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飒飒風寒
作者有話要說: BL文新開,不知為何默默的換個筆名……
我出生的時候,母親因為難産送了命,接生婆把這個噩耗告訴父親的時候,他愣愣的在産房外院的雪地裏站了很久,因為他明明交代過要保大棄小的。
我的母親周氏,曾被先皇封為蘭夫人,年輕時是雅豔冠絕京中的美人,先祖也是有名的書香門第,祖父還一度官至宰相。我的父親是羌無國的伏波将軍,後被封為定安侯,剛成年的時候就為羌無國立下赫赫戰功,由太皇太後做主,先皇賜婚,娶得了我的母親。
英雄美人的故事人人愛看,據說迎娶的那日,京城裏夾道都是看熱鬧的人們,我父親騎着天山腳下得來的白色駿馬,意氣風發的前往周府迎接傳說中美麗絕倫的新娘,那一幕至今是茶館酒樓裏的談資。
更難得的是他們結婚十年未曾紅過臉,相敬如賓,父親更是終生沒納過妾室,他總說,得到過最好的,就不想再要別的了。
畢竟母親去世的時候也還沒到三十歲,如果母親活到年華漸老,繁霜兩鬓的時候不知父親看着她還會不會說這樣的話,名将且不說,若為美人,總不願見白頭的。
我會這樣想,大抵是因為總有些怨恨的緣故,出生一個月後,父親才第一次抱了我,比起剛得知妻子死訊時候茫然的态度,這一次他認真的上下打量了我,然後将我還給奶娘,冷冷的說了一句:
“男孩子生成這樣,遲早是禍害。”
我的小舅舅周世林,聽了這話在一旁解圍道:
“男子漢當頂天立地,與長相卻無多大關系,若生得好且有能耐,和樂而不為呢?”
最後還是他幫我取的名,衛淩風。
這名字多少是有些江湖氣的,與名門子弟取名的傳統不大相符。我後來問他,他笑着說:
“那天抱着你,看到窗外你母親親手種下的山茶花開了,那麽純粹的正紅色,傲然于光熙中,光華燦爛得讓人都看不到旁的花草了。我那時就想,這個孩子長大了一定有着比這山茶花更耀眼的容貌,即便是狂風之中也不會讓花瓣散落。後來告知你父親,他說反正不是長子不襲爵位,有個名字就行。我就擅自做主了。”
“太市井了。”我抱怨道。
“說白了只是個名字,你要真不喜歡,立下功勞求皇上賜名如何?”小舅舅慣愛打趣我。
“算了,無所謂。”不屑于和他耍嘴皮子,我轉身打算離開,誰知他又叫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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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日就滿十七歲了,可有什麽想法。”
“什麽想法,”我冷笑道,“不過一人一命罷了,侯爵府實在容不下,大不了離了這裏四海為家去。”
“你又說渾話了,”小舅舅皺眉道,“雖然不是長子可你好歹也是嫡子,我看你爹的樣子再過幾日就會給你捐個官,你要有什麽想做的提前說一聲,我好歹找你爹通融。”
“捐官不過為了衛氏的臉面好看,多半是個品級底下的文官,最好到時再尋個得力姻親,爹的算盤未免也打得太精了。”
“不怪你爹,”小舅舅嘆氣,“他也是為了衛氏的前程。”
“是為了我大哥的前程吧。”
“你非這麽想,不是給自己添堵麽。”
“不是我要這麽想,是父親的做法太過寒人心,我要科舉,他怕我中了越過大哥,讓他這個世子尴尬。我要從軍他又不願幫我謀個出路,即使我願意跑到邊關從低級軍士做起他也怕傷了定安候的面子,拿個芝麻官圈住我,太惡心人。”
“哪有你這個地位的世家子弟去邊關從軍的,那裏可是流放朝廷重犯的地方。不說了,雖然侯爺沒特意給你過生日,今日來的人還是不少,你給我好好待着,別又跑到麝雲坊喝花酒,像什麽樣子。”
“哼。”
“官職的問題我會去和侯爺商量的,你也別想得太不堪了。”小舅舅說完揮揮手走了,他現在是太史令,自然要去應酬,只留我一個人在後院傻站着。
山茶花?我呸,堂堂男兒在這三寸之地待久了只會黴爛掉,不去邊關,等我爹死了接着看大哥的臉色看一輩子麽。低頭看看自己雙手上的薄繭,從小辛苦練武可不是為了跟婦人一樣圈死在一塊地方。
“啊。”一個女人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回頭一看,是個穿鵝黃衫子的年輕女子,看發飾還未出閣,今日來的人多,搞不好是哪家的女眷。
“你是在這後院迷路了麽?”
那女子見我發問臉更加紅了,低聲回答:
“我是和顧夫人一起來的。”
顧夫人?我想了想。
“是太中大夫顧大人的夫人嗎?”
這姑娘聽我這樣說,只是點點頭,頭低得都看不到臉了。
“從這裏前走,過那個回廊,在穿過那個院門,就到女眷入席的地方了。”我給她指明了方向。
“請問,您是……”
“衛淩風。”我懶得說什麽衛家二公子之類的話。
“果然……名不虛傳。”她莫名其妙的小聲說了一句。
“名不虛傳什麽,一看就是愛喝花酒的麽。”不耐煩的摞下這句話,我擡腳就走,看她的通身氣派估計是顧家的小姐,我最讨厭和這種假正經的大家閨秀唧唧歪歪了。
剛轉幾個彎,自幼的貼身小厮言良就直沖着我趕來。
“二公子,二公子。”他氣喘籲籲的,“您讓小的好找。”
“我和舅舅後院說幾句話而已,急什麽。”
“不是,老爺,老爺他讓你去書房。”
既然是定安侯,我只能乖乖過去了,按理說這幾天我沒做什麽天怨人恨的事啊,他不再前面應酬找我幹嘛。
等到了書房我就松了口氣,大哥也剛到,看來是衛家有什麽事情,和我本人沒多大關系。
“父親這是何事,外客都在前廳等着呢。”大哥開口就問。
我大哥衛尚高,比我年長八歲,看起來卻足比我大個十六歲朝上,說句不厚道的話,誰讓他長得比較像爹呢。
“剛才李公公送賀禮的時候說,娘娘身體不适,想讓娘家人進宮一趟。”
“啊,娘娘好端端的怎會突然如此。”
“不知道,總之……”父親不動聲色的瞟了我一眼,“尚高要去前頭待客,淩風你去吧,娘娘有什麽話只管原句轉達。”
“是。”我無奈的應了聲。
他們口中的娘娘是年長我九歲的大姐,十二年前就進宮了,被當今崇元帝封為瑞貴妃,據說甚得聖心,只不知為何這麽多年一直膝下空空。
她未進宮之前我還是個毛孩子,早沒什麽印象了,等她進宮後也就見過寥寥幾次,每次還都前呼後擁一大堆人,說的也就是些場面話,談不上親厚。她和大哥年歲相差不多,倒是經常說些體己的,這回讓我而不是大哥進宮,總有些透着奇怪。
跟着宮女在宮裏繞來繞去,我也就想明白了,估計父親是覺得我大姐病的蹊跷,怕裏面有什麽門道,皇宮重地,找我來做個炮灰試一試才比較保險。
想通了我也沒什麽郁悶的心情,十七年都這麽過來了,誰還會在意這一次。
等我見到大姐的時候,才發現她是真的病了,還很嚴重。看到花白胡子的禦醫在一旁憂心忡忡的樣子,我忍不住問:
“陳禦醫,我姐姐她……”
“貴妃她心中郁結已久,再加上月偶感風寒卻不保養……”他絮叨了半天我才明白過來。
大姐上月陪聖上賞月着了涼,然後一直沒遵醫囑吃藥休息什麽的,平常心情又不好,再加上她身子底也弱,幾下加上就嚴重了。
心情不好我倒能理解,自古就沒聽說過幾個後宮女子有好心情的,但不吃藥我就不懂了,這不是明擺着自己不想好麽,當然這話可不能對皇上說,我低聲問禦醫:
“皇上那兒……”
“貴妃秉柔,一旦病了需要時日好生保養。”果然宮裏的禦醫也是人精,只說是體弱,不敢提沒服藥的事,怕是過後自己也要擔責任。
我暗想,後宮之事如此複雜,怕是皇上也搞不明白其中關節吧。
“皇上,皇上來了嗎?”一陣咳嗽之後我大姐問旁邊的人,自從看到來的是我之後,她神色越發失望,想來她口裏的衛家人應該是指父親或者大哥才對。
“聖上在和軍機處大人們商議要事,這不,吩咐奴才請了衛家二爺來寬娘娘的心,一會兒聖上來了正好一家子敘天倫。”一旁的小太監倒是機靈,就可惜他不太明白我這個二爺在衛家的位置。
看來大姐是想以自己生病為由邀寵,要不是自家人我真想刺她一句,這都一個月了還病着,哪個男人喜歡天天對着黃臉婆。
“衛家二少爺真是生得好,”一旁的禦醫閑着沒事拍起馬屁,只可惜沒拍對位置。
“連老臣這把年紀都聽說過衛二少爺的潘安之名,哪料今日一見還是遠超衆人所說。”
“衛家祖訓以忠君報國,”姐姐淡淡的說,“男兒之身原也不該談什麽樣貌的。”
“貴妃過謙了,”陳太醫笑呵呵的說,“蘭若生春夏,芊蔚何青青。誰人不知二少爺原是京中的‘杜衡公子’,聽說至今尚未婚配,怕是府上眼光太高吧。”
別說大姐那副表情,我自己都快聽不下去了,杜衡清芷彌晚冬,這麽冷清的物事拿來比拟我,怎麽聽怎麽個不吉利。
這時候傳來了一聲“皇上駕到”,剛剛好解了圍,我大姐的眼神一下亮了起來。
羌無國的第五任君主,崇元帝魏光澈,和我姐姐一樣的年紀,卻已經親政十三年了。
先皇去世時還不到四十歲,我曾聽到市井流言說是死于床第之事,當然是不是真誰也不敢斷言,不過聯想到先帝後宮人數之巨,感覺這個可能性還蠻大的。
“平身吧。”甩下這一句皇帝陛下直徑走到姐姐床邊。
“愛妃感覺如何,今日可進食了?”
“多謝陛下關懷,臣妾……”
他們倆在那裏親親我我,全當周圍的人不存在,雖然不用跪是好事,可提心吊膽的在一旁看着天家夫妻敘話也蠻無聊的,當然想是這麽想,我表面上還是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
“聽說愛妃的二弟來了,朕也想着要見一面,畢竟都是一家人。”
明知是客套話,既然皇上都點名道姓了,我只能單膝下跪,眼看地板規規矩矩的說:
“草民衛淩風,參見陛下,陛下萬福洪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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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