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空章節,撓牆 (7)
場。他擋刀本已是半條命,自己最後那一刀,雖不中要害,也該要了他一條命!
百赤太女依然想着,自己是太女,母皇會來救她的,睡一覺,也許回百赤了呢。家裏還有美人等候,溫香軟玉......她犯不着來充什麽功啊。母親對那藥師太器重了點,這次,該明白了吧......虧她自己此行之初還對那藥師言聽計從......回去,就該都聽她的......
做着她的美夢,卻不知,愛慘了她而苦心給這個不争氣女兒找重大功勞的百赤帝,十幾年圖謀天下的部署,壞在了她的莽撞裏。百赤重藥蠱,不重武術。她母親把百赤僅有的幾個高手給了藥師,不成功便成仁。卻是把精兵給了她,即使計謀敗壞,她只要退回濉地,就有足夠的人做替死鬼鮮血鋪路送她回家。
那作為百赤多年謀劃中心人物的國命藥師,不巧在濉地遇到了已結新歡正游天下的燕璃小美人。燕璃小美人的新歡,不巧正是武林盟主。武林盟主發覺了不知曉的異域高手,自是跟着觀察一番。發現不對,沒有視若無睹的道理。藥師暗裏的行動變成明裏,于是一切盡在景雲掌握了。
而在景雲調集的大軍面前,濉地的一切,簡直不算什麽,頃刻間瓦解。壓入境內的百赤大軍沒有撈到半點好處,早有準備的景雲,簡單幾個埋伏,便讓自以為秘密的百赤大軍覆滅。
然後呢?然後,百赤時日無多了。
“你的情姐姐其實早就不在了。”站在一邊,看着床上的翡玉,非悅說着。不管,他是否懂得。
“我早知道。那日,你和景春皇子在一起的樣子......我就知道,你不會是她了。”低垂着眼,氣息微弱,仿佛下一刻便會消失的少年,無論他做過什麽,此刻都是令人惋惜的吧。花樣的年紀呢。
“那為什麽這麽做?”
“有你在,她的身體就還在,我守着,等她回來。我等她回來。你能來......她為什麽不能呢......”輕輕的聲音消散在風裏。沒有力氣,卻是那麽重的語言。
原來他還不知,靈魂的轉換,要的,就是一人的死,另一人才有機會生。少年,稚嫩的少年只是會些閨閣的小計謀,卻原來有從不輸給誰的癡心,也還是那麽善良。只是個孩子呢。他也只是個孩子呢。
“我嫉妒呢......你們就能好合,我嫉妒呢......為什麽我和悅姐姐,就要......”似是沒力氣說出那結果,少年無言了。又回想下什麽。擡頭看一眼非悅,目光卻是仿佛凝視着另一個人。然後,滿足地微笑,閉眼,靜等死亡的到來。
也許,他的情姐姐在世界的另一頭,等着他
非悅嘆息。
最終,把翡玉葬在了景國的某個山頭。他說,不願回故土。他說,和他的情姐姐曾經鴛盟,想要去的地方,便是山花爛漫的地方。
非悅又要如何告訴他,他的情姐姐,本是因為不能娶他,又聽到小妹對他的侮辱,素來只唯唯諾諾的人竟和紀非離大打出手,才命失黃泉呢。
Advertisement
可悲的是,紀非離作為至親,發現不對時,首先做的事,竟是利用非悅身體原主寫的悲情詩,僞裝成原主是為情自殺。瞞過了紀橫,瞞不過已在暗中觀察原主的景雲。
莫做傻事,家醜不可外揚,紀橫對外只道她病一場。後來還是景雲無意間向非悅透露事實。賜婚時只道稍有風流無礙,尚不知原主對一個青樓男子情深至斯。後來查探清後,非悅所為卻已讓景雲安心。
萬籁俱靜的夜,新建好的驸馬府中,非悅靜靜抱着景春。死者已矣,生者何堪。突然間沉重的世界。可是懷裏還有景春,一切便是美好的。
“為什麽不告訴我?”景春掙開,回身看着她,眼裏,滿是受傷。原來他甘心為之孕育孩子的枕邊人,自己竟是連身份都不知!
非悅恍然。穿越而來的事實,自己不曾對景春坦白,卻是對翡玉先說了。景春在一邊,該是怎樣的心情。
“我愛你,阿春。”只有這麽單薄的一句了。她愛他。她願為他生死,只是為了更加的靠近,她在真愛選擇題面前,錯誤地選了一項隐瞞。
這無法平息景春的心情。
“你以為,我會不信,還是會把你的事告知于天下?”景春問着,心口竟有些疼。自己掏心相待的人,只有她而已,全然托付的人,也只有她而已。如此,她反是不信啊。
猶記得剛剛脫險的時候,自己對她說,他很滿意她所作為,他不覺得信她是錯。世間好男兒當以妻主為天,他愛她,他照着做了。如今知曉她隐瞞天大的事情,才發現自己的心,也是會疼的。
“不是......”那又是什麽呢?有時候,一件事沒有那麽多理由,當你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它往往已經發生了,結果了。
☆、夜色
“阿春......我只是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是的,各種糾結之下,她都要忘記自己是穿來的這個事實了,還沒時間去猶豫這個問題,就已經......不過既然愛他,那麽就清清楚楚地說明白吧。唉,話說,阿春知道了她是一縷幽魂,會不會有什麽想法......比方說,一縷魂魄是不是人什麽的......
“你是誰?”景春的眼睛,向來是清冷的,那雙眼睛的情緒向來是淡淡的。可是非悅懂得,當他有着這樣幽暗的神色,內心其實已經很在乎了。
非悅試着去抱景春,見他沒有反抗,便真的一把撈在懷裏:
“阿春,你別嫌棄我呀。我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那個時候出了一趟門買菜而已,眨了下眼睛,就跑到這裏暈暈乎乎和你成親了。算來我也許算是一縷魂魄?可是阿春,來到這個世界,我好開心能見到你,可以娶到你。我覺得,你就是我來這個世界的全部意義。”
說得有些矯情,非悅默默臉紅。腦袋擱在景春肩上,埋進景春的衣服裏——好吧她承認,關鍵時刻,她就一只長相還算可愛點的小鴕鳥。
聽着耳邊非悅這麽勁爆地訴衷腸,微微有些驚訝。可是感受着肩上體溫,心裏的暖意散開,一如這夏天的溫度。全部意義啊,他是她的全部意義,那麽,看在孩子的份上,勉強原諒她吧。
“你的親人,也是在另一個世界?”那麽,是否有一天,你會和來時一樣離開?
“嗯,是的......”想起永無法再見的親人,非悅有些惆悵。不過不曉得現代的自己,是死是活,是成為植物人還是有原本紀非悅的身體去代替......一直以來,對于家的思念,她都告訴自己,那是想也沒用的事情。況且......
“阿春,我的親人們都很好。我不在,他們若是知道,傷心過後,也一定會依舊過得好好的。若是不知,那麽傷心都沒有,依然會過得好好的。可是我明白,不管怎樣,他們都一定希望我好好的,所以,我就好好的。我愛你,有你在身邊,我知足。”
好好的,便是給所有愛你的人最好的禮物。
“悅兒。”
“嗯?”
“你真好。”
“啊,哈哈.......”非悅覺得沒有比這更好聽的話了。
“寶寶餓了。”
“哦,我教人去廚房......”
“寶寶想吃你做的菜,還沒吃過呢。”
“啊,我去,馬上就好!阿春你要是很餓就先吃點點心。”說着,批好外衣,跳下床,奔去廚房給孕夫做宵夜去......
“衣服扣好了再走......”景春看着有些纖弱卻很溫暖的身影出門,在後面補充。
非悅看不到的地方,景春臉上,卻已是淚光閃閃。悅兒,自從遇見你,我的眼淚,都只有幸福了。有些狼狽地擦幹眼淚,景春輕柔地撫着腹部,眉眼裏全是滿滿的笑意。
寶寶,你有天下最好的娘親。
她總是一副糾結又迷迷糊糊的笨樣子,看起來相當好欺負。可是,真正需要的時刻,她的抉擇,總讓人安心。寶寶,你的娘親,是如此暖心又有擔當的女子呢。住在她心裏的人,永不用擔心背叛。在她身後,未來只會是晴天。
悅兒,我也有秘密沒有告訴你。其實,在你吞下那所謂毒藥的時刻,我就後悔了。後悔為了所謂的真相,置你于險地。所以,一切不重要的。從今往後,我心裏,你是最重要的人。
此時去廚房路上的非悅怎麽想呢?完全沒有發現景美人此刻在內心裏抒發着多麽重要的情感。除了慶賀自己沒有被當成孤魂野鬼抛棄之外,非悅只覺得,自從有了寶寶,景春偶爾有些嬌憨的語氣,簡直又可愛又迷人!還有就是,小包子啊,你娘親第一次給你做夜宵哦,歷史時刻哦,嗯,要做得美味些留紀念呢.......
如此溫柔的夜,甜蜜的氣息,在簇新的驸馬府裏,彌彌漫漫。
景都的皇宮裏,景雲放下手中剛批好的文書,擡頭看看眼前一摞摞的折子加未及處理的戰事情報,揉揉額頭,伸手又拿起一本折子,提筆批示。
好些天了。自從重新得到燕璃消息,她無法平靜,埋在這堆折子裏,好多天了。
戰事順利,一如計劃。百赤,又即将有一個地方納入版圖。想起曾經攻打鸠國的時候,那樣的抱負與激情,那種對勝利的渴望......如今也還有。可更多的,是疲倦。
那時候,勝了,小景會回來。所以,她是狂喜的。
如今無論勝利與否,她永遠失去了燕璃。窗外夜色朦胧,瞬間有些感慨。更深,夜涼,王者之位,寂寞如雪。
可是,她不可能放開。時過境遷,如今的她,即使有合适的繼承人,她也不可能放開到手的江山去和燕璃恣意山水,玩樂人間。權利,欲望,責任,沒有一樣放得下。
燕璃聰明,燕璃懂得。
她,也許,也該放手了。只願,心裏那個男孩,過得幸福。午夜夢回,她還是想聽他喚一聲——“雲姐姐。”
可是,這個時候耳邊傳來的,是另一個聲音。
“皇上,熬夜傷神,臣侍煮了參湯。”
正是燕珞,穿着宮裝,端靜的面容,有些微的憂郁。
“放下吧。朕一會兒喝。”
燕珞聞言,竟是歡喜的——他已準備好,和往常一樣,那人一句話不說,只當他不存在,他也只放下參湯,行禮告辭......
可是,景雲說,一會兒會喝。燕珞臉上,笑容盛開如梨花紛落——
“是,臣妾告退。”言語間,止不住的笑意。
看着他高興地走出去,景雲還是不明白怎麽了。自己就說了句話,至于麽?
可是,捧起參湯喝一口......好吧,很好喝,而且暖和了。以前倒掉,是浪費了。
☆、謎底
一月間,濉王勾結百赤謀反,被景帝景雲識破并平定叛亂的消息已經傳遍天下,而百赤也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被迅速瓦解。一個月,景雲在平定內亂的同時,如此迅速地覆滅了又一個國家。
塵埃落定,百赤覆滅的當晚,景雲默許之下,非悅決定去牢房裏看看曾經的濉王,如今的階下囚。
可再見到濉王的時候,非悅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非悅暗暗吃驚地看着坐在陰森的牢房裏的人。不到一月光景,那個慈祥老奶奶樣的微胖女人不見了,眼前的人頭發已是全白,映着消瘦的面孔,平添悲涼。
“為什麽是景春?”
非想問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個,于是便問了。相信沒有濉王的進言,當年和親的會是宗室子,而不會是身為大皇子的景春。
可是,看着前濉王大人如今目光呆滞樣盯着地面,充耳未聞,宛若雕塑一般的樣子,非悅幾乎要以為自己面對的不是活人。
略微思索,非悅便覺得問這樣的她,不會任何回答,要做的,首先是把她弄成個活人,只得換了一個名字來先問:
“你可知,景青墨是如何死的?”
聽到青墨的名字,非悅明顯地看到那呆滞的眼神閃過一絲光彩,又疏忽而暗下去——她曾經愛惜的兒子,死了。
“我若說青墨沒死呢?”
濉王擡頭,渾濁的眼裏新生出許多希冀,又是眸光一閃,終于開口——
“不可能。”
濉王的聲音意外地蒼老。
也許境由心生。一念滅滄海桑田。醒來的濉王沒有了藥蠱控制,可似乎比被控制時更少人氣兒,更如傀儡。一夢十年,所求皆滅。
“其實不僅青墨活着......還有一個人,也活着。可是,她快死了。”
濉王片刻間清醒一般,意識到了那人是誰:
“你要什麽?若能不傷我女性命......”濉王又愣一下,緩緩搖頭,嘆一口氣:“罷,即使我說了......我女還是要死。”
不愧是曾經的濉王,即使半癡愣,也能清楚意識到自己的分量。
“當年事,帶入土中,你可甘心?你未自殺,是等百赤覆滅嗎?百赤雖已滅,你若是以為為人傀儡的仇已報,便錯了!你以為,是皇上要殺你女兒麽?你的好女兒,皇上并無殺意!”
濉王的眼神透着不信,不為所動。非悅并不意外,只是接着說下去——
“因為找到的時候,太醫便說,即使名貴好藥吊着,她仍活不過半年,且若今日斷藥,明日此時便是她死期。”
濉王眼睛看向了非悅,示意說下去。
“知道為什麽嗎?她幼兒時便做藥蠱傀儡,身上有上百種蠱毒,身體已是大限将至。所以百赤覆亡的時候,都不會有人記得去殺死她,誰都知道,她注定會死。”
非悅明白自己從來不善算計,也明白鬥智鬥勇從來不是她的勝算。她只明人情。她只是确信,一個為了女兒能受制百赤多年的人,是有牽挂的,心未死絕。
情況說到,非悅又想起什麽,無來由般冒出一句——
“九歲的小姑娘,左臉頰有一顆痣,相貌很像你,眼睛卻是鸠國人的顏色,明亮的很。還有......她消瘦的比如今的你還要厲害些。”
濉王一震,竟是落下淚來,只有一滴,很快幹涸,快到讓人以為是眼睛的錯覺。然後,這個老人,神情面目從悲怆到平靜再到死寂:
“想知道什麽,問吧。”
陰冷的牢房裏,昏暗的油燈點在非悅着人搬來的矮幾上,這樣一位老婦一位少女,問答之間,一直到天明。
走出牢房之前,不問濉王意見,非悅直接說,她可以見青墨和那個九歲的小姑娘一面。這是景雲給她,供她使用的籌碼,她沒用着,此刻算是對老人最後的慰藉。然後,帶着震撼的心情離開。
一切只是孽緣。一個老套的故事,心酸的結局。
濉王還是少女的時候,景國與鸠國曾有過征戰,濉王是将領。征戰之中,濉王在景國與鸠國邊境受傷。也許冥冥之中有天定,一位鸠國的少年看見她,沒有報告軍隊,鬼使神差救了她,于是朝夕相處,兩人相戀。可惜身份有別,她傷好回景國,美麗善良的少年只在回憶中。
誰知那邊境的少年,後來會是鸠國太子妃,再後來會是鸠國的鳳後。
命運之輪從十年前的重逢開始。重逢之日,兩相對望,知曉身份,皆是震驚。而少年的太子妃做得寂寞,濉王則發現多年後自己仍未忘情。宴談過後,深情加之醉酒,二人鴛夢重溫。
也就是那個時候,蘭素的娘親見到了致命的一幕。也就是那個時候,當時的鸠國太子妃腹中有了如今躺在病床上的九歲小姑娘。而且那個時候,見到那一幕的不只有李明朔,還有百赤的藥師。
當年老鸠國女皇駕崩,新皇即位,少年成為鳳後。孩子生下之後,東窗事發前,少年使計本欲将孩子送往景國,卻被早已算計好的百赤藥師使計劫走。百赤劫持了幼女,開始以藥蠱控制,脅迫濉王聽命。這些年身體變化,也只因藥蠱不斷改進的緣故。濉王心中本意,從未反叛景寰。
鄭錦年是百赤皇族血統,面貌只是到景國時易骨所改。百赤野心所在,妄想通過濉王一步步得到景國,鄭錦年是重要棋子,她必須是下任濉王。
鄭錦年愛上景春,這是意外。所以,景春得光明正大地消失。濉王為此力主景春遠嫁鸠國,也為此先後犧牲掉了兩個兒子的幸福。當然,那時的濉王為藥蠱所控,神智不清,已無法思索兒子女兒孰輕孰重,只如牽線木偶。
此後的一切,都脫離濉王初衷之外。
☆、鳳予蘭素番外1
月照桃花林,林蔭藏佳人。夜霧氤氲,涼意襲人,一抹白衣,在暗色中略顯突兀。佳人衣帶風流,明明女子裝束,身形卻略顯單薄。
他的手指摳上樹木,有些重。春衫單薄,不動生風,他卻站在那裏,背對着小樓,經久一動未動。任涼意襲身,透過心瞳,涼卻一切。等到天明,他便又能一臉冰霜待人。
天冷終比不過心冷——第幾次了呢。看她眠花宿柳,醉卧美人膝,自己出來吹冷風,再被她說不解風情......
蘭素不曉得是怎麽樣走到這一步。明明可以轉身就走,明明只是那人好纏着他不正經,明明可以不跟着來,明明那人不曾在意他,明明......
太多明明,抵不過一個心意。他心中有她,便是輸了。輸得一敗塗地。看着天邊泛白,等着這天邊的白過後突然黑暗,再然後是黎明。蘭素慢慢走回背後的小樓——溫柔鄉,花柳地,他分不清是哪裏,在哪裏的倌樓妓院,原都是一個樣。
天亮後,那人大概又要說,“小肅肅,你怎的還是不解風情”。
大概在那人不知他男子身份之前,他都是這麽無數個夜晚吹着冷風,想着她的芙蓉面,桃花眼,一遍遍虐待自己的心,虐到心冷。
後來的後來,直到有一天,那人神志不清時什麽都沒說就拿走了他的全部。然後,對他說:
“我會負責的。”
再後來過了幾天,那人又說:
“我是真心的。”
可是一直到披上大紅的嫁衣,他都不曾敢對她有什麽期待。
在他眼裏,他愛她,無緣由,也許因為她的所謂風流,也許因為多年來她的一舉一動早已印在他的心間揮之不去,抹之猶存。
可他不敢奢求她愛他。
本是拉着四處随她胡鬧的,他換身衣服,女裝脫了,她眨眼便能愛上?他不信,打心底不信。
可是隆起的腹部,讓他無法讓自己當那一夜是個夢。也終是為了孩子出生之後能有個娘親,他不再抗拒她的提親。
可是,他的心裏,對她始終不信。
婚禮很盛大,那人,那一日很高興。他沒見她那麽笑過,她還盯着他的臉看——她都沒那麽看過他。也,不曾那麽看過其它男人。他也很高興,她第一次那麽高興又那麽看着他,他怎麽能不高興?
她還看着他的眼睛說:“素素,我從前荒唐了。你都明白,我無顏說什麽,可你要知道,我心裏,一直,都只你一人的。今後,身邊,也只你一人的。”
蘭素當時便想,浮生最美,也不過此夜了。于是,粲然一笑,明豔動人,直看到江鳳予眼中深深的癡迷。
當時以及此後,無論江鳳予說多麽動人的情話,蘭素都報以一笑,心裏,卻是不信的。
他一直覺得,她該是不喜歡自己的,她若喜歡自己,先前便不會那麽荒唐。她對他好,他不明白除了他是她夫郎這個身份之外是否還有原因。可她既對他好,他便承受。那人偶爾會蹙眉——
“素素,你還是不信我。”
他笑,說,“不會,你說什麽我都信”。是的,她說什麽他都信,她說水倒流了他都信,她說太陽從東邊兒落了他都不懷疑。
可他唯一不敢信她愛他是真心。
蘭素第一次懷疑自己的判斷,是茗兒出生的時候。許是他孕時依仗□,又沿途将養不好,回景都後也頗得勞累,茗兒有些早産。
他驚慌失措躺下,腹中劇痛的時候,那人坐在床邊,握着他的手,一遍遍喊着素素。
這本沒什麽,可對于當時的他,無助又痛苦的時候,因着她,心裏全是暖流。孕期的事又一幕幕在眼前重演。她婚後再不曾眠花宿柳,她即使無日無夜忙到五更,每日必與他一同吃飯,她一遍遍說是真心,她一遍遍惱他不信。
然後,那小生命來到的時候,有些弱的啼哭,教他心肝顫動。當激動不已的江鳳予抱着自己汗津津的臉猛親的時候,蘭素開始懷疑,她是否,真的,如她所言真心。
不過江鳳予的苦日子,也從此來臨。
☆、鳳予蘭素番外2
難得輪休,主間內室裏,看着安安待在襁褓裏的小包子茗兒,江鳳予滴心情可謂五味陳雜——
初初把蘭素娶回家,她心情跟挂天上的太陽似的,燦爛又明亮。可沒幾日,便跟那同一顆太陽又掉溝裏去了似的,憋屈又難受。她倒不是後悔,她就是憋屈——真的享受不到半點妻主應有的待遇啊。
明明是妻主好不?明明新婚燕爾理應如膠似漆好不?可從婚後到小包子誕生,蘭素對她的話,不過幾句......若非必要,便是她問他答。偶爾有和從前一樣談論公務或是忖度時事的時候,蘭素也是就事論事,對感情避而不談!
正郁悶着,便見蘭素回來,已脫下朝服換好便裝,進門看小茗兒。
“素素,過幾日生辰,可有想要的東西?”江鳳予眼睛一亮,看着蘭素。唔,出月子沒多久,身形還有些豐潤,還是......很可愛啊。
要說,也算是青梅竹馬,江鳳予這麽些年,沒一年忘記過蘭素的生辰。她這麽些年很是荒唐,卻也沒有為別個人慶祝過生辰。小包子誕生後,再過幾日便是蘭素生辰,禮物她早已備下,此番只是想看看蘭素心中所願,也順便多說幾句話。
“沒有。”蘭素湊近看看睡得安詳的小茗兒,側對着江鳳予回道。
“仔細想想?想要便說出來,你要的,我定會達成。”江鳳予試着進一步鼓勵......
蘭素蹙眉——
“那我想想。”
半晌——
“真沒有。”見小茗兒睡得很好,蘭素滿意地起身,無辜地回看江鳳予。
江鳳予一直覺得,她家蘭素是冷場高手。今天覺得,她家蘭素是冷場高手中的高手。
要說,她這樣的妻主最希望的是什麽?自然是達成夫郎的希望,薄佳人一笑。那是人生一大美事啊。
沒得到蘭素想要什麽的訊息已經夠慘了。可就連像“你送的,我都喜歡”或是,“你便多陪伴我”這樣的話,她這輩子也是聽不到的了。
最為慘烈的便是,自打小茗兒生下,蘭素對她僅有的關心也盡數被小茗兒搶走了!
比如,現在——
“哇.......”
一聲啼哭,蘭素抱起小茗兒,看一眼尿布沒濕,喃喃一聲:“怕是餓了......”
起身便往外走,留下江鳳予對着空板凳愣神——
她是他妻主!小茗兒不過是餓了!他要避開她做什麽!
只是,江鳳予看不見的地方,蘭素剛邁出門,想起她吃癟的表情,微微一笑。
江鳳予嘆一聲氣,起身,甩一把扇子,來回走幾步:人生,它有時候,真真是百無聊賴啊。有那麽一瞬間,江鳳予覺得這宅子裏自己帶着多餘。所以,“啪”的一聲合上扇子,出府去。
婚前,她本覺着娶了蘭素既合情合理又順心如意。婚後,她覺着蘭素不信她。好,她等。婚期那是她太過風流,蘭素不信也正常。所以,她婚後變了一個人似的,一改風流作風,對蘭素更是上心。
可她愁的是,她越是小心翼翼,蘭素本來的腼腆樣子卻越來越向面癱樣子發展了。她從前喜歡在他面前說混話,知他是男兒身後自是一句說不出。相對無言的感覺,日子越長越難受。嗯,越來越難受,江鳳予覺得,蘭素對她不好已經是世界上最難受的事了,蘭素不理她就是世界上最最難受的事。
漫步走上大街,路過那舊時秦樓楚館,江鳳予擡眼看一下招牌又走開。
似是突然想起什麽,江鳳予搖搖扇子扇幾下風,略一思索,竟又邁步往回走,最終踏了進去......
彼時,蘭素抱着吃飽的茗兒回到主間內室,看着空空的室內,有一瞬的愣神。
☆、鳳予蘭素番外3
夜裏,昏黃的燈光照在室內。算不得太晚,卻已過了晚飯的時間。茗兒睜開那傳自娘親的小小桃花眼四處掃射,正見自己娘親有些局促地站在桌邊。她們剛才在說什麽?他聽不懂哦。可是,爹爹好可憐。
爹爹開櫃子拿東西,還哭了。茗兒難受了才會哭,爹爹是心裏難受了吧。
娘親壞,娘親欺負爹爹。
幼小的心靈裏,也許是這小小的幼苗決定了江鳳予這輩子滴地位不如爹爹。誰知呢?雖然沒有記憶,可說不定會有潛意識的烙印吧。反正,小茗兒長大後,完全是爹爹的貼心小棉襖了。
實際情況呢?實際情況是,江鳳予進了那情香樓,完全木有尋歡作樂的意思。要說這也和紀非悅的吩咐有關。
紀大驸馬吩咐,這樓裏翡玉呆過,近來有跡象顯示,那老鸨是個情報販子。曾經樓裏不僅有鸠國的人,如今也還有各個勢力的人,老鸨本人也說不準親自參與了情報倒賣。
要說處理這樣有點牽扯的小人物,直接端了總是得到回報最少的方式。大肆調查又是最為打草驚蛇的方式。所以啊,紀非悅從景雲那裏得到任務,第一個想起的人便是江鳳予——她是有“豐富經驗”又“熟悉業務”的人,回頭直接便把整個攤子撂給了她。
時間回到現在,地點回到江府,面對面色慘白的蘭素,江鳳予懊悔得要死。她是閑來無事外出,心情又煩悶,所以身邊沒帶下人。她從前是那副樣子的,如今要說進去情香樓連酒都沒喝幾口,可信度真不高。可她一進去,看着那些男子,腦海全是蘭素溫潤又有些清冷的眸子,是真的啥都沒做,酒都沒喝安心。
她不過小酌幾口,就想掙脫那舊時相好的糾纏,回府繼續乖乖當空氣來着。
偏偏看見了本來絕不可能在樓裏見到的人!那位大人,是朝中有名的懼內,攀龍附鳳靠夫家上位,怎的如今敢到這裏來了?
反常必有鬼,她怎麽能放過這大好機會?一時興奮,十分敬業地開始到花廳游戲,同時看那人舉動,一直到她拍走當夜新倌的初夜,才回府。此間,她不過被那些少年抱了抱,她也沒讓多抱,更沒有主動調戲誰啊......嗯,素素人那麽好,不會怪她吧......
蘭素看着眼前的女子,幾欲開口未能成言。他幾乎要信了,他幾乎要接納她了。他最近冷她其實只是給自己找原諒她的理由——蘭素都快要對自己說,看吧,冷落也冷落過了,過去便一切抹殺,好好接受她吧。
可是,誰又能告訴他,眼前這身上滿是脂粉氣的人,又是怎麽回事?今夜,他本備了一桌好菜,全是她愛吃的,他本想與她修好的......
“咳,素素......”江鳳予覺得,這氣氛不大好,習慣性地甩甩扇子,想用盡量放松的語氣說話。
“我明日搬去雪風園可好?”江鳳予話未說全,已被蘭素打斷。
“額?”
“鳳予......”蘭素似是嘆息,似是将自己多年的癡心都溶在這一句裏。他想,心也該死了。早該料到,她不是他的良人。他喜歡相妻教子的生活,他也喜歡照顧心上人的一切,也同這世間男兒一般想要同心上人長相厮守。可是,她心裏,終是沒有他吧。
“妻主大人,蘭素早已說過,若是心中不願,不必勉強娶蘭素為夫。今日看來,确實是蘭素委屈妻主大人了。蘭素明日......不,今晚,就搬去雪風園。妻主大人有合意的,便娶進門,等茗兒成人,蘭素便出家為僧。”
江鳳予大驚,怎麽就到了出家為僧的份上了?雪風園是清淨,可在府裏是最偏僻的,做什麽都不方便啊。再有,那地方好些年沒住人了,誰知哪裏住着不合适?他這出月子沒多久的身子,怎能住那沒人的地方?
不搭理就不搭理,不給碰就不給碰,素素好歹還是她江鳳予的正夫啊。她一日三餐衣食住行,蘭素也都默默安排得很好啊,這出家為僧......她當真那麽差勁?
“素素,為何?”
蘭素想笑,笑得有些僵硬,唇角那麽不自然。搖搖頭,眼角有些濕潤。她問他為何。她......居然還問他為何......
好疼。頭疼,心疼,渾身都疼。蘭素強撐着,轉過身去櫃子裏
同類推薦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