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十九只小骷髅

月底的三日休息，曲微塵都是在修行中度過的。她如今一邊站樁一邊擴展“氣”的循環，試圖将下肢也納入進去。當“氣”流轉至雙手時，她又不斷嘗試将它灌入匕首內。可惜她一次次嘗試，卻沒那麽容易成功。

但好歹，她有了努力的方向。

如果她修煉到“氣”能離體，到時候豈不是摘葉飛花也可傷人？匕首說不定還能發出“氣”斬。武師一道……曲微塵愈發有動力了。

“以氣循環淬煉肉身，淬煉骨骼。讓氣保持着自然循環，以便突然出擊或防禦時能立刻調動。”康斯坦絲說着，看着曲微塵的站樁微微點頭，還是很滿意的。去學院的這段時間，這小孩果然沒有偷懶。對她滿意的同時，康斯坦絲也稍微關心了一下曲微塵的學院生活，“去學院交到朋友了嗎？”

“嗯，交到了。”曲微塵記下康斯坦絲的提醒，稍一留心便能感覺到“氣”循環時的溫養與淬煉效果，至于交朋友……

曲微塵想到當她好不容易将魔法咒語與動作全部記下，魔力運轉線路也沒有絲毫出錯，但就在那小火球術即将釋放瞬間，這板上釘釘成功的魔法就變為一場爆炸，将她與圖薇爾希全都炸了進去。

——所幸是一階魔法的爆炸，威力不大。

曲微塵摸了下鼻子，有些無奈：“我交了幾個好心的精靈朋友，她們太熱情也太善良了。我在魔法那邊沒有天賦，最近把她們氣得夠嗆。”雖說是圖薇爾希在教，但第一次爆炸後，其他三位精靈狠狠取笑了一番圖薇爾希的教學成果，而後便興致沖沖地也參與進教她魔法的活動裏。

總之就一個月，爆炸嘛，忍忍就過去了。

“精靈族啊，她們在魔法上确實有天賦。”康斯坦絲感慨道，“一階那些基礎魔法學了對以後還是挺有用的，能學就學吧。要實在連這個天賦都沒有……那就專注武師一道。”

“嗯，我有分寸。”

“今天差不多就到這裏吧，早點休息，明天自己去學院上課，我就不送你了。”康斯坦絲拍拍曲微塵肩膀，“你之前說的事我問過殿主了，不過還沒有答案，也許殿主會找你。”

“……好的。”曲微塵下意識想到那夜在院子裏開解她的美人殿主，她抿了下唇，低聲應了。

[你情緒波動個什麽勁？只是一副皮囊而已，誰都有的。]

曲微塵：你就沒有。

[？？？]九號當場驚愕，它就沒想到曲微塵竟然會第一時間怼回來。

曲微塵：少想亂七八糟的，我只是覺得那位殿主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來。

主要還是了解得少，外面流言倒是多，可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那些謠言過于荒謬，不少人說是這位殿主色丨誘了前殿主，哄得那前殿主付了性命與整個聖殿，進而罵這位殿主是個狐媚貨色，是慣使上不得臺面下流手段的賤丨人。可這謠言細想就立不住，只是一個前殿主而已啊，這位殿主可是使檢獄聖殿上下信服，這哪裏是一個前殿主交付就完全交付得了的？難道檢獄軍都是傻子不成？

至于其他的關于這位殿主“時常與不同貌美的年輕男男女女出入各種場合”的流言……雖不知真假，但曲微塵認真一想，也不覺得是什麽難以接受的事情。

都是玄幻世界了，還管別人交友的自由呀？

[那位殿主魅惑過你！]九號對那位殿主持百分百的警惕，它嚴肅道，[你難道忘記第一次見面時的感覺了？雖然我沒檢測出來她使了什麽手段，但你那時候狀态确實不對！]

曲微塵：……我又沒有被她迷住，你反應也太大了。

她心中頓了一頓，又認真對九號說：你看看我模樣，我這副皮囊也不遜色，更與她是一樣的性別。我情緒波動是因為她捉摸不透，而并非其他的想法。

一邊與九號解釋着，曲微塵一邊朝院子走去。現在天色還未完全暗下來，她回去洗個澡之後還能看會兒書，再繼續琢磨會兒修煉的事。

然而，只是剛踏入院子，她便怔住了。

紫粉色的雲霞下，那披着白袍的高挑女人站在樹邊，脊背挺得筆直，擡手勾下那開了小花的樹枝，淡黃色小花在她指尖綻放。她踩着一地金光，衣袍下便是纖細的腰身，只那樣站着，忽一側頭，墨色的長發微微晃動，淺棕色的眸子便映着晚霞朝曲微塵撞來。

“今日倒回得早。”

曲微塵聽見這人輕笑。

她心神收斂，屏蔽掉九號在腦子裏的突然激烈起來的提醒，回道：“殿主早已吩咐了護衛長，我回得早是應當的。”

“大人今日來，是有什麽事嗎？”

“你想去外歷練？”這位殿主嘴角似乎永遠挂着溫柔的笑，她眉眼彎彎，顯得愈發和善溫柔了，那淺棕色的眸子仿若潤在水中，又像是精細打磨過的珠寶，只是這般瞧着她，就有無盡的靈動溢出來。

枝頭的黃色小花被折下，這位殿主低頭似在欣賞着手心的花，輕輕戳着那花蕊，在曲微塵回答出“是的”之後，又柔聲問：“那，你是想殺魔獸，還是想殺那些亡靈去呢？”

“我實力不濟，恐怕只能狩獵低階魔獸。”曲微塵頓了頓，“亡靈是打不過的。”

“你想去深淵轉轉麽？”手心那小小花蕊被一下一下戳着，落了幾瓣被殿主随意抛下。她微擡眸再次看向曲微塵，見曲微塵臉色緊繃住了，便笑出聲來，“我開玩笑的，倒是吓着你了。我檢獄聖殿還沒拿下深淵呢，畢竟我與不少人有利益沖突。”

“……大人與帝都三皇子，有仇麽？”曲微塵頓了一下，咬了咬牙，她想問的卻不是這個，而是……“殿下，平遠将軍那雙兒女的事，是您操縱的？”還有學院裏一開始那些沒頭沒腦找麻煩的家夥……

“我确實有些小手段。”這位殿主卻是沒避諱什麽，被曲微塵問起表情也沒變過，那溫柔的笑始終依舊，“至于三皇子，利益沖突吧，我也沒想與他為難，但他因畏懼而出手做了對我不利的事，我也只能勉強給他準備一點小禮物了。”真正的大禮還未曾獻上，那家夥便來求了和……不過也在她料想之中。從前雖無打過太多交道，卻也知道那家夥是能屈能伸得緊。

“殿主……會魅惑之術？還是派安慰給那些人飯食中下了什麽降智的藥劑？又或是什麽特殊的魔法……”

[你怎麽就這樣直接問了？！]九號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尖銳，似乎有點受不住這發展。

不過曲微塵沒搭理它，只認認真真對上那淺棕色眸子，不曾退縮半分。

“我倒是才知曉，原來還有這麽多種方法可用。”這位殿主臉色依舊未變，她看着曲微塵，想了想才開口道，“不過這些，等你對我更有用時，再說吧。”

“是實力、潛力、還是需要我殺某些人？”曲微塵遲疑一瞬，又問，“還是殺亡靈？”

“自然是各方面的。”殿主說，“你對我多有戒備，我自然不會什麽都告訴你呀。”

曲微塵：“……”她沉默着，在心底對九號抱怨：這殿主似乎根本沒把她當十四歲的小孩兒。

[就算是傻子也不會對十四歲小孩說自己的底牌與秘密吧？]九號本能地回答道。

“這就生氣了？”這位殿主笑着戳了戳曲微塵臉頰，這突兀的親昵着實叫曲微塵吓了一跳，若不是克制住了，她怕是當場要倒退幾步拉開距離。似乎察覺到曲微塵的僵硬，這位殿主愈發起了興致，将另一邊臉頰也戳了一戳，才放下手來，“好了。你那學院裏盡是些小輩，與我也沒什麽大仇。其他人倒也不需要你去出手。至于歷練……下月休息時，讓康斯坦絲帶你去獸鳴山外圍狩獵魔獸吧。”

“把衣裳穿得好些，收拾得幹淨些。稍微演演戲，不僅有魔獸可以打，還有動了別的心思的人可以一并打了，也算歷練吧。”殿主輕聲說着，語氣輕柔而平緩，“有康斯坦絲在，便沒有什麽意外。”

“……多謝殿主。”曲微塵退開一步就要行禮，然而剛一動作就被這位殿主捉住了手腕，這位殿主并未使什麽力氣，但曲微塵一時僵着沒敢動彈。“您？”

“小小年紀的，倒不必這樣古板老成。”她并未再做別的什麽，只将那剩餘的黃色小花放入曲微塵手中，優哉游哉地離開了，“早些歇息。”

曲微塵應了一聲，見她徹底離開了，才看向手中那黃色的花。可憐的花已經沒剩多少花瓣了。“她給我這個是什麽意思？”曲微塵以意念問。

[誰知道呢？許是讓你幫着扔了吧。]九號說，[可別留着。]

曲微塵沉默着盯着手中這花蕊，半晌，用力碾碎了，手掌一翻便叫它落入土裏，與其他掉落的小花一起。

“是我放松了。”曲微塵喃喃道，“我還得更努力才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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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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