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刀影紅顏

作者有話要說:

“父親他恨我至今,就只是因為母親如此嗎?”我問出了自己一直最想問的話。

“并不是你的錯,”魏光澈眼神溫柔,“只是你父母并非尋常夫妻,世間不如意之事十之有九,太過在意那些自己得不到的又能如何呢?”

“陛下也曾有過不如意之事嗎?”

話一出口我自己也吃了驚,看這氣氛,我倒是敢同他如常人般聊起天來。

魏光澈沒留意我的異樣卻是點了點頭。

“朕當然也會有遇到不如意之事,只不過朕要擔負的是這天下,這卻又不是由着性子來的。當然,這些你不知道也罷。”

我低頭去想他的話,不覺有些恨意。他再如何也是羌無國的君王,誰敢忤逆于他。而我呢,名為侯府次子,實則有的不過是個落腳之地罷了,看父親和大哥眼色将就如狗一樣在府裏待一輩子,連個白身還不如。

魏光澈往旁邊一看,王公公忙帶着小太監們下去了。空蕩蕩的大殿裏只餘我們兩人。

“你的眼睛,最是藏不住心思。”他扳起我的下巴,“又在想什麽呢,嗯?”

這動作何其暧昧,我僵硬的将頭一轉。

“臣并沒有想什麽。”

魏光澈看了我一會兒,忽然換了話題:

“你手上這把劍名喚夕狼,幾十年前流落到塞外,今日才被尋回,你猜,這本是誰的劍?”

我原本想說不知,忽然腦子裏靈光一線:

“雲風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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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他。”魏光澈點頭。“七十年前他本是我羌無國第一劍客,曾被封為燃烈大将軍。”

我想了想。

“似乎沒聽說過。”

“我說的是‘曾’。”魏光澈重複道,“被冊封之後沒多久雲府就被抄家了,關于他的記載也全部被抹殺。”

魏光澈這麽一說我倒有些擔心了。

“別害怕,”魏光澈看出我的擔憂,“朕既然告訴你,就說明這事早已過去了。”

“破軍十八式,是他根據前人修改的,确實對內功修為大有裨益,按照先帝傳下的規矩,只有入主殘葉閣的人才有資格修習。”

“殘葉閣?”

“是為羌無國歷代君主收集情報的暗源,殘葉閣的第一代閣主正是雲風眠。”

“陛下的意思是,希望臣入閣?”

“朕确有此意,但朕同時又給你自己一個選擇的機會。”魏光澈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牢牢盯着我。

“殘葉閣裏均是暗人,致死也不能暴露身份,這些朕不說你也應該知道,做的,也都是些見不得光的事情,對你來說也算是件大事,回去考慮三日再來答複朕。”

“臣願意。”我幹脆的說。

魏光澈看我,微微眯起眼睛。

“你答的倒痛快,怕是還沒搞清狀況吧。”

我跪了下來。

“臣一己之身無人牽挂,願意加入殘葉閣為陛下馬後。”

和我預想的也差不多。

“一己之身?”魏光澈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似乎也在思索着。

既然皇上開口了,自是有了決定,我再不長眼色也知這種事只有一口答應的好。

更何況,做了暗人到底也有了立命之處。

不知是不是我答應的太爽快,魏光澈倒猶豫了。

“也罷,你現在這樣進閣也用不了,好生練這門功夫,既然基礎不差半年後就該有所精進。到時候朕會再問你一次,若你改變主意就廢了你的武功。”

他又笑笑。

“別看是被廢了武功,說不定也強似做暗人。”

他既然想讓我入閣又說這些話是做什麽。

許是心底卻有一絲猶豫,所以直到離開我也沒再堅持跪地上賭咒發誓效忠于他。

統領許方然見到我的劍也是吃了一驚,我告訴他是皇上的賞賜,他似乎想問什麽卻終沒問出口。停了停說:

“最近你可得閑,找機會哥幾個一起出去樂樂。”

我知他是在點醒上次關于蓮珊的承諾,只不過昨日才得罪了蓮珊,今日是肯定不能去了的。

想了想便答複他:

“今日得了賞賜,還得趕快回去給父親過目,下回統領得空了在下來請客。”

許方然看着我的劍點點頭。

“也是,說起來這劍卻是真不俗,皇上倒是看重你。”

“不過是看在家父的面上罷了。”

提到父親,我确另外想到了一樁事。大哥是侯府嫡長子,半個月前已經奏請封世子,魏光澈一直壓着沒批,現在大哥為了顧家小姐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該不會是不批了吧。

聳聳肩,其實根本與我無關,定安侯府從來不當我一回事,又何談些唇亡齒寒的話。

這時遠處卻大嘩起來,我與許方然均是赫然。

一人匆匆跑來禀告:

“留禧園那邊似有刺客!”

這還了得,許方然立刻說:

“将那一帶圍起來,皇上那邊如何?”

“已經鎖門并告知各宮宮人,皇上現下去了太後的養怡殿。”

養怡殿離留禧園相當遠,許方然似乎也放心了些。

“陳泰銘和黃麟帶人去保護陛下,我與衛副統一起去将那不怕死的揪出來。”

匆匆趕到留禧園,那裏早就被圍了個水洩不通。

這地方名字雖叫的吉利,卻與冷宮挨得近,靠在後面住着的只有一位身子不好的邵姓宮人,估計早被魏光澈忘的差不多了。

“聽說只有一個人的蹤跡,這裏也一早圍了起來,”許方然對我說,“但不能不防着萬一,你也帶人去冷宮仔細搜一遍。”

既然他這麽說了,我自然得趕緊過去,心下卻是有些好奇的,平素也會在巡查時路過,但宮中規矩何等大,即使是被皇上廢棄的女人等閑人也是不得靠近。

如此想來魏光澈對我真不僅僅是寬容而已了。

冷宮沒什麽人,且并不似想象中那般不堪,但更像是被遺忘一樣,石燈籠上結着蜘蛛網,有陽光處零碎開着些白色小花,空氣中有灰塵的影子。我讓下面的人進去搜,自己也往一側房間走去,剛跨進那已經腐朽的門欄,忽然一把銀色小刀橫在了我的脖子上。

“別動。”倒是個女人。

“好,我不動,你也別亂動啊。”感覺到她手在瑟瑟發抖我不由有些好笑。

“你帶我出去。”

“現在出去豈不是等着被斬成肉泥。”

“哼,”那女子故作鎮定的哼了一聲,“有你做人質我才不怕。”

“最多不過我們兩個一起被亂箭射成刺猬。”我邊說邊想,這女人聲音好聽,腦子卻不行。“宮中出了刺客,別說我一個普通的禁衛軍,就是再大的官也不會顧惜的。”

“你才不是普通人,”那女子手中的刀緊了緊,“你腰上那把劍瞧着就不是一般人能用的。”

“這劍不過是別人随手送的,也算不得稀奇,你不是羌無人自是不懂這些。”

“你怎知我不是羌無國人!”

真天真,我心中冷笑,一套就套出來了。乘她驚愕的瞬間我一抽刀柄擊中她腰中穴位,她軟軟倒下了。回頭一看,原來是個年輕女子,看着倒跟我差不多大。

靠着柱子勉強坐起來,她倒是擡頭硬氣的說:

“要殺要剮就給個痛快的!”

“偷偷摸進宮給你一刀就結了?姑娘未免想的太簡單了。”聽外面的聲音似乎還沒搜完,我也就樂得多吓她一會兒。

“按照羌無國的刑律,你這般誤入可是要進油鍋活活被炸死的。”

那女人聽我這麽說,臉上一絲血色也沒了,我倒沒想到她這麽好騙。

“你是怎麽進來的?”

“我,我跟了送水的車子進來的。”

這就是鬼扯了,我“哦”了一聲陰森森道,“既然不說實話,那我幹脆就把你切成一塊塊的塞進木桶裏再送出去好了。”

她那一頭烏發有些卷曲,此時狼狽散下更是明顯,淺褐色的瞳仁晶亮,優雅的眉形下是流線型的精致小翹鼻子,看着倒像塞外的人,不過長得甚美,倒連蓮珊都給比了下去,此刻她貝齒咬緊薄薄的紅唇就是一字不說。

視線下移,看到她腰間挂着的物事我不由心裏有些明白。

“真不說,”我拿過掉在地上的小銀刀在她臉上比劃了兩下,“你這樣的美人兒我也不好做得太過,幹脆就在臉上劃幾刀好了。”

“別!”她驚到,“我是因為有東西掉在這兒了才來尋的,真沒想做什麽壞事。”

“你的東西怎麽會掉在宮中,什麽東西?”

她又不說話了。

“什麽都不說?看來我還真是難得做一次好心人都不成了。”

“你,你會幫我?”她有些不敢置信。

“一般人自是不幫,不過若是人美也不妨考慮一下。”我微微一笑道。

“真的?”

“自然,我若不想幫直接喊人進來不就行了,何須跟你廢話。”

那女子想了想說:

“我認識一個宮女,她今天出來辦點事不小心把我的東西帶了進來,我只是想找她讨回來。”

說着她眼圈一紅。

“那是我娘送的一枚石骨鈎,她走的早,我就只得這一個念想了。”

後面半句有可能是真的,前面半句卻絕對是假的,這丫頭看來是不慣說謊話。雖這樣我想了想還是說:

“那石骨鈎現在何處?”

“我逃跑的時候丢在留禧園了。”

說的時候她不由摸了摸腳踝處。

“傷到了?”我皺眉問。

“嗯。”她點點頭。

“有人看見你的臉嗎?”

“沒有,躲進來之後我才扯下面紗的。”

我示意她禁聲,繞到後面去尋了一個被這陣勢吓得躲在簾幔後瑟瑟發抖的婦人,将她如小雞般拎了過來。

“你這是想做什麽?”女刺客睜大眼睛問。

我彎了彎嘴角,用她的小銀刀一刀割斷了那婦人的喉嚨,對方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

“你,你這是做什麽?”她這幅模樣一看就是沒殺過人的。

“幫你啊,還能是什麽。我去外面叫人進來了,想活命就跟她換了外面的衣服,躲到後面去,晚上我再來找你。”

見她一副吓傻了的樣子,我又加了一句:

“記得把刀放到她手裏,這刺客可是自己眼見逃不過抹脖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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