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通話兩端突然陷入沉默。
屏幕裏的人縮頭烏龜似的埋着腦袋, 晃動鏡頭下只有耳朵尖在可疑的泛紅,讓人總有沖進屏幕捏幾下的想法。
幾秒後,喻溫白悶悶解釋道:“......我一個人在家, 沒有事情做。”
“上午還有點事, 十一點半結束就回來, ”徐嘉珩不自覺地語速加快, 大腦飛速安排時間,
“你中午想吃什麽?點外賣還是我來做?”
想他那句只是無心調侃,但聽見喻溫白答應的瞬間,徐嘉珩心跳還是漏了一拍, 随即是比大腦情緒識別更快的唇角上揚。
其實喻溫白現在只要再挽留他一句,或是表露任何不舍的情緒、甚至再猶豫幾秒, 徐嘉珩的下一句很可能就是“要不今天不去上課了。”
但屏幕裏的人只是露出濕潤的眼睛, 帶着點期待輕聲問道:“我想喝你昨晚熬的蔬菜粥,可以嗎。”
“就只想喝蔬菜粥?”
“嗯。”
喻溫白好像對他做的蔬菜粥情有獨鐘, 徐嘉珩想了下家裏還剩的食材, 打算再簡單炒三四個菜,就聽喻溫白說顧清逢突然打電話過來, 得先處理一下。
挂斷電話後, 耳邊再沒有輕細的呼吸聲, 徐嘉珩反而不太适應, 摘下耳機朝下節課的工院大樓走。
“珩哥!”
夏敏氣喘籲籲地快步跑來, 顧不上發型淩亂, 劈頭蓋臉地問:“小白沒事吧,昨天被你從宿舍節奏就沒消息了。”
徐嘉珩皺眉:“你怎麽知道的?”
何止我知道啊, 論壇上你牽手把人塞進保時捷的事都傳出十幾個版本了;夏敏在心中腹诽, 不拘小節道:“這不是重點, 他現在好點沒,有沒有人照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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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嘉珩随口回答:“他在我家,已經退燒了。”
“退燒就行——”夏敏聲調猛地原地拔高八度:“昨晚在你家過夜的?!”
生更半夜孤男寡男共處一室,一個是詭計多端的男大學生,另一個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病患——
啧,這是什麽十八/禁情節。
她矜持地清清嗓子,委婉道:“我突然想起來哦,上次你不是說你朋友因為別人報恩而困擾麽,最後拒絕了嗎。”
徐嘉珩斜她一眼:“沒,怎麽。”
“你先問我的,我還不能問問後續啊,”夏敏心虛地反駁,“我看你朋友還挺在乎那人的,對那人什麽感覺啊。”
徐嘉珩皺眉:“什麽感覺。”
“還能是什麽感覺,就心跳加速、面紅耳熱——”
夏敏話說一半看徐嘉珩毫無反應,意興闌珊地擺擺手:“算了你們不合适,各自獨美吧,罷了罷了。”
徐嘉珩卻突然開始較真:“哪裏不合适?”
“?”夏敏被反問的莫名其妙:“都沒感覺了,還能怎麽不合适——”
話音未落,徐嘉珩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他看着來電顯示微微皺眉,拉遠手機後才确認接聽。
果然通話開啓的第一秒,聽筒裏就傳來清脆響亮的女聲:“徐嘉珩!你居然敢真的不管我!”
女生起初還氣勢洶洶,一聽到徐嘉珩聲音後立刻變委屈,倒豆子似的噼裏啪啦說個沒完,到最後甚至能聽見泣音。
夏敏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徐嘉珩低聲哄人。
兩人談話間的親密是裝不出來的,女生看似抱怨,實則是在撒嬌,讓夏敏想起室友昨晚和男朋友埋怨天氣太冷的語氣。
徐嘉珩不會有女朋友了吧?
女生那邊像是有急事,知道徐嘉珩等下有課也非要他過去,徐嘉珩無奈:“那你別亂跑,我現在過來。”
夏敏等人挂斷電話,心情複雜道:“是誰啊,一個電話就能讓你課都不上了。”
“嗯?”徐嘉珩低頭打字,回答地漫不經心:
“我祖宗。”
——
徐嘉菀被請家長的原因很簡單,八個字概括就是:路見不平出手打架。
徐嘉珩去了才知道,徐嘉菀能打贏的原因,居然是因為對方是她的追求者,好像是看徐嘉菀最近和班裏另一個男生走得近,而男生家境貧寒、身材又寬厚了點,就幾次三番暗地裏語言攻擊。
直到昨天被徐嘉菀撞見罵人肥豬,還故意在男生媽媽親手織的毛衣上潑墨水,就紮紮實實挨了頓揍。
“......事情就是這樣,徐嘉菀課間時和李博然發生語言沖突,然後在走廊當衆給了李博然兩巴掌。”
辦公室裏兩方家長都在,徐嘉珩冷冷看着對面鼻青臉腫的男生,知道班主任說的已經很委婉。
“只是兩個巴掌?”李博然母親憤怒起身,指着他兒子眼下的淤青,“我兒子都被打成什麽樣了?你這個當班主任是瞎的?”
班主任教齡30年,怎麽可能被一句話唬住:“博然媽媽冷靜點,目前監控錄像拍到的,就只有兩巴掌。”
“那是她後來特意避開——”
“誰特意避開了。”
沉默許久的徐嘉菀突然出身,站在徐嘉珩身後不屑道:“我都在走廊揍他了,還怕被拍——”
“道歉。”
徐嘉珩低沉的聲音響起,在妹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中,重複道:“是你先動手的,道歉。”
“哥憑什麽啊!明明是他先——”
“徐嘉菀,我再說一遍,”徐嘉珩坐在棕色沙發上擡頭,漆黑雙眸深不見底,“我不問理由,只要是你先動手打人,就必須道歉。”
“......”
肅穆的辦公室內死寂一片,徐嘉珩明明是除了兩個高中生外年紀最小的,但他說話的時候,其他人都不敢出聲打斷。
身姿挺拔的男生神情淡漠,面對氣急的兩位長輩依舊氣定神閑,哪怕是道歉方,氣态都像是高高在上甲方。
剛才還天不怕地不怕的徐嘉菀被哥哥一兇,眼圈立刻紅了:“......對不起,我不該動手打人。”
李博然看人哭就立刻慌了:“沒事,我根本不怪你,都是那個寒酸的肥豬礙眼,你別哭了。”
“閉嘴吧你,”李母怒其不争地瞪了兒子一眼,她看不慣徐嘉珩高高在上的樣子,語氣咄咄逼人,
“一句道歉就完啦?沒看見你那妹妹給我兒子打成什麽樣子——”
“我們願意承擔所有治療費用,包括精神方面的損傷,一切合理的賠償,後續會有專人全權負責。”
“此外,我們資源追加五萬賠償金,”徐嘉珩後背往沙發上一靠,勾唇露出點冷笑,“怎麽樣。”
“怎麽樣,這些錢夠不夠你教會你兒子怎麽做人?”
李父将桌子拍的震天響:“你這話什麽意思?!”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徐嘉珩直接無視對面的聒噪,不慌不忙地拿出來看,發現是喻溫白發來的消息。
他說顧清逢已經趕回來,不方便再打擾徐嘉珩,就先回去了。
文字告別後,喻溫白還發了張卧室照片,昨晚淩亂的被子和地面已經被細心清理過。
喻溫白:昨天的事情,謝謝你。
“......”
徐嘉珩幾乎一晚沒睡,現在中午菜譜都想好,結果人又跑了,又要聽對面兩人叽叽喳喳說個沒完,煩躁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來學校前他找人簡單查過,李博然家庭條件不錯,父母打算直接送出國讀大學,本人則仗着老師不敢管他就在學校無法無天,帶頭抱團欺負人的事沒少幹。
這次是踢到徐嘉菀這個鐵板了。
“道歉也道了,錢也給了,你們在生什麽氣呢。”
徐嘉珩慢條斯理地喝了口熱茶,笑看着憤怒的李父李母:“二位是在露興工作吧,家父最近正好投資了你們公司總部的新項目,如果你們對賠償不滿意,我們很願意在別的地方「幫襯」一二。”
“還有,我聽說李同學的夢校是A校?”徐嘉珩笑容親和有力,卻讓人看得不寒而栗,“我高中和X教授做過項目,恰巧和招生官也保持些聯系。”
“必要的話,我不介意替你向校方詳細說說,李同學在高中時期的「光輝事跡」。”
傻子也看出來這是威//脅,李父嚴重驚懼一閃即過,随機冷笑道:“你威脅我?真當自己有幾個錢了不起了?”
“想太多了,你還配不上我用威脅,”徐嘉珩居高臨下的看着男人,不疾不徐道,“以及你兒子多次校園暴力其他同學,不也就仗着家裏有幾個錢嗎。”
徐嘉珩盯着慌亂不已的李博然,扯唇冷笑:“怎麽,反過來就玩不起了?”
說完他從容不迫地起身,擡手揉了揉眼眶通紅的妹妹腦袋:“走了。”
離開辦公室前,門上平面鏡倒映出李母偷偷收起手機的身影,徐嘉珩腳步微停頓,微微一笑道:
“錄音的事不必費心,我從進來就錄好了,兩位需要的話,明日會和李同學校園暴力相關的監控視頻一起發過來。”
“以及,徐家的律師團隊很久沒事做了,随時奉陪。”
李父恨恨的聲音響起:“我很好奇,令尊知道兒子在外仗勢欺人,會是什麽感想。”
徐嘉珩頭也不回地摔門離開。
“你該慶幸今天來的是我,否則你連談判的機會都沒有。”
——
從辦公出來,徐嘉菀不再耷拉着腦袋,主動挽住徐嘉珩胳膊,揚起洋氣精致的小臉問:“哥,你還真打算給他錢啊。”
“要是我的話,我寧可撒大街上都不給他們,哼!”
“那也要他們敢收,”徐嘉珩在走廊停下腳步,面無表情地看着不遠處的男生,“受傷沒有。”
“啊?”
“沒有,李博然才不敢打我呢,”徐嘉菀語氣毫不在意,看見男生後眼前一亮,“黎星宇,你怎麽沒去吃飯啊?”
洗到褪色的校服一絲不茍地穿戴好,蒼白臉色擋不住渾身病氣,厚重鏡片後,看着徐嘉菀的眼神卻很柔和。
“哥,這就是上次我和你說過,上次期末考通宵給我補習的同桌黎星宇,”徐嘉菀笑眼彎彎地介紹,“他和你一樣厲害,每次考試都是年級第一呢。”
黎星宇朝徐嘉珩微微點頭,視線重新轉向女生:“剛才在辦公室——”
“沒事,我哥都幫我解決啦,”徐嘉菀義氣地拍拍胸脯,“以後誰敢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一個一個收拾他們。”
徐嘉珩冷笑:“然後又去打架?”
看徐嘉菀委屈地扭頭撇嘴,還沒出息地往黎星宇旁邊靠,徐嘉珩無奈嘆氣:“中午想吃什麽,帶你們去。”
三人一起回去拿外套。
徐嘉珩畢業只有一年多,當年在一中三年蟬聯第一、高考省狀元的神話還高挂在學校光榮榜,再加上傲人的長相身材,一路上回頭率幾乎百分百。
甚至還有聞訊而來的女生偷偷拍照,激動地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徐嘉珩懶懶靠在露天的走廊地石柱上,漫無目的翻着和喻溫白的聊天記錄,周身氣壓低涼。
單方面通知離開後,喻溫白就再沒發過消息,也不知道還在不在退燒、人有沒有回家。
多說兩句、報個平安就這麽難?
“哥我好啦,我們走吧。”
徐嘉菀穿着奶□□的羽絨外套出來,看向身後拿着試卷跟出來的黎星宇,好奇道:“你怎麽不穿外套呀。”
“數奧還剩幾套卷子要做,”黎星宇将定裝好卷冊遞過去,“這是期中考各科的答案解題步驟和錯題分析,看不懂的可以問我。”
徐嘉珩下意識瞥了眼,發現在他妹慘不忍睹的語文分數旁邊,是密密麻麻工整有力的筆記,連古文選擇和閱讀理解都寫了分析思路和知識點,事無巨細,印刷裝訂就能直接高價出售。
他拿起裝訂冊随手一翻,發現黎星宇竟然整理了全科,甚至在根據錯題又出了百道題用作溫習,挑眉:“都是你做的?”
黎星宇:“順手。”
徐嘉珩不可置否。
而當事人徐嘉菀不負衆望地腦子裏只有吃的,惋惜道:“那你好好學習,我給你帶好吃的回來哦。”
“好,”黎星宇溫和笑笑:“我等你回來。”
徐嘉珩視線在兩人之間流轉,淡淡道:“李博然的事我會處理,徐嘉菀做事沖動,希望我們下次見面,不再因為同樣的理由。”
黎星宇點頭:“一定。”
徐嘉菀聽得一頭霧水,等男生走後湊到哥哥身邊,不放心道:“黎星宇是生病才發胖的,雖然沒我們有錢,但他很早就出去打工分擔家用了,哥哥你不許欺負他。”
“徐嘉菀,你以為這次沒受傷是為什麽。”
“我有沒有說過,家裏随你使性子,在外面做事不許沖動?”徐嘉珩陰沉着臉渾身低氣壓,視線冷冷掃過遠處拍照的女生,警告道:
“那件事才過去多久?你以為你每次都能足夠幸運、回回都有人來救你嗎?”
落水的事是兩人都不敢提起的逆鱗,徐嘉菀垂頭喪氣地拽了拽哥哥袖子,弱弱反駁道:“徐嘉珩,你今天好兇。”
女孩不服氣地嘟囔着:“自己出櫃失敗了就遷怒妹妹,我要和爸爸告狀。”
徐嘉珩氣極反笑:“誰說我出櫃了?”
“媽昨天回家後就一直念叨這件事,”徐嘉菀壓低聲音,“我昨晚經過媽房間,還看見她偷偷抹眼淚呢。”
這是徐嘉珩不曾預料的。
明知道只是一句話的誤會,徐嘉珩依舊沒由來的覺得煩躁不安;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他冷着臉拿出來看,發現是預先設置的提醒事項。
關掉鬧鐘,手機自動進入程序,密密麻麻十幾條提醒都是關于吃藥和測體溫。
只是現在全都沒用了。
一條條取消完提醒事項,徐嘉珩沒忍住給喻溫白發消息:吃藥了沒,還發燒嗎。
對面回複的很快:吃了,不發燒。
似乎意識到語氣太生硬,喻溫白又迅速補充:謝謝。
短短七個字,徐嘉珩反複品讀也只看出敷衍,心裏罵了句小沒良心的,發誓再喻溫白主動找他之前,他絕不再上趕着追問。
随即又想起昨晚縮在床腳啜泣的身影,心想他跟一個病患計較什麽。
于是打字回複:好好休息,記得注意保暖。
“你這念念不舍的表情,是在和嫂子聊天?”徐嘉菀從沒見過哥哥這幅表情,震驚地瞪大眼,“嫂子長得好看嗎?有照片嗎?”
徐嘉珩無情地收起手機,面無表情道:“人都跑了,我到哪裏去給你弄照片。”
——
“你再盯一年,徐嘉珩也不會從手機裏蹦出來。”
連夜飛回來的顧清逢一臉疲色,将熬好的中藥推給喻溫白:“我不說你,但這次為什麽生病,你心裏清楚吧。”
喻溫白體質是弱,但也不至于冷風一吹就徹夜高燒,病得的來勢洶洶,必然和他最近吸收煞氣太多有關。
而煞氣的來源,顧清逢用腳想都能得出答案。
這也是他始終反對喻溫白入行的原因。
做他們這行,必然要和鬼怪煞魔這類不幹不淨的東西打交道,喻溫白體質特殊還心軟,一旦被人利用,後果不堪設想。
就比如現在,病怏怏的人窩在沙發裏,消瘦的臉上滿是擔憂:“師哥,你身上煞氣好重,我幫幫你好不好。”
說着就要來拉顧清的手,完全不顧自己才燒暈了一整晚。
“不用,過兩天就好了,”顧清逢嘆氣,想起這次旅途所見,嚴肅道,“我這次遇到的案子和徐嘉珩的情況有點相似,都是被煞氣纏身,起初看不出征兆。”
半年前受害人的妻子難産而死,喪事辦的潦草周圍沒幾個人知道,直到半年後男人突發癫痫嘔吐白沫,各種路子都試過,最後才重金找到顧清逢。
趕到的時候男人半條門已經踏進鬼門關,周身黑霧将整個人環繞,顧清逢靠着滴血之術強行進入男人意識海,居然感受到另一道熟悉的氣息。
這道氣息在男人嗷嗷待哺的男嬰和其他三個女兒身上都有,顧清逢心中了然,出去一打聽,毫不意外地得到男人曾因為亡妻生女兒、對她多加打罵的消息。
“徐嘉珩身上煞氣的形态和受害人很相似,”顧清逢看喻溫白臉色蒼白,手不自居攥緊衣袖,柔聲道,
“徐嘉珩的情況遠沒有這麽嚴重,只是你着急的話,可以先從他家最近是否有人去世打聽。”
喻溫白想起兩人熟絡之前,徐嘉珩曾因為家事請假外出一周,回來沒兩天後就被纏上煞氣了。
可回憶他當時的表情,好像又和平常無異。
顧清逢累的眼皮都擡不起,晚飯後直接回卧室睡覺,喻溫白不想讓他擔心,也早早關燈休息,躺在床上胡思亂想。
昏暗一片的卧室靜悄悄,喻溫白毫無睡意的側躺看手機,聊天框關閉又打開,打打删删,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出了學校後,他和徐嘉珩像是毫無交集的陌路人,再找不出任何話題可聊。
喻溫白其實想問問徐嘉珩在幹嘛,吃過晚飯沒有,什麽時候會回學校。
但這麽無關緊要的廢話該怎麽問呢,徐嘉珩會不會覺得他話太多。
喻溫白再次意識到自己的不善言辭。
不想留壞印象的顧慮勝過好奇,喻溫白最終退出聊天框,許久一次地點開沒幾個朋友的好友圈。
第一條就是徐嘉珩五分鐘前發的。
通體純白的藍眼睛布偶貓咪惬意地躺在男生腿上,被揉着肚子也不反抗,還眯着眼發出呼嚕聲,時不時用毛茸茸的腦袋去蹭男生骨節分明的手。
徐嘉珩揉貓的手法意外很溫柔,不緊不慢地順着方向輕輕撓,讓喻溫白莫名想到自己被摸頭的場景。
鬼使神差的,他給這條朋友圈點了個贊。
喻溫白:很可愛。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朋友圈留評,消息發出後,喻溫白丢下手機往被子裏一縮,只露出羞赧的半張臉和眼睛。
他怎麽還加了修飾詞,看上去也太不穩重。
後悔也來不及删評,喻溫白抓着被子打算用睡眠來逃避尴尬,屏幕卻先一步跳出消息——是徐嘉珩發來的私聊。
徐嘉珩:你想看貓嗎;
喻溫白:可以嗎;
三個字發送的下一秒,對方直接發來視頻請求,喻溫白愣愣看着屏幕上的名字,接通的掌心微微發汗。
“身體好點了嗎。”
低音在空蕩安寂的房間裏格外沉啞,咬字清晰落在耳邊,喻溫白不禁擡手揉了揉耳朵,畫面裏的徐嘉珩突然朝屏幕湊近。
黑眸盯着鏡頭幾秒,皺眉:“怎麽感覺你又瘦了。”
背景很陌生,黑白冷淡的風格依舊,徐嘉珩坐在電競椅裏穿着純黑短袖,剛洗過澡發梢濕潤,身後房間大的吓人。
喻溫白輕聲道:“不發燒了,瘦可能是角度問題。”
心裏那點寂寥在看見熟悉人臉的那一刻消散不見,喻溫白翻身平躺在在床/上舉着手機,為了看清對方只給自己開了小窗。
絲毫沒注意到自己大敞的睡qwq衣領口、白皙的皮膚和鎖qwq骨早都一覽無餘,甚至連向下的兩qwq點和線條都隐隐可見。
徐嘉珩眼神突然無處安放地慌亂了下,視線定在某處後飛快撤移,很快又似不經意地瞟回來。
喻溫白幾次看徐嘉珩欲言又止,以為對方嫌他話太多:“......你是不是要休息了。”
“沒有,睡不着,”徐嘉珩終于想起兩人為什麽打電話,彎腰将腳邊撒嬌蹭腿的布偶抱到鏡頭前,
“奶球,打個招呼。”
液體貓咪在鏡頭裏攤成長條狀,被抱上桌後又親昵地舔舔徐嘉珩胳膊,才好奇地轉頭用寶藍色的眼睛盯着屏幕,胡須随着呼吸一顫一顫的。
“喵嗚——”
一人一貓四目相對,奶球玻璃珠似的眼睛滿是好奇,然後軟綿綿地奶叫一聲,肉乎乎的爪子放在屏幕上,像是想去碰喻溫白的臉。
喻溫白也不自覺地伸出手,指尖隔着屏幕去碰粉嫩嫩的肉/墊,彎眉笑道:“奶球,你的名字真好聽。”
奶球被誇後受用地喵嗚叫着,聳着鼻尖湊近,歪頭沖喻溫白眨巴眼睛,然後伸出粉嫩的舌頭想要去舔屏幕,被徐嘉珩撈回來還不死心地往前湊。
喻溫白感嘆:“它好親人啊。”
“其實挺高冷的,”徐嘉珩抱着貓也納悶,奶球雖然不反感和人接觸,但今天也太主動了,“應該是很喜歡你吧。”
喻溫白看着貓在徐嘉珩懷中掙紮想過來,被可愛到心都要化開,柔聲道:
“我也喜歡你呀。”
男生病中帶着鼻音的輕軟語調像是撒嬌,上揚的尾音懶懶拖着,感覺就像是貓咪踩奶,一字一個爪印,都是軟糯糯的黏糊。
明知道話是對着貓說的,徐嘉珩還是沒由來地心漏跳一拍,對上喻溫白純淨清澈的笑眼,眼神又不自覺地向領口下滑動,被隐約淺粉兩點刺激回神,匆匆扭頭。
他忍不住地想,喻溫白才第一次見奶球,怎麽能這麽輕易就說喜歡。
初見表白就算了,仔細想想,喻溫白喜歡他這麽久,各種明示暗示都表露過,卻從來沒當面說過「喜歡」這兩個字。
想到喻溫白用黏糊糊的聲音說喜歡,徐嘉珩喉嚨就幹燥的不行,伸手想去那桌角的水杯,結果手一抖撞倒玻璃杯,水撒了一桌一地毯。
終于掙脫的奶球跳上桌,繼續和喻溫白掌心貼貼。
喻溫白聽見聲音,關切地探頭:“沒事吧。”
“......沒事,水灑了,”徐嘉珩将玻璃杯扶正,無法再直視屏幕上幾乎半褪的絲綢睡衣,聲線沙啞,
“我去整理一下。”
徐嘉珩離開後房間再次安靜下來,只有奶球撒嬌似的不斷用腦袋蹭屏幕,又朝喻溫白露出粉白柔軟的肚子,喵喵叫着想讓他揉。
喻溫白卻心不在焉地用指尖逗弄貓咪,視線盯着緊閉的房門。
手機震動,是夏敏發來的消息:小白睡了嗎,身體好點沒,方便打電話嗎?
喻溫白回複:已經沒事了,謝謝你。
徐嘉珩還沒回來,他不太舍得挂電話,委婉道:“抱歉,現在不太方便接電話,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夏敏:沒事啦,就是想确認你好不好,忙的話就不打擾啦。
“不忙的,”面對直白的關心,喻溫白反倒不好意思,如實道,“我在和徐嘉珩視頻看他家的貓,就是他朋友圈剛發的那只。”
夏敏:朋友圈?我才刷過朋友圈了,沒看見他啊。
夏敏:......我懂了,詭計多端的男人,你們倆聊吧,我先睡了哈;
喻溫白看着夏敏火速下線,和奶球疑惑地大眼瞪大眼。
手機旁的電腦響起提醒音,徐嘉珩也推門進來,簡單處理桌面地板的水漬後,扭身去查看郵件。
半晌他解釋道:“抱歉,臨時有點工作。”
喻溫白想說沒事他可以挂電話,就見徐嘉珩将奶球往前一推:“半小時可以搞定,你和奶球先玩,可以嗎。”
“......好。”
喻溫白看不到自己表情,反倒是回郵件的徐嘉珩突然來了句:“笑成這樣,這麽喜歡和奶球玩?”
已經高興到藏不住了麽。
對面因為工作開了靜音,喻溫白看着屏幕裏專注工作的身影,心髒在這一刻,被不知名的情愫填充的很滿。
睡意漸湧,喻溫白眼皮打架,聲音逐漸微弱:“今天師哥也給我熬粥喝了,但沒有你做的好吃。”
“外賣也不好吃。”
“......你有沒有什麽想要的呀,我可不可以跟你換粥喝。”
喃喃聲漸止很久之後,徐嘉珩從工作郵件中擡頭,發現奶球已經抱着他手臂睡着,姿勢和屏幕裏抱着手機睡着的人一模一樣。
鏡頭幾乎要貼着喻溫白的臉,屏幕光照下,能看清側臉細小的絨毛,和随着平穩呼吸起伏纖長睫毛。
徐嘉珩沒挂斷視頻,動動手指截屏幾張圖,默默保存進相冊。
因為出櫃的烏龍,他不得不回家一趟,晚飯時坦白的話幾次到嘴邊都說不出口,破土而出的悸動和過往的自我認知不斷激烈碰撞。
現在看着喻溫白恬靜精致的睡顏,他能清晰感受到,白天那點不安、慌亂、甚至到現在都不願承認的空虛,全都消失不見。
哪怕只是隔着屏幕看他而已。
徐嘉珩算是在塔尖出生的人,傲人的家世樣貌和過人的頭腦,讓他能太輕易得到其他人畢生的追求,以至于他對待絕大部分事物難免都興致缺缺。
喻溫白是不同的。
他像是自夾縫而生的野生茉莉,在徐嘉珩争奇鬥豔的花叢世界中并不起眼,再靠近看也是蒼白而纖弱,十年如一日地沉默開放着。
卻是唯一一株讓徐嘉珩駐足停留的茉莉。
“喻溫白。”
不想把人吵醒,徐嘉珩在空蕩無人的房間低喚着正酣睡的人,無奈的語氣和神情都是無盡溫柔:“怎麽辦呢。”
“我好像沒法再自欺欺人了。”
作者有話說:
好像有人心動了诶-v,是誰我不說——
明天晚上十一點更新,以後恢複零點更新哦;
感謝在2022-10-14 22:17:29-2022-10-15 20:51: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無風逐影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Heinz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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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