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事了拂衣去無聲

眼見離着元旦也沒多久了,一些日子過去,心口的傷也好的七七八八,只是恕己本就體寒,再加上如此鬧騰,只得把身上的衣服越穿越多,越披越厚。

天剛是蒙蒙亮,恕己便派了浩宇出門,如今既然已經查到些眉目,如果不順着往下走,豈不是辜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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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太子東宮:

恕己将火盆往自己旁邊拉了拉,伸出凍得有些泛紅的十指,一邊烤火,一邊對浩宇使了個眼色,浩宇雖是有些許木讷,倒也不算是一根筋通到底,正巧有一侍女準備着上前奉茶,他略微向窗側移了小半步,果不其然,身後窗外傳出些微沒有隐藏好的呼吸聲,以及淺淺的挪動腳步時,與周身樹木摩擦而傳出的聲音都一絲不漏地傳進室內兩人的耳內。浩宇不由可惜道:還是資歷不夠所致,毛糙,離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也差不多了。

待浩宇遮好擋好,便假意擺弄着身邊的一枝墨蘭,卻快速扯下一小片葉子,卷成一團,運足了內力,向奉茶侍女的膝蓋彈去,一擊即中,快到連身邊的恕己都沒有看清,只見眼前眉如墨畫的侍女小腿一抖,身子便跟着歪斜了幾分,一杯滾燙的茶水便流了她一手,她也顧不上驚叫,只能急忙雙腿一曲,跪下請罪:“請太子恕罪!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啪嗒啪嗒,豆大的淚珠子像斷了線,一發不可收拾。只是,恐怕是因着那雙白如蔥根的芊芊玉手,如今一片紅腫,況且,侍茶侍茶,說的難聽,但靠着一雙好手得到帝王青睐的,從古至今只怕多得數不完,可現在怕是再怎麽樣也要留下痕跡了,怎麽能不着急,這淚越發流得厲害。

恕己聽着煩躁,順手将身邊一青花白瓷的茶蠱往她身邊一砸,帶着一旁的幾名侍女太監身子一震,扔茶杯子扔了十幾年,這力道掌握的是剛剛好,落在身前,雖說崩不上幾粒碎渣子,可是意到了,也足夠吓得那侍女身子抖一抖,現下這淚中倒有幾滴是真的了。

幾個機靈的忙道:“太子息怒,奴婢這就下去為太子再泡杯好的。”

恕己緊皺眉頭,将手一揮,幾名宮人忙拉着奉茶丫頭退下,一時間這東宮內殿裏也只剩恕己和浩宇兩人。

方才浩宇在一旁冷眼看着,是不是晃一晃身子,向窗外露出點屋內樣子。

他料定這些人等不了多久。

果然,兩人等了片刻,屋外的呼吸聲漸漸減小,直到全無。

這時,恕己才放心,剛想伸手去拿杯子來飲,卻發現手旁空無一物,不禁自嘲般笑笑。他自幼便不習慣別人侍奉,雖然房內還有人,但也不必避嫌,起身走到屏風後,自己換了衣服。

卻不知浩宇正呆呆立在方才那侍女跪的地方,上面還留着一小攤水漬,他心中默念:真不愧是在這深宮大院裏活了小半輩子的人,如今,這戲是越演越像,越演越真了,不知怎麽,他有一點想那個十年前的恕己了,只是如今只能冷暖自知,自知,再自知。

等恕己收拾好再出來,只看見浩宇呆呆地立在那,不覺好笑,便随手拿了本書,坐在浩宇一旁的軟榻上。他自是不必擔心那些只為保命的奴才,還真能端杯茶來,就也算悠閑地翻開書,看了兩刻,看罷,揉了揉稍許酸疼的眼睛,問道:“今個是幾日了?”

浩宇掩了掩神情,“臘月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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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的聲音帶着點疲憊,“給你十天,丞相府,奉大丞相也該駕鶴了。”說完,伸出一只手,攢着一小布袋藥粉,聞着有些熟悉,“喏,給,拿去用吧,嗯……就用這個!”

“是。”浩宇還是操着平淡的嗓音。

交代完畢,恕己也就不再說什麽,讓浩宇守在門外,自己還是抱着本書讀得暢快。也不知過了多久,再擡眼,天已經大黑,恕己起身,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只覺半步難行,倒在軟榻上,不消半會就睡過去了。

本來在門外巡視的浩宇透過自己貫出來的小洞一看,只見恕己已經側卧在軟榻之上,長已及腰的墨發一縷縷垂下來,本來周身略帶壓迫的氣勢,也跟着弱了幾分,他輕輕嘆了口氣,推開門,輕手輕腳把恕己橫着抱了起來,幸好恕己生得不胖,正準備向屏風走去,卻聞到若有似無的一絲濃香,恕己平素不喜太過濃重的熏香,不由心中一陣疑惑,一轉身,只覺身後有人正盯着,連忙轉頭,只見一丫鬟模樣的女子,生的一般,過目即忘,看着面生,似乎是新來的,便壓低了聲音問道:“你是哪宮的,怎麽從來沒見過?”

那姑娘本身就是被同伴擠兌,今日又被通告,說來東宮,太子尋她,她雖自問無名,但畢竟是主子,還是過來看看好。誰成想到,這東宮不小,一路上有沒見過一個宮女,再往裏走,就尋到此處,被這麽一瞪,瞬間就明白過來,恨不得刮自己兩個耳光子,只能小心翼翼答道:“奴婢是钺婕妤宮內的,今日走錯,還請恕罪。”

浩宇見他形色之間還算淡然,也不适追問,想揮揮手讓其退出去,卻忘了還抱着恕己,只能道:“出去吧。”

那丫頭長舒一口氣,忙兩腳并四腳快步走了出去。

當浩宇放心地把恕己放到床上,他不知道的是,在其背後,一個身穿大紅朝服的身影閃現在夜色下。

“唉……可惜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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