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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随之游恢複記憶了, 她一定會直誇自己的本能争氣,本以為必死無疑了,沒想到還能給盤活, 硬生生靠着轉世這個說法把殉情的事兒整成了結婚。
死局盤活了,那真是一切都充滿希望, 她對記憶靈力的封印也差不多在結婚前後解開, 到時候正好能等八海之亂平定了就逃走。再去裴二安排好的管理中心, 從黑戶華麗轉身成本地人重新開始,殺幾個身在其位不謀其事的門派掌門。
對吧,那一切可真是美好極了。
為什麽如今會這樣呢?
只因她被重殊美顏攻擊了下,動了色心,估計那詛咒就應驗了。
估計随之游會一邊後悔一邊抽自己巴掌,直呼色字頭上一把刀。
但現在她沒有恢複記憶,她想不到那麽多事情, 她只覺得嘔得昏天黑地,腸子都要吐出來了一般。
房間裏站着不少老态龍鐘的海妖, 各種精怪小妖急切圍着她與重殊, 重殊正在發怒, 随之游握着手帕捂嘴, 咳嗽幾下手帕登時被染紅。
重殊面色沉沉, 聽着面前這海妖的禀報,“殿下, 帝妃她……她身體好像真沒問題, 不知為何不僅嘔血不止啊……”
他神情更加陰沉,擡起腳就狠狠踹過去, 怒道:“養你們幹什麽, 再——”
随之游突然擡眼看着重殊, 面色蒼白,眼睛微微發紅。
重殊立刻忘了要說什麽,将一衆海妖全部揮退,轉身坐下就将她拉入懷裏,哄道:“沒事,一定沒事的,就算有事也沒什麽,我們可以一起死的。”他說着,又很急切地用腦袋拱了下她的腦袋,全然不記得如今他已經是八海帝君,不再是當年的小鲛人。
你這安慰,不如不安慰。
比起自己死,跟你一起死體感更麻煩。
随之游想着,又道:“你剛剛要說什麽?是不是要他們陪葬?”
或許魚真的是六秒鐘記憶,重殊擡起頭便看着她,很有些迷惑,“什麽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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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之游道:“治不好我,整個太醫院給我陪葬。”
重殊:“……?”S
他立刻又有些想發脾氣一般生氣,但又壓下來,漂亮的面上反而透着點委屈,“憑什麽你死了他們能跟你陪葬啊?只有我才可以!”
随之游:“……?”
行,是我話本子看多了。
她摸了下他腦袋,他便馬上貼着她的脖頸,貼得更緊了。
重殊說:“你不能突然扔下我的。”
他又說:“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不能一個人死。”
随之游說:“你先別盼着我死,我還想活。”
重殊:“你不願意跟我一起死?你還想失約?”
随之游:“……”
你怎麽那麽難纏呢?!
随之游本來突然嘔血不斷就愁着呢,如今被重殊這麽一打岔,立刻開始找茬。
她推開他埋在她脖頸裏的重殊就喊道:“所以你根本不愛我啊,不然你怎麽會這麽自私,只想着你能陪我死就好了?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你只在乎你自己!”
“什麽叫我只在乎我自己?明明是你前世失約。”重殊生氣起來,面色微紅,指着她道:“你本來就該陪我死的!”
“又是前世,你怎麽不去找前世的我算賬啊,為什麽非要找這一世的我啊?不就是覺得我好拿捏?”随之游氣得又嘔了口血來,面色蒼白,卻神情肯定,“你只是想把我當替身,我看出來了,你有你的白月光,我注定就是悲慘的命。我本來好好修行,說不定也能成為修仙界的大人物的,如果不是被你——”
随之游身子顫了下,血腥湧到喉嚨間。
重殊本來氣得要死,見她有嘔出一口血,躁得更厲害了。他也不管生氣了,三兩步湊過去,,兩個手從她手臂下穿過扶到懷裏,拿出手帕接着,“你別說話了,好好躺着休息啊,非要在這裏跟我犟嘴。”
“誰跟你犟嘴,忽略我故意找茬的原因,難道你就沒有百分之一的錯嗎?”
随之游言辭振振,十分正義凜然。
重殊将帕子抵在她唇邊,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胸口,努力傳送幾分靈力。
這時候他也顧不上生氣和她話語中的矛盾了,只是壓着火道:“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你能不能別動彈了。”
“你錯了你很驕傲嗎?為什麽語氣這麽差?你什麽态度啊?”随之游得寸進尺,反而還開始委屈,“我都這樣了,你為什麽就不能對我好一點啊。”
這話說出來竟有幾分誅心。
重殊所有火氣都下去了,心裏也難受起來,他摟緊了她,“好好好,我對你好一點,你也對我好一點好不好?不要再動了,我給你輸靈力。”
随之游被他抱在懷裏,只得仰頭看他。
重殊問道:“很難受嗎?”
随之游點頭。
重殊抿了抿薄唇,用額心抵着她的額心,蹭了下。
他打出生開始就受萬千寵愛,脾氣卻又差勁,別說寵愛他的父君和母親,連貼身服侍的小妖都會盡量避免觸碰到他。他完全不懂怎麽表達感情,一到這種時候,他也只會蹭來蹭去。因為他記得自己年紀尚小的時候,那些還沒有化作人形的魚妖,都是這樣的。
無論是表達親密、難過、開心,或者還是哄人。
兩只小魚會游動在水中,一只魚會貼着另一只魚。
随之游若有所覺一般,也輕輕蹭了蹭他的額心。
重殊笑了下,手中金光一閃,一只小巧的匕首陡然間浮現在手中。
随之游有些驚詫,“你——”
她話音尚未落下,便看見重殊咬下唇,右手握住匕首狠狠插入肩頭。
“刺啦——”
青綠色的血液陡然濺射出來,幾乎要濺到她臉上。
随之游眼前一白,幾乎要驚叫出聲,兩手情不自禁抓住了重殊的衣襟,心髒幾乎要從胸口跳到喉嚨。
重殊額頭滴下幾滴汗水,灰眸顫動得幾乎化作豎瞳。
他緊咬牙關,握着匕首的手微微用力,一塊活生生的肉竟然被他狠狠削下。
随之游被他這舉動狠狠吓了一跳,幾乎要暈厥過去,嘴唇顫動着。
重殊臉色慘白,看着她的時候卻笑得很開心,他低聲道:“吃下去。”
他将那塊肉放在手中,遞到她嘴邊,“乖,沒事的。”
随之游的嘴唇只要動一下,便能觸及到那塊肉,但她身體已經僵硬得幾乎動不了了。
一道恍惚的記憶仿佛在腦中顯現。
“我可以陪你上岸,但你這小廢物能保護好我嗎?”
“你可是鲛人诶,難道還需要我保護你?”
“我有龍族的血脈,你不懂嗎?”
“懂什麽?”
“龍族血肉,可保人類長生不死呢。”
“……還有這種事?!那你能給我咬一口嗎?就一口!”
“滾啊!敢把這種念頭我就殺了你!”
“行行行,知道鲛人殿下最怕痛了,連踩了顆石子兒都要罵三天。”
“因為真的很痛!”
……
随之游還未來得及收回思緒,便見重殊居然低頭,銜起那一小塊肉便吻了過來。她面色又白了幾個度,內心抵抗至極,兩手推他,“我不要!我不要吃!你放開——”
重殊力道卻極大,按着她的肩頭,強行用嘴被這一小塊肉喂過去。随之游抵抗得幾乎攥着他的手,指節蒼白,然而那尚且浸染着體溫的柔軟之物連帶着血腥味逐漸占滿整個口腔。
他的唇齒肆意撬開緊咬的牙關,一點點将那塊肉推進去,推得更深……
直到随之游因為呼吸不過來,吸了口氣,那肉便立時順着喉嚨滑入腹中。
重殊這才離開她的唇齒,額頭黑發早已被汗水浸濕,面上唯有嘴唇微微發紅被唇齒液體浸潤。他強忍痛意,伸手捂住她的嘴巴,貼着她耳朵小聲說話,輕拍着她的胸口,“沒事的,很快就會沒事的,忍一忍好不好?沒事的。”
随之游面色幾度發紅,身上燥熱至極,嘴唇微微發幹,只感覺有一道火從喉嚨溢到胸口,再到腹部。
而抱着她的重殊,只輕輕拍着她,不斷用頭去蹭她,分不清到底是在撫慰她,還是在撫慰自己。
他肩頭的青綠色血液一路靜靜流淌。
衍衡帝君的天宮殿堂內,這會兒早已熄滅了燈火,這是江危樓就寝的時間。
他将将躺下不久,陡然卻發覺胸口猶如燃起了心火一般,躁動至極。
江危樓立刻盤坐起來施法探查,然而還未來得及打過去,喉間卻陡然嘔出一大口鮮血。
這鮮血源源不斷從喉頭中溢出,毫無緣由,他豎起兩指,強忍着這一路要燒到心口的火繼續施法探查。
只可惜法光打過去,卻又在瞬間彈出,仿佛觸及到了什麽保護罩一般。
江危樓沒有辦法,額間汗水涔涔,血腥味充斥喉間與鼻間。
他喉間的血源源不斷,噴薄而出。
直到一刻鐘過去,方有幾分要停息的現象。
眼見這血停止了,他才立刻起身前去聖治宮。
又是一刻鐘。
聖治宮內的主尊——妙世神君面色奇怪地看着他,沉吟許久,才道:“帝君體內并無大礙,但是存了一道氣。這道氣并非邪祟,倒是氣息純正,道意極淨。”
江危樓靜靜地聽,問道:“是這道氣在作祟?”
“非也。”妙世神君嘆了口氣,“我也沒有把握确定,但目前看來,這氣仿佛是從帝君遺失的人魂中留下來的。”
江危樓又問:“我當初歷劫回來便有麽?”
“或許,但當時聖治宮并未查出這道氣,許是當時隐藏着或是靈力微弱所以探查不出。”JG
妙世神君面色愈發複雜,仿佛遇到了難題一般,也很是不解,“這道氣極為反抗查探,我也查不出究竟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這道氣與帝君的人魂是同感的。所以我猜,也許帝君嘔血不止,是這人魂出問題了。”
江危樓面上不顯,內心卻已生出幾分詫異來。
他前不久才從紫薇星君套出話來,可以确定的是這人魂絕對不會入輪回,那麽大抵便可能是被某處鎮壓了或是逸散了,怎麽會出問題呢?
這道氣為什麽又會從丢失的人魂那裏歸來呢?
江危樓感覺事情愈發迷惑了起來,垂落眸光,心中幾番思忖。
看來,無論如何還是要把歷劫失敗那一世的事情查清楚,再去細細翻查這人魂在哪裏。
再不收回來,他的身體恐怕也會出問題。
接下來幾日,江危樓又找司命星君旁敲側擊幾番,幾度下到修仙界查探消息,卻未有所獲。
司命星君倒配合,将那一世的抄本給他看了。
但抄本卻僅有幾行字,說他當上南陽派掌門後,便被鴻蒙派的劍尊繼承人随之游所殺,并未記載人魂之事。
他無法,只得再探鴻蒙派,又得知一月前鴻蒙派遇襲,即将登神的掌門被就地格殺,而鴻蒙派劍尊自毀靈根宣城再不修仙。
閻王那邊的消息是随之游已魂飛魄散,不再轉世。
消息好像就這麽突兀地斷了,江危樓什麽都差不多,人魂的事情更像一團迷霧,而他身在其中算了又算,星象也一片黯淡。
江危樓機關算盡,還真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死無對證無從查起的事情來,實在頭痛。
一轉眼已是八海帝君即将成婚的日子,江危樓早已備好了東西,并不擔心。
他将将晨起,仙侍早已将衣服配飾一衆衣物呈上來,服侍他換上。
江危樓甚少對鏡自賞,但畢竟參加八海帝君喜宴,合該注意下的,便掃了幾眼銅鏡,一眼看見腰間佩戴的香囊玉佩中的一枚。
狐貍形狀的玉懸挂其中,憨态可掬,玉質溫潤。S
他挑眉,撚起狐貍玉佩打量了眼,“這玉是?”
仙侍便道:“此乃帝君醒來之時青丘呈上來的,據聞是太陰山的玉,萬年雪水所浸,有鎮魂清心之用。若帝君不喜,小神便呈來其他的玉。”
江危樓沉吟幾秒,放下了玉,“無妨。”
他走出宮殿,諸仙早已備好寶架,全在等他。
江危樓略一行禮,便拾階而上。
雲上如萬千流行劃過上空。
不多時,喜氣洋洋的龍宮殿殿門傳來通報聲:
“衍衡帝君已至!”
“恭迎衍衡帝君!”
諸神們各自作揖,寒暄起來,許多禮物源源不斷呈入龍宮中。
龍宮殿內某處的房間,随之游愁得不行,在房間裏轉了起來,梳妝的小妖們只當她在着急,紛紛安慰她。
随之游當然急,她這段時間也不嘔血了,吃嘛嘛香身體倍兒棒。
但是,她手裏這狐貍玉佩到現在還沒個動靜,馬上就要拜堂了啊!
救命,那狐貍精不會糊弄她吧?
急死了急死了急死了。
她急得打轉,卻聽門口傳來一聲通報:“趕緊帶帝妃上寶架,賓客來得差不多了,要巡禮拜堂了!”
随之游:“……!”
她不會跑不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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