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喻溫白是被飯菜香味勾醒的。

透過玻璃窗的光景已是暮色, 落日隐沒與雲幕後沉眠,皎白圓月在閃爍星輝中潺潺淌着靜谧流光。

房門緊閉的卧室靜悄悄的,喻溫白感受着被濕法浸潤而散着寒意的領口, 緩慢坐起身, 垂眸望着懷抱裏的外套, 終于想起他是因為太累睡着了。

和煞氣相關的一切都非常耗費心神, 他不像顧清逢已經适應了高強度運作,僅僅只是連着幾天幫忙,白天都會困到睜不開眼。

稍作整理後他推門出去,看見廚房忙碌做飯的徐嘉珩, 以及客廳沙發上悠閑帶笑的顧清逢,不知道在和誰發消息。

“醒了?”見喻溫白睡醒出來, 顧清逢将手機收起來, 朝廚房方向揚下巴,“我說出去吃, 裏面那位非要下廚呢, 說不然你不放心。”

喻溫白聞言一愣,回頭就對上端菜走出來的徐嘉珩視線。

四目相對, 像是火石高速碰撞生出火星, 喻溫白發現徐嘉珩白天渾身的躁動因子突然消失了, 沉沉眼眸裏, 有些他看不透的東西。

三葷兩素對三個人來說綽綽有餘, 連向來挑剔的顧清逢都難得給予好評。

“手藝不錯, 你是偏甜的口味?”顧清逢給喻溫白夾了兩塊糖醋排骨,“多吃點, 最近是不是又瘦了?”

“喻溫白喜歡, ”徐嘉珩沒對口味多做解釋, 只是在顧清逢非要看着喻溫白把排骨吃完時,淡淡道,“他吃完蔬菜後就會吃的。”

“以及他昨天在我家稱過體重,沒瘦。”

倒不是故意駁顧清逢的面子,是他知道喻溫白吃飯向來有他自己的順序,每次都是先蔬菜再排骨,最後才會吃一點主食。

至于喻溫白體重的事,他也只存了一點私心——扪心自問真的不多,也僅限于他和喻溫白鬧別扭、而顧清逢非要表現出兩人親密無間的時候。

“行,看來是我多管閑事。”

徐嘉珩去盛飯的空隙,顧清逢手支着下巴,別有深意得笑看着喻溫白,湊到他耳邊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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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我也和程野去看電影,要不要一起?”

“提前聲明,我們去的是私人影院,”顧清逢狐貍似的桃花眼輕轉,“一場只能做兩個人,黑燈瞎火的做什麽都可以哦。”

喻溫白沒理解他的意思:“在電影.......還能做什麽。”

“看你想做什麽咯,”顧清逢勾唇笑的意味深長,“你不是說要重新追他,現在給你創造機會還不要?”

“在聊什麽。”

徐嘉珩盛完飯從廚房出,就見顧清逢側身對着表情茫然的喻溫白說話,唇邊是老謀深算的笑容,嘴張張合合不知在說什麽。

讓人很在意。

“等下小白跟我去看電影,現在只剩情侶廳,”顧清逢聞言笑着回頭,恰到好處的挑眉,

“怎麽,你也要去?”

——

事實證明,激将法永遠有效。

飯後晚上八點整的私人電影院門前。

“......”

興致勃勃前來約會的程野看着顧清逢身後的兩人,滾燙的心瞬間被迎面破來的涼水澆個透心涼。

喻溫白就算了,畢竟存在感不高,怎麽連徐嘉珩也來了啊?!

趁喻溫白兩人買爆米花的時間,程野暗戳戳地貼近顧清逢,一米九的個頭彎腰将下巴搭靠在顧清逢肩頭:“我就定了一個廳。”

顧清逢斜眼看他:“委屈?”

如果人能長耳朵,程野此刻頭頂那雙一定是耷拉下來的;他索性将臉埋進顧清逢頸窩,悶悶道 :“......委屈啊。”

喉嚨裏滾出點笑,顧清逢側身捏住程野下巴,在青年微微錯愕的表情中,勾唇親在他雙唇,又伸出柔軟的舌頭,輕松撬開他唇齒。

顧清逢主動的機會簡直千載難逢,程野幾乎瞬間就跌進對方深海般的眼,回神時手臂已經牢牢鎖住顧清逢細腰。

兩人恰好站在電影院視覺死角的位置,頭頂射燈投射的白熾光打落顧清逢泛起紅暈的臉上,接着是他被咬破的唇、拉扯中淩亂的領口、和急促起伏的胸口。

“小狗崽子,”顧清逢帶着笑的聲線濕潤沙啞,缺氧讓他只能無力的伏在程野胸/膛/喘/氣,脆弱的像是易碎的藝術品,

“現在呢?還委屈?”

“......不委屈。”

“走吧,電影快開場了。”

顧清逢喘勻氣,直起身從程野懷中退出來,迅速對着走廊的折射鏡整理衣着,半分鐘後又變回原先懶淡慵倦的模樣。

與此同時的喻溫白還在排隊等爆米花。

私人影院比想象中還要受歡迎,他們到的時候剩的位置已經不多;徐嘉珩在另一列排隊買票,喻溫白只能默默聽前面的情侶拌嘴。

雖說是在鬧矛盾,但男生顯然缺少基本風度,女朋友手裏已經拿了兩杯可樂的情況下,出聲提醒他忘了拿爆米花時,第一反應是語氣很沖地回了句“沒看見我正在付錢嗎。”

女生也毫不示弱地吼了回去,一來二去下,問題不知怎麽就變成男生開始埋怨,每次出門都是他付錢。

一場鬧劇,最終以男生扮醜模仿女生撒嬌要他開瓶蓋的語氣來诋毀她過分粘人,和女生當場給他兩巴掌作為結尾。

場面震驚在場所有人,工作人員不得已出面把男生請走,喻溫白被迫全程圍觀,大腦飛速記下了幾個重點。

家務事難斷,男生沒素質也是事實,但他惡意模仿的醜态,讓喻溫白同時在腦海裏反省自己。

和徐嘉珩在一起的時候,他的瓶蓋都是徐嘉珩開的。

不止這些,吃飯的筷子是徐嘉珩遞的、想吃什麽菜徐嘉珩總會先一步夾給他,甚至出門鞋帶松了沒注意到,徐嘉珩都會蹲在幫他系好。

而且他們每次出去吃飯買菜,好像也都是徐嘉珩付的錢。

......這麽看的話,他是不是過分黏人、該更獨立一點呢。

“四份爆米花,兩杯可樂兩杯雪碧,請問付款時微/信還是支/付/寶?”

收銀員的聲音打斷思緒,喻溫白點亮屏幕準備付錢,耳邊就傳來熟悉的機械女聲“支付寶到賬。”

“走吧,”徐嘉珩買完票過來,正好看見喻溫白低頭找付款碼,順手付錢後自然拿走東西,“去找程野他們。”

“我來拿飲料吧,”喻溫白想從徐嘉珩手裏接東西,想了下接着道,“還有電影票和爆米花飲料的錢,我一起轉給你吧。”

“飲料冰手,拿爆米花吧,”徐嘉珩摸不清突變的狀況,定定望了喻溫白幾秒,俯身在他他耳邊低聲道,

“順便提一句,我沒有讓男朋友出門花錢的習慣。”

“未來男朋友也不太行。”

——

四人在路過第三個影廳時分手。

作為唯一不知道兩兩分分別行動的人,程野無疑是四人中最喜出望外的,狗尾巴幾乎要翹上天,沒出息的樣子,看得徐嘉珩寧願不認識他。

送走程野和顧清逢,剩下兩人繼續往走廊深處的六號廳走。

推門進去後影院內漆黑一片,徐嘉珩第一反應是打開手機後置手電筒給前面的喻溫白照明。

“沒關系,”喻溫白接着他也打開手電筒,“我自己就可以。”

偌大影廳統共就四個位置,兩人先後在正中間落座。

徐嘉珩放下飲料,習慣性地拿起喻溫白愛喝的可樂打開,順手遞過去時,才發現喻溫白正幽幽盯着自己。

“謝謝,”他接過可樂後沉思片刻,重新擡頭認真道,“但我以後可以自己開瓶蓋。”

徐嘉珩一頭霧水地看着他。

直到影片快過半他也沒想明白,喻溫白為什麽突然跟他客氣,思來想去,也只得出對方覺得還在追他,所以這些過于親密的行為,都是不被允許的結論。

熒幕上播放的電影是《唐山大地震》,徐嘉珩不清楚、也沒聽喻溫白選這部的原因,思緒被剛才的插曲占滿,餘光不時看向專注觀影的喻溫白,全程心不在焉。

“......這是我第十三次看這部電影。”

電影進行到高潮節點,母親絕望的哭聲、廢墟下女童絕望的眼神接連刺激感官——不得不說,這部算得上老舊的電影,不過多久後重溫都依舊沉重。

喻溫白靠着柔軟皮質椅輩,各色燈光照映在他精致深邃的側臉,聲音和表情都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每次看的時候我都會想,當初我父母丢棄我的時候,也有過和這位母親一樣的痛苦和糾結嗎?”

嘈雜震耳的背景音中,徐嘉珩突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喻溫白的問題。

下午顧清逢和他閑聊時,無意提起過是二十一年前撿到喻溫白的地方:窮山惡水中的窮困村落,教育的未普及和貧乏的避孕措施,讓當地的棄嬰率驚人的高。

随着情節推動,悲情音樂在影廳緩緩流淌;巨大傷痛背後往往是無盡的空洞,就好像喻溫白此時的表情一樣。

聽見母親顫聲選擇兒子的那一刻,他也只是平靜而緩慢的眨眨眼睛,甚至沒有回頭看徐嘉珩一眼。

“雖然這樣說很不好,”清透和緩的語調響起,喻溫白彎眉笑了笑,“但我每次看到這裏,總會忍不住羨慕那個女孩。”

“至少她的父親曾經拼了命想要救她,至少她母親在抛棄她的那一刻、 以及往後漫長的生命,是會是無盡的痛苦和煎熬。”

話說到這裏戛然而止,徐嘉珩卻在沉默中聽到了後半句。

喻溫白甚至連這些都沒辦法确認。

父母丢下他的時候在想什麽呢?也會像電影裏的母親一樣痛苦嗎?

還是如釋重負地松一口氣,為了終于能擺脫這個撫養不起、甚至會帶來不行的孩子?

這些問題的答案,或許喻溫白永遠都無從得知了。

無解的問題徐嘉珩回答不了,他皺着眉想替喻溫白拭去滑過臉頰的淚痕,聲音沙啞:

“這樣的事情,以後都不會再有了。”

溫熱觸感蹭過眼角,喻溫白才驚覺他竟然流淚了。

側臉胡亂擦去眼淚,他難為情地将小半張臉埋進衛衣衣領,露出漂亮的眼睛看向徐嘉珩,輕聲道:

“我說這些,并不是想故意惹你心疼,我只是不知道這下話,除了你還能夠對誰說。”

昏暗環境也掩蓋不住徐嘉珩眼裏的疼惜,喻溫白怔怔看着男生懸空忘記放下的右手,垂眸:

“你不要可憐我——”

話音未落,抿唇沉默的青年突然傾身,張開雙臂将他牢牢抱住;一時間,喻溫白的世界裏只剩下令人心安的體溫、淡淡的薄荷清香、以及兩道強有力的心跳。

“如果你讓我不要心疼,那我可能永遠都做不到。”

印象中徐嘉珩的擁抱總是溫柔的,從沒像今天這樣用力又急不可待,像是恨不得将他揉進身體,讓喻溫白感覺到疼痛。

“但如果你還在擔心我對你只有可憐、從而分不清喜歡——”

“我真的會生氣。”

兩人貼的太近,喻溫白甚至能感受到他說話時的胸腔震動。

“這兩天我有時候會想,是不是因為事事都太順着你,以至于連原本的自己都忘記了。”

徐嘉珩後退半步,結束這個漫長的擁抱,勾唇:“這不是你的問題,是我太晚才想明白,我和所有陷入戀愛關系的人一樣,都有各種各樣的情緒和脾氣。”

這個問題盛霖和顧清逢都很早說過,只是他下意識抗拒接受,才讓再簡單不過的問題一拖再拖。

“我原來覺得自己很清楚憐惜和喜歡的區別,是不善言辭才讓我沒法回答你的問題。”

“直到剛才,我才發現以前其實不懂。”

“人會因為憐惜從而伸出援手,但喜歡是希望伸出援手的人是自己,再自私點說,希望自己是唯一有自個的人。”

徐嘉珩拿起手邊的可樂瓶晃了晃,看氣泡浮出水面:“換做其他力氣小的人,我也會幫他們開瓶蓋、或許也會在別人流淚時,處于禮貌和憐憫遞上紙巾。”

“但如果是你,如果幫你開瓶蓋、替你擦眼淚的是其他任何人,我會自責為什麽當時不在你身邊,也會生氣為什麽你傾訴求助的人不是我。”

在喻溫白茫然的注視中,徐嘉珩擡手輕刮他流淚而泛紅的鼻尖:“或許不是滿分答案,但至少對我來說,”

“喜歡是帶着惡劣的占有欲,從而不斷在你身邊索取成為唯一資格的過程。”

戀愛不是單方面的無私付出,而是當我在毫無保留地傾注所有心意時,也會忍不住期待、會渴求心愛的人給予同等的愛意。

喜歡你這件事,或許與你無關;但如果我們在一起,我希望能事事有回應,希望站離你最近的人,有且只有我一個。

這是徐嘉珩這些天經歷過外套等一系列事件後,才終于能夠成交的答卷。

他低頭望着還深深沉浸在剛才那番話的喻溫白,擡手揉了揉他發頂:“我說了這麽多,給點反應,嗯?”

“我沒想過這麽多。”

對于徐嘉珩過分嚴謹的答案,喻溫白知交不出這樣的答卷,突然感覺到羞愧:“但「我喜歡你」這句話,我只會對你一個人說。”

他擡頭認真看向徐嘉珩:“換做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

包括他師父和師哥顧清逢,喻溫白會永遠對他們懷揣感恩之心,但不會用喜歡來形容。

“或許很膚淺,但我很喜歡和你在一起的每件事情。”

喜歡兩個人一起同寝渡讀書、一起逛街吃飯、一起出門踏青帶奶球曬太陽——

喻溫白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栗色眼瞳在熒幕光照下如寶石通透,帶着讓人無法移開目光的笑意:

“徐嘉珩,如果是你的話,我想我會喜歡上這個世界的。”

清潤柔軟的聲線在悲怆背景音裏顯得格格不入,徐嘉珩卻只能聽見身體血液沖撞血液的細碎聲,一件外套而積壓胸腔的強烈情緒,終于在喻溫白不自知的告白中爆發。

“喻溫白,這次我不想再按照你的步調了。”

喻溫白在徐嘉珩黝黑的雙眸中讀出壓抑的隐忍,唇邊的笑意凝住,就見對方再度靠近,将兩人之間本不充裕的距離急劇壓縮。

“你說要追我的事情,我拒絕,”徐嘉珩壓着聲線,身形差在密閉空間裏有着絕對壓制,

“我以前總覺得應該都順着你、事事都得耐心點——”

“去他媽的耐心一點。”

不知是被徐嘉珩的髒話還是語調驚住,喻溫白突然失去身體掌控權,慢半拍反應過來時,徐嘉珩唇邊熱氣已經燙他的耳垂滾燙。

“喻溫白,我現在想親你,”徐嘉珩這樣告訴他,低厚聲線猶若魅魔,“十秒鐘,如果十秒鐘內你不推開我,”

“我就當你默許了。”

靠過來的身體胸/膛溫度灼人,喻溫白擡起的手本能想推開,指尖不安地攥住徐嘉珩的衛衣,隔着衣料感受着對方鮮活的心髒的跳動。

最終他閉上眼睛,只有手緊緊抓着徐嘉珩領口,像是最後唯一僅剩的依托。

耳邊沉沉響起一道低笑,緊接着黑影壓下來,唇被薄荷清香封住。

如剛才所說的那樣,徐嘉珩親了他。

短暫的生疏後,無師自通的人迅速掌握技巧,從而占據上風;喻溫白覺得自己正經歷一場不分勝負的無聲戰争,随着胸腔裏的氧氣被一點點抽空耗盡,他不得不繳械頭像,變成櫥窗裏的洋娃娃,乖順的任人擺弄。

電影聲漸止,投屏上跳出問貼心提示,再問看客還否還要繼續。

徐嘉珩百忙之中騰出手随意點了下屏幕,繼而又托住喻溫白節節後退的後腦勺,指尖穿/插過柔軟發絲,開啓新一輪剝奪。

親吻果然具有成瘾性。

他默默這樣想着。

唇瓣貼着唇瓣的觸感無疑是新奇而美妙的,同樣是身體兩處皮膚相接,接觸面積甚至比不過牽手和擁抱,卻能帶來如此強烈、如毒/品般叫人反複上瘾的悸動。

徐嘉珩還記得以前假期陪妹妹看的無聊偶像劇,每當男女主角接吻時,腦海就回憶兩人的種種回憶。

電視劇都是騙人的。

真正接吻時,整個世界就只剩下這個人的溫度和氣味;如果在對方細碎的輕顫中感受到緊張,就會在敷衍短暫的安撫後,繼續卑惡地欺負他。

徐嘉珩輕拍着喻溫白戰栗的背脊,微微後退半步容許他呼吸,犬齒在一旁蓄勢待發,一下下輕咬喻溫白早已紅腫的下唇。

短短一分鐘時間裏,喻溫白已經切實體會了靈魂出竅的感受。

汗水和酥麻感爬上後背,停留在背脊的大手不知是安撫劑還是挑起戰火的索引線,我,喻溫白久久說不出話,細密急促的喘/息着,濕潤的眼睛微微是神。

“不喜歡?”恍惚間,他聽見徐嘉珩這樣問他,低沉嗓音一下下磨過他耳邊,“不喜歡的話,下次就不親。”

“.......”

喻溫白被他頑劣的語調噎的說不出話,擡起泛滿水汽的眼忿忿看人,紅暈遍布的臉鼓起點,最後洩氣地輕輕扯了扯徐嘉珩袖口。

“......我沒有這樣說過,”尾音沙啞軟糯,比起抱怨,撒嬌更像是最終目的,“徐嘉珩,你不要欺負我。”

——

那晚喻溫白沒能回別墅。

沒什麽特殊原因,只是他身上的吻痕太明顯,從嘴唇到脖子、甚至連鎖骨和肩膀上,可疑的紅印都随處可見。

帶上圍巾還能騙騙路人,但想瞞過顧清逢絕對是不可能的事。

好在顧清逢也忙着個人私事,第二場電影過半時,被親的渾身發軟的喻溫白迷迷糊糊中聽見手機震動,接着餘光看見是程野發來的短信。

“顧清逢讓程野代為轉達,說他今晚有事要忙得很晚回來,讓我先送你回去。”

最後短信是徐嘉珩代為查看的,不知疲倦的男大學生将擾人的手機放在旁邊,推開喻溫白發軟的手臂,看似請求實則是下達命令:

“再親最後一次。”

喻溫白不記得那晚徐嘉珩說了多少個「最後一次」,他只知道共處一室的人,是個不折不扣的騙子。

私人影院是個太适合接吻的地方,背景音樂和人物對話掩蓋去放肆的親吻;密閉空間便于利用堅硬物體作為依靠,雖然最後的解決都是趴在喻溫白肩上喘氣。

最後喻溫白以落荒而逃的離開電影院,身後是牽住他左手的徐嘉珩,臉上挂着勝利者的滿足笑容。

自家不能回,徐嘉珩順勢提出讓喻溫白去他家住一晚。

“客房的床單被褥才洗過,回去就能睡。”他揉了揉喻溫白的頭,視線久久停在破皮的下唇,傷口才止血不久。

喻溫白半推半就地上車,回到公寓上電梯時,背身都感應到蟄伏在徐嘉珩身體裏蠢蠢欲動的因子,下半張臉埋進圍巾。

終于忍不住道:“......別再親了,嘴巴好痛。”

沉沉輕笑聲響起,電梯門開啓前,是落在落頭上蜻蜓點水般的一吻。

“第一次克制不住情有可原,下次會繼續努力。”

“......”

客房裏各種設施一應俱全——除了需要換洗的衣服。

電影院裏出了太多汗,喻溫白回到家時衛衣還濕乎乎的粘着後背;決定和徐嘉珩借衣服也要換個衣服。

脫/去圍巾放在床頭,心如亂麻的喻溫白滿腦子都是晚上接吻的場景回放,沒注意到早就出現在門邊徐嘉珩。

自然也沒察覺他此刻彎腰想去夠另一邊床頭櫃水杯、衛衣領口大敞的畫面,在某人眼裏有多犯規。

喻溫白愣了愣,站直身體:“可以借我件換洗衣服麽。”

“......啊好,我去找一下。”

徐嘉珩轉身離開的腳步有些匆忙,喻溫白疑惑地看着青年背影,覺得他手裏的衣服十分眼熟,才後知後句地想起,他忘了問對方是不是有事找他。

那是他的衣服嗎?

可他昨天過來時,明明已經将衣服都帶走了 。

“家裏沒有新衣服了,先穿這件吧。”

主卧浴室門前,徐嘉珩将一套幹淨的衣服交給喻溫白,又欲蓋彌彰地補道:“.......內褲是新的。”

淋浴灑下的熱水喚回喻溫白渙散的精神,閉上眼睛就浮現出徐嘉珩轉身離開時,手裏的東西。

神智回籠,越想越不對勁。

徐嘉珩的衣服穿上去肉眼可見的大,長褲腰帶系到最緊也會滑落,幸好足夠長的衛衣堪堪遮住大/腿,不至于讓喻溫白太過尴尬。

筆直雙腿裸/露在空氣中,喻溫白不自然地将衛衣往下扯了扯,偏偏卧室角落躺椅上的徐嘉珩還特意坐起身看他,毫不遮掩的目光。

喻溫白臉上陣陣發熱,催促道:“......我洗完了。”

“好,現在去。”

徐嘉珩答應着起身,不知有意還是無心,經過喻溫白身邊時停下腳步,俯身擡手,指腹在喻溫白顴骨處輕輕蹭過:“這裏有頭發。”

随機勾唇一笑:“衣服很好看。”

喻溫白眼睫輕顫,再次當機的大腦想不通,明明都是第一次談戀愛,徐嘉珩怎麽能将這樣輕浮的動作做的手到擒來。

而他卻像個經年失修的機器,光是轉動脖子都能聽見咯吱咯吱響。

一時間,不服輸的情緒蓋過羞赧,喻溫白微微鼓着腮幫子,等浴室傳來淅瀝水聲後,輕手輕腳地來到衣帽間。

衣帽間空出的位置,是徐嘉珩空出來專門給喻溫白放衣服的,現在空蕩蕩的只有一根橫杆,和旁邊挨緊擺放的衣服形成鮮明對比。

喻溫白昨天離開時,确實帶走了衣櫃裏的所有衣服。

正質疑是否是自己多心,喻溫白餘光掃過橫櫃露出一角的疊好衣服,走過去将衣服拿出來細看,發現居然是他的衣服。

不止這一件,下面還有兩三件他的衣服——喻溫白忽地想起來,最上面的兩件衣褲,正好是徐嘉珩來找客房找他時拿的。

直覺指引他拉開橫櫃下方的抽屜,然後毫不意外地發現自己被遺忘的衣服,正靜靜平躺在屜櫃裏。

“......果然做壞事就會被發現。”

身後傳來徐嘉珩慵懶的聲音,剛洗完澡的男生渾身熱氣,白色的厚毛巾胡亂擦着濕法,也不管發梢滴落的水滲透進黑T。

他靠着衣櫃,眼底帶笑:“上次你有衣服豎櫃放不下,有幾件就留在抽屜裏了,剛才去你房間,本來是想給你送衣服。”

“雖然臨時又換了主意。”

“你.......”面對徐嘉珩的坦誠,喻溫白反倒是接不上話的那個,最終也只能重複事實,

“你騙我穿你的衣服。”

“嗯,反正在這種事情上也不是第一次騙你了,”徐嘉珩大言不慚地一口承認,順手将橫櫃上的衣褲放進抽屜,沒提醒喻溫白他可以穿自己褲子的事。

“還有,我剛才先去的客房,”徐嘉珩朝門外一指,“你的床已經不能睡了,奶球在書桌上吃罐頭,全撒在你床頭櫃上。”

“順便提一句,這件事不是我做的。”

絲毫沒意識到犯錯的奶球還留在犯罪現場,見喻溫白進客房,還跑到他腳邊親昵地蹭他腳踝。

收拾完床/上一片狼藉,喻溫白回房抽出濕巾,耐心擦淨奶球臉上的罐頭渣,打算再去找新的床單睡覺,某人突然從後面将他抱住。

“我剛才找過,家裏沒有多餘的床單,”徐嘉珩将頭抵着他肩膀,身上熱意猶存,連散發的薄荷香都是濕熱,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嗯?”

兩人并不是第一次擁抱,但前幾次徐嘉珩腦子裏多少都在想寫有的沒的,今晚算是他第一次認真感受某些部位的柔軟。

比如說,喻溫白單手就能輕松環住的細腰。

“......徐嘉珩。”

最後還是在主卧睡下的喻溫白平躺看着天花板,說話時下唇還有輕微的扯痛:“我第一次發現,你有時候挺混蛋的。”

明明看上去是那麽懶淡的人,最常見的表情就是面無表情,在他面前總是越來越明目張膽的耍無賴。

就比如現在,閉眼睡覺的人聞言,從鼻尖哼出點笑:“嗯,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還能更混蛋一點。”

喻溫白轉過身懶得理他,以沉默當作應對。

神奇的是,他向來有認床的毛病,卻一次也沒有在這張床上失眠過,哪怕是最緊張的第一次,他被迫見證某人的春//夢後,也因為疲憊而沉沉睡去。

仔細想想,他每次睡在這張床上,都要身體力行地「目睹」一場春色,哪怕後來想休息一天,也會被自動拉入夢境。

......喻溫白突然有些擔心今晚的睡眠質量。

他今晚實在太累了,嘴和鎖骨現在還隐隐作痛,悄悄側過身,戳了戳旁邊的徐嘉珩。

徐嘉珩睜眼:“嗯?”

喻溫白提示的很隐晦:“你今晚睡覺的時候,能想點正經的嗎。”

察覺到對方視線正盯着自己肩膀,月牙似的鎖骨上齒印痕參差不齊,喻溫白連忙低頭,将衣領的扣子系到最上方一顆。

頭頂傳來一聲低笑,帶着犯規的寵溺。

“我答應你,”徐嘉珩長臂一伸,輕松将喻溫白撈進懷裏,“我今晚會努力保持思想純潔的。”

“睡吧,明早送你去學校。”

說完手輕托住喻溫白後腦勺,低頭薄唇印在他眉心,閉上眼睛不再開口。

頭抵在堅實的胸膛,愛人強有力的心跳聲反而成了最好的安眠曲,喻溫白蜷縮在徐嘉珩溫暖的懷抱中,很快進入夢鄉。

然後再一次被動闖入對方精神海。

和前幾次羞于用語言形容的場面完全不同,喻溫白看着眼前再熟悉不過的綠林水庫邊,表情有一瞬的愣怔。

為什麽......徐嘉珩會夢到這裏。

難道他已經想起那年夏天的事情了嗎?

結合今晚的出格舉動,各種猜想在走馬燈似的在喻溫白腦海上映;無關和場景裏的人重合,兩年前窒息的緊張卷土重來。

“披着吧。”

拉回思緒的男聲比他熟悉的要稚嫩些,喻溫白低頭看着包裹他的倒影,和才披上他肩頭的嶄新外套,還殘留着主人身上的溫熱。

緊接着,曾經無數在腦海反複過的話在耳邊響起:“這裏夏天傍晚的風也是涼的,希望你不要生病。”

酷暑的正午烈日當空,綠蔭葉片層層疊得,水庫湖面波紋蕩漾,不遠處的大樹後有圍成一團的學生。

這個場景喻溫白在夢裏很多次,徐嘉珩給他披上外套,然後他落荒而逃。

哪怕在夢裏,他也從未有過一次回頭,見一見十八歲的徐嘉珩。

喻溫白清楚夢裏他沒法控制身體,行動全憑場景的主人操控——可當他輕而易舉地轉過身的那一刻,卻沒分清這究竟是被迫,還是由于他本人的強烈意願。

他呆呆看着一步之遙的徐嘉珩。

男生面對着他逆着光站,寬肩窄腰,耀眼的光芒在他發肩和側臉勾畫出金色輪廓,讓喻溫白不由得眯起眼睛。

良久,他聽見自己遲到兩年的回應:“......謝謝。”

說完他如釋重負地長嘆一聲,眼底浮現出笑意。

沒有遺憾了。

他想過要不要告訴十八歲的徐嘉珩,再過兩個月後他們會成為室友,然後在一年後的大二,因為某些烏龍相熟,誤打誤撞地成了情侶。

算了,反正還會再相遇的。

既然如此,就當給十八歲的徐嘉珩留下些驚喜吧。

這樣想着,喻溫白轉身要走。

——下一刻,手腕卻被有力的掌心環住。

“我叫徐嘉珩,方便問一下你的名字嗎。”

“我們住的地方離這裏很近,如果不介意的話,你要不要去我們那裏換身衣服?”

“.......”

離去的腳步微頓,喻溫白表情詫異的回頭。

十八歲的徐嘉珩同樣意識到話說的過于急切,也依舊握着掌心裏的手腕不放,像是害怕一不留神地松懈,喻溫白就會徹底從眼前消失。

喻溫白靜靜對上青年緊張的注視,像是好奇對方也有這樣青澀的一面。

四目久久相對,十八歲的徐嘉珩率先敗下陣,悻悻松開喻溫白手腕,垂眸道:“抱歉,是我——”

“好啊。”

穿過林間的風徐徐初吹拂,吹動兩人鬓角的碎發;喻溫白渾身濕透狼狽無比,人卻實實在在正笑着,眉眼彎彎。

他反握住徐嘉珩的手,這次确定是他自己想說的話:“可以麻煩你帶我過去嗎?”

悠悠蟬鳴連綿不絕,習習涼風輕拂湖面而過,自那年夏天起他曾有過的遺憾、彷徨和眷戀,也終于都在兩年後,聲聲皆有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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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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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