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外面有人攔着,鬧騰騰的也沒人能進來。

陸啓帆聽到了聲音,心生不悅,在包間外面鬧成這個樣子,多不好看啊。

“外面怎麽回事?”

他問道,站在他身後的服務生自然是躬身要出去看看的,只那服務生還沒走兩步,包間大門就被人一把推開。

一位穿着廚師服,身材圓滾,表情憤憤不平的中年男人沖了進來。

“陸老板,是我,聽說您請來嘗菜的人說我的燒鵝做得不好,我過來問問哪裏不好了。”

說完,他掃了一圈現場的人,直接略過了洛漁,視線落在吳鵬宮滄溟安娜等人身上。都是些年輕人,一個個穿着高檔得很,估摸就是些家裏條件比較好的公子哥大小姐,這些人也就是吃過幾口好吃的,怎麽能點評他的燒鵝。

“我的燒鵝可不是年輕人能點評的,多少老饕吃過我做的燒鵝連聲誇贊,不然這天下第一燒鵝是怎麽來的?你們年輕人太浮躁了,不懂得靜下心來欣賞。”

他搖搖頭,礙于陸老板在這,他也不敢說得太過,但話裏話外還是覺得這些說不好的人太年輕了,根本就沒有那個資格去點評。

陸啓帆本來還想跟盧師傅好好說的,但見他這麽目中無人,進來倒是先把他們給批了一頓。

安娜偷偷抿着唇笑,等盧師傅說完,她轉頭都盧師傅說道。

“盧師傅,我覺得您做的燒鵝很不錯,每回吃都很好吃呢,在酒店裏我最喜歡吃的就是您做的燒鵝了。要不是怕長胖,我恨不得一個人吃下整個。我雖然也是年輕人,但我很懂得欣賞。我們這群人啊,就只有一個人覺得您做得不到位。”

她下巴輕擡,點着對面洛漁的方向。

“對面那位年紀最小的洛小老板,大概是少不更事,她啊,說您這次燒鵝做得火候不到位。前面幾道菜都好好的呢,到了您這,愣是給批評了一頓。”

盧師傅這下就看到了洛漁,他壓根就往洛漁身上想,只覺得是誰家的小孩過來了。

“這小姑娘,我做過的燒鵝比你吃過的大米飯都多,你燒過火沒有?居然知道火候這種東西?”

這下他更看不上了,甚至覺得自己鬧上來是自取其辱,一個小姑娘家家的能懂什麽,還火候,怕是這兩個字都不會寫吧。

安娜和這位師傅一唱一和的,成功把盧師傅的憤怒點轉移到了洛漁身上。

面對盧師傅的質問,所有人都朝洛漁看過來。

吳鵬是擔心的,他怕洛漁面皮太薄了,被這麽說心裏會難過。陸啓帆則是看戲的表情,原本還想讓人将盧師傅請出去,這下只靠着椅背,特別感興趣的盯着了洛漁。合璇和安娜倆一個是探究,一個則是嘲諷。至于宮滄溟,他沒別的表情,就只是淡淡的看着現在發生的一切。

在各種視線中,洛漁絲毫沒被吓到,反倒是坦然大方的注視着盧師傅,認真的聽着對方說完,也沒有絲毫被冒犯的感覺。

“盧師傅,火候是什麽東西,您這位做師傅,燒過那麽多燒鵝的人比我懂才對。不知道您有沒有嘗過您燒的這份燒鵝,外皮确實足夠酥脆,我很喜歡,也真心的覺得整個燒鵝的外皮是最凸出的。但下面的肉卻又幹又柴,在燒鵝的時候表皮的油脂應該會滲入到肉裏,入嘴的感覺應當是油脂香味與肉融合,咀嚼的同時油脂滋潤着肉,它應該是嫩滑的、柔滑的,而不是這樣又幹又柴。”

“如果不是火候沒到位,也請您解釋一下,為什麽鵝肉會幹且柴呢?”

說出這段話的時候她整個人氣質都發生了變化,從原來的風輕雲淡變成了具有掌控力的氣勢,這是她擅長的領域,她不是什麽都不懂在這裏瞎說話。而是真真切切吃出來不足之處,才會将問題點出來。

盧師傅說得對,以他的年紀,燒過的燒鵝确實比自己吃過的米飯都多。但燒過那麽多燒鵝,還會出現這種低級的錯誤,可就說不過去了。洛漁在宮內混了那麽多年,自從進入尚食局,什麽都幹過,燒火洗菜切菜,每一步都是她一點點走過來的。作為皇上尚食,她不能出一點差錯,一旦出現一點差錯,都會被人從位置上拽下來。去過高位的人再落到低位,在宮內可就沒好日子過了。

她憑借着自己的經驗,吃出了燒鵝的不足之處。若是虛心的,應當要自己嘗一嘗。而不是像盧師傅這樣,昂着頭,目中無人的認為他們年輕,沒資格去評判。

當洛漁這麽問出來的時候,她看到盧師傅瞳孔收縮了下,哪怕他強作鎮定的站着,這點細微的小變化還是落入了洛漁的眼底。這讓她更篤定了,盧師傅對自己過于自信,端上來的燒鵝壓根就沒有自己品嘗過,他認為自己做出來的就是完美的。

“盧師傅沒有嘗過對嗎?或許您可以回去嘗一嘗,既然您燒過那麽多燒鵝,肯定很清楚燒鵝應該有的口感是怎樣的。如果您嘗過之後還堅持認為您沒有任何問題,那就當是我年輕不懂事好了。”

洛漁并不想在這麽多人面前跟盧師傅起什麽沖突,她只是過來點評的,不是過來得罪人的。高拿輕放,雙方都體面些。

安娜就等着盧師傅鬧起來呢,聽到洛漁想讓盧師傅先回去,趕緊把自己一口未動的盤子端起來。

“不用回去嘗了,我怕胖沒吃燒鵝,盧師傅您嘗嘗吧。”

那盧師傅深深看了洛漁一眼,接過安娜遞過去的盤子,拿筷子夾起來,直接送到嘴裏。

剛咀嚼的時候眉頭還是舒展的,只是過了會,他表情就變得微妙了起來。

如同吳鵬說的,肉質的不同大多數人是很難嘗出來的。洛漁能嘗出來,是因為經驗。但對普通食客,除非是老饕那種,一般人只會在吃到酥脆的表皮時就忽略了肉的不足,外皮的味道确實是很完美的。

實際上在場嘗了的人裏面,哪怕是陸啓帆這種經常吃的,都嘗不出來。

盧師傅心中震撼,做這道烤鵝的時候,他前面一直盯着,只是後面出去跟人聊了會天,讓帶的徒弟看了會。再回來的時候燒鵝已經好了,他沒有去嘗,是因為他烤了這麽多年的燒鵝,心裏有數,時間掐得是可以的。但現在自己一嘗,外皮确實不錯,但肉也确實是幹了點,只有那麽一點,如果不是對燒鵝或者火候非常有研究的話,根本就嘗不出來。

“這位小師傅,你之前嘗過我做的燒鵝嗎?”

盧師傅語氣緩和,臉上的表情都變得和善了不少。

安娜還等着盧師傅發火呢,哪知道人家嘗過自己做的燒鵝後,整個語氣都變了,對着洛漁和善得不得了。

“沒吃過,只是對于肉類應該呈現出來的味道略有一點研究。”

洛漁也很謙虛,從盧師傅的表情裏,她已經知道對方嘗出來了。

“盧師傅,您怎麽問起這個了,我就說您這次燒鵝肯定沒有問題,是這位洛小師傅瞎說的吧?”

安娜急切的探直了身體,眼神殷切的看着盧師傅,試圖提醒他現在應該要找回場子。

盧師傅脾氣那麽火爆,她要看的就是盧師傅當場指責這個洛小師傅,可不是聽他們莫名其妙寒暄的。

“這位小師傅沒有瞎說,這次的燒鵝确實有些不足,烤制的時候我出去了一趟,後小半段是交給徒弟盯着的。按照正常火候來說,應當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

他确實脾氣火爆,對自己的手藝也非常有自信。但不代表他這個人不會接受自己的錯誤,或許就是因為對自己太過自信,他才會這麽沖上來。但嘗過之後,立馬反應過來确實是自己不對。

只是這會他在心裏想到底是哪裏有問題,火候是按照他定的來。除非他離開那一小會有人動了火候,才會叫燒鵝變成這樣。

而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徒弟,徒弟他帶了好幾年,前些日子說想要出去自立門戶,他沒答應。因為對方想打着他的名頭出去,這樣生意好做些。盧師傅這人是很看中名頭的,天下第一燒鵝這個形容是他辛辛苦苦從八十年代初,一點一點烤出來的。徒弟想出去掙錢了,可以,靠自己掙名聲。

“如果按照正常火候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那或許是一些小差錯造成的,盧師傅回去自己排查就行了。”

洛漁聽盧師傅說起這些,心思剔透,很快就聯想到了不少東西。但這裏人多,她和盧師傅也不不熟悉,更深的話她不會去說,盧師傅這樣的老師傅,應當心裏清楚的。

果然,那盧師傅接下來就很誠懇的跟洛漁道了歉,又跟陸啓帆表明了自己确實沖動了。陸啓帆也很理解的讓他下去,只叮囑了一句,盧師傅脾氣要再改一改,有客人指出首先要排查是不是自己的問題,而不是沖出來跟客人對峙。以後要是再犯這樣的錯誤,可就要扣工資了。

一場安娜期待的大戲沒有唱起來,她很失望,卻也對洛漁挺刮目相看的。沒想到對方不是瞎說的,還真有幾分水平。

趁着接下來上菜的功夫,她湊到陸啓帆耳邊問道:“陸少,這位洛小師傅,真的就是擺攤的嗎?”

普通擺攤的人哪裏會這麽厲害,她現在都懷疑洛漁說自己是擺攤的就是在哄自己玩。

陸啓帆輕抿一口茶水,唇角扯開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确實是擺攤的,但也是合夥人之一。”

他說得沒錯,洛漁跟他們簽了獨一無二的合同,雖然只是拿她提供的甜品分紅,那也算是合夥人了。不能算酒店合夥人,只能算後廚合夥人。

陸啓帆也能看出來,洛漁一點沒藏私,哪裏有問題哪裏不錯,該說就說。連盧師傅這樣的都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只能說明洛漁确實能耐。

合夥人啊,安娜表情僵住,難怪她一個擺攤的能進來,難怪陸少要一直問她的意見,難怪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像是她的主場。

她不知道陸啓帆說的合夥人是故意誇大的,只認為洛漁是酒店合夥人。這下子她開始後悔自己各種找麻煩了,還好對方一個小姑娘,看起來脾氣很不錯,只希望對方別計較就好。

接下來的試菜環節安娜都很安分,洛漁沒把她之前的挑釁當一回事,對于對方的安靜自然是樂見其成的。

接下來的菜品就上得快了,茄子大明蝦,嘗起來的味道和光明蝦炙差不多,只是蝦要更大一些,師傅做菜的水平很到位,也是吃起來很有意思的一道菜。

還有什麽銀魚蒸絲瓜、秘制古法雞、鮮燒大烏參、果香鳗魚卷等等,都是适合在高檔酒店吃的大菜,也是很符合這邊人口味的菜色。洛漁也正式體驗了一把這個年代高檔菜品是怎樣的,味道都是很不錯的,讓她挑也挑不出什麽刺來。她以前做的菜跟現在不大一樣,她更多烹饪的是山珍,海味也做,只是相對來說會少一些。而且他們那會愛吃的東西和現在也不大一樣了,這麽多年,除了歷史變化之外,還有就是口味的變化。

洛漁盡可能的從一名中間站着的廚師角度出發,去欣賞品嘗這些菜。同時再提出一些自己小小的看法,譬如那秘制古法雞,做出來雖然不錯,卻也沒多大特色,洛漁便提出了以酒入菜。

因為詩酒文化盛行,宮內便有以酒入菜的習慣。倒也不是說什麽菜都入酒,只是特定的一些菜是可以入酒的。

其中有一道驢蒸耿爛,用的是暖寒花釀,‘暖寒’顧名思義就是暖身體,尤其是冬日飲酒,更有驅寒的作用。而‘花釀’,則是花香味的酒。這道驢蒸耿爛,就是用桂花味的酒同驢肉一起烹饪。

做出來的驢肉擁有濃郁的桂花香,品嘗的時候肉骨酥爛,既有飲酒的樂趣,還有食肉的快樂。雖然酒入菜會揮發不少的酒味,但酒在入菜的同時也會賦予菜品不一樣的口味。

秘制古法雞在她看來也沒有太古法,若是以酒煨雞,倒是挺不錯的。

這些菜品嘗完,最後要嘗的就是洛漁提供的櫻桃畢羅了。

依然是裝在白色的盤子裏,兩方小小的做成花形的甜點,外皮透明,內裏的櫻桃餡料沁出誘人的紅色來,邊上還擺着兩顆真的櫻桃。不同于其他菜品,這道甜品光從造型上看,就已經堪稱完美了。

那安娜看着這樣兩方甜點,捂着嘴嬌滴滴的驚呼出聲。

“這也太漂亮了吧?”

這都不像是甜點了,更像是一份精致的藝術品。

洛漁當初只是跟王虎他們說可以自行創造,這兩位能創作得如此美觀,讓她非常的滿意。

至于口味,倆人已經完全掌握了,做出來的口味和洛漁做出來的也沒太大的區別。她說過這道點心好做的,只要原料把控到位,誰來做都差不多。

“這可是我們洛小老板提供的方子,我死皮白賴才讓洛小老板教出來的,宴席裏的點睛之筆,就是這道櫻桃畢羅了。”

陸啓帆很高興的說道,這道點心做出來已經在全酒店範圍內給所有員工嘗過,大家都非常喜歡。不僅是喜歡了,好些員工都想自掏腰包買回去品嘗呢。

這回安娜老老實實的用手捏起甜點,陸少再怎麽誇她也沒有說什麽了。等她入嘴品嘗過後,眼睛直接瞪圓了。

櫻桃甜酸的滋味恰到好處,直接将安娜拉到櫻桃園子裏,滿枝頭都是鮮脆欲滴的櫻桃。

外皮脆得很,她還以為是軟糯的呢,沒想到居然是脆的。脆得她像咬碎了一塊玻璃,透過玻璃後就是滿園春色。

好吃,好吃到她都忘了自己是要減肥的,吃完兩塊恨不得再來上十塊八塊。

吃完了,她對洛漁的偏見也徹底的沒有了。

不管人家年紀小不小,不管人家長得好不好,能教人做出這麽好吃的櫻桃畢羅,難怪陸啓帆這麽看中。

洛漁自己也吃了一塊,剩下一塊給了吳鵬。

他跟着吃了一頓飯,吃完了所有的櫻桃畢羅,摸了下肚子。

“所以我就不喜歡在這麽高檔的酒店裏吃東西,上來就是一小塊,味都沒嘗到,真想要吃飽,還真不能上這種地方吃飯。”

洛漁抿唇輕笑,端起水杯喝下一口。

“小而美,吃的不僅僅是菜,更是環境氛圍還有享受的過程。牛嚼牡丹當然不行了。”

她倒是能理解為什麽菜品那麽少,主要就是圖漂亮。其實在她那個朝代也是這樣的,宴席上的菜品雖然都很精致漂亮,可分量其實不會很多。參加宴席的人也不主要是填飽肚子,若只是為了吃,不如自家私廚做了吃,那才是痛快。參加宴席主要是為了交流,為了阿谀奉承,也為了宴席的熱鬧。

她将杯子放下,轉頭去看身邊一口未動的宮滄溟。

自己雖然在嘗菜,宮滄溟的動向她還是有注意到的。每一盤菜都給他上了,但他不能吃,只能陪着,甚至連口水都沒喝。

吃這些東西一共花了一個多小時,他就這麽陪了一個多小時。

也不說話,就在旁邊看着。對比起他們的吃吃喝喝,還真有點可憐了。

“現在幾點了?”

她跟陸啓帆過來的時候是上午十點多,吃了一個小時差不多是十二點的樣子。早上她去市場把食材都拿了,中午飯就讓張秀梅他們自己解決。想着自己吃完這邊的飯再回去,下午還能幹些活,晚上攤位正常擺的。

“還沒到十二點,快了。”

吳鵬看了眼手表,回答了洛漁的問題。

洛漁想了下,開口跟陸啓帆說道:“陸少,借用一下你們的後廚可以嗎?”

陸啓帆吃得飽飽的,聽洛漁說借用廚房,趕緊點頭。

“行啊,随便用,讓經理帶你過去。洛小老板你不會要做什麽好吃的吧?我這剛吃飽呢別這樣啊。”

他哀嚎出聲,吳鵬沒吃飽那是他飯量大,自己可吃得飽飽的。要是洛漁真要做什麽好吃的,自己吃不下了多可惜啊。

洛漁站起來,側頭跟宮滄溟說話。

“宮先生吃個炒飯可以嗎?”

她很少用炒飯這種東西來應付食客,但現在時間有點趕,平時宮先生都是十二點多就能吃上飯,炒飯做得快些,馬上就能端上來。

早已饑腸辘辘的宮滄溟聽着她溫柔的話語,眼神微暗,只點了下頭,淡淡應了一聲。

“恩。”

讓他們繼續呆在包間裏,洛漁則跟着經理去了廚房。

酒店後廚非常大,分工嚴明,水果區炒菜區應有盡有。

她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不遠處圍了一些人,裏面隐約有傳來訓斥聲。帶着洛漁進來的經理大概是負責整體管事的,看見那群人圍着就趕緊大聲問。

“怎麽回事,吵什麽呢?”

圍着的人看過來,露出了裏面的盧師傅。這盧師傅現在是一臉怒容,盯着另一個男人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你要出去,我讓你出去,也沒逼着你一直在這裏呆着。你明知道今天老板要試菜,把火給我調大了是什麽意思?別說不是你幹的,小毛已經跟我說了,就是你調的。我只是不讓你打着我的名頭而已,你想做生意就靠自己去做,我已經把能教的都教給你了。就算不打着我的名頭,生意也做得下來。”

那男人倒是僵着臉,聽了盧師傅的訓斥還滿不在乎的樣子。

“我給您做徒弟伺候了您這麽多年,什麽都聽您的。你确實把能教的都教給我了,那讓我打着您的名頭又怎麽了?您老人家願意呆在酒店裏一天做幾只燒鵝那是您的事,我不願意,外面市場好,随便擺個攤一個下來都比這工資高。我就不想您待在這,太浪費了。您以為我真是想借您名頭,我就是想讓您跟我一起出去。咱們師徒倆合作,開家燒鵝店,自由自在的,不比這裏舒服?”

這話說的連那經理臉色都變了,盧師傅也算是酒店一位活招牌了,好些客人都喜歡來吃他做的燒鵝。他要是聽進了自己徒弟的話,跑出去,那陸老板可得跳起來。再說了,這邊還有陸老板的朋友,被人家聽了待會跟陸老板說起來,那就完蛋了。

經理趕緊走過去,先是将圍觀的人趕開。這樣的心思不能随便起,要是酒店這麽多人都想跑出去,還怎麽做生意了。

“你要出去就自己出去,鼓搗你師父做什麽?你師父在這裏待着,每個月高工資的拿着,年紀大了還給養老。你想出去沒啥問題,把你師父帶出去弄得不好了你給養老不?”

那經理沒好氣的說道,誰都想掙錢,都想掙大錢。但誰說酒店裏待着不好了,他們這又不是普通小酒店,一點保障都沒有的那種,福利待遇全國都找不出一樣的。真以為出去好呢?若是混不開,保準得後悔。

洛漁聽了一會,見那經理去處理這種事了,自己就廚房裏轉轉,找人要了米飯還有羊肉這些。

那頭還在說話,只是這會聲音小了。洛漁自己找了個口鍋,火燒起來将羊肉倒下去。

酒店的羊肉都是處理好的,同她在市場裏買的羊肉不大一樣,這羊肉要更嫩一些,看起來像是很好的品種。

因為她是經理帶進來的,這會她炒羊肉拿東西都沒人說,反而有幾個看似學徒的人悄悄盯着看,嘴裏小聲議論,好像在問她是什麽人。

洛漁注意力放在羊肉上,她選的羊肉肥油稍微多一點,随便翻炒肥油就出來了,羊油很香,将羊肉煸炒得焦黃了,洛漁再往裏面倒入姜蒜還有切塊的洋蔥。

再倒入的同時她彈入一顆水珠,這種動作也沒別人看到。

一下子,從鍋中迸發出一股非常濃烈的香氣,羊肉鮮香,洋蔥濃香等等香氣從鍋中竄起來。

邊上幾個學徒聞着香味這嘴不由自主的就閉上了,沉醉在這樣的香味無法自拔。都是在後廚工作了很多年的,又是在這樣的大酒店裏,什麽山珍海味沒嘗過,什麽香味沒聞過,卻從來不知道一個洋蔥炒羊肉都能香得人升天了。

洛漁翻炒了幾下,就把旁邊的米飯倒入鍋裏。原本幹巴的米飯沾上了羊油。搗散炒勻的時候每一粒米飯上都包裹着油脂的晶瑩,切成小塊的羊肉在飯粒間若隐若現,香味也被米飯包裹着。

炒飯做起來很快,等那位經理處理好事情過來的時候,洛漁已經将米飯給盛好了。

她炒得有點多,想找盤子的時候邊上幾個學徒馬上就把盤子遞了過來,一個個眼巴巴的看着。又因為不知道洛漁什麽身份,不大敢開口。

她裝了一個盤子了,又盛了一整碗,剩下的就放在鍋裏了。

“洛小姐,真對不起,有些問題需要處理。”

這位經理很不好意思的道歉。

洛漁微微一笑,将盤子遞給這位經理,自己則端着碗。

“沒事,我就是來炒個飯而已,已經做好了,我們上去吧。”

等他們離開,那剩下幾個學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争先恐後的沖到鍋邊,其中兩個手裏拿着勺子,直接舀了一勺子送到嘴裏。

唔,這飯也太香了,顆顆飯粒被羊油包裹着,香得人渾身發麻。而那羊肉明明炒得幹焦了,結果入嘴卻還是嫩滑的,飯粒和羊肉在唇齒間爆裂。嚼到根本就舍不得咽下去,而且這還越嚼越香,越嚼越有滋味。

幾個學徒你争我搶的,最後連鍋都恨不得舔幹淨了。

因為分量不多,也沒人吃飽,在吃過後一個兩個抱着肚子,表情悵然若失。

洛漁端着碗回到包間,路過殷切探頭的陸啓帆,然後将碗放到了宮滄溟面前。

“宮先生,嘗嘗吧。”

陸啓帆哀嚎聲更大了,他都聞到了香味,真的很想吃啊。

“洛小老板就偏心滄溟哥吧!”

這話一出,旁人沒覺得有什麽,倒是宮滄溟,去拿勺子的手突然有點不穩了。

這就是,偏心嗎?

作者有話要說:宮先生:被偏心的感覺,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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