,後來救了我一次。”
謝引川盯着井良帶着水珠的後頸,半個字也沒聽進去,他的手碰到大腿,呼吸跟着急促不少。
井良一回頭,看見的就是謝引川撩開衣服對着自己一副已經硬了的表情。
被男人的視線一盯,謝引川那裏的東西忽地脹大不少,直挺挺着晃了兩下,蹭到了少年在一邊欲蓋彌彰的手。
“我……不是……”
井良頓了會,看着謝引川那張小臉上紅白交織,手腳都無處安放的樣子。眼皮垂下又起來,将适才那點翻騰不休的東西一并牽拉出來。
欲望與邊界線似乎從來都是一體,開始了,便會持續失控。
他幹脆利落地脫掉衣服,趴了下去。
溫熱的口腔吞沒性器頂端的時候,謝引川沒來由的一陣眩暈,他好像知道井良在幹什麽,又不知道自己在哪。
舌尖濕潤地舔舐在性器周遭,井良的鼻尖冰涼,觸碰着少年的大腿根,他單手握住下方的圓潤,卻沒忘記擡起頭,和謝引川四目相接。
少年的赤紅色彌漫在整張臉上,裸着的上身也同樣發着可疑的紅,他嘴唇一張一合,呻吟卻比沒成語句的聲音先露了出來。
謝引川的眼中,井良正一心一意地吞着自己的性器,口腔,舌尖,甚至喉嚨。他能感覺到井良每一次輕微的吞咽感,含住的部分越來越多,性器感觸到的地方也愈發柔軟而濕熱。
“我可以……錄下……可以嗎?”
男人停了停。
“随你。”
同樣的伎倆不能抓住第二只兔子。但如果是增添一點趣味,井良沒什麽意見。
頭發掃在眼睛前,井良不緊不慢地看了謝引川一眼,慢慢俯身下去,将少年青筋凸起的性器含入嘴中,一點點吞沒的感覺像是另一場屬于性的淩遲,他皺着眉,卻又因為身體和謝引川快要哭了的表情而欲罷不能。
“很爽嗎?”
井良直起身,笑着伸手将溢出來的津液抹在謝引川嘴邊。他微微怔了下,低頭看着少年性器的頂端吐出一股股的白濁。
比上次久。
謝引川喘息着,将手機合了起來。他渾身上下都發着異常的燙,見井良有些不為所動,主動湊了上去。
他不知道該摸哪裏,手觸碰到井良腰間時,對方回過頭的表情有些冰冷。
井良抓住謝引川的手,稍稍往上,凸起而猙獰的長疤痕從腰間一直蔓延到前胸。指肚能觸碰到的地方,明顯與周圍的皮膚不一樣。
“我想做。”
謝引川摩挲着那處疤,聲音又輕又啞。
“不行。”
井良說到做到,拿起衣服就穿在身上。
“為什麽?”
井良拿着手機,捏了捏謝引川還沒褪去紅色的耳朵,他聲音帶着點說不出的笑意。“你現在兜比臉還要幹淨。”
少年正要開口,一個電話打進來,井良臉色微微變了。
井良出了門,謝引川臉上的潮紅還沒褪卻。少年躺在床上,手上慢慢把井良的T恤揉成一團,包裹在自己的下身,他鼻尖上還帶着點煙味,見過井良很多次抽煙,卻從沒見過對方在床上抽。
急促的呼吸伴随着一陣抖動,謝引川松開攥緊的床單,眼前發沉,慢慢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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