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塵惘未枉
夜已經深了,只有零星幾家露天鋪子尚在賣夜宵,坐在那的大多是這條花街上半夜餓了的賭徒和失意的人們。
雖然一點也不餓,我卻似被那簡陋桌椅上蠟燭的微弱光暈指引一般,走進了離我最近的一家。
我平常幾乎不會在這種時候出現在這種地方,容易惹事。
“這位小爺,您想吃寫什麽?我家的馄饨五文一碗,這條街上都是有名的。”地方小客人也不多,老板一個人煮面結賬倒也忙得不亦樂乎,得空了見我坐在那半響沒反應就特意走來問了一聲。
“那就來碗馄饨吧。”說完我就給了他一吊錢,老板接錢時剛好和我打了個照面,他一驚之下手上的銅板掉了一地。
“啊呀,人年紀一大手腳就是笨的很,客官可別見怪。”意識到自己的失态,他忙低下頭去撿起銅板忙着回去煮馄饨了。
這種事也算司空見慣,十五歲那年,我第一次去麝雲坊的時候,腳剛踏進廳堂半個坊都安靜了下來。就連蓮珊,初見我的時候都緊張的彈錯了曲子。
侯府裏從來沒缺過我銀子倒是真的,但京城第一青樓的頭牌也不是随便就能負荷得起。可蓮珊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要過我一文錢,除了給老鸨打賞,我幾乎沒為她花費過什麽。
“我們青樓女子,能分出真情還是假意只在銀子這一項上了,”她含笑對我說,“收了你的錢財,就弄不清對你還算不算是真心。”
“那,你要不要什麽禮物?”我始終覺得不妥。
“不,不,別給我什麽,”蓮珊微微搖頭,“你送的東西,是留是扔終會令我心情變差而已。”
我聳聳肩,也沒再深究。她見我這樣,似乎是被傷到了。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覺得你簡直就像是蓮花在水面上的倒影一樣,才十五歲,周身的氣質卻是如入湖底般的冰涼幹淨,原以為,和你在一起我就能連自己的污濁都洗滌幹淨。”
“那後來呢?”
“後來?”她微微睨了我一眼,眼神似乎有些惡意的味道。
“後來我發現,你會給人這樣的感覺,是因為你對什麽都不太在乎,不止別人,連自己也是。”
Advertisement
見我沒反應,她又加了一句:
“大概是因為,活了這麽大,你得到的,都不是你想要的,真正的想要的,卻是永遠得不到吧,不如說,你永遠不會知道別人對你是否真心。”
她握住我冰涼的手指,撫摸我的頭發。
“不是麽,你這般容貌,如何會有人不喜歡。你在侯府再得不到重視,外人因了這長相,倒是會好好待你。可要是你這臉毀了,旁人還會對你如初嗎?到時候,連家人都沒有,你還剩什麽,說到底,你的這張臉,到底是幫了你,還是害了你呢?”
“自然是幫了我,”我毫不客氣的瞪了她一眼,“連你這紅遍京城的大美人,號稱閱人無數,迷的,不也是我這張臉麽。”
我原以為她會生氣,結果她卻沉默了下來,并沒有反駁。
她的這種沉默,才是傷我最深的。
那魏光澈又是怎麽想的呢,既然是不打算用強卻又對我那般輕易的放過,他為的是什麽呢?我不由用手指輕碰自己的唇,那個時候的觸感忽然又在這深沉之夜裏慢悠悠的從心底浮了出來。
嘴唇變得滾燙,該死的,為什麽最近我腦海裏萦繞的總是那些不幹不淨的事。火從心底起,我直徑站了起來想走,這是旁邊有人說道:
“呦嘿,好标志的兔兒爺。”
斜眼望過去,是一個喝醉了酒的大漢,脫了外杉橫系在腰上,胸口黑黝黝的汗毛沒得讓人惡心。這條花街我來的不少,他沒認出我,自是因為混的都是一些下九流的地方。
“小爺,這麽晚了還在外面晃蕩,你家裏人可真放心啊。”他湊近我,我冷冷的看着他,一身酒臭味。
“可你……”那大漢似乎有些遲疑,“我怎麽看着你漂亮得跟娘們一樣,你到底是……,不對,娘們沒那麽高……”
看一旁的食客和老板都轉過身當作沒看到的樣子,我就知道,這大漢有些來頭,不過只能在這破巷子裏稱霸王的,還不是廢物一個。
“是男是女都好,”那大漢邊嘿嘿笑着邊伸手過來,“大爺本來沒這方面愛好的,不過看你這小臉,今兒也不妨開開葷……啊!”
他話沒說完,我已經利落的一劍刺下,将他的腳釘在了地上。
開葷?我怕他家人要帶着孝吃上三個月素了。
一把将劍拔了出來,那大漢在地上鬼哭狼嚎的打着滾,一時到有些不知從何處下手。
“呦,大晚上的,杜衡公子一個人在這小巷子也不怕被鬼吃了。”
我回過頭去,楚仁淵搖着把折扇很是潇灑的走了走了過來。
“鬼倒沒遇到,反碰見個活膩歪的。”
楚仁淵随意看了眼,嗤笑一聲。
“這種無知無識的東西,見了你自然是兩眼放光了,也是你的過錯,這麽晚了還在花街附近晃蕩,怎麽,難不成是蓮珊趕你出來了。”
他本是說笑而已,見我沒反應不由吃驚道:
“不可能吧,那女人被你迷的連找人贖身都不顧了,這大半夜又是因為什麽跟你置氣?”
“不是蓮珊的錯,是我自己想出來透口氣。”
“透口氣?”仁淵的臉上透出戲谑的表情,他看似随意的接過我手中的劍,一劍結果了那大漢的性命,随即把劍咣當一聲丢在旁邊。
“沾了這種下三濫血污的兵器要不得了,我前兩天剛得了個新鮮的,明兒讓人送你那去。”說完他又對吓得在一旁瑟瑟發抖的老板說:
“官府人來了,告訴他們人是太常寺楚大人的兒子殺的。”說完放了塊銀錠在桌上,“今晚擾了你的生意,算是賠償。”
“你爹知道了定會生氣。”對他這種舉動我也沒多意外。
“我要說是這家夥想對我動手腳,我娘只會說我殺的好。”仁淵一笑,露出兩枚尖尖的虎牙,“走吧,衛公子,小人鬥膽請你喝杯酒壓驚去。”
“酒是不想喝了,倒是想找個地方睡上一會兒,明早我還要進宮當差呢。”
仁淵歪頭想了想。
“那幹脆去我家好了。”
“這麽晚了,合适麽?”
“有什麽不合适的,走走走。”仁淵拽着我就往他家去。
以前我也去過楚大人府上,說實話,仁淵的爹娘都算是待人和善的長輩,況且這麽晚了他們定是早睡下了。
進了楚家的別院,仁淵忙着讓小厮準備去準備。
“忙什麽呢,我眠一下就好了,沐浴什麽的今日就算了吧。”
“那怎麽行,”仁淵不客氣的說,“即使你如今日日進宮也不能掉以輕心,衣冠不整,周身不潔什麽的,可是不敬的大罪。”
我開始覺得困,懶得與他多話,直徑去了裏間沐浴,雖然身量上他略比我高些,但大半夜的折騰也麻煩,他就讓小厮拿了自己的衣衫給我換上。
仁淵的母親是郡主,自然将他養得有些敗家習氣,服飾都是可着盡善盡美找最好的鋪子定制的。眼下他給我拿的這一套,月白衫子上畫着一株枝幹遒勁的梅樹,紅梅的花瓣由下零星漫上衣襟,倒是不失大氣,可也太花哨了。
“我馬上就睡下了,你又拿這種衣服來做什麽。”我穿好後埋怨他。
“這衣服你穿着倒好,飄逸而不羸傷。”他根本不把我的話當一回事,“難為你天天穿着禁衛軍的官服一捂捂一天,倒白瞎搭了。”
“你話越發多了,我去外間休息,你也別整日的瞎混令敏文郡主傷神。”
“好端端的,我娘做什麽傷神,”他坐下反給自己倒了杯茶,“她眼下心中最要緊的就是我的婚事。”
仁淵家室好,人長得也像模像樣,因了他喜歡四處瞎混的性子,敏文郡主倒是想早日給他娶親好有人在家拴住他。
問題是仁淵自己還沒玩夠,如何肯受妻室的拖累。敏文郡主就他一個兒子,自然也怕他委屈了,關于楚仁淵訂婚的消息每年都會傳出來,但到了最後總是不成,真不知道是為什麽。
“你也別挑三揀四,自己整日的瞎混,還敢嫌棄好人家的閨秀。”
“啧,這話沒得作态,難道我未來的岳父岳母看重的不是楚家的富貴?原就和我無甚相關。”
他這話倒也沒錯。
“那次聽到人說,楚大人想讓你尚公主?”
“不是我爹,是我外祖,”仁淵皺眉道,“論起來昌明公主也到了該議婚的年齡,我們算是表兄妹,他們就想出了這麽個點子。”
“聽你這口氣,讓你尚公主倒是委屈了你。”
“別的不說,尚了公主就不能議政,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就得系在老婆裙邊上,太沒意思。若有機會,我倒是想與你金戈鐵馬為羌無立下功績,這才不愧是大好男兒。”
“說的那麽好聽,現在得空也沒見你去。”
“早就提過了,爹倒是贊成,可我娘哭得跟什麽一樣,這就算了,總得磨上兩年給我娘個準備,總之現在不是成親的時候。”
“先定下來倒也沒什麽,”我笑道,“你能耐得住,還不是因為有幾房絕色美姬相陪。”
“真要是個絕色早進了皇上的後宮,哪輪的到我,”他也笑了,“不過我最近新識得了一個孩子,唱西廂很有兩下,得空了也讓他給你來一段。”
“那玩意我沒興趣。”我知他的為人,多半又是借口摸上了哪家戲子。
“真不是你想的那回事,”他見我回絕的幹脆忙說,“那孩子倒長得齊整,可主要還是嗓子吊的好。”說着他嘴角一撇,“上次為了小五的事情我娘還在生氣,這個把月我可不敢再招惹她老人家。”
小五原是楚家采辦來唱戲熱鬧的,被楚仁淵看中偷着上了手,原本世家公子私下找娈童玩玩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毛病,可那個叫小五的似乎有幾分氣性,過一陣見仁淵煩了把他丢開,就在自己房裏吞金自殺了。事情倒被楚家上下捂嚴實了沒傳出去,可畢竟不厚道,敏文郡主為此還禁了仁淵半個月的足。
仁淵風流成性,更奇的是似乎不分男女,只要容貌上佳他就覺得滿意。平常我對他這做派其實是有些反感的,他自己也知道,就是慣常說話間不小心提到了他也會随口帶過去,從不深入解釋。
“仁淵,你……”話一出口我有些遲疑。
“怎麽了,吞吞吐吐的。”
“你,你和男人在一塊的時候,是什麽感覺?”
仁淵眼睛睜得大大的。
“什麽什麽感覺。”
“就是,和女人有什麽不同嗎?”
“當然不同,你問這個幹嘛?”
“不,”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問這個,“不會惡心嗎?”
“你平常不是最煩這事嗎,好端端的怎麽問起來了。”
“我……”我想了想,斟酌的說,“之前當差的時候我見到了那個趙玉熏,完全就是個娘娘腔,皇上登基這麽久一向沒聽說過有,有龍陽興致,忽然為了他……有些想不通而已。”
“哦,原來是這樣。”他和緩了神色,“皇上的心思哪是我們可以随意猜測的,再着也與你無關,好好當你的副統領,過個一年半載的想辦法領聖恩去戍北當個正兒八經的武官。那種宮闱內幕,打聽的越多死的越快。”
“……”
“說起來,”他看着我,“是我想太多還是如何,怎麽覺得你有些好奇的意思。”
“怎麽可能。”我冷冷斜了他一眼。
“真的?”他表情玩味起來,“真的沒有?”
說話間仁淵站起來走到了我面前,他靠近我的耳邊,幾縷烏發滑過我的鎖骨。
“要是好奇,我也不是不可以告訴你其中的滋味。”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看了一場無比boring的電影……不僅沒激發靈感還讓人睡神上身……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