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暮色~陌路~ (2)

的會面。

由于體征完全迥異于真正擁有玖蘭血統的玖蘭後代,為了維護玖蘭家的尊榮而被元老院看守,見過千夜咎真容的只有少數與元老院有牽連的貴族,其餘的大部分血族僅僅只是聽說過這位純血“咎大人”的殘暴傳聞而已,他們也并不清楚千夜咎與玖蘭家的關系。

因此千夜咎從不參加任何宴會,也從不會有人将他的名字寫在邀請函上——除了一條麻遠、會在挑釁他的時候做出這種愚蠢的事情。

“咎大人,到了。”——然而在引路的仆人如是宣告之前,千夜咎就已經停下了腳步。

他注意到了站在走廊盡頭、直直看向他這邊的小孩,即使相隔這麽遠的距離,也并不影響他看清那雙紅藍異色的詭異雙瞳——

“呵,有趣。”唇角勾起邪肆的笑弧,冰冷的低笑尚未完全凋零的時候,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原地,鬼魅一般出現在那個小孩的咫尺之處!

小正太的反應也令他非常的滿意。

被怪蜀黍故意驚吓并沒有尖叫逃跑之類的不良反應,依舊安靜地站在原地沉默微笑——千夜咎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非常溫柔,他甚至體貼地蹲下身擡起手,修長的手指似是不經意地劃過那雙異色的眼瞳,落在小孩柔軟的臉蛋上輕輕捏了捏,溫言誘哄:“來,賣個萌。”

這麽直白的要求理所當然得不到任何回應。

軟萌正太适時跑走,千夜咎也重新站起身,背對着一直站在後方看着這一切、卻也并不催促抑或阻攔的走狗君,唇角的笑意重新變得邪異而刺眼。

片刻的靜默後。

他轉過身意味不明地感嘆了一句:“真是絕配啊。”

緋櫻閑與玖蘭李土,選擇作為容器的身體也是一個比一個年輕,老妖婆和老妖怪扮小裝純什麽的上瘾了吧,真是有種莫名的惡心感。

從容不迫地繞過立在原地的走狗君,從始至終,千夜咎都并未對一條麻遠再次放出玖蘭李土的消息誘惑他這一事做出任何評判。

畢竟是藍堂家的別墅,這間地下室的面積其實非常的廣大,繞過盤曲的走廊再次到達前廳燈火輝煌的會場時,并沒有見到他最喜歡看到的場面——玖蘭樞雍貴端立,在場衆人皆俯首稱臣。

他剛好錯過了這一段,恰巧趕上了接下來無比厭惡的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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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種推銷女兒繁衍後代什麽的,開什麽玩笑?玖蘭樞的X液還不夠滿足他一個人好麽!

終于在衆人蜂擁而上的時候,千夜咎的身影驟然消失不見,再度出現時已經帶着玖蘭樞脫離黑壓壓的人群,站在身後階梯的頂端。

不明人物如此奪人眼球地登場、造就了片刻喜聞樂見的靜默,而後掐着諸位即将開始紛紛議論的前一刻,不顧玖蘭樞的低聲呵斥将他扯到自己身後護住,從始至終都笑得一臉張狂的千夜咎陡然氣場全開!

轟然爆發鋪天蓋地的魔壓鎮住了全場,鴉雀無聲時只能聽到他桀骜不馴的聲音傲慢地緩緩響起,“諸位的熱情真是令人興奮,不知同為純血種的我是否能有這個榮幸……得到各位先生女士的青睐呢?”

……

這場突發事件最終結束于一條麻遠出面、避開玖蘭這個姓氏正式介紹千夜咎的明智決策之下,當然千夜咎也不負衆望,完美地展現了如傳聞中一樣的兇戾粗暴無禮,一條麻遠話沒說完他就兀自帶走了玖蘭樞。

然後在從夜宴上早退返回黑主學園的路上,玖蘭樞自始至終只是狠狠地捏着千夜咎的手。

顯然是知道君王這種一語不發、令人戰栗的狀态昭示着什麽,然而礙于前方的司機,他并沒有如平時那樣及時撲上去纏纏舔舔以示安撫,這就導致了剛一回到月之寮寝室,就被壓在地上吸血。

即使粗暴的啃咬帶來脖頸被生生撕裂般的疼痛,千夜咎也一聲不吭、溫順地抱住伏在身上玖蘭樞的腰,防止對方從他身上掉下去摔到那概率幾乎為零的事件發生。

“我沒有欺騙小樞,只是來不及說而已。”

血液挾着體溫被抽離軀殼,全身的感官都變得極為敏銳,鋪天蓋地的眩暈籠罩下,縱然知道透過他的血液玖蘭樞也能了解到真相,千夜咎仍然掙紮着解釋,“本來想要讓輝夜去的,”秋末的低溫使他的聲音虛弱地微微顫抖,“可是好像天氣太冷,她的病一直都沒有痊愈,所以、只能我自己去……”

獠牙自頸側剝離帶來的戰栗使千夜咎的話音一頓,接踵而至的濕熱舌尖舔舐着深重的傷口,溫柔的力道令人不覺沉醉,加之連日的損耗,千夜咎會昏昏欲睡也并不稀奇。

“為什麽要那樣做?”那道染着怒意的清冷聲音就在這個關頭貼在耳畔響起、撥動着聽覺神經使之敏感地震顫,幾乎與沉澱在優雅的聲線裏那些隐晦的顫動同調,“為了我聲名狼藉、甚至将自己置于風口浪尖——阿咎,你從來都不顧我會心疼。”

被驚醒的千夜咎一直維持着深深擁緊玖蘭樞的親密姿态。

“可是如果小樞不心疼的話,心疼的人就會換成我了啊。”在漫長的沉默之後,悶在玖蘭樞頸窩裏低沉的聲音盈滿暖暖的笑意,“我怕疼,所以……小樞寶貝兒,就這樣,然後……永遠都不要放過我。”

第二夜~花咲~

然後,在一場初雪過後,寒假到了。

夕色的煙岚飄渺地輕籠着整個黑主學園,昭示着将行之時的到來,千夜咎提着自己的行李箱與玖蘭樞并肩而行,一路上邊走邊一直瞄着對方手裏的箱子,扣在箱子提手上的那只手指骨修長指節勻稱,被純黑的底色襯得皮膚更加白皙細致,不過別誤會,觀察的這麽仔細并不是千夜咎想要變成玖蘭樞手裏的箱子,他還沒有那麽欲求不滿,他只是強迫症又犯了而已。

終于在即将走到黑主學園正門的時候,玖蘭樞停下了腳步,回過頭面無表情地看着随在身後、與他同時停住的夜間部衆人,從容淡然地說:“我有些事想要與兄長商讨,請各位先走吧。”

在身畔只剩下一臉疑惑的千夜咎時,君王薄紅的唇角終于露出一道漂亮的笑弧,纖長的手指溫柔眷戀地摩挲着千夜咎的臉頰,帶着淺淺無奈的聲音輕嘆般地響起,“阿咎,再看你的箱子,我會把我的也提過來哦。”

事實上,臨行之前他們發生了一點争執,千夜咎習慣性地要幫玖蘭樞提行李,玖蘭樞卻先他一步拿過了兩只箱子,并且一副已成定局準備走人的樣子,這就導致工作被搶了的某人産生了嚴重的失業危機感。

“……怎麽了?”上揚的尾音裏帶着委屈的顫抖,如臨大敵的警惕目光戀戀不舍地從箱子上挪到他臉上,“小樞?”

現在并非計較這種“箱子看起來似乎比他更重要”的詭異錯覺,自晚宴回來那天起就默默決定了什麽的玖蘭樞驀然回眸,凝望着千夜咎的眼瞳仿佛盛滿經年的紅酒,溫柔醉人,他語重心長地說,“如你所見。”

在他看來這不過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只要知會一聲即可,然而千夜咎似乎并不這樣認為。

從玖蘭樞的話音落下開始,千夜咎便目光如炬地緊緊盯着他手中的兩只箱子,縱然玖蘭樞一忍再忍,還是掉價吃了箱子的醋,心口被驟然滋生的不悅壓得一滞時,又對上千夜咎可憐巴巴、祈求般的委屈眼神。

——好像如果不為玖蘭樞做些什麽,千夜咎存在于世的理由就會消失不見一樣。

于是心疼了的玖蘭樞妥協地退了一步,“好吧,阿咎只需要拿着自己的就好。”

“……不好。”千夜咎堅定地搖頭否定,目光宛如一泓清泉、淩厲澄澈不容悖逆,“我要小樞的。”

“可以。”玖蘭樞頓了頓,從善如流地遞過自己的箱子。

立刻迎來了某人控訴的直視,“小樞,是我說得不夠清楚?我、都、要。”

并不打算繼續這樣幼稚的争執,玖蘭樞徑自打開門走出去——冷處理大概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不過他顯然低估了他在千夜咎心中的地位,維持着互相為對方提着箱子的公平模式一路走來,從身旁傳來的視線就好像要不到糖吃的小孩子,讓他這位家長實在不能不心疼地停下來安撫。

微涼的指尖順着臉頰滑到鬓角,長指輕柔地逗弄着垂落的發絲,惡質的舉動簡直就像是在撩撥千夜咎主動捉住他的手一樣。

這樣甜蜜的陷阱,癡漢如千夜咎不可能不乖乖上鈎。

他就着貼在頰側的姿勢握住玖蘭樞的手,順勢湊過唇去啜吻着柔膩的掌心,“抱歉,不是故意讓你困擾的,小樞的心意我明白,只是……還不太習慣而已。”

輕淺的吻與細碎的氣流搔撓着手掌敏感的皮膚,過電般的微弱麻癢一直傳到心尖,玖蘭樞的表情愈發溫柔,溫涼的聲音也随之帶上了柔軟的縱容與寵溺,“阿咎,你總有一天要習慣,被我愛着的。”

在半晌的怔愣過後,總算适應了心髒劇烈的悸動,千夜咎終于可以無所顧忌地露出笑容,唇角的弧度一絲雜質也無、只有純粹的愉悅與愛意,然而就在他正醞釀着一個溫情擁抱的時候——

“你、你們——”

這樣的姿态顯然過于暧昧,無論黑主優姬是個多正直的妹子,也無法單純的将之解釋為簡單的兄弟情。

溫存被突兀打斷,致使千夜咎不悅地看向不遠處目瞪口呆看着他們的少女,光天化日公然調情被如此圍觀,也僅僅只是不甘心地将手從臉上放下、變更為垂在身側的姿勢,從始至終都并沒有放開玖蘭樞的意思,君王也似乎并不介意,縱容地任憑千夜咎當着黑主優姬的面握着他的手。

千夜咎蹙着眉,本就妖異的五官更帶上了幾分戾氣,被玖蘭樞逮着小指指腹捏了捏才稍微收斂。

“優姬,有事嗎?”

清冷的聲音依舊溫和優雅,然而君王話語中那些曾經被她忽略的滿不在乎與漠然,在經過那一晚之後,卻病态般異樣清晰地呈現在黑主優姬的認知中,縱使在千夜咎的誤導下明白了自己真正的心情,此時此刻,她還是失落地微微垮下了肩膀,卻又在腦海中閃過那抹孤傲的銀白時,重新振作起來。

在沖着玖蘭樞深深鞠了一躬致意後,少女直起身目光堅定地看着千夜咎,清脆的聲音帶着斬釘截鐵的淩厲,“千夜、學長,抱歉在這個時候來打擾您,我想要與您詳細地談一談,那一晚您說的……關于零的事。”

只是面對她如此的一本正經,千夜咎卻仍然是一副漫不經心的随意态度,“并沒有什麽好談的,那只是為了試探你的反應編出來的。”他如是說,仿佛早已預見到黑主優姬緊随其後的不屈反駁,在少女開口欲言時果斷截住她,“況且這種事也并不屬于你的管轄範圍,這是錐生零與小樞的恩怨,你的随意插手對他沒有任何的好處,并且稍有不慎、甚至可能會對他造成傷害,我想你也并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吧。”

再一次被堵得啞口無言,縱然黑主優姬拼命克制自己,千夜咎那張臉在她看來卻仍然像惡魔一般、可恨又可怕,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向後微微瑟縮了一下,晶瑩的水層接踵而至、蒙上了那雙漂亮的眼瞳。

見狀,千夜咎一臉莫名地扭過身去看玖蘭樞,以眼神詢問他“是我說了什麽奇怪的話嗎”,卻在那雙沉淵般的眼瞳裏捕獲了一絲同他一樣的、傷腦筋的困惑。

因神同步這種不靠譜的事竊喜過後,千夜咎只能硬着頭皮自行斟酌着安撫,“我知道小優姬是好意,可是過分的善良也并不是什麽好事,比如說你為了成全自己的善心跑來詢問真相,又有沒有想過,錐生君會誤會你是送別小樞太依依不舍,所以才遲遲未歸——現在應該是晚餐時間吧?”

而後他頓了頓,抿得筆直的唇線終于淺淺勾起一道柔和的弧度,“所以比起那些不切實際的無用追究,你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回去、陪在他身邊。”

——“就像這樣。”

這麽說着的時候,他緊緊握着玖蘭樞的手、緩慢而沉定地舉起。

……

此次度假的地點是藍堂家名下的一處別墅,位于距離黑主學園很遠、甚至氣候都不同于這座城鎮的地方。

安排房間時被一條拓麻調侃“樞還是和咎大人一個房間啊,在火車上的時候就一直靠在咎大人懷中睡覺呢,這難道是戀兄”,使千夜咎更加堅定了玖蘭樞會選擇人多眼雜的地下高速鐵路、而非專屬轎車作為來到這裏的交通方式,就是為了增添蜜月旅行情趣的想法。

于是當晚,在乘坐火車其間被勒令禁欲的千夜咎,理所當然的以身回報了玖蘭樞。

千夜咎再度醒來時夜色正深,只是從牆壁上的挂鐘可以推斷出,距離他們真正入睡也只是過了兩個小時而已,身邊卻已空無一人——早已習慣了擁抱着玖蘭樞睡去,失去了熟悉的溫度,怪不得會醒。

雖說只是隸屬這棟別墅的一套房間,客廳、廚房、餐廳、卧室、浴室、陽臺卻一應俱全。

随意從地上撈起一件襯衫披在身上,聊勝于無地稍作遮掩了一下布滿精彩痕跡的身體,千夜咎推開卧室的門,尋覓的目光随着匆忙的步履在偌大的空間裏梭巡一圈,終于看到走廊盡頭的門下透出一息微光。

廚房的裝潢以黑白色調為主,低調奢華的風格與立于其中的玖蘭樞非常相襯。

正清洗着池中蔬菜的動作将那一身雍容尊貴的氣質淡化了些許,這樣的玖蘭樞看起來宛如冬季和煦的陽光,出塵無垢、清和靜好,細碎的留海在完美的臉廓上投下暗沉的陰翳,将好看的眉眼遮得影影綽綽,卻更加凸顯出挺直的鼻梁下、因認真而緊緊抿着的薄紅嘴唇。

深色發絲随着他垂首的姿态絲絲縷縷地散落在頰側與頸窩,更襯得那一節漂亮頸項白皙誘人,黑色襯衫的袖子挽至肘部,無論是細瓷般無垢的手臂,抑或正以優雅的姿态清洗着蔬菜的修長手指,都完美至極。随意系了幾顆紐扣,露出精致的鎖骨與膩白的胸膛、若隐若現的精悍腹肌,以及裝點其上、花瓣般色氣滿點的吻痕——此時此刻,患上對玖蘭樞皮膚饑渴症的千夜咎,非常地想要緊緊擁抱這個人。

他也的确那樣做了。

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玖蘭樞背後,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從後方滿意地環住流暢緊窄的腰身,整個人都放松地将臉埋在他溫熱的頸窩裏,任憑好聞的氣息充斥在鼻翼間。

似乎早已預料到千夜咎會醒過來、會找到他,對于猝不及防的擁抱玖蘭樞也并沒有絲毫驚訝,從清洗中抽出空來,他別過臉以頰側蹭了蹭伏在肩頭的千夜咎,親昵的糾纏間,琴音般的優雅音色盈滿醇美的溫柔,“阿咎,去把褲子穿起來。”

埋在頸窩裏的頭顱不甘不願地動了動,攜着笑意的話語伴随沙啞的聲線、甕聲甕氣地回響在耳畔,“唔,可是我的內褲好像被小樞穿走了。”

“衣櫃裏不是還有很多?”面對某人刻意的調戲巋然不動,從容自若地輕輕抖落手上的水跡,玖蘭樞淡定地說教,“阿咎太敗家了,以後再撕壞我的衣服,就乖乖受罰。”

即使松開了一只手去夠流理臺旁的毛巾,千夜咎的身體依然戀戀不舍地貼在玖蘭樞緊實的後背、汲取眷戀的溫度,如願以償的拿到了毛巾,他執着那雙毫無瑕疵的手掌仔細擦幹,“哦?我想知道懲罰的內容,”怪聲怪氣的語調裏帶着詭異的笑意,不務正業的手也順勢探向玖蘭樞的腹下,“是用這裏——”

及時扣住那只作怪的手懲罰性地輕輕捏了捏,清冷的聲音裏不見絲毫愠怒,卻盡是惑人的縱容與寵溺,“阿咎,去洗漱,然後過來。”

……

“很棒哦,和樹裏做的簡直一模一樣。”千夜咎看着盤中似曾相識的食物,向玖蘭樞投去疑惑的目光,“不過,小樞怎麽又突然想起來做早餐?”

吸血鬼并不需要通過攝取食物維生,事實上人類的食物并不能像鮮血與血液錠劑那樣為他們提供任何的能量,所以用餐對血族來說,也不過只是一種品嘗美味的情趣而已。

玖蘭樞卻只是不置可否地微笑,坐在椅子上一手随意地撐在頰側,以這樣慵懶的姿态目不轉睛地看着他,“阿咎認為呢?”

這渾身上下都透着魅惑的樣子,使得千夜咎難耐地怔了怔。

也是非常罕見的,千夜咎并未在如此色|欲熏心的狀态下露出淫|蕩的表情。

即使是只有冰冷燈光的黑夜,他卻分明嗅到了陽光的味道——面前食物的香味、與咫尺處戀人身上的氣息交織而成的溫和馨香,名為“家”之物獨有的醉人香息。

于是他輕輕地微笑着說,“嗯,我懂了,小樞媳婦兒。”

被調戲了的君王愉悅地眯了眯眼,纖長的手指随性地流連在千夜咎頰側,“阿咎還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兀自思忖間,千夜咎無意識地緩緩蹭着玖蘭樞的指尖。

溫涼的溫度一如晨間柔潤的輕風,“……十年了啊。”

“嗯。”

……

十年前的這個季節,他們一起看了十年綻放一次的美麗薔薇。

千夜咎蹲下身去仔細看着布滿細刺的碧色枝幹,“上次是在元老院的溫室裏吧?沒想到這裏也會有呢。”

“嗯,這裏是産地,所以并不需要溫室來保護這些花朵。”指尖輕輕觸碰着柔嫩的花苞,豔麗的绛紅更襯得那手指修長白皙,玖蘭樞沉靜的聲音娓娓在黎明前的黑暗裏回響,“第一縷晨曦穿透天際的時候,它們就會紛紛綻放——這些都是阿咎告訴我的。”

“所以,這算是小樞回贈我的禮物?”千夜咎擡眸去看身畔優雅而立的君王,聲音裏的愉悅清晰可見,“果然還是溫室外的好看一些呢,聽說在花朵綻放的時候,用琥珀将它凝固起來就不會凋謝——小樞之前不是為優姬不能看到這麽漂亮的薔薇糾結過嘛,這次要不要帶禮物回去給她呢?”

好心的提議卻迎來玖蘭樞片刻的低笑。

“阿咎不吃醋了?”清冷的聲音染上一層輕薄的調笑,宛如融化的白雪一般散發着純美的冷香,“說起來,優姬剛出生的時候,阿咎似乎也非常的開心,還是阿咎牽着我的手去觸碰她的。”

——就像之前的無數次一樣,溫柔卻堅定不移地牽着他的手,為他漫無止境、冗長空寂的冰冷生命帶來數不清的細碎微溫。

“是啊,孩子什麽的果然長大了就不可愛了。”不依不饒地反擊回去,千夜咎笑眯眯地看向玖蘭樞,去夠他的手、然後順勢站起來與他并肩而立,那雙酒紅的眼瞳終于也在此刻滿滿地印上了他的容顏,“當然,小樞例外,一直都是我唯一的寶貝哦。”

“阿咎也是,唯一的。”

薄金的熹光爬過極空盡頭的山丘,散射出鋪天蓋地的絢爛,将無邊的曠野染盡明麗的色澤,滿園的薔薇頃刻間荼靡盛放,他卻無暇去關注這等隽美的奇景。

輕薄如羽的晨光中,唯有玖蘭樞凝視着他淺笑的容顏,強勢而霸道地占據了千夜咎的整個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10.26是俊美的作者俊美的文裏俊美的小樞的生日!!!

所以拼着俊美的老命趕在十二點前碼粗來Orz

祝兩位蜜月快樂呀,這是最後一次了【推眼鏡

之後就又要醞釀開虐了【打死

第三夜~深淵~

這樣平靜安逸、無拘無束的生活,即使在許多年前置身于玖蘭夫婦庇護下的時候,千夜咎也是未曾經歷過的,因而不僅是千夜咎,這次長假對于玖蘭樞來說也有特殊的意義。

之前身在黑主學園,玖蘭樞尚可以諸事纏身等看起來合情合理的理由推卻無關緊要的宴會邀請,但假期間總不能再如法炮制,所以他難得在千夜咎以外的人面前任性了一次,用各種匪夷所思的借口謝絕所有邀約,以便時刻都能陪在千夜咎身邊。

除去偶爾出面與同行的夜間部衆一起享用下午茶,二人基本都是在對方的陪伴下度過一整日。

只要是窩在喜歡的人懷中,似乎一切看似單調乏味的事情都變得有趣起來,即使就這樣安靜的擁抱、除此之外什麽也不做也不會感到絲毫膩煩,一日的時光仿佛只是眨眼般短暫、消磨得輕而易舉,癡迷地盯着對方的臉發呆一整天都尚覺不夠。

“阿咎。”

小指指腹被捏了捏,玖蘭樞含笑的聲音清和地在耳畔響起時,千夜咎才發現他又看着這個人呆過去了,回過神來不緊不慢地垂首親親他的發頂,才擡手執起白色的棋子走出一步。

他們的确又湊在一起做無聊的事了。

雖說是下國際象棋這麽高端的活動,但放在千夜咎與玖蘭樞身上,就只能冠上百無聊賴這樣的形容詞。小白和大神的組合,還不是标準的面對面就坐,而是棋盤随意橫在桌幾上,兩人則共用一張沙發,姿勢也并不陌生,就如在月之寮寝室處理文件的時候一樣,玖蘭樞半躺在坐着的千夜咎懷中。

不止如此,他們還定下了這樣的賭約——輸的人要吻贏的人什麽的,這字字昭示着荒淫無度的要求,簡直就是千夜咎的惡趣味,玖蘭樞竟然也縱容地答應了。

第一盤棋局已步入尾聲。

幾乎在他的棋子落下的下一秒,玖蘭樞就已經緊接着出手,“Check。”

指間黑色的棋子襯得他修長的手指如白瓷般無垢、纖塵不染,他的動作一改之前的慵懶随性,陡然變得尖銳淩厲,宛如馳騁沙場的英武君王,在決勝之時舉手投足都盡是狠辣的殺伐決斷。

這副令人望而生畏的兇戾模樣卻異常使千夜咎心動不已,即使他輸得很是凄慘。

幹脆地收回手貪戀地圈住玖蘭樞的身體,千夜咎雅致的下颔輕輕蹭了蹭君王溫熱的額部,輕松的語氣并無一絲輸掉的沮喪、溫潤的音色帶着愉悅的笑意,薄紅的嘴唇親昵的貼在白皙的耳廓,低聲說:“寶貝好厲害,我輸了。”

玖蘭樞本就長于此技,得此誇贊并不值得開心,可他卻分明勾起唇角、露出一道可以稱得上得意的弧度。

“阿咎也是,下得很好呢。”那雙漂亮的手掌已經握住千夜咎攬在腹部的手,纖長的指骨親密無間地抵着同類狎昵摩挲,“比之前進步很多,特意研究過吧。”

“嗯。”

“為什麽?”

似乎覺得這個問題是在明知故問,千夜咎微微張大了眼、略顯錯愕地低頭去看玖蘭樞,“因為是小樞喜歡的游戲啊。”

把玩着手指的動作驟然一停,由于視角原因,千夜咎并不能看到埋在留海投落的陰翳下、君王霎時危險眯起的雙眸——

“既然如此,我們現在就來……清算一下賭債吧。”

話音尚未完全落盡,千夜咎便被一陣猝不及防的力道襲擊——

依據玖蘭樞當前的位置,只能順勢将千夜咎推倒在沙發的扶手上,高度僅僅達到腰與背的銜接處,千夜咎半個上身都懸空在外,唯有收緊環着玖蘭樞頸項的手臂,才能保證整個人不從沙發上翻倒下去。

從天旋地轉中重新聚起視線,便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張無與倫比的俊美容顏。還未來得及做出抗議,霸道的熱吻便鋪天蓋地籠下——

尚未經過任何糾纏摩擦,緊密相貼的唇瓣就已經灼熱得快要燃着,呼吸似乎也受此影響迅速自紊亂變得粗重,唇舌換着各種角度纏鬥不休,宛如煙火紛飛的激烈戰場,在不知餍足的吮吸間不斷發出淫靡的啧啧水聲,炙熱的溫度自缱绻交歡的唇舌蔓延至全身,僅是接吻已不夠抒發此刻激昂的欲求,雙手急切地剝開遮蔽物在對方身上撫摸、召出更大的火焰。

體位變換為玖蘭樞端坐、而千夜咎跨在他腹間的姿态時,這一輪的激吻總算暫時告一段落,千夜咎伏在玖蘭樞頸間大口大口地吸入新鮮空氣,卻因為手掌仍然流連在滑膩胸膛的緣故,窒息感并沒有明顯緩和,不住的喘息使得他的話音斷斷續續,“小樞、犯規啊,應該是、我唔——”

“阿咎吻我或我吻阿咎,沒有什麽區別。”被捏着後頸強行以吻堵截艱難的控訴,玖蘭樞貼着他的唇瓣低低地笑,灼熱的呼吸全部噴吐在千夜咎唇舌間,讓他更加難以呼吸,“開始下一局,嗯?”

盈滿寵溺的誘哄蠱惑着千夜咎脆弱的聽覺神經,随着心髒的鼓點不斷顫動的視線滑過衣襟大開袒露出的膩白胸膛、沿着胸線落在玖蘭樞緊致的腹肌,最後定格在淩亂敞着的褲子下、鮮明隆起的部位——

唇邊突然勾起邪肆的弧度,千夜咎得意的笑着猝然伸手握住那裏,突兀的動作硬生生逼出了玖蘭樞一聲誘人的低喘,“……阿咎……”

于是語氣也帶上了大獲全勝般任性妄為的調戲,“小樞都這樣了,我怎麽忍心啊。”

……

直到那一日下午茶的時候,輝夜突然毫無征兆地昏迷。

“血液的力量被激發到極致,衰敗同樣也會非常迅速。”玖蘭樞握着千夜咎冰冷的手,面色冷肅地給出結論,“這種程度,即使是純血之血也無力救治。”

未能盡早發現一直跟随在身邊的同伴身染惡疾,強烈的自責使得眉心憂慮地緊緊蹙起,千夜咎凝視着毫無生氣地躺在床上、少女蒼白的面孔,“但至少能夠漸緩衰敗的速度吧。”

“嗯。”

得到了肯定的千夜咎立刻上前準備咬開自己的手腕,卻被玖蘭樞阻攔,深淵般的眼瞳波瀾不驚地看着他,裏面盡是沉冷的不容拒絕,“我來吧。”

前一夜玖蘭樞才吸取過他的血液,千夜咎自然是清楚這番阻止是出于關心,然而在濃重的陰霾籠罩之下,所有的負面情緒如同雨後春筍一般、乘隙紛紛破土而出,腦海中閃過錐生零大口吞噬玖蘭樞血液的畫面時,醜惡的嫉妒将那雙眼睛灼得一片赤紅,“不行!一次就已經夠了!”

他的口氣那樣的焦躁,宛如燃着的火焰發出令人不安的哔剝聲,這一天仿佛是被詛咒過的,玖蘭樞似乎也被剝落的火星殃及。

血族只渴求愛人的血液,只有愛人的血液才能夠滿足他們的饑渴,然而從千夜咎再次出現在他面前以後,從來沒有一次向他索取過血液——千夜咎的話語仿佛嗤嗤作響的導火索,那些刻意被忽略、他強制自己去縱容去壓抑、努力用“千夜咎是有苦衷的”來說服自己去理解的、潛藏在二人之間的罅隙,終于此刻轟然炸裂、陡然坍塌、化作深不見底的沉淵溝壑,“原來,阿咎還是在意我的血液的——”

清冷淡漠的聲音染上了許久不見的譏诮,即使隐晦到幾乎令人無法察覺,即使玖蘭樞也很快意識到異樣的失态、并且立刻試圖挽回,“抱歉。”他頓了頓,薄紅的嘴唇緊緊抿成一條僵直的短線,低垂的眼眸一直定格在兩人交握的手上,而後仿佛決定了什麽一般、斷然松開了千夜咎兀自轉過身背對着他,“阿咎不想看的話,就先出去等我。”

失去了依附的手掌兀自孤單地滞在原處,伸出去的姿态似乎仍然在渴求那雖然溫涼、但對他來說已經足夠溫暖的溫度。

靜谧得近乎死寂的偌大空間,卻連一聲呼吸都聽不到——千夜咎的确屏住了呼吸,冰冷的空氣重新裹挾了他的手掌,從指尖滲入的寒意一點一點沿着血脈、妄圖虜獲整具軀體。

他怔怔凝望着咫尺處沉默的背影,而後義無反顧地上前一步、狠狠地抱住玖蘭樞——即使雙腳已經踩空、整個人極其危險地懸于那道溝壑的正中央、甚至能夠感受到自深淵底部湧上、令人毛骨悚然的凜冽寒風——

“小樞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渴求你的血液。”

只是稍微看一眼那白皙漂亮的頸項,就幾乎無法克制露出獠牙的沖動,當年在那場騙局裏他表現得有多完美,對他血液的渴望就有多強烈。

他的下颔抵在玖蘭樞溫熱的頸窩,再度收緊了已經非常用力地環在緊窄腰身上的手臂,玖蘭樞緊實的背部毫無罅隙地貼在他的胸膛,淡暖的微溫卻并不像平日那樣令他安心、反而化作誘惑着他的毒藥,加劇了不安的心悸,“你對我來說究竟有多重要,這根本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因為太過渴求,所以、害怕會沉迷其中、從而失去理智。”

愛着他卻又想殺了他——品嘗愛人的血液本是一種再無隔閡地訴說愛意、無與倫比的享受,然而他卻必須在這場盛宴裏克制自己、甚至拖累玖蘭樞幫助他一起保持警惕,這根本就是對他珍視的血液的亵渎。

“我無法忍受……”仿佛于深淵中掙紮得精疲力竭,低郁喑啞的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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