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徐嘉珩從沒見過喻溫白這麽心急。

臺上時他就感覺到口袋裏的手機震動, 餘光瞥向臺下就見到喻溫白在低頭搬弄手機,光線昏暗,也能依稀辨認出他認真打字的模樣。

直到校慶結束、他被人架着拉去慶祝, 喻溫白都始終站在擡眼可見的地方, 也不光周圍人異樣眼光, 漂亮的眼睛專注的盯着自己。

每每四目相對, 男生都會微彎起眉眼,舉起手機在掌心晃晃,示意他看消息。

徐嘉珩其實剛下臺就看過了,那句直白大膽的「我想快點做」, 看的他險些直接将手機丢出去。

知道喻溫白着急,沒想到他會這麽着急。

但沒關系, 徐嘉珩做事向來有自己的步調, 他已經提前在海邊訂好餐廳,特意選在新年前一天, 就是想把話說開。

之後如果喻溫白還堅持要做, 也能安慰一句水到渠成。

“珩哥,我們現在要一起去吃烤肉, ”臺上調侃過他的女主持默默看着眉目傳情的兩人, 笑的意味深長,

“我猜你和人又約就不喊你啦, 提前和你說聲新年快樂哈。”

周圍人個個都是人精, 從開始慶祝就發現徐嘉珩心不在焉地總往外看, 再看見門外眼巴巴喻溫白,還有什麽不懂的。

“是啊是啊, 珩哥有約就快撤, 別耽誤你和喻校草約會哦。”

“果然帥哥只和帥哥玩, 倆人光是站一起都覺得賞心悅目。”

“好不公平,為什麽學校沒給我分配大帥哥當室友,哦原來我是女的,那沒事了。”

熟識的同學朋友說話都很随便,徐嘉珩簡單打過招呼後起身離開,看着喻溫白栗色的眼睛亮起來,勾唇笑了笑。

他正要開口:“我們要不要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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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準備好了,現在回家嗎?”

喻溫白眼底躍動的光點,将他此刻的期待暴露的一覽無遺,他像是迫不及待要拆禮物的小朋友,甚至沒注意到徐嘉珩微微抽搐的嘴角,锲而不舍地繼續道:

“不做全套的話應該很快,我盡量控制在十分鐘內解決——”

十分鐘?

瞧不起誰呢。

“先不着急做,”徐嘉珩被這個時長深深刺激,再不忍打斷也逼着自己開口,“你不餓嗎,要不要先去吃飯?”

“我不餓啊......”喻溫白從遲疑語氣中覺出不對勁,倏地止聲看人,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等下不方便嗎,還是因為什麽不太行——”

“.......我做。”

“啊?”

“我說做,現在就做,”徐嘉珩聽見自己後牙咬緊的摩挲聲,一字一句艱難從唇縫中蹦出來,

“走,現在就回家。”

——

“......小夥子啊,你還好嗎?”

公寓附近的便利店內靜悄悄的,收銀臺的店員再次看向表情絕望的徐嘉珩,忍不住道:“有啥我能幫忙的不?”

他在這開店少說也有二十年,頭一回見男的買計生用品買出視死如歸的架勢,進人門起就不由得多看了徐嘉珩兩眼。

啧,小夥子看着年紀不大,長得高大帥氣又一身名牌,怎麽買這玩意還不情不願的?

難道是那玩意兒天生不行?還是年紀輕輕就體虛、每天還要被迫交公糧?

“年輕人啊,”再看人時,店員眼神多了幾分憐憫,語氣都柔和不少,“好好保養身體,以後還是有機會的,千萬別灰心啊。”

徐嘉珩再想別的,沒聽見對方說話:“嗯?”

視線在結賬處前幾排小盒子上掃過,到最後也只遞過去一瓶純淨水,付款後心事重重地在對面的就餐區坐下。

他到現在也沒整理清楚,事情是怎麽發展到這步田地。

不得不說,喻溫白拿捏人很有一套,激将法直狙是個男性都不容置疑的尊嚴,徐嘉珩計劃徹底被打亂,回神時人已經開車直奔家裏,來便利店還是猛然想起家裏什麽都沒準備,逃難似的臨時買的。

手機震動,是喻溫白發來消息:你還在買東西嗎?剛才有人提醒我這裏不能停車。

徐嘉珩一陣頭疼:家裏沒吃的了,馬上回來。

深吸口氣,徐嘉珩雙手交疊抵着前額,閉眼開始回想很久之前,他第一次被通知要做而不得不看小視頻惡補相關視頻的情景。

第一步是什麽來着?

聽說第一次會很痛,那時擔心喻溫白會哭所以特意做過筆記,還被齊東意外撞破;但時間過去太久,現在只能絞盡腦汁地盡可能回憶,生怕過錯任何細節。

徐嘉珩邊回憶邊感嘆,他當年高考都沒這麽緊張。

尤其發燒那晚看人可憐巴巴地掉過眼淚後,徐嘉珩絕對不想再見到第二次。

如果不是喻溫白催得太緊太急迫,徐嘉珩更傾向于細水流長的進展,但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如果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倒像是他真有什麽隐疾一樣。

“......就這些吧。”

看都沒看地從貨架上掃蕩兩籃子吃的,徐嘉珩最後眼尖的抓了幾盒特大號,燙手似的塞進零食堆,又無奈地搖頭輕嘆。

買東西買的像是做賊,人生也是頭一回體驗。

“年輕人別垮着臉啊,你聽叔一句,”這裏的店員今天格外熱心,兩次結賬都主動聊天,語氣誠懇,

“再大的事,躺在床上眼睛一閉一睜就都過去了。”

徐嘉珩嘴角抽搐,心想他這事怎麽躺着眼睛一閉一睜就過去:“......謝謝。”

元旦前一天的下午,不少學校和公司都提前放假,商鋪和飯店都早早開張,路邊街上比平時要繁華熱鬧不少,連向來清冷的公寓走廊都飄滿菜香,不時傳來歡聲笑語。

餐桌腿邊堆放着大包小包,喻溫白看着沙發上一言不發的人,輕聲道:“你可以直接去床上躺好,我洗個澡,準備好久來。”

徐嘉珩深吸口氣,起身走向櫥櫃:“......渴了,喝點酒。”

還沒吃飯就要喝酒嗎?

喻溫白只覺得徐嘉珩地背影稍顯僵硬,但想到今年有人陪他一起跨年,唇邊笑意又藏不住地揚起,步伐輕快地回房換衣服。

抱着睡衣進浴室前,還不忘回頭叮囑道:“我很快就洗完,你快點來床上躺好哦。”

“.......”

淅瀝回聲沖淡喜悅,喻溫白在淋雨下捧起水沖打在臉上,覺得自己有些太興奮了,剛才的行為也不夠穩重。

但徐嘉珩說願意和他一起跨年,偷偷放肆一晚也是可以的吧。

通過霧蒙蒙的玻璃格擋門,鏡子裏彎眉正笑的人長相再熟悉不過,卻讓喻溫白覺得陌生——他以前從不知道,自己原來會露出這樣的笑容。

迅速換好衣服從浴室出來,主卧卻意料外的空蕩蕩,喻溫白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在走廊探頭看見還在廚房喝酒的徐嘉珩。

寬肩背對着人看不見表情,徐嘉珩手邊擺放着幾瓶幹啤,骨節分明的手握着易拉罐瓶身,半晌後仰頭一飲而盡,再将瓶子重重放下,惆悵地長嘆出聲。

喻溫白第一次見他悶頭喝酒的樣子。

想起徐嘉珩對一直除煞的抗拒,喻溫白理解人總會對看不見摸不到未知事物的本能恐懼,沉思片刻,回房從背包中翻出一根助眠香。

這種香有穩定心神的功效,能幫助快速入眠,卻又不像是安眠藥之類的一睡不醒,正常的物理刺激下就會自然醒來,每次喻溫白失眠都會用上半根。

入夢雖然不難,但需要施法者和受法者都保持心無雜念,否則失敗了還要重來,雙方都受累。

既然事先通知過,現在徐嘉珩入睡困難,那就依靠外物幫他一下吧。

絲絲藥香在半縷幽煙中,迅速彌散在偌大的公寓內,悶頭喝酒的徐嘉珩毫無察覺,只是又一次放下酒瓶時,頭也緩慢垂下去。

喻溫白碾滅香煙,起身将各個房間的窗戶打開,最後返回餐桌去看已經陷入沉睡的徐嘉珩,眼神專注。

呼吸平穩悠長,徐嘉珩側臉頭枕靠着小臂,雕塑般的深邃五官仿佛精雕細刻而成,等吊燈照射下明暗線條分明,長睫打落陰影,薄唇顏色淺淡。

大概是看不見那雙深刻黝黑的雙眸,又或是這段時間的相熟,此刻睡着的徐嘉珩不再是初見時的可望不可及。

他們開始交談,能夠分享心事、融入彼此世界,到現在喻溫白的生活裏幾乎處處是徐嘉珩的身影。

喻溫白彎腰将人小心抱進卧室時在想,他們是什麽時候産生的聯系,他又是在哪個時間點驚覺,身邊和視線裏總是同一個人。

徐嘉珩與他像是暖風吹過,無聲滲透進每一寸呼吸,即便有時會忽略那些陪伴,風過麥浪時,身體卻能切實感受到那些溫暖。

喻溫白像是欲壑難填的旅人,舍不得放棄擁有的,又在貪婪更多。

安靜的卧室裏只剩兩道呼吸聲,徐嘉珩毫無防備地睡着,雙手自然平放在腿兩側,掌心向上——是最方便牽手的姿/勢。

喻溫白深呼吸屏去雜念,手躺在寬大掌心輕輕握住,感受着掌根傳遞來的熱意緩慢閉眼,默念術法領語。

入夢并不算太複雜的術法,本質上是通過窺探受法者夢境,推斷他內心深處的欲望,從而尋找煞怨的源頭——畢竟煞氣依靠靠放大欲望,從而控制人類精神的。

喻溫白起初之所以詫異徐嘉珩會被煞氣纏上,部分原因是徐嘉珩看上去太無欲無求、總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以至于讓人想不出他會有怎樣的欲望。

坦白說,哪怕是入夢前一分鐘,喻溫白都是期待知道答案的。

直到他在徐嘉珩夢境中看見自己。

他看見自己在哭。

他看見自己将頭深深埋進枕頭,仿佛流不盡的眼淚打濕白色枕套,眼尾通紅,手指無力地将被單抓的淩亂不堪,人本能想要逃跑,卻徒勞地一次又一次被無情拽回。

他聽見徐嘉珩每道溫柔卻不容拒絕的祈使句後,都是他沙啞顫抖的哭腔和求饒。

他甚至能感受到伴随着撕裂疼痛下,那點不斷攀升的、羞恥而隐秘的歡/愉。

“......”

五分鐘後,因為雜念太多的喻溫白入夢被迫中斷,直愣愣地看着睡着的徐嘉珩出神,十幾秒鐘回神後,從脖子到臉再到耳朵,通紅一片。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男人和男人之間也能這樣。

夢裏的徐嘉珩連呼吸都是滾燙,光是遠遠看着都感受到溫度灼人,喻溫白全程眼神不敢向下,即便光是兩張動情的臉,都足夠讓他自亂陣腳。

比起畫面本身的沖擊感,他更震驚于自己下意識的反應,居然不是反感或被冒犯,而是腳趾蜷縮的害羞。

寒冬臘月,鼻尖卻止不住地冒出細汗,察覺異樣的喻溫白低頭後眼皮一跳,人險些從凳子上摔下去。

倉皇失措地起身要去浴室,結果半路又遇上慢悠悠進來的奶球。

發福不少的小貓咪仰頭奶聲奶氣地叫,又親昵地蹭着喻溫白腳踝,和往常一樣要抱抱。

“別看......”

喻溫白猛的拉下睡衣,彎腰将奶球轉過去面朝着牆,才落荒而逃地跑進浴室。

莫名被面壁思過的奶球:“喵?”

——

徐嘉珩是被貓舔醒的。

奶球濕乎乎的舌頭都是倒刺,砂紙似的刮在臉上微微生疼,他皺着眉翻身坐起,茫然地看了眼主卧周圍,視線飛快掃過牆上時鐘。

斷片前他還在餐廳喝酒,短短十分鐘時間,他就能在床上睡了一覺、中途甚至還做了個夢?

滿腹疑惑被浴室水聲打斷,徐嘉珩想把再次湊上來的奶球抱走,手一沉感嘆道:“你怎麽胖了這麽多.......”

奶球怒不可遏:“喵!!”

徐嘉珩沒理會手背上新鮮出爐的三條爪痕,心想喻溫白怎麽還在洗澡,走到浴室外想開口:

“你沒事吧——”

隐忍的哭腔短促,像是聲音的主人為了拼命吞下泣聲,不得不死死咬着雙唇,斷斷續續地隔着房門傳來。

徐嘉珩感覺很糟糕,不想聽喻溫白再哭的人是他,由這道聲音聯想到夢裏哭聲的人也是他。

“喻溫白,”他壓下渾身躁動,曲指敲門,“你在哭嗎。”

“.......沒、沒有。”喻溫白尾音發顫,聲線虛浮。

徐嘉珩不放心想開門問清楚,門把手剛往下摁,浴室裏的人像是突然炸了毛:“別進來!我、我還沒穿衣服!”

“好,你慢慢穿,別摔跤。”

徐嘉珩隐隐覺得喻溫白的情緒很反常,沒心情再糾結喝斷片的事,站在門外等人穿好衣服出來。

喻溫白皮膚被熱水燙的白裏透紅,推門下矮臺階時被旁邊的徐嘉珩吓到,腿彎一軟差點摔倒。

徐嘉珩長臂一伸剛把人扶穩,臂彎裏的人就像觸電似的,迫不及待從他懷抱裏退出來。

徐嘉珩皺眉:“怎麽突然腿軟,洗太久了?”

喻溫白現在小腿肚子還發着顫,他第一次什麽都不懂,完全是本能驅使,幾次失敗後忍不住哭出聲,最後還是徐嘉珩喊他的名字才徹底潰不成軍。

那時他差點在浴室摔倒,只能半跪在地上喘氣,偏偏有人還總想進來,讓喻溫白本就委屈的心情雪上加霜。

徐嘉珩被怨念的眼神看得一頭霧水,摸不準喻溫白為什麽生氣,覺得這種身體狀态不能再受累,脫口而出道:

“那等下還做嗎?”

“......”

“別這麽看我,”徐嘉珩扶額,再次感嘆喝酒誤事,“我的意思是,不做的話,我們出去吃飯吧。”

喻溫白搖頭:“改天吧,今天......狀态不好,可能做不了了。”

他幾次欲言又止想解釋,但入夢失敗的原因太難以啓齒,光是想想都覺得臉上的熱意直沖頭頂。

再說這件事也不能全怪他定力不足.......明明、明明是徐嘉珩先想這些的。

各自心懷鬼胎的兩人相對無言,尴尬氣氛中,還是奶球輕盈地拖着飯盆進來,爪子敲着碗沿,期待地等着喻溫白給他添飯。

“我去吧,你坐着休息會,”徐嘉珩撈起往喻溫白身上撲的奶球,連貓帶盆抱出去弄吃的,客廳很快響起倒貓糧的清脆聲,時而傳來幾句碎碎念。

“......不能再吃了,再胖就把你送去減肥學校,一個月沒有罐頭。”

“喵!”

“撓我也沒用,你吃胖開心了,生病了半夜又是我送你去醫院。”

“喵喵!”

“你——”

“別罵他了,”喻溫白從走廊出來,頭發還濕答答地掉水,眼尾泛紅,“奶球會瘦下來的。”

奶球從食盆裏擡頭,呼吸還沾着罐頭汁:“喵!”

徐嘉珩受不了喻溫白可憐巴巴的眼神,妥協地倒完一整盒罐頭,起身看時間還夠,打算将告白計劃再次提上日程:

“要不我們去外面吃——”

歡快鈴聲中斷對話,徐嘉珩閉眼咬咬後牙,接聽的同時将手機拉遠。

果然下一秒,徐嘉菀脆亮的聲音從聽筒傳來:“哥!你今晚和嫂子出去吃飯之前,能不能把奶球送回家呀,我都好久沒見過他了!”

喻溫白疑惑:“嫂子?”

“啊嫂子果然在你旁邊,嫂子好呀——”

“你聽錯了,”徐嘉珩面不改色地将聲音調小,沉聲道,“徐嘉菀,好好說話。”

徐嘉菀蔫蔫應和一聲,嘟嘟囔囔和徐嘉珩聊了幾句後,背景音突然響起開門聲:“囡囡,在和你哥打電話嗎?能不能過來一下?”

“媽,你怎麽偷聽我打電話啊?”

女生語調不大高興,距離較遠聽不清交談,徐嘉珩垂眸,看喻溫白就這麽濕着頭發窩在沙發裏陪貓玩,轉身走向主卧浴室。

“......哥,媽問你要不要回來吃飯,”聽筒裏傳來徐嘉菀小心翼翼的詢問聲,“爸今晚特意趕回來的,媽說一家人最好還是能一起跨年。”

話畢,又此地無銀地立刻補充:“媽還說了,嫂子要是,不是,你要是有朋友,也可以一起帶回家呀。”

“知道了。”

徐嘉珩挂斷電話,拿着擦頭巾出來,在走廊看着沙發上被奶球舔的滿臉口水的喻溫白,心情複雜。

想要照顧喻溫白的心不假,父母的感受也無法不在意,他上次回去,目的就是和母親正式談這件事,卻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被迫擱置。

他從不打無準備之仗,哪怕早就了解對方心意,他也希望能走好這段感情的每一步,穩穩當當,不留遺憾。

可不知道為什麽,仿佛只要涉及到喻溫白,事情就會猝不及防地一件又一件發生,好像他過去引以為傲的穩重和萬全,都因為這個人的出現,潰不成軍。

比如還沒告白,就着急忙慌地把人騙回來同住;又比如現在,明知家裏人的态度模糊不明,就想不計後果的把人帶回去。

那點想宣告全世界、面前這個人是自己的小心思像是狐貍尾巴,藏都藏不住。

“喻溫白。”

比大腦先反應的是身體,徐嘉珩看清喻溫白眼底還未散退的笑意,突然不想再提起這個話題,拿着毛巾上前。

男生柔順的頭發觸感向來很好,徐嘉珩站在他面前,耐心擦拭着:“怎麽不擦頭發就出來,不怕感冒麽。  喻溫白借助的這幾天,一直在用徐嘉珩的洗發水,現在薄荷清香交纏在一起,交雜着絲絲青檸甜味,一時間難分彼此。

落在發頂的手一下下按揉着發根,動作生疏但勝在溫柔,喻溫白不适應地想掙紮,餘光卻瞥見徐嘉珩笑容裏的勉強。

額前碎發遮擋眉眼,他伸出手拽了下對方袖口,努力擡起眼問:“徐嘉珩,剛才你妹妹打電話,是不是喊你回去。”

女孩在電話裏的聲音很大,徐嘉珩又沒特意避開他,哪怕只聽了前半段幾個關鍵詞,也不難猜出這通電話的目的。

喻溫白能理解,跨年夜這樣特殊的日子當然要和家人一起,如果他是徐嘉珩,他也不會在外人和親人之間做選擇。

“沒關系的,”喻溫白将徐嘉珩的沉默理解成默認,垂眸扯了扯唇,語氣盡力放輕快,“那我現在去換衣服吧——”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不等他起身,徐嘉珩就先一步俯身開口,黑眸倒映着他身影:“就現在。”

喻溫白楞住:“你說的回去,是——”

“或許現在不是邀請你的最佳時間,我也不能保證,你和我的家人會相處愉快。”

徐嘉珩語氣是他自己都意識不到的着急,像是怕一停下來就會被拒絕,話說得飛快:“但我父母人都不錯,我妹妹也很喜歡你,而且家裏廚師的手藝也很好。”

“就算如果你實在不喜歡,我可以立刻帶你離開。”

一長串毫無邏輯的發言,讓徐嘉珩聽了都忍不住搖頭發笑,他用厚毛巾包住喻溫白的腦袋,輕輕捧起他的臉,最後問道:

“說了這麽多,就是想問問你,願意跟我走嗎。”

作者有話說:

他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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