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空章節，撓牆 (8)

拿衣服，眼淚終于還是沒有忍住，流了下來。茗兒醒了，很乖，沒有哭鬧，小眼睛在看他。

他要怎麽辦......可他，從來不是軟弱将就的人呢。

狠狠心，看一眼小茗兒，拿好衣服，轉身就往外走。

江鳳予自是不允，伸手拉住蘭素：

“素素，你去哪裏？你要是喜歡雪風園，過幾日天大熱的時候，收拾好了，咱們一家去住些時日。今日不成，剛出月子，那裏清冷，你受不住的。”

急忙忙說着，江鳳予伸手攬過蘭素刻意看向一側的臉，卻見到了他臉上的淚痕。這下更是慌亂：

“素素，怎的哭了？”

身體湊近，江鳳予身上若有若無的脂粉氣充盈四周，蘭素的眼淚想止卻怎麽也止不住，反倒越流越多。

她不曉得，她從來都不曉得......他的心意，她竟是不曉得啊！一時悲從中來，毀天滅地，蘭素覺得有些暈眩。

................................我是邪惡分割線.............................

事實上，他是暈過去了，然後江鳳予一時氣急，于是把人推倒XXOO......皆大歡喜

................................我是正經分割線.............................

感到懷中的身子有些綿軟，鳳予更是使勁攬住：

“素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可是病了？”

她個呆頭鵝......神智有些昏暗的蘭素聽到這話，都快要被氣笑了，有些口不擇言，也無意中暴漏了自己的心跡：

“你自去尋歡作樂，管我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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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眼朦胧，側目相向，從來來清冷的人兒此刻露出這種說不出的幽怨味道，與平日很是不同。

關心則亂，呆頭鵝江鳳予總算找到重點了——蘭素在意的，原來還是花樓啊。

“素素別氣，我什麽都沒做。我去那裏是有公務的，你可以找紀驸馬求證！而且，我就喝了點兒酒，曉得那裏飯菜誤事，我飯都沒吃，現在還餓着呢。”

江鳳予找到問題所在，心裏回味過來，微微有些暗喜——吃醋！她家小素素是在吃醋！

公務？花樓......能有什麽公務。可她這麽說了，必是對的。蘭素一時有些難以平複心緒。

“素素，好素素，我有你足夠了，怎還會做那荒唐事？從前是我不對，可自從咱們......我就沒碰過別人了。今後我絕對也......”

“廚房裏留了菜，我去吩咐給你熱了端來。”蘭素有些面紅耳赤，回神站定，掙脫了江鳳予的懷抱便往外走。

嗚嗚，好素素，你吩咐就喊人過來嘛，怎麽親自去廚房。為妻還有話呢，你就跑了......留下江鳳予繼續愣神。

幾步之外，小床上的小茗兒眨眨眼睛又閉上，無夢酣甜。這些，嗯，他不懂，都不懂，他乖乖睡覺就好啦。

時光流淌，據說，本是景國風流大女子典範的江鳳予，婚後一年出乎衆人意料地成為景國除紀非悅之外又一個著名夫奴。

另據江府下人說，蘭大人出了月子沒多久的某一日過後，江大人睡了半年的書房。

細處不論，總歸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只羨鴛鴦不羨仙。

☆、包年記事

包年記事——粉團，還是小粉團的時候

紀家大包子紀安和第一次見到江家小包子江蘭茗的時候，在皇宮的禦花園。彼時天光正好，雲影淡遠，花草都很漂亮，動物們都很活潑。

紀安和嫌棄皇上的宴會無聊，跑來準備逮幾只花蝴蝶玩兒的時候，正看見禦花園裏，那個身上穿得鮮豔漂亮好像花蝴蝶，人卻圓圓胖胖好像大團子的小人兒。

小人兒手裏抱只更加肥的小貓兒，抱不動又使勁抱着的樣子，原本白皙的圓臉上，因為吃力，粉撲撲好像桃子。粉色的大團子，紀安和第一反應，便是——好可愛的粉團兒！

動物們是真的很活潑，那只肥得難以表述的小貓兒也是，它來回扭着胖胖的身子，探着爪子，仿佛下一刻就要逃掉的樣子。

“喂，我給你抱着好不？”

紀安和問着好不，卻不等回答，幾步走過去，伸手一把抱過小貓兒，再牢牢抱住，任淘氣的貓咪怎麽掙紮也脫不出。然後，看向眼前的小人兒，讨巧似的對面前的可愛粉團兒一笑，一張繼承父母良好基因的小臉燦爛又美麗：

“粉團兒，你的小貓兒和你一樣可愛。”

“哇.......”

紀安和看着眼前的粉團兒臉上忽然上演風和日麗突然變狂風暴雨，不知所措：

“你別哭，我不是要你的小貓......”

粉團兒的眼淚停了，初現端倪的桃花眼看着安和，水汪汪十分委屈。

“粉團兒，我說錯了，你比你的小貓兒更可愛......”安和似是沒有吸取教訓，抱着懷裏的小貓兒往出送，意思是“你想抱就接着抱吧”，完全不曉得眼前的粉團最恨人用“團”字來形容他。男兒以苗條纖柔為美的，這位沒多大的小公子也是愛惜外形的人呢。

“哇.......”

“粉團兒你別哭......”直到小粉團兒抱着小貓，紀安和抱着小粉團兒不停哄啊哄，也沒讓那聽來很是凄慘又委屈的哭聲停下來。

而且，直到小粉團兒被他趕來的爹親，蘭素大人給抱走，在大人出現那一刻躲在一邊草叢裏的紀安和還是不明白——

為什麽自己那麽示好，小粉團兒就是不喜歡自己呢？還，還被吓哭了？

她大概不曉得，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到小粉團兒了。她那在景都呆膩味了的無責任娘親，這之後沒幾天就把家搬到了江南，說是風景好。

等她再見少年小粉團兒的時候，粉團兒已經完全不能稱之為團兒了，要用語句來形容，那一定是——弱柳扶風，纖腰不盈一握，水嫩嫩青蔥美少年。就是一雙桃花眼飄來，看向紀安和時，眼中怨恨實在太多。

☆、七年之癢

閑來無事不從容，悠悠七載，倏忽而過。

數數年頭，自非悅穿越而來，正是七年，距那場朦朦胧胧卻又美好的婚禮，也是七年。一年之前，非悅辭去官職，搬到了江南做閑散驸馬，便猶如脫出樊籠的鳥兒一般自由。随手辦了個賣衣物的商行，也不擴大，就那麽平平穩穩地經營着，生意倒也興旺。

江南福地，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春水綠如藍。驸馬府裏又是春天好時光，微風清淡，草木新發。江南春早，再過一日，便是非悅與景春的結婚七周年紀念日了。用幾句非常俗氣卻非常實在的話來概括非悅這些年的生活，那就是：包子遍地跑，夫郎熱炕頭，生活真美好。

近來景春心情卻是不大好的。結婚之時，景春十九歲。如今，他已是二十六歲了。江南男子多柔順溫婉、玲珑嬌小。他在景都之時，身形已顯高大，到了此地，更是顯得鶴立雞群。

到了江南不是一天兩天，景春對這裏的環境也很是喜歡，到了冬天的時候也少受些風寒。他本不是會傷春悲秋發愁這類問題的人。克問題是，最近，那人，似是嫌棄他了。

從前她是有些孩子氣的。孩子似的粘人、發癡，總喜歡看他。近來卻不這般了，一日裏總是見不着，見着時也對他平淡。夜裏。。。。。。她近日總躲着他。不是他疑心，是她轉變得有些大。

看吧，都該吃晚飯了，那人就是不歸家。通報的下人說。她商行有事。她從來不因為這樣的理由不回家。。。。。。

景春看着飯桌，一個個小蘿蔔頭們只顧着埋頭吃飯，目光有些慈愛，有些難過——自打安和出生，她從沒有過了飯點兒不回家的時候。有些變化他是看在眼裏的，也是記在心上的。他不去責怪，不代表他不傷心。

紀安和年紀大些，擡頭看一眼爹親那氤氲着些許愁雲的俊臉，小心地擡手夾起一筷子魚放進爹親碗裏——娘今天怎麽還不回來？爹爹在生氣吶。

景春吃掉碗裏的魚，對安和溫和一笑。欣慰孩子長大置于，又有些傷感——當初那人喂口魚都要把魚刺挑幹淨了才放他碗裏，再一臉花癡相看他吃掉的。她那樣子說不上好看。克他心裏其實是十分喜歡的。什麽時候開始，又過了多久。。。。。。她不這麽做了呢？

華燈初上，紀非悅依然沒有回來。景春打發孩子們睡了，有些擔心。莫不是遇到了麻煩？說不準是他錯怪她了呢。等一刻，又等一刻，不見人回來，景春眉頭越皺越深。麻煩可大可小，若真是遇上了。。。。。。

想着，喚來紀成：

“你去商行看看，家主可是遇上了麻煩。。。。。。等下，我也去吧。你去準備車馬。”

到了江南，方便起見，雖是大家心照不宣，非悅和景春仍是吩咐對內對外都稱呼家主與正君。

紀成應下便去，心中也是有些擔心的。家主這些年還不曾這麽晚不歸家過。要說家主對正君，那是絕對的好、萬般疼愛的，何時讓

正君獨自吃過晚餐？更別說這時候不回家了。

急忙忙到了商行，卻不見人。景春心中，不安更甚。

“正君大人，家主剛走。。。。。。”聘來的王掌櫃恭敬行禮道。

景春卻是皺眉——驸馬府與商行間若不繞行，便沒有別的路了。他有讓人留意。路上錯過，那不可能。

“當真？”

“不敢欺瞞。”王掌櫃身子更低了些。

看王掌櫃神色沒有不對，克舉止間說不出的緊張感讓景春覺得，她再說謊話。

突然想到什麽，景春抿抿唇，不發一言，迅速繞過衆人，走進商行後堂，徑自推開房門——果然。

房內空無一人。一桶熱氣騰騰的洗澡水卻是有的。後窗大開，景春知道，她剛走不久，卻不是王掌櫃所說的剛走。而是，他進門後，他推開這扇門之前，她剛走不久。

俯身拾起地上散落的一件小衣，那是非悅的。小衣上有未幹的一點暗紅。那紅讓他想起多年前，在鸠國，他那噩夢般的一夜。景春有些心冷——當時你侬我侬，終是，抵不過時光？

把那小衣折好，藏在胸口的衣襟裏，手有些顫抖。景春起身，慢慢轉身，定神，往門外走：“紀成，回府。”

後窗外，瑟瑟發抖摟着衣物的裸體女，手腳不甚靈便地爬回房間，苦笑——露陷了啊。明天咋辦？阿春會不會猜到。。。。。應該，不會吧。。。。。。

嘆氣，爬回桶裏，桶裏的水瞬間變黑。泥娃娃用散架般的收，慢騰騰搓澡，又爬出來，唔，轉幾圈，不敢回府。

而且，阿春。。。。。唔，蒼天，幹嘛收藏人家小衣嘛。同床共枕這麽多年，什麽沒見過嘛。沒有小衣好羞澀的說。

☆、七年不癢

夜半時分，終于回家的非悅自以為悄無聲息地在床上那人臉上輕輕吻一下，又輕手輕腳地鑽進被窩兒，很自然地伸手抱住身邊的人，調整一個姿勢，滿足地閉上眼睛。

也是非悅實在是太過疲憊的原因，幾乎是閉上眼睛的瞬間，呼吸聲就變得勻細綿長，夢裏嘴角還不自主地上揚。

被抱在懷裏的景春，此刻卻很是清醒，毫無睡意。在那人進來的時候，他閉上眼睛裝睡。臉上的觸感，讓他心裏一悸。那觸感輕如羽毛，卻似乎很深地敲在他心上。也是他猜錯了，也是事情真的有轉折。在觸電般的瞬間，景春這麽想着。

有時候就是這麽奇怪，明明多麽認定的事，不因為解釋，卻是因為一個小小的動作，景春的想法就開始換了方向，開始不停想她的好。

晚上早些時候撿到的小衣依然貼身放在亵衣裏，景春有那麽一點點，覺得羞赧。

好奇心好像貓爪一般撓着，景春想任性一回。她每日裏神神叨叨到底在忙些什麽。。。。。。平日裏待她溫柔慣了，感到她的疲憊，竟不忍搖醒。

景春輕輕動了動身子，身後的人沒有反應。小心地轉過身來，身邊的人依然睡得很沉。夜色中看不到她的臉，可是能感到她無處不在的疲憊。

有什麽事。。。。。非要瞞着他呢。。。。。。黑暗中，那是景春的一聲嘆息。景春的手，撫過身邊人臉的輪廓，輕柔得好似春日微風，生怕打擾什麽。

沙漏聲悉悉索索，好似流年漸往。孩子們睡在別的地方，這個白日家裏最熱鬧的房間，這時候少有地寧靜。安靜的時候，人喜歡念舊，喜歡回憶。

然後，平淡如水的點點滴滴，就這麽慢慢放映。她是個好母親，每個小蘿蔔頭從在他腹中開始，到出生，再到成長，她不曾忽略一絲一毫。年歲增長，她撒嬌的時候變少了。可是，偶爾也還是會撒嬌的。他明白那只是在讨他歡心，然後她會默默地把關于他的每件事都安排得很好。

她還喜歡過結婚紀念日，這種全景國，甚至有史以來的這個世界上大概都不會有人過的節日。

往年，她送過他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

有她畫的風格很奇怪，卻很漂亮的畫，那些畫上全是或坐或站、或喜或憂，執筆或者持劍的他。有西域送來的毛皮，她把那毛皮弄出很好看的顏色，做成很漂亮的樣式。還有她親手做得小扇子，很簡單，卻刻着最動人的詩句。。。。。。

他突然想知道，在她晚歸的今天，自己若是一如當年那樣，坐在桌邊，一直等她到這個時刻，她臉上的表情是否一如當年心疼。

可是時光在變，他早已不忍她去心疼。如今，他早早躺在這裏，随時準備在她進門的瞬間閉眼裝睡，表示自己早已睡下，免她擔憂。

也許，他得她，也在以另外的方式。。。。。。

夜深了，身邊有了安心的味道，景春的困意泛了上來，埋進那人懷裏，睡得安穩。

第二天的太陽很敬業地按時升起，照亮相擁而眠的兩人。陽光從清淡再到耀眼，夜裏都沒早睡下的兩人依然做着不知名的美夢，就這麽迎來，第七個結婚紀念日。

然後世界就是這麽巧合，有那麽心有靈犀的人，在同一時刻睜眼。從模糊到清晰，視界裏漸漸映出彼此的臉。那是我的愛人，彼此心裏說。然後相視微笑，話都在眼睛裏。

這年的結婚紀念日，景春見到了一片花海。那是一種沒有見過的、火紅而熱烈的花朵，連綿着，在他憂心的夜裏，開滿府裏的後園。它們開得很好，在一個個的花盆裏種着，那些花盆擺出特別的樣式。

有心的形狀，還有七的字眼。還有，他似乎不認識的符號。但他曉得，那一定，是她的愛。

在看見那個七的剎那，景春感覺眼睛有些濕潤。他恍然才知，是呢，又到了她喜歡過的那個奇怪的節日了。

——今天，是他們的結婚七周年紀念日。

好了，日子就這麽過，故事卻有寫完的時候，現在寫完啦。

你問非悅為什麽不給挑魚刺？因為她挑的他都吃，懷着小包子的時候，想吐還吃，結果後來吐得昏天黑地，從那次以後，非悅就不敢再自作主張給他挑刺了。

你問那小衣上得血跡？笨啊，那是是移植玫瑰花的時候，非悅的手指不下心劃破，混上泥土便是暗紅。洗澡嘛，脫下的時候沾上了啊。

你問非悅對景春冷淡？那不存在，只是非悅忙着種玫瑰花去了，從不曉得多遠的地方買來，再改良，然後做結婚紀念日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