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暴雨橫行,世界被極致的潮濕與水霧壓制,帶來身心的窒息。

白新跪過來。

程季青下意識扣着白新的背脊,她的臉頰被捧起來,被迫一般,仰頭應承下那突然落下的吻。

這樣的大的雨,沒有停下的可能性。

空調關了,因為風吹在汗水的皮膚上,讓人抖的瑟縮。

電臺唱着——

‘Now I'm shaking,drinking all this coffee……And there's one thing that I need from you,Can youe through……’

‘現在我渾身發抖,喝着咖啡……我只需要你做一件事。你能來到我身邊嗎?’

白新的手帶着她過去,白裙擺便堆在她手腕。

電臺唱着——

‘through,yeah’

‘可以嗎?’

程季青把人往下按,嘩啦如雷鳴的暴雨聲,在荒蕪一人的路邊嘶喊,将所有瘋狂的,烈性的聲音盡數吞噬。白新完全坐下。

程季青流着細密的汗,白新身體微微後擡,雙手撐在她的肩膀,大口出氣。

二人目光在昏暗中對視,omega的桃花眼泛着紅,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程季青眸光深谙,她不由自主的狠了一些。

車和雨簾把她們與世界隔離了。

程季青懷疑窗戶沒有關緊,讓雨水流淌進來,把她黑褲浸的發潮。

但誰也沒有心思去看。

天蒙蒙亮了,雨水不再那般焦急。

時不時有車從身邊過來,沒一會兒有人撐着傘走過去,程季青輕輕擡手捂在白新的唇上,她的手指感覺到白新的呼吸……

程季青想,她當真是被白老師教會了,這樣的事從前哪兒會做?一次破戒,次次瘋狂。

天真的要亮了。

人卻還未餍足,程季青被拉着,從被引,到主動入魔,理智也消失了一次又一次。她竭盡全力,也在放縱。

這一次連雨也遮不住她們。

副駕駛的椅子放到了底,程季青也還沒有瘋的不省人事,她彎腰去撿起車椅下的衣服。

白新開不了車了,她将車開到白新小區樓下,再到副駕駛将人抱出來,車內沒有傘。

就這麽一路回了公寓。

兩個人濕漉漉的進房,連鞋都沒脫,程季青把人抱進浴,室……

門關上。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的下,白新昨天回過一趟家,因此屋內還有一束新鮮的紅百合花,渾身潤澤,陰影下,花蕊處嫣紅的不像話。

像活了過來。

七點多。

白新再沒有半點力氣睡過去,程季青也累了,入睡前給唐佳發了條短信,讓她和醫院說一聲。

白新說完‘我們跑吧’,她便鬼使神差義無反顧帶着她跑了,跑的時候,誰也沒說,現下理智回來了,道德感也回來了。

這樣走了找不到人,值班的人肯定要負責。

而後,又給程景各發了一條。

随後這才關了手機,她再側頭去看懷裏的人。

白新第三次在她懷裏入睡,但是每一次都讓她有不同感覺,第一次是震驚與無措,第二次是不可思議,現在她的心在跳動。

或許感覺到她的動作,白新皺了皺眉,手在她腰上無力動了下。

程季青收了心緒,眼底不由自主浮起一絲笑。

醫院vip病房。

程景捏着手機站在窗口,指腹因為用力而泛白,她到底還要怎麽做呢?

程季青說,她放下了。

這樣的抗拒,是放下嗎?

她應該知道的,橙橙不可能放下。

是她誤以為一切還能回到最初的樣子。

“程總,醫院的人說,昨天下雨監控室那邊出了點問題,所以沒有早上這幾個小時的監控。”

程景冷冷道:“不用查了。”

程季青剛給她發了短信——抱歉,我自己提前出院了,不用擔心我,過兩天我會去公司。

程景是一個多小時前來的,帶着早上剛熬的粥,一進門空無一人,一問竟是誰也不知道程季青去了哪裏。

她說好要來接人,程季青卻還是走了。

完全消失後,也只是給她發了一條無關痛癢的短信。

程景閉了閉眼,透明的窗戶上沾着雨水,來時路上還在下暴雨,那時候程季青在哪兒?如果知道她冒雨而來等待一個多小時,對她又會不會沒這麽心硬。

她甚至懷疑程季青是否還埋怨着她,因此故意這樣折磨她。

程景轉身走出病房,劉秘書瞧那神色,低聲道:“程總,塗小姐那邊剛才打了個電話過來。”

“做什麽?”

“就問了一句知不知道您在哪兒。”現在還在早上,這個時間點打來她也很意外,怕是有什麽事,多問了一句,但那頭聽到程景在醫院這邊,什麽也沒說就挂了電話。

程景什麽也沒說,昨晚塗秀秀是給她打過幾個電話,她沒接。

醫院出來上了車,程景坐在後座拿出手機,默了片刻,點開未接,撥出去。

沒有人接。

程景沒有等太久,七八秒的時間沒了耐心挂斷電話。

這三年她也多少了解塗秀秀的性子,瞧着是個乖順服帖的,偶爾也會鬧脾氣耍性子。少則幾天,多則一個月。

上次離開後塗秀秀就沒再來找過她,到現在約莫也大半月過去。

昨晚電話來時她正看着網上關于程季青照片的事,想着程季青在病房突然對火災的關心,便沒接。

這時候她沒有多餘的心思給塗秀秀。

彼時,塗秀秀沒接電話,她也就當是故意耍性子。

程景放下手機,對她來說,塗秀秀是個不錯的情人,時常能讓她情緒緩解,尤其某方面很合她意。

但到底……也只是個情人。

平時哄哄也罷,現在她沒心情。

“秀秀姐,程總的電話你不接嗎?”

塗秀秀望着木桌上挂斷的來電,并未回答。

身邊的助理拿着一支棉簽,沾着活血的藥膏,心疼道:“昨晚那混蛋也太狠了,要不是保安及時過來,還不知發生什麽事……這都掐的淤血了。要是程總知道,肯定不會放過她。”

塗秀秀眼底布着一夜未免的血絲,旗袍盤扣松散,一舉一動卻還柔美雅致,她笑的凄婉:“你以為我沒打過麽?”

只是程景沒有接而已。

“畢竟那麽晚了,或許是沒看見,靜音。”

塗秀秀不語,微微側着脖子,冰涼的藥膏在皮膚上,也止不住疼。

程景的習慣她很清楚,簡單一點說,如果昨晚打電話的人是程季青,又是另一番光景。

她跟了程景三年,第一次給了程景,程景包下她的時候只說一句‘以後唱給我一個人聽’,從此她便真的只唱給她一個人聽。

可是她總等不到她來。

以前她以為是程景忙,以為程景說這話起碼是有喜歡的成分,後來才知道,程景心裏一直都有人。

而這個人還是程景的妹妹,程季青……

即便這樣,昨晚差點被人欺辱的時候,她第一個想到的人也還是程景。她最後一個電話,是流着眼淚打的。

程景沒有接。

剛才她起床,看到脖子上可怖的淤青,突然感到一絲絕望,這樣的日子她過夠了。

但那希翼又牽扯着她——如果程景真的有事呢,出差倒時差的時程景也曾不接電話。

于是她給劉秘書打了電話,一問,什麽都明白了。

還是程季青。

永遠都是程季青。

“你別哭啊……秀秀姐。”

塗秀秀一怔,沒發現自己哭了,留着微長指甲的尾指在眼尾刮過,舉止漂亮,她擡手制止助理上藥的動作,說:“你出去吧。”

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以前她最不喜歡戲裏被愛情摧殘失去自我的女人,現在她也成為了這樣的人。

面目全非,再也回不去。

她剛才在想,如果程季青知道,自己以為的親姐姐其實是假的,甚至愛着她這個妹妹,程景恐怕連程季青的面都見不上了。

程景能承受這樣的打擊嗎?

怕是會瘋了。

她想起最近看的一本書,《上岸》裏面有一句話,是企圖分開兩個主角的反派者說的。

她對女王說——當你開始恨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會想要摧毀她珍愛的一切,哪怕行為卑劣,也想讓她痛上一痛,以此慰藉。”

白新睜開眼,屋子裏光線淺淡,她動了動,只覺得一陣腰酸。

能聽到屋外細微的腳步聲,她難得睡的這麽熟,也不知程季青什麽時候醒的……

喉嚨幹的難受,扶着心口的薄被坐起身,看見桌上已經提前放好一杯水。

白新喝了幾口,去拿桌上的手機。

靜音模式的屏幕上有幾條微信,點開,周郁舒的是昨晚的,唐佳的是早上的。

周郁舒:【我要是問為什麽,你肯定還是不會說。】

周郁舒:【程景那邊也在撤。】

前面幾條對話,是她讓周郁舒撤掉熱搜的事。

是那條後面起來的——#尋找火災中的天使美人#

這種撤下來其實不難,因為事關肖像權,只要程氏那邊公關律師出去交涉,就能簡單處理。

但白新還是提了一句。

那張照片太過惹眼,看得人太多了……底下的評論更是肆意。

還有叫老婆的。

難以入眼。

白新沒有回,她點開唐佳的消息。

【白總,程大總裁一大早就來找妹妹了,你可真是在雷區蹦跶。】

【不過私奔的時候還能想到删監控,你還是有理智的。】

一開始是沒有的,因為當時她說完‘跑’,程季青就同意了。

那個時候她沒什麽理智……

也許當時和程季青都沒有什麽理智。

淩晨深夜程季青拉着她的手從醫院出來,她們好像奮不顧身逃離一切的情人,不管不顧,瘋了一般。

車行駛在大雨中,暫時脫離外界束縛,無人打擾,無人知曉。

她也許一輩子都忘不了這一夜。

她更忘不了車內,她在程季青身上,肆無忌憚的享受高昂,外面下着雨,她們流着汗,聲勢浩大的暴雨聲下,一起到頂端世界。最後相擁顫抖,擠進骨頭縫裏也不夠。

不止谷欠望的占有,比單純的谷欠望,讓人快樂。

隔了半分鐘,白新緩緩回神,道:【PTSD能治好嗎?】

離開醫院前,程季青似乎也沒怎麽睡,她不确定是不是也有這個病的原因。

所以關于那場火災的事,她猶豫到最後什麽也沒問。

【可以,可以通過藥物治療,但大部分還是需要進行大量的心理幹預,不過這個過程每個人接受程度不同,有的人受不了會覺得痛苦。但總的來說,是可以治愈的。】

白新看到‘痛苦’二字,頓了頓。

昨晚程季青和程景的對話也能聽出一些,程季青經歷那場火災後忘記了當時一些事。

如果能治愈,或許能想起一些程家和白趙良各自隐瞞的秘密。

這意味着程季青的心理,需要再面對那場火災。白新又猶豫了。

白新說:【知道了。】

她靠着床頭沉默,被子裏還有程季青的味道,令她時刻想要的味道,那已經不僅僅是因為3S引發的體質敏感原因。

唐佳:【對了,緩解你體質的藥劑,最近進展不錯,所以現在需要多抽一次血。】

白新看到消息,忽然想起,程季青碰到過她的第二腺體……但每個人身體不同,就算有一點點差異,程季青也不會來問什麽。

畢竟發作的時候,外觀上甚至沒有脖子上的那個明顯。

當然,易感程度是倍增的。

她望着後半句。

程季青每次去都要抽五管血,她無意識的皺了下眉頭。

她還沒有回複,唐佳又說:【誘導劑後遺症本身只是一個幌子,治療的藥早就有。我們是用你體質特殊,對那些藥不耐用作為借口讓程季青抽血,你現在身體報告裏現在甚至沒有了這個成分。也就是這個借口不是密不透風的。】

唐佳坐在醫院樓下的車裏,她其實是在提醒白新,想清楚自己的每一步,以及每一步可能承載的後果。

白新和程季青的狀态顯然已經不是所謂的協議關系,尤其昨天晚上撤熱搜的事,更早之前藍旗的事……

周郁舒昨晚還給她打電話,抽着煙問她:白新到底在想什麽?

她說不知道。

實際上,她們都心知肚明。

只不過她和周郁舒知曉的信息量不同,擔心的也就不同,周郁舒擔心白新會不會陷下去,她擔心的是現在這樣下去——

一旦事發,白新自己會不會受影響?

而且她看了昨天的熱搜,一個ptsd的人在那種時候還能救人,程季青毋庸置疑是個好人。

連她都有些不忍心了。

白新看着微信,直到自動黑屏,她才擡起頭望着窗外那一掌縫隙。

她知道唐佳在提醒她什麽。

白新手指抓了抓被子。

她不能因為對程季青的一點好感就将自己置身于危險,她還不能讓程季青知道這些。

她長久的自我保護意識裏,一旦雙腺體暴露,3S的身份可能也會被發現,一想到這一點,她便沒有安全感。

更重要的是,以程季青的聰明,很容易能聯想到全部。

這也是她為什麽一定要跟程季青協議結婚的原因——程季青如果知道,還會管她嗎?

【盡快把藥劑做出來吧。】

白新從被子裏出來,伸手将窗簾拉開,毛毛雨細細密密的,不如暴雨痛快。

等藥劑制出來。

這樣就算程季青知道真相要離開,她也有保障,不,有協議書在程季青不會離開。離開程季青就一無所有了。主動權在她手裏。

白新思慮的很急迫,她讓自己變成過往那個漠然冷血的白新。

用最利己的思考,将利弊權衡,不帶感情,不拖泥帶水。

她想她應該不會選擇跟程季青說,不會主動去引起風險。她不希望這種風險出現。

萬一有一天呢?

白新煩躁的搖搖頭,她想太多了,她不再去想。

白新望着水汽中的城市,還有一些灰蒙蒙,高樓像海市蜃樓,似乎只要雨停下太陽照進來,就什麽都會消失。

她忽然想起淩晨的程季青,在車內,真實跟她身體共存的女人。

她的腺體小幅度的跳動,白新擡手摸着脖子,程季青動,情的咬過那裏,沒有咬進去。

白新又聽到外面一絲聲音,程季青還不知道,這個房門的隔音很不好。

程季青把水杯放在茶幾上,因為看着手機,沒注意力道,玻璃在茶幾上發出輕輕一聲脆響。

她下意識望了眼卧室的門,然後再去看手機消息。

微博關于照片的熱搜已經下去,她就沒去管,反而是無意間看到了童言希轉發的,關于《貓與薄荷》現下海選的微博。

想着還得去補辦手機卡,不然微信郵件都收不到。

正想着卧室房門打開,程季青看過去,白新是直接裹着空調被出來的,她愣了下,道:“怎麽不穿衣服?”

她嗓子比昨天好點。

白新的卻啞了。

白新:“幾點起的?”

程季青:“兩點多。”

她打量着白新的臉色,一臉困倦疲乏,少一些血色,但那唇卻泛着紅,不知被啃咬多少次。

目光微微往下,白新脖子上也有一點細微的紅印。

她走過去:“不疼吧?”

白新擡眼:“什麽?”

程季青知道她又有點故意了,嘴角彎了下,擡手食指隔了幾厘米指着她的脖子。

白新說:“脖子不疼,別的有點疼。”

程季青一怔,耳朵微熱,低咳一聲道了一句:“我手還疼呢。”

白新挑了下眉頭,程季青不跟她鬧:“我給你煮了粥。”

“你不吃?”

“唐佳問我這周有沒有空再去抽一次血,我不吃了,正好空腹過去。”

白新聞言,表情稍稍愣住。

程季青沒發現白新細微的變化,溫聲說:“你不是還有誘導劑後遺症麽?早點研究出來,你也好受一點。”

白新一下咬住嘴裏的軟肉,刺痛讓她将那柔軟的快陷下去的心髒,重新堅硬起來。

她一言不發,卻說不出為何突然心堵,為何突然心慌。

只覺得想要馬上留住什麽,想要占有的更多,那樣才會讓她更踏實。

她上前抱住程季青,因為這無謂的動作,薄薄的被子從光滑如玉的肌膚滑下去……

白新去摸程季青的手指,臉埋在程季青的脖子裏,啞聲道:“親親我吧。”

程季青垂眸,身體像是被牽引,中了妖精的蠱,她垂下頭去捉白新的下巴,讓人擡起頭。

啄了一下,又一下……

和淩晨的急躁炙熱不同,她很輕,好像怕把那足夠紅潤的唇弄傷似的。

外頭的雨徹底停了。

瞧着是要天晴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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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歌eth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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